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 与世隔绝的人间地狱

北疆雪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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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新收犯监狱的大操场上,各个中队出来的犯人被集中到一起,在这里我们再次被分成两队,我和常力被分到岭湖监狱的一队,刘风明则和赵启被分到一队。常力还在东张西望地寻找常心雨,可是没有他的影子。常力说道:“俺老大的运气好,留在市里了。”

    一共四十四名罪犯被编遣到岭湖监狱,我们分别上了两辆大客车。我看到那边情绪失落的赵启也在排队上车,他似乎还向我们这边的车子望了望。

    我们这辆车是二号车,前面是一辆武警的中型客车,我们看到大约二十几名背着八一式突击步枪的武警上了车,后面是我们这四辆拉罪犯的大客车,最后面还有一辆中客车,也是全副武装的武警。

    一共六辆车组成的编遣车队,我们的车上前面还有一道铁门,我们全部上车坐好后,两人一副手铐连铐在一起,我坐在靠车窗的位置,常力跟我铐在一块,我看到车窗上也有很细的钢丝网,起码想要跳窗逃跑是绝对不可能的了,大客车的前面小半部被铁门隔开,当我们全都坐好后,前面的狱警便将铁门锁死了。

    每辆大客车上都有四名挂着电警棍的狱警,加上司机一共是五名干警。很快,车队就驶出了新收犯监狱的两道大门,出了市区,上了318国道,一路上前后两辆武警押运的中巴车鸣响了警笛,我透过车窗向外看去,路边的行人纷纷避让,有些人还站在路边指指点点。

    我突然无比地羡慕他们,也许他们看上去并不富有,但起码他们是自由的。

    入狱之后才晓得自由是多么的可贵!不入狱是永远也不会知道什么叫做自由!我想起了人们常说的一句话,拥有的时候不懂得珍惜,失去了才觉得可贵……

    囚车一路呼啸,离开海港沿着318国道向皖南急驶而去。

    天气很热,我们在半道下了公路,在一段前不着村、后不着地的偏僻小路靠边停车了,前后两车的武警荷枪实弹,如临大敌,站在前后左右,每隔五米远一个。随车的警官打开了铁门,让我们按次序下车。

    常力向外面看看,说道:“这啥地方啊,该不是就在这里拉出去毙了咱们吧?”

    我说:“嗯,还真像个刑场,行,咱们兄弟两个也算是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不许说话!”一个盖子拿电警棍指向我俩。

    我们赶紧下车,大家站成一排,集体小解。我想起了小时候,一群小朋友站成一排,都掏出来,一齐喊道:一滴嗒,两滴嗒,谁不滴嗒烂鸡八!我想道这里就好笑,好多人都在放水了,也有掏出来晾晾就放回去的,我和常力很爽地“哗哗”了一地。

    警官问我们,有没有要办大事的,没有人应声。在里面,办大事都已经形成了规律,那可不是随便就可以办的,一般都是早晚解决问题,白天是不允许办大事的。

    完事后,全体罪犯上车,坐好,警官给我们每人发了一瓶矿泉水和一个小奶油面包。我两口就把面包吃了,喝了一口水,对常力说道:“这特么的才是人吃的东西!可惜,面包太小了点儿。”

    常力奇怪地看着我说:“你爱吃这玩意儿?都给你,我不饿,喝点水就行了。”

    我一把抓过来常力手里的面包,又是几口吃掉了,噎得我连忙喝水。常力在一旁啧啧道:“看把孩子熬苦的!太可怜了,哥哥,你倒是慢点呀。”

    武警们最后上车,我们的车队重新开上国道,继续向皖南山区挺进。

    看着国道旁的路标,我意识到我们已经进入了皖南地界,慢慢的,路上过往车辆稀少起来,我们下了国道,拐进了山道,前面出现一座城市,在一座收费站的上方,我们看到:宣城欢迎你!几个大字。

    皖南的宣城到了,这里就是著名的宣纸的故乡了,旁边的山就是与宣纸同样有名的敬亭山。“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李白大概不会想到,就在他独坐敬亭山的山脚下,押解我们这群囚犯的车队悄然驶过。

    过了敬亭山,我们的车队分成了两支,一支向南驶去,我们乘坐的两辆大客车和一辆负责押解的武警车,继续向西驶去,他们奔白山监狱了,我们的岭湖监狱也许就在眼前了。

    果然,我们再次下道,驶进了一条真正的山路,在岔道口,一块歪斜的木牌,上书几个斑驳的大字:岭湖监狱!后面是个大箭头,可是却指向地下。

    常力笑道:“靠!这岭湖监狱在地底下哈!”

