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江洲

徐竞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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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区块链技术从诞生至今,目前唯一的应用就是中本聪开发的“比特币”。

    而且这东西在中国大陆还使用不能,因为没有商户被允许接受这种虚拟货币结算。

    但同时,你能看到国内的各种有关部门,各种企事业单位,各种专家、企业家,各种媒体,都在卯足了劲儿地折腾区块链。

    搞讲座、办论坛、开峰会。

    这是为啥?

    其实就跟你买一台安卓的手机一样——安卓是谷歌公司研发的系统,但是你发现安卓开发公司谷歌的那些应用,譬如谷歌搜索、谷歌邮箱、谷歌地图、YouTube、推特、环聊……你全都无法使用。

    而谷歌被中国大陆封杀的这些年,我们却丝毫不抹杀谷歌各种产品的技术模式,大行其道地鼓励百度、腾讯、网易他们展开应用研发和推广,鼓励微信、抖音、各种直播平台迅猛扩张。

    我想,即便等到某一日,咱们重新将谷歌解禁。

    这位行业元老在中国大陆能够捞到的市场份额,也就那么回事了。

    因此,在区块链、比特币的身上,我仿佛又看到了下一个谷歌的影子。

    不去感叹这些了,咱说回正经事儿,专案组成员这下子都有些发懵。

    一个区块链模式的唱歌传递游戏,无论如何,它的创世模块出现在一家无证经营的黑网吧里面,这个事情实在太蹊跷。

    “可是,一个唱歌接龙游戏,跟秘社骑士选拔,有什么关系啊?”龚琪的确有点儿抓狂。

    罗文倒是希望能够从创世模块下手,在这个唱歌接龙游戏的程式中发现什么。

    但是洪武告诉他说这是白费力气,因为用技术手段攻入区块链的话,很费解。

    之前说过,区块链采用的是分布式的,去中心化的共享数据账本,所有的玩家都在为大家共享的内容进行上下串联式的加密,你要攻进去,那就必须在同一个时间点干掉所有玩家的账本,这个工作是超级可怕的。

    而且,在创世区块的电脑中,洪武查验了这个游戏现如今的运转程度——共享数据账本在这个网吧里也能看到,这个倒是不复杂,公开的。

    “已经有很多人都在玩或者转发,还有境外的IP,我们不可能攻进去。”洪武说。

    “那会不会,这个东西跟秘社的选拔活动并无关系呢?”龚琪突然问,“你看,之前从Excel表格上看,通过门槛资格的选手就那么几个,而且根据唐笑雨反馈的情况,其中初春雪和莫燃对《致命关系》里暗含的线索还一无所知,这样的话,人就更加屈指可数,您现在查到都有境外友人在玩这东西了,这个,数量上匹配不起来啊。”

    “你这么想也不是没有道理,大家看,这个创世模块是于2017年底开始运转的,都多久了啊。其中一些玩家的时间戳显示,都是在这次秘社折腾骑士选拔,甚至还有刘煮、胡勇落在警方手上之前的传播记录呢,”洪武点点头,继而又摇摇头,“不过也不能绝对,谁说玩家就一定要是骑士选拔的选手了?他就不能是观众啊,我们不一样拿到了秘社的邀请函么?还是贵宾席呢。”

    “让派出所的民警通知何锦,网吧整改期间,他可以照常营业,但是一定不得接纳未成年人上网,去,给他送一套二代身份证识别系统,还有,在今天之内,网吧里的监控设备必须安装调试到位。”邵祖江继续下令,“同志们,看来最后的关键时刻就要到了,我们,毕竟也是拿到了张洋请柬的人啊,去当然是要去的……嗯?请柬?快,姚科长,把当初张洋快递给咱们的邀请函拿过来!”

    姚建成三步并作两步冲向证物房,飞快地将那一小叠请柬给抱了出来。

    本卷第十九章里我描述过,全是那种小型的,印刷精美的黑色特种纸烫金小折页。覆哑膜,无论视觉还是摸上去的手感,都是逼格超高的那种磨砂范儿。

    别说今天了,自打收到张洋快递的那天起,姚建成就带着手下的痕检员玩命研究这些请柬。

    至今一无所获。

    “实在要说有什么地方显得别扭的话,”姚建成拿起了一张请柬,“你们看,虽然是一张完整特种纸对折以后形成的折页,但是装订的时候,还追加了特殊工艺,以确保纸张不会因为反复打开、关闭而使折叠线断裂。”

    什么工艺?

