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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由一惊，说道：“怎会不是？怎会不是？”
孙千千道：“老丈，说给你你也不懂，我叫人送你回巴陵。”
钟由叹道：“这些货物倒不值什么钱，只是折损了这许多人，叫我回去怎生交代。”
孙千千懒得听他废话，说道：“小白小粉，你二人驾舟护送他回巴陵，锅巴也带走，不要在此碍事。”
小白小粉点头称是。
云霄宫便在巴陵，而岳阳楼恰也在巴陵，叶清歌听见巴陵两个字便双眼放光，主动请缨要一道护送钟由，去学那道传说中的“粉鹅排蒸荔枝羹”。
孙千千自是不允，冷笑道：“等你活下去再说，一道菜而已，学来又有什么用，你一辈子只吃那一道菜过活么。”说着吹声口哨，唤来小红，取下《天下郡守图》紧紧缚在小红腿上，口中道：“云霄宫。”
小红一展双翅，向东遁入云际。
其实叶清歌从鄂州逆江到夔州的水路上便途径巴陵，只是彼时一来不晓地理，二来见孙千千心切，便错过了，此时眼见有去巴陵的机会却又没能抓住，心下权衡一番，还是觉得孙千千更重要，只得同意。
钟由还想说话，已被小白小粉架起来丢在锅巴身上，二童拽着马缰一阵狂奔，带起一道烟尘，不多时便没了踪影。
叶清歌一路遭风吹水浸，腹下冰凉，早已尿急，当下忍耐不住，钻进小树林施肥一番，撒到尽兴处，不免要吟歌一曲以示舒畅：我居北海君居南，寄雁传书谢不能。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撒到酣处，忽听林中一声鬼吟，接着丛动簌簌，阴风阵阵，叶清歌只道被害者显灵，大叫一声妈呀，裤带也不顾系上，转身便往林外跑，边跑边撒，蔚为奇观。
孙千千见叶清歌这副模样飞奔而出，饶是平日里情绪少有波动，此时也不免大惊失色，挥剑就斩，娇叱一声：“裤子给我提上去！”
叶清歌见剑光直射向自己裆下，浑身一颤，最后一滴也滴落出去，忙闪开剑光提上裤子道：“里面有鬼！”
孙千千大怒，劈手拽住叶清歌头发道：“我看你才是鬼！”说罢拖起叶清歌便走。
叶清歌变换几种身法，仍未能挣脱，头皮却被扯得越来越紧，只得求饶道：“女侠松手！小锅错矣。”
孙千千厉声道：“以后还脱不脱裤子了？”
叶清歌慌道：“不脱了，以后只撒在裤子里。”
孙千千这才松了手，叶清歌也不敢再提那鬼的事，将近江陵城时，才敢开口问道：“害人的不是凤凰山匪，那又是谁？”
孙千千道：“山海排名一十三，九头鸟。”
叶清歌道：“九头鸟？”
孙千千道：“九头鸟，又名鬼车，原是沿路滴血的神兽，不过九头鸟此人却见不得血，砍人时须将自己的眼睛遮挡上才能动手。”
叶清歌摇头道：“这是什么怪癖。”
孙千千冷笑道：“边奔边尿才是怪癖。”
叶清歌心想这一幕被孙千千瞧见，不由得老脸一红，悻悻道：“我们捉住九头鸟，为钟老伯报仇便是。”
孙千千却不作声，只顾向前走。
叶清歌又说一边，孙千千道：“世间萧索，生不如意，能否自保尚且无定数，哪里有闲情管别人的事，不过萍水相逢，救他一命，护送他回江陵那已是仁至义尽，你还要怎样？杀了九头鸟后还要给他养老送终么？好人全叫你做啦，我们都是恶人。”
叶清歌心知孙千千所言不差，默然不语，心想如在江陵遇到那九头鸟便独自宰了他，这种人不能让他活着。
江陵城依地势而高下，远远望去，城墙相连，高低不平，宛如游龙。
进得城内，但见层楼百尺，亭俏路曲，溪烟欲熏，柳薄如雾，舳舻回水，行人悠悠，不是江南，胜似江南。
叶清歌只觉怀古之意悠然，不禁叹道：“烟霞桥上曲，筝鼓岸边来。在这里杀人真是大煞风景。”
孙千千哼了一声道：“天碧湖青，柳绿草浅，可惜少了一分颜色。”
叶清歌问道：“什么颜色？”
孙千千道：“红色，鲜血的红色。”
叶清歌闻言后背一阵发凉，他突然感觉阳光并没有那么暖，良久他道：“咱们怎么能混进十面埋伏的许府？”
孙千千道：“先去一个地方。”
叶清歌道：“什么地方？”
孙千千道：“凤栖楼。”
叶清歌道：“听着像个妓院...”
凤栖楼真的是个妓院。
二人问了路到凤栖楼前，孙千千见叶清歌口角流涎地要往里进，一脚将他蹬开道：“你在外面等着。”
叶清歌无奈，只得在门口乱晃，看进出凤栖楼的都是什么人。
当然都是男人。
下至十岁垂髫，上至七十古稀，有那老掉牙的也咧着漏风大嘴笑嘻嘻地往里钻，还有那腿脚不好的拄着拐被人搀扶来的也不在少数。
叶清歌奇道：“这小丫头进这里面做什么，难不成是她们云霄宫的分舵？这可谁也想不到。”
叶清歌等了良久，正想进去，忽听街角一阵骚乱，叶清歌信步走近，就见数名捕快拿着一张缉文匆匆走来，一名捕快将新的缉文张贴上去，大声说道：“江陵府依奉荆湖北路提刑司，捕捉凶犯一人，姓名不知，此人在江陵城外杀害商队三十余人，特悬赏五百贯缉拿，特征，此人腰间别着菜刀，背上背着灰锅。”
叶清歌暗自冷笑：“杀害这么多无辜，也只出五百贯捉拿，官府真是吝啬，这么点钱谁肯出头去拿？还不及孙千千一个零头多。”然后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周围的人瞬间都已躲得远远的。
而自己正是腰间别着菜刀，背上背着灰锅，孤零零地立在缉文面前。
叶清歌瞪着那数名捕快，那数名捕快也瞪着叶清歌，如此眉来眼去了半响，一捕快道：“头儿，此人可疑。”
“不错。”
“抓么？”
“抓。”
于是数名捕快拎着水火棍、腰刀、铁尺、手镣、绳索一拥而上，要将叶清歌当场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