二、混蛋,笨蛋,永不后悔!

泓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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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嘿……”

    清晨的一束阳光打入了二人所处极小空间内,二人所处隔间本身倒是十分大,之所以无人问津,是因为这隔间行船在海上的日子里,是被用来专门盛放泔水与粪便等污秽之物的地方。

    在奕天被恶臭熏的一连数十天快将肠子也吐出来后,终于也习惯了如那癞子吴老二一般面不改色的翻弄一些近日送来的泔水饱腹。

    这一日的清晨,明明还没到船工送泔水而来的时间,奕天却被连串的笑声打断了美梦。

    他揉着眼睛向发声之人看去,却见吴老二此时正扒在隔间里平日里用来透光的小孔中向外看去,嘴中时不时发出连串的笑意和“快抓啊”,“这帮兔崽子真笨!”等话……

    他一时皱了皱眉,也抬眸扒上了一个小孔向外看去,脑海中‘砰’地一声懵然作响。

    已有一年多未曾靠岸的船,此时却正巧靠在一个巨大的港口边,井然有序的船工们正在将船货一箱又一箱搬上船来。

    有机会!

    奕天手心中刹那间出了一把冷汗,此时行船靠岸,正是逃跑的好时机,他想到这里,不由握紧了汗意涔涔的双拳。

    “想什么呢,傻小子!”

    那边的癞子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意,笑道:

    “你看看人家这井然有序的样子,莫要说你一个大活人,就是一只飞蝇想从那几个船监前飞过去,只怕也要问问人家许不许啊!”

    奕天没有说话,只是咬紧了牙关。却听那癞子又笑道:

    “不过你也莫要伤心,这行船靠了岸嘛,总是有些好处的,你瞧,那边不就有一场好戏让你看吗!”

    他贴近了小孔,顺着吴老二指的方向瞧去,却发现几个平日里监管船奴的大汉正在大笑声中围堵着什么,他皱了皱眉,不由又贴近几分仔细瞧去,脑海中又是懵然一声‘砰’响。

    那数十个壮汉穿着露肩的背心,此时正在围堵一个年龄不大的女孩,而那女孩此时身上竟是一丝不挂,脸上写满了惊恐看着面前这些高她两倍有余却成心逗弄她的壮汉。

    她在壮汉围成的圈中像受了惊的小鹿,那十来个人明显有戏弄她的心,她往前走一步,前方的壮汉便会往前跨出一步将她吓回圈中,她若往后退两步,后方的壮汉又会倏然奔出将她吓回圈内发出‘哈哈哈’的大笑声。

    奕天趴在小孔上看着那惊慌失措的女孩和发出阵阵狂笑声的壮汉,却听身旁癞子笑道:

    “怎么样小子,是不是有趣紧啊,你看那小姑娘,啧啧,再瞧瞧那腰段那肤质,几年之后肯定是个大美……”

    ‘乒呤哐啷’声连连作响!

    奕天身旁的吴老二被他猛的一下撞了老远,摔倒在地时又撞翻了好几个装满了泔水的木桶,身上一时间浇满了恶臭无比的泔水。

    适才怒撞了他的小小孩子把拳头握的咯吱咯吱直响,他咬紧了牙关纵连面目也有了几分狰狞怒道:

    “你这个混蛋!”

    被撞到在地的癞子摸了一把脸上恶臭无比的泔水,缓缓抬眸向那盛怒下的孩子冷冷瞧去。吴老二的神色之中此时写满了冰冷与凌厉,他吸了口气,突然微笑道:

    “怎的?这就生气了?有什么好生气的,这世上像我这样的混蛋千千万万,因为当混蛋的感觉可比那些去出头冒傻的笨蛋要好多了!!”

    孩子一时握紧双拳大口喘了好一阵粗气,他就这样静静看着那面含冷笑的癞子,足足花了好一阵子才恢复了喘息。

    奕天不再说话,只是俯下身去从地上捡起了铲泔水用的铁铲,缓缓向门边走去头也不回道:

    “如果是这样,那我宁愿做出头冒傻的笨蛋,起码,我永远也不会后悔!”

    吴老二沉默看着那孩子的背影缓缓消失在了木板之后,他悠悠叹了口气,就这样极缓极重的合上了双眸。

    ……

    船外,港口之上。

    数十个汉子似乎终于玩腻了这种猫抓老鼠般的游戏,一个一直坐在后面大笑不已的男人拍了拍手笑道:

    “把这小姑娘给老子抓回去,老子要陪她好好玩一玩!”