    线装!

    果然别扭。

    又不是厚厚一摞纸,一个折页而已,你用线缝一道干嘛啊?

    再说了,这请柬覆了一层哑膜,有那么容易断裂吗?你现在针线穿来引去,反而将亚膜给刺穿了。

    这就是姚建成觉得别扭的地方。

    “也还好啦,他用的是黑色的尼龙线,跟请柬的色调还是很一致,不仔细看或者用手摸的话,还真发现不了这种加固行为。”姚建成喃喃地说。

    “加固?”邵祖江接过一张请柬仔细查看,“我说,这个装订线也看不出什么问题啊,当然了,别扭的确是别扭。”

    姚建成将十张请柬整齐的码放好,“大家看,疑点就在这里,这些装订线,在每一张请柬上,针孔和针孔之间的间距,都是一模一样的。”

    “哎呀,这当然是一模一样啦。”龚琪满不在意,“你以为现在还是人工手缝啊,那些需要使用线装工艺的订书缝纫机,都是智能化操作,直接在电脑里选择好参数就开始批量作业,这针孔的间距,每张请柬当然是一模一样啦。”

    “龚主任,如果您这么说,那问题就真的大了。”姚建成拿过来一只放大镜,又拿起一张请柬,用放大镜放大让大家观看装订线的针孔。

    果然有问题!

    这不是一气呵成的针法,所有的请柬,都是两针完成的!

    第一针,在整条装订线的最左侧,缝了两针,缝完之后就打结收线了。而这两针的针孔之间,相距很标准,2毫米。

    第二针,在相隔第一针收线右侧的五毫米,第二针下去了,一直缝到装订线最右端才打结收线。

    也就是说,一张请柬装订线位置走针的结果,一共留下了两条黑色尼龙线。

    关键,这第二条,一共穿刺了六针。

    六针,大家想,那中间就会出现五个间距,对吧?

    这是小学数学了,一条线段上一共六个端点,那就会分隔出五个区间嘛。

    关键他不是平均等分的。

    姚建成拿者一把刻度尺,现场给大家量。

    第一截线段:0.6厘米;

    第二截线段:2.2厘米;

    第三截线段:1.8厘米;

    第四截线段:2.6厘米;

    第五截线段:1.2厘米。

    电脑设定参数,自动缝纫机智能化作业?

    会缝成这样?这垃圾手艺连小学生都不如啊!

    “这也太Low了吧?”王世昌皱着眉头,“不说参赛者了,就是被张洋邀请的那些个参观者吧,每个人收到的就是这么不上品的玩意儿?”

    “每个人?”邵祖江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洪处长,你开始说那个唱歌接龙游戏,是从去年年底开始运行的?”

    “是啊,现在从共享数据账本的记录来看,已经延续到第60多个玩家了,唉,不过再往后接龙的速度就比较慢了,因为对演唱者的灵力要求越来越高了嘛。”洪武回答说,“咦,邵局难道你认为这装订线跟区块链有关系?”

    “装订线分为前后两截,第一截只有两毫米……而第二截的五个线段,姚科长刚才度量的时候是以‘厘米’为单位,如果我们忽略掉小数点,用‘毫米’为单位,那么这五个线段的长度,都是偶数,或者换句话说,都是能够被第一截尼龙线——两毫米整除的倍数。”

    按照他这个说法我重新写一遍啊:

    第一截线段:0.6厘米,是两毫米的3倍;

    第二截线段:2.2厘米,是两毫米的11倍;

    第三截线段:1.8厘米,是两毫米的9倍;

    第四截线段:2.6厘米,是两毫米的13倍;

    第五截线段:1.2厘米,是两毫米的6倍。

    3、6、9、11、13。

    “我这就查共享数据账本!”洪武梦醒,趴到电脑上一阵噼里啪啦。

    是的,如果你把这五个“倍数”,看成是整条区块链的“序号”……

    “每一个链区块上,不仅有时间戳,还有IP地址可以追到。”洪武指挥技术员追踪。

    巧了,这五个玩家的IP都出现在南京市!

