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头发

徐竞 / 著投票加入书签

77读书网 www.777du.com,最快更新歪掰的历史最新章节!

    (哪位好心读者能教教我,系统敏感词有什么快速查找的方法?今天的更新我简直反反复复筛了一个钟头。)

    ====

    “嘿嘿”,段天鸣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统计显示,西汉以后,金缕玉衣就绝迹了,主流界的共识是这东西太靡费,后世帝王折腾不起,所以不干了。可是你们想过没有?玉石这种东西,在古代,特别是在中国,那是宝物啊!除非是战乱或者不小心摔砸,谁没事也不会故意去弄碎玉器啊。所以随着开采量不断扩大,社会上的总体玉石存量肯定只会越来越多不?那个时候我们国家又不大搞对外贸易,难道还会有惊人的玉石外流吗?所以我觉得这个说法存在很大的疑点。去年考古学年会上我就提出,金缕玉衣的绝迹,一定不是因为什么‘消费不起’,而是‘手艺失传’!”

    “手艺失传?不是吧,你这东西不就是把编麻将席的工艺,按照民间大妈们打毛衣、打毛裤的方法,重新设计线图、竹板换成玉块、尼龙线换成金属丝不就结了?”徐步摇不以为然。

    “所以啊,”段天鸣一脸神秘,“我觉得金缕玉衣‘工艺’的重点,绝对不是‘编织’这么简单,这里面肯定有名堂,而整套工艺中,这个关键的名堂失传了,后世帝王才觉得你再劳资靡费折腾这玩意儿也没什么实用,就不干了呗!”

    关键的名堂?

    “对了,紫翎你做了微量元素测定吗?”

    “没,自从上次观摩了您那台机子,在四羊方尊中探测到了纳米级的铁元素后,我觉得这种高科技的活儿,还是委托段叔您来吧。”

    段天鸣点点头:“好吧,玉片给我……慢着,听说这东西在西安祸害了不少人呢,诗寒有处理一下这东西吗?”

    “放心吧,已经经过我家一飞大哥纯正的佛法加持,比诗寒的丹鼎道术强大一万倍,您老就拿着吧。”

    古玉碎片被放入一台探测仪器中,段天鸣指挥技术人员在电脑前飞快地设定参数。

    “馆长,是先做扫描结构复原吗?”技术员是个上了年纪的大妈,依然对比她年少的段天鸣毕恭毕敬。

    “对,紫翎手绘的草图太不精确,你们通过内部穿线孔洞的定位法,给我精确还原出玉片的完整形态,我要通过矩形鳞片的内横面弧度、四个直角的倾斜度,精确定位这是玉衣的哪一个部位,并且根据单位玉片平均面积回归方程,推算出这件金缕玉衣的完整玉片总数!”段天鸣脸上猥琐的神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名专业考古科学家的敬业眼神。

    滋滋——毕啵!

    随着参数设定的完成,中央大屏幕跳出了这个令徐紫翎、徐步摇深感好奇的,湖南考古界黑科技超级软件的登陆界面,一行黑体加粗的标题闪耀着——

    湖南非遗传承——益阳竹编麻将席民间匠人大数据 版本:4.0

    尼玛!

    ====

    扛着厚厚一摞数据报告回到学生公寓,徐紫翎和徐步摇依然咬牙切齿,对段天鸣的山寨软件骂个不停。

    “对了,那倒霉娘儿们呢?”居然在寝室里没有看到申莹,徐紫翎颇觉意外。

    “茅山宗总部通知她回山,临走的时候竟然投怀送抱要强吻大哥,结果被大哥揍得鼻青脸肿,最后被警察拖走时,竟然还斗志昂扬高喊明年她还会回来的。”徐诗寒也是一阵无语。

    “啥?你们还打110了?”

    “她意图强暴啊,我还不报警?”徐一飞一脸郁闷。

    根据段天鸣的大笨象软件分析,张勃捡回来的这块碎片,应该是整套金缕玉衣的左手肘关节上方位置,并推测这件玉衣属于那种简单粗暴的相对比较大块玉料制作,全身玉石鳞片2732块。

    “对了,老段还说,汉朝金缕玉衣的完整套装还有另外的配件。”徐步摇拿出一张照片,“这就是徐州楚王陵金缕玉衣的附件,也是一些被雕琢得形态各异的玉石,用来塞堵尸体的眼、耳、鼻、口、脐、阴、腚,称为‘七窍塞’。”

    “呃,古代帝王基本都是男的啊,尿道也要用‘塞’的吗?”徐诗寒听完一阵蛋疼。

    “你人都死了,难道还怕疼啊?”