    众人显然以此人惟命是从,此时大笑着应了一声纷纷向那累的坐倒在地满脸惊恐的女孩扑去,眼见着女孩就要落入这些恶人的魔手。

    “放开她!”

    孩子怒吼着一头撞开了扑向女孩其中的一个大汉,手中的铁铲‘呼啦’一声挡开了周围的人群,他站在累倒在地的女孩身前,怒目而视这些高他数倍壮他数倍的壮汉们。

    站在人群最后方才拍手的男人此时愣了一愣,看着这小小的孩子足有三个呼吸,突然爆发出一阵震天的大笑声,他挪揄的看着那像一只小刺猬一样的孩子道:

    “原来是你这小兔崽子,数十天不见,老子还以为你早和那老疯狗一样喂了鲨鱼呢!不过那老疯狗死前的样子真是好笑极了!”

    他说着笑,突然模仿了一番四肢皆断人的动作可怜兮兮道:

    “大爷,大爷,求你放过那孩子,放过那孩子……”

    “哈哈哈哈……”

    周围传来众船工的爆笑声。

    船监的模仿和众人大笑声如利剑一般直插奕天心窝,他的面色在盛怒下涨作了通红,‘呼啦’一声将手中的铁铲高高撩起向那汉子拍去,怒喝道:

    “我宰了你!”

    这‘呼啦’的盛怒,却截然而止在了‘嗖’声之后。

    那大笑的船监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条三指之粗黝黑色长鞭,长鞭之上黑红交织沁着血渍。孩子手中铁铲未近船监身前,便被这重重一下从脸到身上抽了个结实,一时间疼的倒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手里的铁铲也已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围在四周的大汉们又爆发出大笑,那打他的船监将手中黑色长鞭在手中轻轻拍了几下,脸色渐渐阴沉冷笑道:

    “小兔崽子,身为船奴胆敢逃跑,今日还敢出来逞做英雄救美,老子就教教你什么叫勇气可嘉!”

    他口中虽说着话,手下却分毫未能闲着,鞭鞭往孩子身上瞅准落去,孩子一时疼的在地上打起滚来,怎奈滚至身旁围着大汉的脚下便被一脚又踢了回来继续挨抽。

    一时间,整个码头竟然都是鞭子挥舞声和壮汉们的大笑声层起彼伏。

    如此不消片刻,他滚过的地方已是血迹斑斑,直到后来似乎疼的连打滚的劲都没有了。那船监扬鞭见连抽了他几下他都没有反应,‘哼’了一声从地上捡起了那浸了血般的铁铲,一脚踩在他脸上冷笑道:

    “小英雄,刚刚的气势去哪了?如此吧,你跪下来给大爷我磕几个头,大爷我就只拆你一条胳膊留你一条狗命!”

    孩子蜷缩在地连咳了几声都带着血沫,似乎咳嗽牵动了痛楚,他一时间又缩的紧了些,吐出口的话语虽是断断续续却坚定无比:

    “你…你…去…去…死!吧!”

    那大汉愣了一下,面色倏然一冷又起了笑意道:

    “好,好得很,有骨气,大爷我就先拆你一条胳膊看看到底是你骨气硬还是胳膊硬!”

    他说着话,手中铁铲高高扬起,‘唰’的一声便向孩子一只胳膊插去!

    ‘轰隆!!’

    天空之中突然一道霹雳闪过,从遥远的天际徐徐泛出滚滚乌云罩在了众人头顶,那乌云黑的有些骇人,此时正值正午却生生挡住了烈日的光辉,笼出了一大片阴影罩在了众人头顶。

    ‘呜呜呜……’

    ‘嘿嘿,嘿嘿嘿……’

    似有千万只厉鬼哭泣,又似乎有什么正在那乌云之中阴笑,渐渐地,一只巨大的魔像慢慢从乌云之后露出半张脸来。那魔像面带邪笑,一半脸是青色一半脸是血红,长满了血红色的獠牙。此时单单露出半张脸来便足有众人身后的销金船般大小,它那双渗人的双瞳极慢极缓向壮汉们含笑瞅来。

    手中拿着铁铲的船监吓得扑通一声坐到在地,天空中这巨大的魔像单单一只红色血瞳便已比数十人大上许多,更不要提那正流着鲜血的獠牙了。船监吓的说不出话来,张开嘴正要大叫。

    “闭嘴……”

    轻轻悠悠的话语从那边不知何时出现的男人嘴中吐出,他的声音不大不重,却机具威仪,平日里乱蓬蓬的乌发此时在风中轻轻荡起,露出乌发之后那双极为狭长的眉眼,那眉尾眼尾皆轻轻挑起,他面容冷峻,唇间却泛着半分笑意,似乎在这一笑之下,苍天众生便都已不在了他的眼中。

    他就这样悠然荡着右腿坐在高高而简陋的船货箱上,左手肘支在蜷起的左膝上随意托着腮,藐视而淡淡注视着面前众人。

    “魔徒,是魔都的魔徒!!!”