    第“3”个玩家,他当初也是在一个网吧录的歌,查IP就在南京数码港大厦,网吧的名字叫做“十八罗汉网游会所”;

    第“6”个玩家,他录歌的IP在南京新生圩渡口,这一带很空旷,精确位置不是很好锁定,不过他分享唱歌视频的时候,自己为了显摆还贴了一个定位地址——“城市中年舞蹈广场”,唉,听名字就是个大爷大妈跳广场舞的地方。而且看视频的时候发现,镜头不是太稳定,这货应该是用手机的移动网络自拍的。

    第“9”个玩家,他是蹭网,而且是蹭的新沿路地铁站的Wifi,视频背景显示“地铁站8号出口”。

    第“11”个玩家,在乡下。也是手机移动网络,在栖霞区的“兴卫村一队”。

    第“13”个玩家,在南京北汊大桥下的环洲路“三道湾”。

    罗文扯过来一张南京市的地图,用红色记号笔将这五个点全部标记了上去,标完他就傻眼了。

    好规整啊,这五个地点分布得,好像用尺规、量角器事先度量过一样。

    刷刷刷刷刷——

    邵祖江用笔将五个地点,每隔一个对连一条直线,立马就在南京市地图上画出来一个标准的五角星。

    “乖乖!”龚琪看傻了,“这,这伙人到底是要干啥啊?”

    “罗队,请标出这个五角星的几何中心点!”

    其实用不着邵祖江吩咐,罗文已经在这样做了。

    很好找——五角星的正中央位置,叫做:八卦洲湿地公园。

    “我说这些人,用得着这么费事嘛?直接把选拔活动的地点标出来不就好了,难道又是考验智商啊!”龚琪不禁有些气恼。

    “我看不仅仅是考验智商,这个五角星恐怕还有别的线索要告诉我们。”邵祖江扯过来一张空白的A4纸,掏出笔开始按照两毫米“倍数”从小到大的顺序书写这五个地址:

    “十八”罗汉网游会所;

    城市中年“舞”蹈广场;

    新沿路地铁站“8”号出口;

    栖霞区兴卫村“一”队;

    北汊大桥下环洲路“三”道湾。

    18、5、8、1、3……这个是?

    “2018年5月8日1点零3分!”太子彻底服了,这是个怎样的设计啊!

    “该死,这不就是明天凌晨吗?”罗文一拍大腿,“邵局,我们怎么办?”

    “赶紧,把我们推测出来的时间和地点,立刻发给李扬队长,要唐笑雨透给初春雪和莫燃,还有,咱们两边也要紧急准备!”邵祖江也急了,这下子连一天的准备时间都不够了,“我现在就去找廖副厅长汇报情况,龚主任,请你立即报给秦素厅长,收网行动就在明天凌晨!”

    ====

    长江到南京,已经属于下游了,按理来讲,这个地方的水量应该是很大的。

    但其实你换一种思路理解,这个时候水体携带的泥沙量也是很吓人了。

    因此在南京呢,长江就如同包皮过长的孩子,来了个尿分岔,两股水道左右一环绕,硬是在南京冲积出来了一个“八卦洲”。

    八卦洲位于南京市北郊长江中,南京长江大桥下游四公里外的江心里面。位于栖霞区西北部,六合区以南,同属南京江北新区。与六合区、浦口区组成南京江北新区,行政区域面积56平方公里,是长江中仅次于上海崇明岛和于扬扬中岛的第三大岛。

    有“江中绿岛”和“中国芦蒿第一乡”之称。

    您别看南京位处中国传统工业基地——沪宁杭片区的核心地带,但是这个八卦洲却保持着农业经济占主导地位的自然田园特色,和周围繁华嘈杂的城市化地区相比,这里绿色植被多、空气清新、环境幽静,洲内水系纵横、田野阡陌、鸡犬相闻,是南京都市圈中一块难得的“世外桃源”。

    从视野上看,其西南洲头与江南的幕府山、燕子矶隔江相望,向上游可远眺南京长江大桥,近可观南京长江二桥,是一个可尽览南京大江风貌恢弘气势的理想之地。

    最近因为要写这个地方,我还特意找唐笑雨去八卦洲上拍摄了几张照片观看。

    一看之下我就特别有感悟。

    跟那种专门的自然风光旅游岛不同,这种小型的城市江洲、海岛,特别是在省会城市,或者重要的经济发达城市,你要做成一个旅游点的话,那是需要动脑子的。

    我亲身到过的不多,给我印象最深刻的,一个是厦门的鼓浪屿,另一个就是我现在所在的城市,长沙的橘子洲。

    类似的场景,完全不同的两种做法。

    鼓浪屿是海岛,橘子洲是江洲,我为什么说这两个场景类似?