    两边全是漫山遍野的茶园,这大概就是天湖名茶了。

    在下一个岔道口,又看到一块路牌,上书:七大队,一个箭头,五大队,又是一个箭头。一辆大客车和武警车奔七大队方向去了,只剩下我们的一辆车继续向大山深处驶去。我就在想,这监狱的七大队和五大队不在一个地方啊?

    终于,在转过了一片密林之后的一个山岗漫坡处,我们看到了与新收犯监狱截然不同的高墙电网,那是一面斑驳破败的残墙,到处都是用铁丝网加固的墙壁豁口,看上去就像是这大墙倒塌过一样。

    大门口上方赫然一块大横木牌,写着:上海市岭湖监狱第五监区。下面的铁门也是斑驳陆离的,我的天啊,这还是监狱吗?我很难想象在如此破败的高墙铁门里面,将是一个怎样的监狱?

    跟我们刚刚早上离开的新收犯监狱相比,这里简直就像是个原始部落,一车的犯人全都傻眼了,我们知道,接下来,我们必须进入并活在这个与世隔绝的人间地狱!

    岭湖监狱的大铁门已经锈迹斑斑了,看不清楚它的本来面目,灰、白、黑几种颜色黯淡地交替着。押解我们的大客车在门前停下,几个盖子下车,从旁边的一个与大墙连在一起的房子里出来两个警官,警服的纽扣敞开着,也没有戴帽子,在车下与车上下来的几个盖子一一握手。

    寒暄过后,大铁门徐徐向一边滑开,这还是个大拉门!笨重的铁门下面有一排滑轮,嘎嘎吱吱地一阵噪音之后,大铁门推开了一半,我们的大客车刚好可以开进去。

    里面是个大土院子,左边右边和前边都是平房,我们的大客车停在当中的平地。车上的一个盖子把铁门打开,让我们依次下车。

    我们麻木地两人一组下来,那个盖子挨个为我们打开了手铐,一共二十二名罪犯站成一排。

    “报数!”那盖子下了命令。

    “一、二、三……二十二!”

    “点名!点到的答到报番号后蹲下!”

    “……何生!”

    终于叫到我了,“到!37097!”我蹲下了。很快,我们都被点到了名字蹲下。双方的警官在罪犯交接的文书上签了字,又握手,上车开走了,留下了我们二十几个人蹲在原地。

    我看到进门左边的一排平房的大窗户里面有好多穿着囚服的人,在隔着窗户向我们张望,我觉得那里不像是监房,是什么呐,看不清楚。院子里到处都是破败的景象,平房的后面是个山坡,山坡上有一座岗楼,上面一名武警荷枪而立,正向院子里面看着我们。

    一个警官过来,说道:“我点到名字的,站到这边来。”

    我和常力都被点到了,我们站了过去,一共点出了十一个犯人。那警官说道:“你们去四中队,其他人去三中队!李中、严中你们把犯人先带回去吧。”

    一个满脸横肉的盖子,让我想起了804的那个曾经对我滥施酷刑的杀手,他站在我们面前打量着我们,说道:“我姓李,你们就叫我李中!五大队四中队的中队长,我是特警出身,你们都给我老实点!王胜!”

    “到!”从那边跑过来一个粗粗壮壮的光头犯人,看上去三十岁左右,一个标准的跑步立定姿势站到李中的面前。

    “你们给老子听好了,这是你们的新收组长王胜,从现在开始,你们一切行动都要听从组长的指挥!孙队长,把他们带回监房去!”李中转身对旁边一个手里拎着电警棍的年轻的小队长说道。

    这个小孙队长的各自很矮,人也瘦小,他对王胜说道:“把新犯人带回监房去!”

    王胜走到我们面前,大声说道:“都有了,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向左转!齐步走!一二一!一二一!”这个王胜喊着标准的口令,带着我们向东边走去,走到右侧的那排平房的堵头,向右转,一个小上坡,左边一个院落,一个铁板门锁着。

    孙队长过去拿出了一串钥匙,把院门锁打开了,里面是个带围墙的院子,南边是一排破旧的平房,院子的地面是水泥地,但是已经龟裂,院子的北侧有两个大水泥池子,里面盛满了水,开始我并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后来知道,这就是全中队一百五十多人的洗漱用水。

    院子和院门对面的那边是一个大厕所,我们一进院子,王胜就说道:“把你们手中的彩条包先放到地上,全体立正!目标厕所,跑步走!每个人有两分钟时间,动作要快!”说完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

    厕所里面一边是水泥小便池,一边是大便蹲位。常力说:“大便来得及不?”