    被吓坐在地的船监一时间大喊出声,那坐在箱子上的男人眉间微挑,半分笑意在唇边泛开,说不出的狂傲道:

    “想不到你这一介小小的凡人还能有如此眼光……”

    他说着笑,从箱子上站起身来,竟是虚空之中踩出步步黑云如履平地般向船监这边走了下来。须臾之间便站定在了船监身前,左右一看后绽开一个大大笑容道:

    “不过呢,本君却并非什么魔徒……”

    他一边笑着,一边蹲下身来打量着面前手中还拿着铁铲的船监微笑:

    “如果要仔细说起来嘛,本君比魔徒高六个阶位!呃……简单来说,大概就是魔都的二当家这种不值钱的身份吧……”

    那船监一时吓得面色发白,平日里对于他们这些凡人来说能见得魔都之中的魔徒都已算是生平一大幸事,面前这个黑衣之人,竟然是那嗜血魔都之中的堂堂二当家!

    男人伸出手去,微笑着认真帮那船监整理了一番衣裳,旋即从他手中拿过铁铲打量道:

    “别紧张,七百年前,本君跟你现在一样分不清什么魔徒啊魔君的。哦!对了,对了,本君有一个方法可以让你永远忘不了他们的区别,你看到它了吗?”

    他突然笑着,转过头去给船监指了指天空之中那大的几乎蔽日的魔像道:

    “它呢叫做血狂,凭魔徒的血狂之力,那可是幻化不出这么大个头的血狂的,你想不想知道它有多大啊?”

    船监满身肥肉都在颤抖,早已不敢说话,只是傻呆呆的看着面前这个笑意不减的男人。只听男人又笑了:

    “这个就更简单了,本君让它把你吃了,在他肚子里把你的灵魂炼成厉鬼,你就可以长生不老,以后在他肚子里慢慢看它到底有多大了,你说可是!”

    船监刹那间脸色白成了一张纸,‘砰’然跪倒在地连连向男人磕头道:

    “魔君饶命,魔君饶命,是小的有眼无珠,是小的有眼无珠,求魔君饶小的一命……”

    男人站起身来轻轻笑了笑,耸耸肩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道:

    “可惜啊可惜,这世俗之人都欲追求这长生不老,本君给你这样一个机会你却不要,既然你不要这长生不老,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你说可是?”

    他说着话,微笑着伸出手去将手中的铁铲又递回到了船监面前。

    那船监全身颤抖的看着他,却见男人笑容依旧,最后只得缓缓接了过来大喊一声,将手中的铁铲直直插入了心窝之中。

    血溅了男人满身,他伸出手去,轻轻揉了揉面间的血迹,竟是管也不管那船监,转身踱步到一直蜷缩的孩子身边蹲下身来查看孩子的伤口,看了一会儿转头又是笑意连连看着船上看热闹的众人和周围一众大汉道:

    “对了,对了,忘记说了,本君的血狂可没有本君这么好的脾气,你看,它只剩个下巴就要从云里跑出来了,本君一不小心饿了它十五年,等会但凡有个活物只怕它都要尝一尝啊!”

    众人一时面色大变,一时间尖叫声恐惧声层层叠起在整个销金船和大汉之间,片刻之后整个码头和整艘船跑的便连一只鬼影都找不到了。

    抱起孩子的男人叹了口气,向那边一直沉默不语不知是吓傻还是本来就不会说话的女孩招了招手,转身缓缓向那销金巨船走去了。

    在他怀中的孩子倒还有几分意识,此时努力睁开眼来看着面前这个满身血迹的男人有气无力断断续续说道:

    “你,你,你到底是谁,别,别杀无辜的人……”

    抱着他的男人哑然失笑,向怀中说完一句话便昏过去的孩子注视了一会,呐呐低语:

    “傻小子,我自然是你的吴二叔了……什么叫做无辜呢,这些人手上的鲜血只怕也不比你二叔差多少呀,只是二叔如今,有想杀之心,却已无能杀之力了……”

    就在他话语说罢的同时,天空中那巨大魔像从正中央像被什么劈开一般,一片又一片接连碎裂开来,从遥远的天际开始驳落,刹那间激起海风汹涌海潮涤荡。

    男人缓缓抬首望去,嘴角边又是一丝笑意浮出:

    “这天,只怕是真要起风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