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向二老坦白

我本无言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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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低沉时期来秦家寻求安慰不同,凌安楠这一次心中很是忐忑,他不知道二老会不会怪罪自己,也不知道二老会不会受到更大的刺激。

    “秦叔早。”

    秦刚打开门,神情并没有显露出明显的悲痛,痛失爱子并没有击倒这个男人,两个月的时间足以让经历过岁月磨练的他们平静的接受这一切。

    “安楠,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要回英国一趟,暂时不过来了吗?”秦刚很是奇怪,昨天才接到凌安楠的电话说准备回英国交接一下项目的研究进度。

    凌安楠笑了笑,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明天的飞机,今天想来看看您和张姨,我估计得过一个月才回来了,哎,张姨呢?”往常这个时候,张姨早就从厨房里一边擦着手一边开心的说“安楠来啦,快来快来,快到你张姨这来,张姨又研究了个新菜,你来尝尝,评评看怎么样。”

    秦刚和蔼的笑着,“你张姨出去买菜去了,说是要趁早去买两根大棒子骨回来煲个汤,你小子真的是会挑时间,每次都能吃上好东西,先进来坐吧。”

    凌安楠有些不安的坐在沙发上,和前些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同,凌安楠开始面对发生的这一切。当你意识到自己怀揣的是一个秘密的时候,你就会感受到它的重量。

    一杯茶盏放在了凌安楠的面前,“来,安楠喝口茶。”

    上了年纪,人总要有些爱好来打发时间,自己老伴开始琢磨各式各样的菜肴,自己也喜爱上这齿颊留香的茶叶,喝茶能让自己静下心来钻研建筑设计,也能把生活过的更惬意一些。

    秦刚抿上一口清香扑鼻的碧螺春,“安楠,三天前文羽的父亲被判刑了,你知道了吧。”

    凌安楠点点头,“秦叔,我知道,沈冰前天告诉我了,文羽前天也走了,说是要出去散散心。”

    “哎,可惜了文羽这么好个孩子,政阳才刚走,父亲也遭此牢狱之灾,苦了她了啊。”秦刚不住的感叹着,宣判那天自己和老伴也去了,那孩子瘦的都脱形了,活到这个岁数,见过了太多的有缘无份,只是发生在小辈身上还是让人忍不住唏嘘。

    和秦刚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家常,凌安楠内心煎熬着,是不是不知情才能活得更轻松一些。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一壶茶水见底,张兰推着买菜的小车的从门外回来了。

    “安楠,你不是说要回英国吗?怎么想着到张姨这儿来了,是不是舍不得张姨做的菜啊,今天张姨买了条江团,张姨给你做红烧江团。”

    时间能够冲淡一切,张兰一辈子都在研究历史,在书中激昂的文字里,见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太多的阴阳相隔,在这么些年后的今天,一切的悲伤也只是书中简短的几个字来概括。的确,秦政阳是离开了,但是他手术刀下活下来的那些患者,印证着他没白来这世间走一遭,不过就是先走后走的顺序不同而已。

    凌安楠把身体埋进沙发里,内心天人交战,终于,“张姨,秦叔,我有话跟你们说。”凌安楠告诉自己,作为秦政阳的父母,他们有权力知道真相。

    “秦叔,张姨,政阳的死不是一个意外,是广都制药公司的医药代表刘建明给政阳下药,伪造成突发脑溢血。”

    “是因为牧文羽的父亲牧宏退休前的最后那个项目,CT三维复合型材料的研发存在数据造假,被政阳无意中发现才招来的杀身之祸。”

    “整件事情,文羽和他父亲都不知情,都是被蒙在鼓中的。”

    凌安楠低着头,闷着声音解释着,他不敢直视秦刚和张兰的眼睛,两个月了,两个月以来自己将这一切瞒得严严实实,丝毫都没有透露,现在突然讲述出来,不知道会给两位老人带来什么样的打击。

    张兰闻言并没有被突如其来的真相所打击,反而是有几分欣慰的看着凌安楠。

    站起身,坐到了凌安楠身边,双手覆在凌安楠的膝盖上死死捏住的手上,温暖着凌安楠冰冷的双手,“孩子,我和你秦叔早就知道了。”

    凌安楠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盯着张兰和秦刚,早就知道了?怎么会。

    秦刚沉着且亲切的声音传来,“安楠,政阳葬礼的第二天文羽就告诉我们了,也是坐在你现在的这个位置。”

    “是啊,安楠,我们早就知道了,文羽也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你查出来的。”张兰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凌安楠。

    凌安楠觉得眼眶有些湿润,“张姨,你们早知道为什么不问我呢,我…”早就该告诉你们的。

    “傻孩子,我和你秦叔都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我们都知道有些话不是那么容易说出口的,文羽当初来找我们,说想让我们能够劝劝你,给他父亲一个改过的机会,毕竟他父亲对这一切都是不知情的。”