    按照考古界的统一意见,汉代人认为玉是“山岳精英”,将金玉塞入死人的七窍十孔,尸体的精气便不会外泄,就能使魂魄滋养于尸身而不腐,从而可求来世再生,所以用于丧葬的玉器在汉玉中占有重要的地位。

    “就是所谓‘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二哥,你怎么看?”徐步摇问。

    “看个屁啊,这是道家的法门,又不是阴阳家的五行,你问你三哥。”

    徐诗寒点点头:“这是一个倒因果的关系,道家符箓、丹鼎两派对此是有统一认识的,一个人若真的能逃避轮回,也就是‘跳出三界外’了,这是结果;而你若要做到这一点,基本的做法就是让自己‘不在五行中’,这是术法或者修炼的过程。”

    “微量元素测定的结果过几天会出来,说实话,我有点儿不放心西安那边。”徐一飞说。

    ====

    金缕玉衣碎片案,被国防部第三厅定义为重点督办案件,广东开发商和施工方累计在群体斗殴和羁押后陷入疯狂而死的,合计已达二十九人。

    奉第三厅和中国道教协会联合调令,西安市户县祖庵镇全真教重阳宫人马进驻市区。

    “上百人的场面,重阳宫团队人马虽多,可惜没有一张大牌人物啊。”张勃看了看网友易信群里的消息,皱褶眉头感叹道。

    “老板,请问从这里到武警医院怎么走?”一个清澈的声音从科勒卫浴店的门外传来。

    张勃抬眼望去,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的少年站在柜台前,一双大大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小道士,你有什么想问的就直说吧,我又没跟公安局签什么保密协议。”张勃摆摆手,示意门外的少年。

    “你,你怎么知道我是?”这下轮到少年吃惊了。

    “什么年代了,像你这种岁数的人,还不会用手机地图导航吗?”张勃笑着扔给少年一支烟,“你是重阳宫的修道士吧?我知道,这次的惨案就我一人没事,你们这些人少不了要轮着番地调查,来来来,我都习惯了,问吧。”

    少年收起了刚才吃惊的神色,一张脸浮现出了诡异的神采:“是啊,张老板,事情的经过我会去找派出所查,至于我想问的问题,其实只有一个。”

    你,为什么会没事?

    ====

    “不是吧,勃叔?您就这样把我送您的佛牌,让一个臭道士给拿走了?”徐一飞听完电话有些不可思议。

    “哎呀,那种年轻的狂妄后生,你不给就要明抢了,我有什么办法。”

    挂断电话,徐一飞不禁有些懊恼,毕竟他制作的佛牌,上面雕刻的绝对不会是罗汉菩萨,只有青面獠牙的厉鬼,国内这些道家所谓的“修真人士”,尤其是不明白他身份的,还不把自己当异类给……

    拿走就拿走吧,可张勃毕竟是接触过金缕玉衣的,万一有个什么意外?

    可是如果就这么跑过去的话,重阳宫那些个年轻后辈一个个血气方刚、好勇斗狠,万一纠结起来岂不麻烦?

    “我说,大哥,我倒是有一个想法。”徐紫翎突然冒出一句。

    “说。”

    “第三厅的领导加喽啰总共就那么点儿人,肯定不会陪着你去西安的,你一个人就算拿着上头的介绍信也没用啊。所以你干脆给茅山罗老师打个电话吧,让那倒霉婆娘还是跟你一块儿去,那丫头虽然人蠢,可到底是北极阁主的身份,既有道家高辈分,而且心也向着你,到了地头也省去不少麻烦不是?”

    看来只有如此了。

    西安方面收集的整包玉片,经第三厅专业部门处理后,已经全部移交了湖南省博物馆,段天鸣不仅拼凑出了全套的金缕玉衣,验证了大笨象软件的数据分析,还从另一堆玉料碎片拼合出了全套七窍塞。

    微量元素检测报告却很有问题!

    金丝是不容质疑的,但竟然在玉片的穿孔中还发现了人类头发的痕迹!

    另外,玉片的内测,也检测到了人类表皮细胞的摩擦脱落痕迹。

    “段天鸣怎么说?”