    我说:“来不及,两分钟,绝对来不及!”我赶紧站在那里撒尿,刚尿完,外面王胜已经在喊了。

    我们赶紧跑出去,王胜叫道:“不要乱!按大小个站成一排!”我的个子不高不矮站在了队伍的中间,常力比我高一点,他站在了我的前面。

    王胜说道:“你们以后出来列队就要这样站好,记住自己的前后都是谁,这是你们的动态三连号,明白吗?”

    “明白!”我们一齐响亮地答道,这个在新收犯监狱已经反复训练过的了。

    这时,一个戴眼睛的中年警官走进院子,孙队长说:“蔡中,现在检查吗?”进来的人是四中队的蔡中,蔡中说道:“检查,快点,等下就开中饭了!”

    我们每个人两只彩条包,一只彩条包装着我们的被褥铺单枕头枕巾,这一套“铺上用品”从新收犯监狱发到我们手里,就要一直跟着我们了。另一只彩条包里面装着的是两套春夏囚服,和我们的洗漱用品、两只搪瓷饭盆和一把调羹,以及个人的衣物袜子、草纸等生活必需品。

    蔡中皱着眉头对我们说道:“快快,把你们自己的彩条包都打开,自己把里面的东西倒在地上!”我们照做了,有两个动作慢的,被王胜和孙队长上去就一把拉过来,稀里哗啦倒了出来。

    这时,我看到一只猫,从对面的监房窗户铁杠里面窜了出来。

    从进入到岭湖监狱到进入到五大队,再到四中队的院子,我就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一种强烈的反差,一面是上海大都市的浓郁的现代气息,一面确是犹如落后的原始部落。

    检查完毕个人物品,我们被带进了二号监房。里面也是左右两排上下木板铺,但是地当中却没有桌子,墙壁也是斑驳的,铁铺架也已经没有的油漆的颜色。对门里面的墙壁上有个小窗,下面的地上,赫然摆放着一只马桶!

    这里面充满了潮湿发霉的味道,我甚至看到,木铺板上有爬虫掠过……

    板铺是我们来之前就分配好的,看来,我们的资料先于我们的人来到了这里。王胜说道:“各人找好自己的铺卡,按卡找到自己的铺,动作要快!不许说话!不许东张西望……”

    我有些恍惚了,在新收犯监狱刚开始的一套,在这里以另一种面目重新出现了。我很快找到了自己的铺位,二号位,就在组长的后面,我的脚下面是常力,现在我们都是下铺了。

    王胜继续说道:“迅速铺!要快!”

    我们连忙把铺按要求铺好,被子都叠成了豆腐块。

    “把其他物品全部放进床下的内务箱,内务箱里面的物品要严格按要求摆放!洗漱用品摆放在床下……”王胜面无表情,机械地发号施令。

    我靠!我看着发霉的床板愣了一下。王胜说道:“山里面潮湿,等过几天出太阳搬出去晒晒就好了!你们动作快点!马上开饭了,今天中午欢迎你们,伙房烧了荤菜!”

    我闭着眼睛将褥子铺到发霉的铺板上,铺单罩好,将豆腐块叠好,枕头按规矩摆放在内务包的里侧。铺上弄好了弄铺下,两个内务箱,一个里面放饭盆和调羹,另一个里面叠好了衣裤放好,要求是囚服的白杠整齐地对准外面,其他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放到里面。

    还没怎么弄好,就听见外面有动静了,王胜走到门口看看,对外面喊道:“老虎,今天啥菜呀?”

    外面一个推着木板车的老犯人答道:“红烧鸡块,王胜,这下你捞到个洋差哈,带新兵了!”

    这时,院子里面又进来了两个犯人,一个小老头模样戴眼镜的走过来道:“王胜,怎么样,这批新户头看上去蛮清爽的。”

    王胜笑道:“哪一批刚来的时候都蛮清爽,弄到车间滚两天再看看!中午哪能?老犯人先吃还是俺们先吃?”

    “老犯人先吃,你们最后!我先把门锁上,老犯人马上收工了。”说完,小老头“咣当”一声把我们监房的门关上了。

    王胜回头道:“这个小老头就是咱中队的内务大组长,叫张斌,是个怪老头,脾气不好,你们都当心点!”

