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小结

徐竞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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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人有卖其珠于郑者,为木兰之柜,薰以桂、椒,缀以珠玉,饰以玫瑰,辑以羽翠。郑人买其椟而还其珠。此可谓善卖椟矣,未可谓善鬻珠也。

    ——节选自《韩非子·外储说左上》。

    我翻译一下啊,其实这就是成语“买椟还珠”的出处,说的是东周春秋时期,楚国有个商人,在郑国卖珠宝。他用名贵的木兰雕了一只装珠的匣子,将盒子用桂椒调制的香料熏制,用珍珠和宝石点缀,用美玉装饰,用翡翠连缀。有个郑国人把匣子买了去,却把匣子里面的珠子还给了他,这可以说,这个珠宝商人很善于卖盒子,而不善于卖珠宝。

    “买椟还珠”一般是用来形容人蠢,不知道去把握有价值的内涵,而把华丽的外表和包装给占有,用来比喻没有眼光,取舍不当。

    不过到后来这个成语已经很少有人用了。

    因为只要你稍微有点儿智商,你就会发现,这样一个盒子,它全身都是硬通货,那些装饰物的实际价值累加起来,已经远远超过盒子里面存放的珍珠了。

    其实韩非子在原稿里的表述也并不是讥讽那个“买椟”的人,你看他最后那句话,明明就是在说“卖椟”的人嘛,韩非子的原文很清楚,就是直打直告诉大家,这个盒子,本来就比里面的东西更值钱,消费者的采购行为是正确的!

    而正相反,计罗侯和马甜甜夫妇,并不是一个识货的消费者,他们把琉璃匣子扔在了洞外,带着匣子里面那本经书打土洞进入到山穴里面去了。

    “我来给大家举个例子,”照元大师清了清嗓子,“士兵是用来保卫祖国的,那么士兵建造的那些碉堡,脑袋顶着的钢盔呢?那就是用来保卫士兵自己的。”

    之前在土洞外面,一群人发现那个被打开遗弃在地上的琉璃匣子时,照元大师就嘲讽说计罗侯是一个不识货的无学之辈。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琉璃匣子本身,正是埋藏在大慈恩寺地下,用来守卫大雁塔舍利子的法器。

    而匣子里面那本经书,则是用来守卫琉璃匣子的。

    古代人的智商的确比现代人强多了,他们竟然想到将一件法器制作成一个包装物“椟”的样子,那些个不懂行,又急功近利的家伙,一定会去打开看看这里头究竟有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所以一旦发现了“珠”,他们就会舍弃这个“椟”。

    “那本经书,其实就是一个坑。”照元大师笑道,“再加上计罗侯这种佛法自学成才的山寨水平,活该他中招。”

    从表面上看,那一册经文,的的确确有吸取魂魄,并将吸附的灵体锁定在诵经人体内的效果。不过嘛,这本经文的前后文,它有很多逻辑互相冲突,前后矛盾的地方。

    你要是强行诵读完整的话……

    那你吸引过来的灵体,就会瞬间和你自己反噬——我不得不又想起了金庸著作,《射雕英雄传》最后的情节,黄蓉是怎么把欧阳锋搞成“欧阳疯”的。

    马甜甜就是吃了这一记闷亏,其实也怨她自己,本来这诵经的事情应该是计罗侯来做的,偏偏马甜甜嫌自己老公念经的时候长沙话口音太重,国语发音都不标准,就更别提外语了。再加上这些日子马甜甜努力学习古梵文,也想小试一下身手。

    “我先念,如果我搞不定你再来念嘛。”

    所以他们经过勘察地势之后,没有去找寻《三个和尚》的那座小庙,而是估计出罗睺可能被封印的位置点,直接一记炸药轰出个黄土山洞出来。

    “我懂了!”王球儿突然一拍桌子,惊得徐紫翎一口茶叶水呛进了气管,痛苦地一阵咳嗽。

    王球儿不好意思地帮徐紫翎拍着后背,“那个,我突然想起来,我们趴在洞外,听到洞里面那一男一女的对话,什么‘鸟太大’、‘太臭了’、‘快吸’之类的,感情这俩人并不是在用嘴巴干那种事,而是他们发现了罗睺残身变成的那只金翅大鹏鸟,然后计罗侯催促马甜甜赶紧诵经吸魂啊。”

    就是这样,马甜甜念了一本坑爹的经文,然后就自爆了。

    “我看他太可怜了,”照元大师喃喃地说,“还是别把真相告诉那个计罗侯吧,他一直以为是自己老婆功力不够,强行诵经把自己给撑爆的。”

    “大师,您刚才说过,那本埋了雷的经书,是将‘对方’的灵体异化之后吸附过来,跟诵经人的灵魂发生爆炸,难道说,这罗睺的灵也爆了?”徐一飞不放心地问。

    “应该是爆炸结束后,又飘回到他那鸟人状态的身体里去了。”照元大师淡淡的说,“毕竟人家是得道的佛爷嘛,怎么会那么容易被弄灭的。”