    因为你如果单从自然景色来考虑,这两个地方都算不上太出色。

    他们之所以在旅游界占据一席之地,主要靠的还是人文历史,不熟悉的读者可以自行百度。

    可是厦门和长沙,这两座城市在针对鼓浪屿和橘子洲的旅游开发上,就完全走的是两种路线了。

    人文景点嘛,肯定不是什么荒芜之地,原本一定而且还是住了很多人的。

    鼓浪屿采用的是“原生态加固”的办法,对于原岛屿上的居民、住户,除非你自愿,绝对不赶你走,你是自己继续终老岛上呢,还是把房子租给别人呢,都随你。

    你原本是在岛上开杂货店的,现在继续开;

    你原本是在岛上做沙茶面的,现在也照样不变;

    你原本只是在岛上买了一栋别墅,双休日上来度度假,不要紧,继续。

    政府只做公共服务,把基础建设做好,把管理秩序做好。

    所以当成群结队的游客登上岛来以后呢,一种厚重的历史积淀就扑面而来,这种历史文化韵味儿,绝对不是那些个空有外表的什么晚清、民国、西洋殖民建筑,而是这里的人。

    你在一个小店买个纪念品,那里的店主大叔可以很自豪的向你吹嘘他是怎样将马路对面海鲜酒家老板的儿媳妇弄上床的。

    而且还有艺人。

    我在鼓浪屿上七拐八绕,到过一个别墅,民国时侯的古建筑了,那里的主人很热情的接待我们两口子,亲自给我们泡茶,和我们聊天,带我们看他用各种海洋鱼类的骨头拼接出来的画作,还有他收藏过年的古董家具、奇石,这些都发生在他家里。

    所以鼓浪屿的旅游开发死死咬住了一个字:人!

    你反过来看咱长沙的橘子洲,做旅游开发改造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人给灭了。

    一纸红头文件下去,四、五个部门的爪牙全都出动了。

    那些个洲上的原住民,甭管你是做小生意的,还是摆渡的,或是种田养鸡、浇菜喂猪,还有那些个租了大木船在岸边开水上夜宵摊子的……

    统统强拆,异地安置。

    整个橘子洲,先给你整成无人区,然后做基础建设。

    环洲道路硬化、景观绿化带、城市照明系统、密布各角落的天网监控、扩音喇叭……

    那些个老建筑物,什么唐生智公馆、西洋人的教堂也都还在,可是里面已经全都改头换面,引了一帮子什么旅游产业的配套企业进驻。

    没意思,真的没意思。

    满洲上除了游客就是工作人员,一个“洲民”都找不到。

    有一次我们单位组织去橘子洲上长跑,就是环岛跑步啦。

    跑着跑着我就身体不适了。

    可能是汗出得太多,我是盐分偏低,血糖也偏低。

    这要是在鼓浪屿就简单了,随便找个小商户,三块钱一瓶可乐搞定,或者还是摆地摊的。

    嗬,橘子洲,一望无际的柏油路上我特么就找不到店子!

    没法子,只能拼着猝死的危险继续奔跑。

    就在我觉得生无所望的时候,原先民国年间西洋神父修的小房子出现在我视线里了。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啊,因为我老远望过去,一看那玻璃窗内外的场景,就知道这里被改造成了一家西餐厅。

    坐进去擦光了我三包纸巾,这汗才算收住。

    屁用!服务生拿过来菜单给我一看,这满头大汗就又下来了。

    我都不去说别的了,就一盘洋葱圈——将洋葱横向下刀,切成一个个的圆环,然后用芡粉将这些洋葱环裹住搁进地沟油一炸,这就叫做“洋葱圈”,这一盘子……后来吃的时候我憋着一肚子气数了一下,不多不少十五个。

    ¥58.00元!

    哥认了!

    你说我哪里还敢喝可乐,一边啃着五十八个大洋的洋葱,一边脑子里想曹操煮的青梅酒,等到唾液腺运足满满一口腔,再“咕咚”一下咽进去。

    恶心死了!