    这时,听见外面院门响动,有犯人的报数声响起,我们监房门边是窗户,有几块木窗框上已经没有玻璃了,用方便面的纸板钉上的,但是我们透过下面的有玻璃的窗框看出去,还是可以看到院子里面的情景。

    王胜说道:“都先把自己的东西放到床铺上,按着自己的床铺位置,两排静坐姿势坐好!”

    我们赶紧照办了,不知道为什么,从一进来,就感觉这里很阴森,看到这里面的人也都是深山野人一样,眼睛里面隐约都发着绿光,我们面前的这个身体魁梧的王胜,一身的褪色的囚服,上面粘着一些彩色的线头,看他的番号卡也是很旧的,但是上面的绿色条条依然看得清。

    外面一片喧哗,好多老犯人跑到我们的窗前,趴着窗户往里面看,我是二号位,坐在前面,我看到窗户的左下角的那块玻璃是没有的,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小布帘。有犯人在外面伸手掀起布帘朝里面看,王胜过去伸手道:“去去去!赶紧回去吃饭去,在这瞎瞅啥?”

    我感觉这个王胜组长的口音很像北方人,心里就想,如果是个北方人就好了,不像海港人那么多事、那么算计、那么小气。

    很快,就听见那个李中的声音在院子里面喊:“查那!快点回监房吃饭!马上出工了!”

    院子里面的犯人们作鸟兽散,王胜回头对我们说道:“咱这个队是个生产中队,昨天俺们打老虎,干到半夜十二点才回来睡觉。”

    我试探地小声问道:“组长,啥叫打老虎?”

    “以后你们进了车间就知道了,打老虎就是赶进度,拼产量。”这王胜并没有不让说话的意思,不像在新收犯监狱,刚刚进来是不允许说话的。

    就在这时,突然间听见了熟悉的将警棍的“噼噼”声!

    王胜走到窗前往外面看,笑着说道:“这老王中今天又拿小四川开电了!”

    常力问道:“组长,他咋地了?”

    王胜说:“肯定是上午干活出了次品了,利用中午吃饭的时间电他,省得耽误下午干活。”

    我们面面相觑,觉得后背直冒凉风……

    然而,让我们更加汗颜的事情还在后面。

    “铃铃铃……”一阵急促铃声响起,就听见外面那个叫张斌的大组长喊道:“出工了出工了!快点快点!动作快!动作快!”

    院子里响起了脚步声,我们从窗户望出去,外面院子里站满了排队的犯人。

    “报数!”一声口令过后,犯人们迅速报数,报了数的立即蹲下。全部报完后,有队长喊道:“起立!走!”一排一排的犯人们走了出去,我大致估算了一下,从进来报数到出去报数,当中吃饭的时间绝对不会超过半个小时。

    这时,我们监犯的门被从外面打开了。一个四十几岁的黑脸瘦瘦的盖子站在门口,王胜连忙喊道:“起立!警官好!”我们整齐地起立,喊道:“警官好!”

    那盖子没理我们,扭头说道:“段立凡,你今天下午先老老实实地呆在二号监,不许跟新犯人讲话,晚上回来再收拾你!进去,到后面马桶边上坐着!王胜,你给老子看着他!”

    我们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看到一个三十几岁的犯人低头进来了,我一眼就看到他的右手上缠着厚厚的白纱布,他用左手端着自己的右手,表情痛苦。

    王胜笑嘻嘻地说道:“老王中,交给俺您就放心吧!”

    王中说道:“新犯人还没吃饭吧,赶紧吃饭吧,吃完饭赶紧把内务弄好,下午蔡中和刘指导跟新犯人谈话,你快点把规矩教会他们。”老王中嘟嘟囔囔地走了。

    张斌和另一个小劳动把一板饭和一盆红烧鸡块端到我们门口,说道:“快点出来两个打饭!”

    王胜叫了我身后的常力和常力后面的宋刚道:“你们两个每天负责打饭打菜,快点过来!”

    常力第一个跑过去,一把就抄起了菜勺子,看着我眨了下眼睛。宋刚只好拿起了饭铲子,看着一板饭,竖着划了两道,横着划了三道,一共分成了十二份。

    王胜先把自己的两个饭盆递了过去,常力盛了满满一大勺子菜扣在王胜的饭盆里,王胜说道:“你悠着点打菜,别弄到最后自己不够了!”按规矩,打饭打菜的人要在最后给自己打,所以前面打多了,自己往往可能就剩下的少了,前面的给太少,自己剩的太多也不好,因此,在里面打菜是个技术活儿。

    王胜示意从我这里开始过去打饭,王胜说:“打好饭菜还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吃,动作要快!记住,在这里面,一切事情就是一个要求,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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