    徐一飞离开长沙去西安,茅山方面也指派申莹和蒋方奔赴西安汇合。寝室里徐诗寒急切地向徐紫翎询问博物馆方面的检测意见。

    “老段说纯金丝、纯银丝,哪怕纯铜丝来编制金缕玉衣,都是很常见的。金、银这些金属延展性能超好,可以拉成非常细的丝线,而且也能彰显帝王的尊贵。不过金丝是不能给活人做衣服穿的,因为活人会运动,金丝可经不起折腾,很容易断的。之所以能够这么奢华地用在金缕玉衣上,其实说到底,这是给死人穿的衣服,死人不会运动而磨损金丝,没关系。”徐紫翎接着说,“检测证实,这件金缕玉衣的金丝中,还参杂了大量的人类头发。头发丝是最好的丝线,很多千年古尸即便肉身腐化得没看见,但头发基本都是完好无损。另外头发的承重能力也非常之高,我们经常在电视节目中看到那些个极限运动者们,用满脑袋头发把汽车都能拉动。”

    “所以段馆长怀疑,这件金缕玉衣到底是穿在活人身上还是死人身上?”徐诗寒惊呆了。

    “检测发现玉片的内壁有无数处人类皮肤的摩擦痕迹,而且,这些痕迹经过年份测定,竟然持续了千年之久,最近的数处痕迹竟然是不久前,西安斗殴案件发生前一个月才造成的!”

    “那?”

    “皮屑细胞上面找不到丝毫的生活反应痕迹,七窍塞上的挣扎痕迹也没有找到古代的组织细胞生活反应痕迹,实在要说的话,就是一具已经死去的尸体,被装进了这么一件高韧性的金缕玉衣中,然后这货诈尸了,在金缕玉衣中不停挣扎了上千年,最近才破玉而出!”徐紫翎一口气把段天鸣的假设全倒了出来。

    “可,那得穿进去多少屡头发才行啊,真的是僵尸发作的话,几根头发顶个屁的用。”徐诗寒顿觉不妥。

    “所以段馆长认为,一定还有其他力量在制约尸体。所有的玉料碎片中,金丝只有少量的残留,从残留痕迹看,是历经千年的磨损和尸体的躁动把它消耗光的,但是我刚才也说了,头发是不会那么容易被损耗掉的,但是老段在玉片穿孔中只找到发梢碎末,长段的头发一根都没有!”

    “这是为什么?汉代的古人都是留长发啊,一根都找不到?”

    徐紫翎翻到检测报告最后一页,“还有,头发历经千年,就算找到完整长发也肯定没有毛囊,没有毛囊是验不了DNA的,但是仅凭发梢碎末的横切片分析,老段确认这里面至少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的头发!”

    ====

    虽然西安是历史文化名城,全国AAAAA级旅游城市,但7“夫”酒店的客房,也不总是满的。比方说这一次就比上次强,前台妹子用甜美的声音说:“今天还有两间客房。”

    “可,这次我们有三个人啊!”蒋方急了。

    “小蒋要不然你就跟我……”徐一飞话音未落。

    “小方啊,你看师姑多疼你,带你出差还给你弄个单间住,来来来,这张房卡给你。”申莹笑着就把一张房卡扔给了蒋方。

    “不是吧?师姑你还要像上次那样跟一飞老师睡一间房啊?”蒋方愕然。

    “怎么了?现在全茅山哪个不知道我跟他好上了?”申莹笑着回答。

    “可大家也都知道这只是你一厢情愿,人家一飞老师并没有答应啊。”

    “随你便吧。”徐一飞拎着行李,上楼了。

    然而正当申莹春情勃发哼着情歌在浴室里洗澡时,客房的门被敲响了。

    徐一飞打开房门。

    一头如同抹了鞋油般黑亮的短发;

    一双墨黑到看不清瞳孔结构的双眸;

    一件把身材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的黑色短袖衬衫。

    早就听过张勃在电话里的描述,徐一飞很快就知道站在眼前的少年是谁了。

    “你好,我叫冯非凡,西安重阳宫门下弟子。”

    而同时——“我洗好啦!”

    随着浴室的门打开,只裹着一条浴巾的申莹,春情烂漫地走了出来。

    唉,别说跳黄河,这下用高压水枪都洗不清了。

    制作邪祟(指送给张勃的鬼头佛牌)、诱骗道姑、形迹可疑、离经叛道、淫邪坏法!

    这就是冯非凡对徐一飞的当场宣判。

    “来人,给我把这淫僧拿下!”

