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驿外断桥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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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从甬道出了铁琴铜剑楼,转到殿前,叶清歌早见钟相等人迎来,各自叙礼一番。

    那边沈从云等人闻声赶来,沈从云待见了叶清歌,“哇”的一声扑过来,一面叫道:“你没事!”一面就要抱叶清歌,一旁孙千千见了,双眉倒竖,杏脸含霜,伸出一臂便阻住沈从云,沈从云身子被阻,双手仍是不停飞舞,凌空作拥抱状。

    沈随风面色一冷,揪过妹子道:“从云,休要胡闹!”

    于幼薇见了沈从云这副鸯鸣莺啼,娇妍可爱的俏模样,心道:“这便是沈从云,呵,有后这小子倒有两下子,跟老家伙怎么说好呢。”

    沈从云见于幼薇虽受穿骨之苦,但仍雅韵照彩,环佩凌波,呆呆瞧了半响,心道:“这是他的妈妈,他的妈妈好漂亮。”

    钟相道:“四弟,如今山海被咱们灭了,叶夫人和顾宫主也被救出,愚兄幸不辱使命。伯父不幸遭厄,愚兄本该亲身前去祭拜,只是洞庭帮尚有万余兄弟在与官兵苦战,愚兄不能不顾这些兄弟的性命,事了之后自当前往祭奠。”

    叶清歌叹道:“大哥,咱们是义结金兰的兄弟,不用分什么彼此。”

    却听一阵剧烈的铁器相撞之声响起,那是于幼薇身上的铁链所发,于幼薇淡淡道:“有后,钟帮主所言是真的么。”

    钟相等人看了小红带来的信,知道叶道玄遇害,于幼薇被擒,却不知道于幼薇本身一无所知,此时见状心下明白,顿时手足无措,钟相和路三两相视一眼,自觉失言,垂首默然无语。

    叶清歌黯然一阵点了点头,又拎起腰间的布囊道:“妈,仇人的头颅便在此。”

    于幼薇喃喃道:“那很好,那很好。”忽地身子晃了一晃,“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肩胛骨处的伤尽数崩裂,鲜血直沿着铁链淌下。

    众人大惊,叶清歌心知母亲面色虽如常,但心绪激荡,气血翻涌冲撞,将伤口冲裂,如今母亲武功尽失,这样最是伤身,怎能承受得住?叶清歌抱住于幼薇泣道:“妈,我爹爹他...我爹爹他没遭什么迫害,走得很是安详,孩儿已经没了爹爹,妈你可要保重身子。”

    众人无不凄然,孙千千和沈从云也是眼泪纷纷,不住相劝。

    于幼薇一时只觉肝肠寸断,天地无光,生无趣味,但见了叶清歌又生出慈爱,摸着叶清歌的头轻轻道:“以后,以后咱娘俩再也,再也不用受他的气啦。”顿时泪如雨下。

    孙千千拭泪道:“清歌,须叫千索姐给叶夫人医治。”

    叶清歌猛然醒道:“是我糊涂了。”搀扶着于幼薇和众人进了大殿,此时顾横秋却已是呼吸极微,眼见命在顷刻,云霄众人围着顾横秋一片哀声。

    顾横秋听见脚步之声,渐冷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低声道:“于幼薇。”

    于幼薇轻轻挣脱叶清歌,蹲下去握起了顾横秋的手道:“我在。”

    顾横秋断断续续道:“我和你抢了一辈子,终于...终于没能胜了你...可是如今...我却要先你一步去见他...哈...你一定会吃醋,对么?没关系的,我已经吃了几十年的醋了,忍忍就过来啦。”

    于幼薇垂泪叹道:“顾横秋,你这是何苦...”

    顾横秋隔了一阵才道:“我瞧不见你啦,那很好,我可...我可不想看见...看见你幸灾乐祸的表情,嘿嘿...”

    于幼薇泪流不止,啜泣道:“你少说些话吧,还嫌年轻时说的不够多么。”

    顾横秋喃喃道:“远远不够哇...我本...本可以杀了你的儿子,叫你伤心,可是...可是,你虽杀了我的哥哥,害了我的亲人,我却不忍伤他的儿子,叫他伤心,这样比起来...我还是胜过了你...”

    于幼薇心下一片凄然,只是紧紧握住了顾横秋的手。

    顾横秋道:“千落...”

    苏千落啜泣道:“师父,弟子在。”

    顾横秋道:“千千和他...他的儿子相好,虽离了云霄宫,但仍是云霄弟子...千落,我死之后,你便是云霄之主,可不能...不能忘了你这个师妹。”

    苏千落和孙千千大哭,苏千落道:“师父,你不会死。”

    于幼薇只觉顾横秋的手渐渐发凉,顾横秋轻轻握了握于幼薇的手,长叹一声道:“春开杨柳,秋卸梧桐,平生失所爱,寒穿陋巷中...”言罢而逝。

    云霄众女伏尸痛哭,众人心下也悲切异常。

    顾横秋半世一身,形单影只,心下凄苦自不必说,然而逝前终觉胜出于幼薇一筹,虽是一时片刻的慰藉,但却稍补遗憾。

    苏千落主持云霄弟子将师父的遗体火化,将骨灰盛好包起,又使柳千索为于幼薇除下铁链,敷好了伤药,一切妥当后对孙千千道:“千千,云霄宫尚有许多要事,咱们就此分别,你...保重。”

    孙千千垂头道:“是,掌门师姐。”

    却在此时,两道身影从外疾奔而来,到了众人面前单膝跪地道:“姑娘,各位姐姐,江宁有兵杀到。”

    众人看去,却是小白和小粉。

    小白和小粉沿旱路直奔云霄宫,却没有小红飞得快,二童到了云霄宫才得知众人已赶赴江宁,二童当下驾舟南下,因此到得晚了,待上岸时,发现官兵要分兵来捉拿昨日漏逃掉的钟相等人,忙赶来相报。

    钟相听了道:“如此才好,痛痛快快杀上一场。”

    叶清歌道:“大哥,如今大事已了,可没必要再起冲突,咱们只悄悄散了便是。”

    钟相想了想道:“也好,咱们这些老爷们倒没什么,只是还须护送这些娇滴滴的姑娘回去,可不能出了岔子。”又道:“五弟,速到江边准备船只,吩咐兄弟们也不必打了,尽快离开江宁地界。”

    杨幺道:“是,大哥。”说罢纵身而去。

    当下钟相及云霄众女纷纷与叶清歌等人道别,离了铁栅寺。

    路三两迟疑未走,道:“千千姑娘,千萍...”

    孙千千淡淡道:“不知道。”

    路三两叹息一声,抱拳道:“四弟,保重。”转身自去了。

    众人走后,叶清歌见沈从云在一旁痴痴地瞧着他,心下道:“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她救过我的性命,她是很好很好的女孩子,我也对她许下誓言,可是...唉。”

    沈从云见叶清歌默然不语,向前走了几步道:“叶夫人...”

    于幼薇轻叹一声道:“沈姑娘...”

    叶清歌道:“梦...从云...我,我...”

    叶清歌半天没说出什么话来,但沈从云瞧见叶清歌躲闪的眼神,早已明白,怔怔道:“哦。”

    几人见了沈从云凄楚的模样均觉不忍,却听“啪”的一声,沈随风合了扇子,在沈从云颈后随手一敲,沈从云闷哼一声,软软倒下。

    沈随风扇子一伸,拦腰抱住,淡淡道:“叶夫人,失礼了。”言罢扛起妹子飘然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