    至于那个用盗墓炸药轰出来的大土洞——应该是说差不多整个山头,都被秦素纳入了军事管制范围,当然,对外可以说是挖到了一座汉代的古庙遗迹,要长时间封锁做考古研究。

    事实上这句话也并不是纯粹蒙人,毕竟甘肃省考古研究所还专门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向中外记者展示了那两件出土的顶级国宝——鱼鸟彩纹陶壶。

    邓甬力叹了一口气说:“这次真是幸亏不是秘社组织的专业人士亲自动手,要不是这计罗侯的术法水平是个二杆子,要不是被大慈恩寺地下那个琉璃匣子埋了个坑,没准丫还真就把那个罗睺给弄出来了,到时候咱们大家都收不了场。好了好了,现在四个省的警方都算是功德圆满,按照国防部和公安部的联合指示,咱们可以写结案报告了,至于计罗侯怎么处理,反正材料我已经交给检察院,让他们头疼去吧。最后大家都说说,还有什么问题没有?”

    “邓厅长、贺局、王队,我还有一个问题,虽然可能跟这次的案子没什么关系。”刘法医眯着双眼,“就当是八卦吧,我倒是真好奇,咱们在小庙遗址发现了三间僧房,这个数量跟《三个和尚》的传说也是相等的,可是在僧房里,我们只找到两个鱼鸟彩纹陶壶。但是大家不要忘了,1958年,就在距离小庙遗址不远的宝鸡市,第一尊鱼鸟彩纹陶壶就是在那里被发现的。”

    “小刘啊,你该不会是想说,1958年发现的第一个陶壶,其实就是这个小庙里最后那间僧房里的东西吧?”贺武能觉得这种巧合有些不可思议。

    “我查了一下,宝鸡出土的第一把陶壶,最近正在长沙,参加湖南省博物馆的联展活动。”徐紫翎说,“我当时委托段天鸣馆长对陶壶进行检查,并搜寻了1958年的出土挖掘记录,可以确定的一点是,那把陶壶的内壁,并没有发现人类的骨灰。”

    一个可怕的猜想顿时浮现在所有人的脑海:那个两千年前的神秘小庙,里面存放着三把七千年前的鱼鸟彩纹陶壶,这庙里先后住进来了三个和尚,其中两个死掉了,不管是正常死亡还是非正常死亡,总之他们的尸体被活着的那个和尚烧成了灰,然后存放进了两把七千年前的彩陶壶里面。又过了许多年,活着的那个和尚将两壶骨灰取了出来,在寺庙主殿的柜子里留下了很多本《庄子·逍遥游》,又将后院的打水、盛水器具用木箱子装上,最后便带着两份骨灰和第三个彩陶壶离开了天水,一个人漂泊去了宝鸡。

    “段馆长亲自查阅了当初发掘的原始材料留存——这里说明一下,考古工作,尤其是需要钻地挖掘的时候,被弄上来的文物,到最后都要有一个清洗的过程,但为了保存一些供后世研究的线索,像这种容器类的瓶、壶、缸、锅、鼎之类的,文物部门会将其出土之时,内部留存的一些土料填充物进行永久保存。”徐紫翎接着说,“比方说1958年在宝鸡出土的那把陶壶,它没有盖子,壶口朝上,因此呆在土层里面到被挖掘出来的时候,这壶的内部,全都是土壤泥沙。段馆长仔细分析了这些留存物,他在里面找到了植物样本。”

    是一种柏树的叶子,深埋地下两千年,加上土壤填充物对空气的隔离,它已经炭化。

    柏树和松树一样,长出来的都是“针叶”,可是宝鸡市那个发掘现场的附近地形,是不会有针叶林的。

    反倒是小庙所在的天水的这座山上,全都是针叶林。

    “这算是印证大家猜想的一个点。”徐紫翎看了看大家,“文物考古部门对此发现很感兴趣,他们中的很多人也在猜想,三个彩陶壶是不是都是来源于同一座庙里。对了,诗寒,你那边有什么回复吗?”

    徐紫翎最后这一问,其实已经超离了工作范畴,充其量算是一句玩笑话。

    因为他所指徐诗寒弄来的“回复”,是相当扯淡的东西。

    “你们啊,硬要搞这种不靠谱的事情。”徐诗寒郁闷地说,“我已经把老姚素材手稿的全本,都扫描发回长沙去了,舒涛那个什么推理社团,见了这东西就如同是打了鸡血一样,最后……应该是今天凌晨的三点,这家伙回复了一封超级鬼扯的邮件给我。”

    邮件第一句话就是一颗闷雷:两千年来,查遍所有史料古籍,你找不到马谡的坟在哪儿!

    卧槽,舒涛这次的“推理”是想怎么个玩法?

    他继续写:按道理来说,诸葛亮挥泪斩马谡,既然最信任的明日之星都不得不斩了,那就应该把这种教育意义发挥起来,给马谡立个坟墓,逢年过节拉上三军将领跑去祭扫学习,当“警世钟”来使才对。可是两千年来,全甘、陕、川的坟包你翻个遍,就是找不到。

    按照老姚手稿中,那段老腔唱词的记载,山上小庙本来一直只有一个小和尚,可是街亭会战结束之后,就又来了一个瘦高个子吧?