    秦刚接过话语,“老牧我们俩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他是什么人我们比别人都清楚,本来在做这个项目之前就应该退休了,实在是推脱不掉,没办法才挂名做了总负责人,当初我和你张姨本来是想劝你来着。”

    “但是,孩子,我和你张姨讨论了一宿,到底要不要和你谈谈,我们看的出来,你心底的仇恨,看得出来不惜一切为政阳报仇的心情,我和你张姨最后没有劝你,孩子长大了,该要自己做决定了。”

    “你在我们这儿的两个月,我和你张姨知道,你心里很难受,但是有些槛只能自己过,别人帮不了你。有些决定,一旦做了就不要再去后悔,老牧没有怪你,能够阻止器材的使用老牧也很开心,他也想通了,犯了错,就要去承担。”

    “孩子,他让我告诉你,你做的对。你和政阳都做的对。”秦刚坚定的声音像是给凌安楠注入了力量,让他有勇气,抬起头来。

    “秦叔,张姨,我…”凌安楠声音有些颤抖,两位老人原来什么都知道,原来这么相信自己。

    “好了,孩子。我和你秦叔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没事的。张姨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对错,特别是你选择的这条路更是,每个人都会做出一些不适当的行为,但是你要想清楚,这么做值不值得,这么做会不会后悔。想清楚了,一切解决了。”

    张兰慈祥的注视着凌安楠,凌安楠也算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和政阳一样天之骄子一般的孩子,从小就出类拔萃,这样的孩子,在长大之后很容易迷失,很容易困惑,因为世界有着它自己的一套规则,不会绕着一个人去转。

    张兰研究历史,她知道老人存在的意义,并不是要去和年轻人争这个精彩纷呈的世界,而是将自己这一辈子走过的路,吃过的亏汇聚成经验,在这些孩子迷茫的时候送去告诫。

    凌安楠眼中看见了两位老人温柔的脸,却也看见已然花白的头发和微微佝偻的脊背,做下了决定,“秦叔,张姨,十五年前,一场车祸带走了我的父母,你们看着我长大,十五年后政阳也走了。”

    “让我来当你们的儿子吧,我想政阳也会很开心多我这个兄弟来孝顺你们的。今后,我就是你们的儿子,你们愿意吗?”

    张兰微微红了眼眶,失去最爱的儿子,作为母亲自己何尝不难过呢,“傻孩子,张姨怎么会不愿意呢,能有你这么优秀的儿子,张姨开心还来不及呢。”

    “妈。”

    “哎,乖孩子。”

    秦刚坐在一边,看着抱着凌安楠哭泣的张兰,不觉得眼眶也有些酸涩,男人的尊严,总是让他羞于去表达自己的情感,看着老伴彻底释放出心中的悲痛,秦刚在心底想到,总算是过去了。

    餐桌上,张兰不停的给凌安楠碗里夹着菜,“来孩子,多吃点,你这次回英国呆一个月,可吃不着这么好吃的菜了。”

    凌安楠看着碗里冒尖的食物,开心的扒拉着碗里的饭,在两位老人身上,凌安楠又一次感受到了家的存在。

    从秦家出来,凌安楠来到郊区的墓地,来到秦政阳的墓前,这两个月来了墓地这么多次,却总是回避着这个地方,每次都只敢远远的看着,从来没有站在秦政阳的面前。

    “政阳,你父母都好,我认了他们当爸妈了,今后你我也就是一家人了,我比你大上几天,你是不是该叫我哥。”凌安楠想象着秦政阳被逼着叫自己哥的画面,嘴角忍不住上扬。

    那臭小子从来没叫过自己哥,说是差不了几天,所以就平辈论交。

    看着秦政阳黑白的照片,年轻帅气的脸庞,你不会怪我吧,这么多天都没来看你,我怕你怪我,怪我对所有人都太残忍,怪我不该不给牧宏挽救的机会,怪我对牧文羽太狠,毕竟那是你未婚妻。

    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我控制不了,我只想帮你报仇,帮你完成未尽的心愿。

    害你的人,你放心吧,他今后这一辈子都会活在地狱中,我会不时送去问候的。

    靠着纪政阳的墓碑,凌安楠絮絮叨叨的说着所有想说的话,和平时的沉默寡言不同,在这里,四下寂静的墓地里,凌安楠能够很放松的诉说着深埋心底的想法。

    直到第二天天亮,凌安楠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和秦政阳道别,是时候回英国交接一切了。

    想着回英国需要完成的工作,有些事情还是要有始有终的,还有些人,特别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