    后来吧,我把那服务生拉过来,一边愤愤不平的摸着他的手,一边找话跟他攀谈。

    “弟,你是本地人吗?”

    “不不不,我是江西来的,在长沙的职校念的书,这不在洲上打工嘛。”

    “那你们老板呢?应该是橘子洲的当地拆迁户吧?”

    “也不是,老板以前是在城里东边开酒吧的,这不是当地政府嫌洲上的居民太土了没文化嘛,而且一个个素质低,舍不得掏钱搞装修增加固定投资,一天到晚只会找政府要补贴银子,交税就更甭扯,所以干脆一笔补贴款,全打发他们拆迁了。我们现在这一栋,是解放前美国人开的教堂,还有其他几栋建筑物,政府搞招商引资,把我们老板这些人都给引进来,那都是把橘子洲包装成旅游景点以后,高价让他们抢的。”

    “也就是说,这小岛子上面,一个原住民都没有了?”

    “没有,一个都没有,就连停车场的保安大叔都是隔壁益阳市的外来务工人员。”

    “那,如果有外地的游客过来,想在这洲上过夜,就只能睡宾馆了?”

    “什么宾馆啊,这岛上没有住宿的店子。岛上就有地铁站,湘江大桥又架在岛中央,别说汽车,你上了桥,走路都不要半小时便能回到市区,谁住在岛上啊!”

    “不是吧,那就是说,整个橘子洲的后半夜就……”

    “就除了保安便一个人都没有啦,包括我们这些商户也都下班,员工老板都回家去了。”

    “唉,真是的,好好的一个江心之洲,弄得旅游业跟厂房生产线似的死气沉沉,一点儿情趣都没有。”

    “别这么说啊,地没情趣人有情趣就好了嘛。哥哥,今晚你打算带我去哪里呀?”

    “我们?去哪儿?”

    “不是,你牵着我又摸又抱的,不是要点我过夜吗?”

    我浑身一激灵,赶紧松开他,“哈哈,误会误会,我只是刚才跑步跑太累,抓着你支撑一下身体哈。”

    “哎呀,好哥哥你就点我嘛,又不贵,算你一晚五十块钱怎么样?”

    我面色凝重,腾地一下站起来结账告辞:“对不起,我从来不睡比一盘洋葱还便宜的男人!”

    我这就是举个例子啊,通过对比的方法,来感悟一下现在城市旅游产业建设中的冒进和失落。

    好啦,再回过头来看南京市的八卦洲。

    这感觉一下子就让我轻松很多。

    别误会啊,我并不是说唐笑雨发来的照片,也像鼓浪屿那样一年四季人山人海,他这里只不过是一个湿地公园,又不是什么几A级的旅游景区,再说了,就算湿地公园,他还只是个省级,连国家级都算不上。

    因此不是南京人的话,知道的还真不多。

    我仔细看了看唐笑雨发来的照片,那个洲上当然也有各种景观绿化带了,有相当一部分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是人造的场景。

    但是,你更多可以看到“人性化”,而不是“舞台化”的东西。

    比方说码头,这里可是有正正规规的航吊、集装箱在卸货的。

    往来的大型货运平台船川流不息。

    但是没有工厂,这一条底线人家守得很死。

    有农地!这个就了不得了。

    早年长沙橘子洲可不光是有橘子树,那是正儿八经有水稻田和菜地的,可惜拆迁之后,就只剩下橘子树了,而且还不让原住民种,交给了公园景观管理处,从那以后橘子洲的橘子便不能吃了。

    我说的,不仅仅是管理处的保安不允许你摘橘子。

    而是这上面的橘子由“果树”变成了“景观”,这些个狗屁园林部门的工作人员,他只懂修枝剪叶摆造型,哪还管你育种嫁接,所以改造之后再产的橘子,根本酸得你开不了口,哪像以前个个都是又大又甜。

    南京八卦洲,号称“中国芦蒿第一乡”,我真是打心眼儿里敬佩南京市委市政府的英明,没把这里的芦蒿变成盆景,至少,它还是能上桌成为一道菜的,炒个腊肉、火腿什么的特别香!