    砰!哎呀——

    一条白晃晃的大腿闪过,正要“捉拿”徐一飞的一名重阳宫年轻道士,被申莹一脚踹飞!

    “好个不知廉耻的东西!你们茅山不要脸,小爷可要为道门清理门户了!”冯非凡“刷”地亮出一把精钢长剑。

    “放心,姐不会让这些小杂毛伤到你分毫!”申莹马步一拉,全然不顾浴巾下的自己根本没穿内裤,一个拳法架势就摆了出来。

    冯非凡大喝一声“淫妇!”,一剑怒劈而来。

    具体过程我不想写了,一块浴巾能扎多紧呢?几秒钟就是全裸道姑空手入白刃,大战黑衫长剑小道童了。

    是的,一个是经期都没结束,红色姨妈天女散花;另一边是春色在眼,血脉贲张根本无法静气运转内丹。这场奇葩的道家内战只能是纯武力进行,斗法根本无从谈起。

    “怎么这么吵?师姑你就算得手了,也得关上房门吧?”蒋方实在受不了隔壁客房的激烈运动,跑过来查看。

    “哎呀,师姑你可以把衣服穿上吗?”

    “哎呀,师姑你为啥流这么多血?一飞老师有那么生猛吗?”

    “哎呀,你不是冯非凡吗?我是蒋方啊,你高中的同学蒋方啊!”

    “哎呀,非凡你为啥拿剑砍我师姑呢?”

    “哎呀,一飞老师你就办完事穿上裤子啦?咦,不对,你这根本就没有脱过啊!”

    ……

    一个小时后,该收拾的东西总算都收拾停当,冯非凡对蒋方满头大汗费尽唇舌的解释依然不屑一顾:“总之你们茅山宗的精彩风格我今天算是彻底见识了,你这种窝囊废也只配在这种门派呆着!”

    “喂,你够了啊!骂人就算了,也不要辱及他人师门好不好?”蒋方大为不满。

    申莹倒是当没事人一样,穿戴整齐后根本无视两人的争吵,一脸关切地看着正在检视手中佛牌的徐一飞。

    “你,你是什么时候从我身上拿回去的?”冯非凡愕然,张勃的这块“邪恶佛牌”自己不是一直揣在怀里的么?

    “你们放着案子不去查,跑我这儿胡闹有意思么?”徐一飞缓缓地收起佛牌。

    “哼,不过就是厉鬼作祟危害世人罢了,广东刘老板的病房和医院外围我已经命令重阳宫弟子团团围住,摆下‘上清诛邪大阵’,倒是你这来历不明的妖僧更加让人怀疑!”冯非凡一回头,“我说垃圾方,这么多年你还是那么蠢,明知这人有问题,还跟着他瞎混。”

    “你给我适可而止行吗?”蒋方火了,“从小到大你开口闭口‘垃圾’、‘垃圾’地叫我,在幼儿园你这么叫;我上学念书了你就在校园里这么叫;等我上茅山学艺,你就当着全天下的道友这么叫我。现在还多了一样——窝!囊!废!你就是这么对老同学的吗?”

    “道术武学你无一可取,”冯非凡也怒了,“上学写作业考试要抄我的答案;被校外流氓欺负要找我当肉盾;在同学家里看成人电影打手枪,不到二十秒你第一个喷出来;现在不惜抢我们重阳宫的案子,借出差为名泡这么漂亮的师姑,结果自己睡单间,美女却被一个邪魔歪道的妖僧开房给上了!你摸着心口自己说,如果你不是窝囊废,谁是窝囊废?”

    “你——”

    一个在门口接完电话的重阳宫道童慌慌张张跑进客房,打断了两人的争吵:“不好了,冯师兄,医院那边真的遭到袭击了!”

    “紧张什么?这不正说明我料事如神吗?”冯非凡不屑地说,“我早就料到那夺命厉鬼不会放过刘老板,你们放心吧,我的‘上清诛邪大阵’什么时候面对厉鬼失过手?”

    “问题是,那个不是鬼魂啊!”

    “啥?”

    “医院的师兄弟打电话求援,说刘老板疯了,而且变得力大无穷刀枪不入,已经连伤咱们十几个人了!”

    “啊?难道是鬼上身?”冯非凡大吼,“那人呢?”

    “跑了,你快去看看吧。”

    “我不会就这么算了,你这妖僧,不要犯在我的手里!”抛下一句场面话,冯非凡咬牙切齿带着人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