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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庭帮众人如临大敌，立时围了上来。
钟相笑道：“原来是千千姑娘，钟某还未来得及感谢千千姑娘在江陵城外对家父仗义相助之恩。”
孙千千看了看神色紧张的洞庭帮众，冷冷道：“如此感谢倒也别开生面。”
钟相讪讪道：“那也是无法可施，千千姑娘的剑太快，一个不小心喉咙上多个血洞那可不是闹着玩的。适才钟某所说那是开玩笑，便是给我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触了云霄宫的凤威...”
孙千千打断他道：“我来是为了告诉你，我师父答应不杀叶清歌。”
钟相又惊又喜，道：“当真？”心下又一阵迟疑，莫非这是孙千千听见自己要围山，故意而为的缓兵之计？又道：“那为什么不放他出来？”
孙千千心道：“我可没必要和你说太多。”当下道：“我说他能活着，他便能活着，我以我的命担保。”
钟相见她说得诚挚，知她所言不虚，又不便再问什么时候放叶清歌出来，只得拜谢道：“多谢千千姑娘周旋成全。”
孙千千道：“回你的洞庭湖安心打渔去吧。”说着一纵身上了树，几个起落已不见了踪影。
钟相怔道：“她怎么这样喜欢上树。”
月如钩，山顶一片昏白，松影离乱。
孙千千静静抱膝靠坐在岩屋外，听着叶清歌在里面又叫又嚷，再过一阵，里面没了声息，不多时便传出细细的鼾声。
孙千千心道：“叫了一天，他累坏了吧。”
此时一人提着两坛酒摇摇晃晃从甬道上而来，隔着老远也闻到了酒气。
一头散乱的长发，脏兮兮的一袭白衣，黯淡无光的眼神。
孙千千低声道：“千落姐。”
苏千落走近，也靠着岩屋坐了下来，竖耳倾听一阵笑道：“睡得好香，喝酒。”递来一坛酒，自顾自喝了一大口，抹抹嘴又道：“你在这干嘛，守灵么？”
孙千千抱着酒坛子小心翼翼嘬了一小口，道：“睡不着，出来坐一会。”
苏千落道：“梦里不知身是客，睡着和醒着，那也没什么分别。”
孙千千道：“嗯。”
苏千落拍了拍孙千千的头笑道：“你‘嗯’什么？”
孙千千道：“啊。”
苏千落轻笑道：“傻丫头...趁早远离这个人，于人于己，有利无害。”
孙千千轻轻“唔”了一声，道：“他不会是慕容平。”
苏千落眼神透出悲伤，喃喃道：“慕容平...当年慕容平是被师父逼走的。”
孙千千听了不禁叫道：“什么？”说完自觉声音大了些，怕吵醒叶清歌，忙拉着苏千落离开岩屋，到了山顶，忙道：“千落姐，慕容平不是自己走的么？”
苏千落摇摇头，与孙千千在山顶坐了下来，痴痴看向那洞庭湖，清淡光华下，洞庭湖碧水如练，一片黛蓝，点点渔火如织，她道：“你可知道语字辈‘微雨燕双飞’这几人的事么。”
苏千落提起语微，孙千千心里痛了一阵，道：“语微姐...”
苏千落又道：“你入师门时，这五人，只有语微姐还活着，而语雨、语燕、语双、语飞早已死了，你可知为什么？”
孙千千默默摇了摇头。
苏千落喝了一口酒喃喃道：“她们均是为情而死...”
这话只说一半却不再说下去，孙千千想道：“怎样为情而死？”
是被男人所负为情所困忧郁而死，还是...还是因不顾师父阻拦而被师父杀了？
孙千千不敢多想，抱着酒坛子喝了一大口酒，心道：“好难喝。”
苏千落道：“语微姐被山海鬿雀害死后，才有了云霄十四杀之称的‘落索秋千夜流萍，杨柳尘烟蝶飘零’，而之所以‘落索秋千夜流萍’更负盛名，那是因为先有我，后有你，掩了其他姊妹的光芒，也因此，师父便绝不会再让我们两人因情而伤...那一年，我终于在咸阳招隐堂找到了他，他告诉我，我只是一个杀手，这个理由我自然不信，后来我才知道，师父是以我的性命作要挟，逼迫慕容平离开，而他和叶清初相遇也是师父暗中促成，其实我知道，如果我们执意在一起，只怕早已成了两具尸体，师父也绝不会饶了慕容平。好在，好在，叶清初虽然凶了些，但是待他很好很好，这便足够了，我很是放心。”说着哈哈笑了起来。
孙千千见她笑得苦涩，只觉心里空荡荡的，虚飘飘的，没有一点着落。
苏千落又道：“我恨我自己，当初为什么要问出实情？就让自己一直恨着他不好么？我就，我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让一个人死心，那么就一定让他恨你，一直恨你，可别留活路...”说着将剩下的酒猛灌下去，“嗝”的一声，醉倒了。
凉风拂过，孙千千抱了抱肩膀道：“这里好冷。”抱起酒坛子大口大口喝着，烂醉。
第二天一整天昏昏沉沉的，到第三日早上，这才清醒许多。
顾横秋将孙千千叫到殿上，说道：“叫他出来，入三关吧。”
孙千千道：“弟子想刺他三十四剑。”
顾横秋心知孙千千终于肯下了决心离开叶清歌，心中十分高兴，却奇道：“为什么是三十四？”
孙千千不语。
顾横秋笑：“你不怕刺死了他。”
孙千千双眼蒙起一团水雾，轻轻道：“不怕。”
...
“千...千，是...我。”
孙千千听见叶清歌这句话心里一瞬间崩塌下来，心道：“是你...”连刺三十四剑，均没有刺入要害，但他的血已染了全身，好像三十四剑均刺在了自己的心上。
“千千。”顾横秋的声音响起。
孙千千转身道：“师父...”
这一转身，带了满面泪水，顾横秋瞧得清清楚楚。
顾横秋心里触动不已，暗自轻叹，淡淡道：“如此杀了尚不能平我恨...开三关吧。”
...
孙千千抹干了泪水，转身喝道：“你们没吃饱饭么？退下！”
...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为什么不骂我？我这样拖着你，你难道不记恨么？”
...
孙千千看着浑身是血，缩成一团的叶清歌，他在用迷茫和哀伤的眼神看着自己，好像在问“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孙千千心如刀割，泪水即将决堤。
“虎林，鳄池，金汤，三关。”
“你的菜刀。”
转身的一刹那，由于心痛，脸上早已扭曲。
...
“了不起，虎林竟然这样快就过了。”颜千流双眼发亮。
孙千千再也忍不住，到了殿上，跪在顾横秋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