    “不是吧,这舒涛也太天马行空了?”徐步摇骂道,“他这岂不是说诸葛亮根本没有杀马谡,使了个障眼法,然后罚他堕入空门当和尚去了?”

    似乎料定会有人骂自己瞎扯,舒涛在邮件里还补上了这么一句:

    假设的时候不大胆,什么时候大胆?

    “好吧,就算他是大胆假设,那么第三个和尚呢?那个身材健壮的僧人又是从哪儿来的?”徐步摇依然表示不服。

    关于第三个和尚,舒涛是这么分析的:在老姚手稿中,根据老腔唱词的描述,第三个和尚,是在街亭之战后三年,也就是第二个和尚上山之后的第三年,才突然出现并来到这座小庙的。如果正史记载不错的话,当年在街亭围攻并击溃马谡的魏国名将张郃,他就是三年之后死在追击诸葛亮的途中的。

    反了天了!

    好嘛,马谡没死,张郃也还活着,一个是违反相令用兵遭致大败,虽然被来了个“假斩首”保住性命,却再也无脸做人,只得上山当和尚。另一个是骄兵必败,妄行追击,结果中了埋伏导致全军覆没自己也被乱箭射成了刺猬,虽然侥幸活了下来,可这样子回去就算不军法从事,那也会成为全军的笑柄,既然也是没脸见人,干脆,都上山当和尚去也!

    这简直就是胡扯八道,整个会议室一片唏嘘之声。

    “安静,安静。”邓甬力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就当是结案之后的娱乐时间吧,诗寒,你继续把邮件念完。”

    舒涛虽然承认自己假设得确实太大胆,但“似乎也只有这样,才最能符合你们对鱼鸟彩纹陶壶盛装骨灰的推断逻辑”。

    在舒涛看来,马谡的内心是有怨气的:自己并非无学之辈,也并不是纯粹为了显摆自己的智商,故意不按诸葛亮的吩咐去做。他有观察和研究实际情况啊,那座山上明明是有茂盛植被的嘛!之所以找不到水而被困死,并不是自己的生物、地理常识学得不够好,也不是因为张郃的围山大阵多么高明,而是因为这个小庙,莫名其妙地封堵了全山的地下水,这种失败怎么能怪到自己头上,这种失败怎么就能够说明自己不如张郃?

    张郃:我是魏王帐下排得上席次的主力战将,不说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但到头来,那么绝佳的围堵机会,居然让你一个参军从我的包抄中逃走了,真是毕生憾事。

    马谡:那你也不用太自责,我自出道以来,奇计百出,才高八斗,连诸葛亮都每每使用我的战术才能成功,你张郃也是曾经唯一一个能够困得住我的人。

    张郃:你我既然胜负未分,早晚要在沙场上来一个了断。

    舒涛认为,所以这两人,都是带着对街亭会战强烈的怨念,又被战败所逼才出家上山的。这样两个人在同一间小庙里碰了面,那场景……

    所以最开始那个少年和尚,只要稍稍展现佛法或道术神迹,很容易就能说动这两人,自甘成为焚尸装壶,为被镇压在黄土高坡下的罗睺分魂的法器。

    “照舒涛这意思,小和尚将马谡和张郃杀掉焚尸,骨灰装入两个鱼鸟彩纹陶壶,将罗睺魂魄的一部分化作缕缕怨气提取上来,然后小和尚在超度轮回的过程中做了手脚,让这两人再次在战场相遇,酣畅淋漓的对决一场,”王球儿念叨着,“这样一来,既满足了这两个三国战魂再战一场的夙愿,又让所谓罗睺的一部分灵体,就此永久消失打灭,罗睺残身复原的可能性基本上就接近于零了,因此山中的小庙也就再无存在的必要,小和尚自然也就可以放心离开了。”

    “虽然他这是纯粹的假设胡猜,”邓甬力点点头,“不过看上去,也不失为一种可能性啊。对了,计罗侯交代了没有,他和秘社联络的情况?”

    “他交代了,不过这一点恐怕对大家来说又是一个很不好的消息了。”贺武能看了看大家,为难地说,“据他交代,伊朗人的事件发生之后,前往西安壁桂园找他们两口子沟通的,是秘社一位‘骑士级’的领导,而且并非中国人,是一名友邦人士,他的名字叫做——罗杰斯。”

    (第八卷《鱼鸟彩壶》到此告一段落,马谡与张郃的故事或将在后续的卷宗里向读者们呈现,敬请期待。另外,本卷感谢读者“人皮娃娃”、“计罗侯T”、“球儿”的热情出演!“读者定制”模式仍将继续接单,无论是网名昵称、科普段子还是剧情设定,大家均可在书评区或读者QQ群提出需求。“历史”这个传说中的直男究竟是否能被掰弯,还需要广大读者的踊跃参与,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