    有原住民,原先干嘛现在还干嘛,当然对污染是要加强管理,有排放不要紧,但不能对长江里“直排”,得集中处理。

    这样一个湿地,两千多亩,也就是成为了南京市民休闲的一个场所,跟橘子洲一样,距离城区太近,所以除了原住民,基本没有在岛上过夜的,每天到了后半夜,这里就是一片寂静。

    所以难怪张洋要把时间选在凌晨一点呢。

    廖明洲和秦素坐镇省厅指挥中心,段天鸣和施良也没合眼,趴在办公室陪着。

    专案组一行十人,手持“邀请函”,乘一辆特警用中型客车经南京长江二桥上岛:邵祖江、龚琪、太子、释全洲大法师、罗文、洪武、姚建成、王世昌、徐步摇、旺财。

    堂而皇之,亮了警灯,但是没有拉警笛。

    一来不扰民,二来给另外一组人打掩护。

    一艘巨大的挖沙船,5月7日中午就已经停靠在八卦洲的卸货码头了。

    传送带、航吊和集装箱一直在忙碌,船主、工人和货场的人一直在交接。

    到了傍晚,大家都下班离开了,这艘船就依然停靠在码头没有动。

    此时,几个黑影窜上了这艘船,从上到下,里里外外搜了一整遍,然后才打着唿哨离开。

    再下来,直到岛上的喧嚣散尽,原住民也都回家歇息,才听见——

    哗啦!

    一阵阵水花翻腾,从船底的水下居然冒出来六个人影。

    没有停留,浑身湿漉漉地就赶紧爬进了船舱。

    “球儿姐,你还好吧?会不会着凉?”徐紫翎看着浑身是水的王球儿有些心疼。

    “不要紧啦,就是不知道枪械会不会受影响。”王球儿满不在乎,“对了,笑笑他一个人在水下不要紧吗?”

    这六个人是李扬、梁庆、徐一飞、徐紫翎、徐诗寒、王球儿,而王笑笑依然潜伏在船底的水中。

    人家本来就是个尸体,再加上又是千年妖怪酒吞童子,趴在水里当然没问题了。

    “紫翎,你注意到灵场的变化没有?”李扬提醒道。

    “一进来就感觉到了,”徐紫翎冷冷地说,“是阴阳术的隔离结界,好家伙,两千多亩的湿地啊,这帮人还算是有良心,今晚这里就算用集束炸弹轰炸,我想那些原住居民照样可以安睡了。”

    “可问题是,他们布置的结界,空间规则在他们那里,我们不明情况的话,”徐诗寒担心地说,“至少,从现在起绝对不能跟专案组那边联系了,否则很有可能会被秘社的人追踪到。傍晚的时候你们也都看到了,那些上船来搜索的黑影,应该就是秘社的人,他们果然还是不放心外部进来的不明人员。”

    “专案组那边是接到了正式邀请函的,秘社集中精力在他们身上即可,自然也不怕他们会耍什么手段,只是担心有暗线,这说明秘社在这个岛上的布置还是有弱点的,对了,大哥,你怎么想出来的啊,躲在船底一路潜行?”王球儿也真是佩服徐一飞的脑子。

    “我只是觉得,从中午潜伏到午夜,一个对时,对于我们这些修行者来说,不吃不喝倒不是什么问题,可关键,你总不能不拉不撒吧,因此我觉得躲在水底似乎方便一点。”徐一飞淡淡的说。

    好吧,王球儿想了想,猛然回忆起下午潜伏的时候实在是觉得渴,便张嘴饮了几口长江水,果然滋味有些狂野的腥鲜。

    “对了梁庆,唐笑雨那边怎么样了?”李扬突然问。

    “一切顺利,两个女人是吃过晚饭后出发的,唐笑雨留在家里没跟过来。”梁庆回答道,“李队,我们现在怎么办?”

    “按原定计划行动。”

    ====

    作为一个老工业城市,南京的雾霾虽然不似北京那样严重,但这座城市上空的云层,一定是比我的前列腺要肥厚的。

    而这样的结果就是,你抬直了脖子,也看不见一颗星星。

    月光明亮,不开路灯也能看得清地面,可是走在地上的人,却没有影子。

    不是说这人已经变成了鬼,而这就是云遮月的特效。

    就是这样的月色之中,在八卦洲湿地的一侧,一片江滩之上,已经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

    不用想就知道,这便是今晚的活动现场了。

    张洋自然也来了,跟专案组的成员们一对眼,他就长叹一声。

    “真无趣啊,还是你们这几个人?”依然拄着他那根钢铁麻花大拐杖,“我们在这里搞选拔,也类似一种比赛,既然是比赛,就要讲究一个公平精神,所以为了体现我这个人的公平呢,我还特意给了你们这些警察以提示,给完之后我就设想了三种结果。第一种就是你们觉得事情重大,从全国各地调集高手精英过来帮忙;第二种就是你们意志消沉,觉得什么事情都被我算在手里,自知无望所以只是原班人马跑这里来走个过场;第三种可能便是你们上次输得不服气,觉得不需要找人帮手,还是原来这伙人就跑过来想找回场子……那个,我可以请教一下吗?你们这到底是第二种心态呢,还是第三种?”

    这种话看上去是讥讽,实际上还是探测,随便你怎么选择答案,都有可能会让张洋察觉到什么。

    “张洋!”邵祖江声色俱厉,“如果你这样问,我就不妨正告你,作为一起在警队共事过的战友,我们选择的是第四种,希望你能够认清方向,就现在,你投案自首还来得及!”

    姜还是老的辣啊,邵祖江来上这么一句,一下子就让张洋的投石问路没了谱。

    “哈哈哈哈哈哈……”愣了一下,张洋立刻发出了爽朗的大笑,“好好好,邵局,你是真够阶级感情,这样吧,战友也好,嫌犯也罢,反正到目前为止,您各位还是我张洋请来的贵客,这就请吧,也请诸位一起见证今晚的选拔活动,说不定今晚选拔出来的新骑士,就是各位今后的对手了,哈哈哈。”

    什么狗屁赛场啊,连看台和座凳都没有,纯粹就是一个普通的空地江滩嘛。

    一个长相妖艳,化妆妖艳,穿着却不妖艳的女孩子走了上来。

    穿着的确不妖艳,因为她啥都没有穿。

    全光。

    “各位亲爱的社员,大家好,在此我恭喜大家凭借自己的智慧准时而且准确地来到了这里,老实说像我这么笨的女孩子就没你们强了,直到今天中午都没想出来是在八卦洲的沙滩呢。”

    人群中立马爆发出一阵喝彩:“谭雅婕,让你用脑子想,谁让你用身子想了啊,哈哈哈。”

    女主持人骂道:“还不是你们这些色鬼,害得我没办法只好用身体一个一个喂饱你们,你们这些人才告诉我是在这,呜呜呜,不然的话今晚的主持人奖金都拿不到啦!”

    “哈哈哈哈哈——”人群中又是笑声雷动。

    “好啦,现在我要向大家隆重介绍一下,今天为了显示选拔的公平,我们还特别邀请了中国的军队和警察的领导们过来观摩呢,大家掌声欢迎!”

    啪——啪——啪——

    这一下在场的人一个个脸色大变,连初春雪和莫燃都眉头一紧。

    这些稀稀拉拉的掌声,鼓得那叫一个冷。

    所有人的目光中都冒着杀气,死死盯着专案组这伙人。

    “哎呀,大家不要这样鄙视公务员嘛,我告诉你们,他们可不是外行来看热闹,人家都是有本事的,有茅山道院的宫主,有律宗的掌门,有湘西苗家的蛊师,对了对了,还有一位小哥哥是度过了天劫的铜甲尸呢。”

    刷!

    所有的仇视目光这会儿更是如同开了刃一样射向专案组。

    “好啦,请各位贵宾站到近前来一点嘛,你们是贵客,自然要站在VIP的观赏位哦。”这个叫做谭雅婕的女孩子继续光着身子发嗲,“接下来,希望大家的掌声不要停,咱们请出今晚骑士选拔活动的总考官,秘社最高评议机构负责人、东方三博士之一的张洋教官!”

    什么!

    这下轮到专案组抓狂了。

    张洋居然是“博士”,比“骑士”等级还要高的存在!

    龚琪悄悄地扯了扯徐步摇和太子的衣角,嘀咕着:“淡定点儿,输给博士不丢人。”

    太子咬咬牙,内心也是如同惊涛骇浪一般,难怪这个张洋这么能打,原来是秘社的最顶层首脑——东方三博士之一,这下看来今晚的场子有些够呛了。就是不清楚潜伏的李扬他们到了哪个位置,是否已经知道了这个最新的情况。

    而反观秘社那伙人呢,则是理所当然的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张洋一脸微笑着,腋下拄着大铁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