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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飕飕的早晨，莫过手里捧杯热乎乎的茶或咖啡，当是最惬意的事了。乔某此刻就坐在一家咖啡厅里，手里捧着一杯热气腾腾香味弥漫的咖啡。王彦东电话约他在这儿，时间眼看着过了，人还未到。耐心坐等了一会儿，正准备去柜台电话催催，门口的棉布帘一掀，人，来了。
“不好意思！”王彦东边说着边脱下白线手套端起乔某手边的咖啡暖起手来。“真冷啊！”
“大过年的，劳烦老兄走一趟，应该是我不好意思才是。”乔某身体往后一靠，就那么直直地盯着他。迟到了连个像样的理由也没有，竟抢起他的咖啡来了。
“别那么瞪着我，不就是晚到了一会儿吗？警察的通病，出现场争分夺秒，平时嘛难免有些懒散。”悟过来的王彦东把咖啡还给他，他自个儿的咖啡来了。
“你有理。有事说事。”乔某懒得跟他啰嗦。
王彦东捧着咖啡杯喝了两口才开口道：“老弟，搞搞清楚，是你的事而非我的事。你让我暗查的那些个店铺的背景，很一般，基本属于小本买卖型，养家糊口而已。”
但当他看到乔某的眼里露出失望的表情时，却又撩逗他说：“不过，有个情况你可能感兴趣。这总共十三家铺子里有八家是黄安籍的人开的。”
这正是乔某需要的情报。之前在他本人对这些店铺进行观察时，凭他的经验，大都是些本分买卖人，似乎跟共党扯不上边。是自己眼拙还是梅方舟这个老特工自有他的一套？
去了一趟黄安，他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些店铺的无论老板和伙计的口音似乎与黄安人接近。于是这才有了他托王彦东暗查这些店铺背景的事，他是本地人，对识别口音比他这个外地人自然技高一筹。
“那个谢裁缝是哪儿人？”这些店铺老板中唯一让乔某感觉有些奇怪的就是谢氏成衣店的老板，根本不像老板，总扳着张别人欠他八百吊的脸，且他的口音也不像是黄安人。
王彦东笑了笑说：“这个谢裁缝正如你说的，不大像个老板，或许是略有些文化的手艺人的缘故吧，有些清高。虽然说着一口蹩脚的京腔，其实他也还是黄安人。我找几个黄安籍的人打听过他，奇怪的是，这些人对他的过往均表现出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都不愿意说。”
如果说这些人中真有共党分子，那这个谢裁缝肯定跑不脱。
“这些老板是否跟共党……？”王彦东终于还是忍耐不住，比了个相关联的手势。
“你认为呢？”乔某反问道。
王彦东摇了摇头说：“我不关心这个。但有种感觉，这些人跟你们武汉站扯上关系那就没个好。更为蹊跷的是，他们大都是黄安人，看去本分老实的黄安人。乔公子，能否稍微透个底，是否跟梅方舟有关？”
乔某自是不想把他扯进来，遂轻描淡写道：“你刚才不是说了不关心这些的吗？少管。”
王彦东眼里袭上一重忧色说：“若以我的推断，这些人就危险了。梅方舟摆着眼面前的黄安人不杀，却特意年三十晚上赶回去做下那些勾当，无非抗战期他动不了他们，或摆在那儿跑不了。他在等待一个恰当的时机给一勺烩了，而这个时机似乎不远了，乔公子，我说的可对？”
他的担忧亦是乔某所忧心，梅方舟随时可对他们发动一场歼灭战，恰如王彦东所判断，他在等待一个名正言顺的恰当时机，这些鲜活的生命或将被以剿共的名义所屠戮。若他们果真与共党扯上关系，那是他们的命，是为他们的主义所奉献。但若出自梅方舟的挟私报复，乔某一想起就不寒而栗，生命之脆弱也不该遭受如此之涂炭！
大门口人影一晃，乔某沉浸于自己的世界没发现，倒是王彦东先看见了，跟乔某开玩笑说，你的跟班来了。
乔某转睛一看，霍光推门而入，遂瞪了王彦东一眼，少胡说八道。
王彦东无所谓地说，好，我胡说。你自己没觉着你们这关系让人看着有些不伦不类吗？
走拢来的霍光跟王彦东点了个头问，你们是在说我吗？
乔某伸手点了点咖啡杯，霍光摇了下头说“不用”，走到他跟前在他耳边说：“有个故人要见你。见吗？”
“在哪？”乔某眸光一闪。来之前，他跟他打过招呼，非要紧事他不会特意寻了来。而他口里的故人除凌剑飞外还能是谁。上次回家，他曾造访过凌府，其目的无非一个，向凌剑飞传递他仍活着的信息。他是不忍因自己之故，令他和章唯这对曾经的有情人生生分离而成为怨偶。
“码头人杂，我已安排在群光茶楼云水小包间。他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这么急？赶着去投胎呀！”乔某不满地嚷出了声。
霍光笑笑，跟王彦东点了个头便向外走去。当下这个微妙时刻，与凌剑飞会面必须谨慎再谨慎。
霍光往外走时，王彦东也颇为识趣地起了身。俩人心照地相看一眼，一前一后走出咖啡厅。
门外，霍光叫了辆人力车在等着，他本人已先走一步打前站。车子在距群光茶楼还有段路时，乔某下了车，确定没有尾巴后，方走进群光茶楼直奔云水间。房门留着道缝，他正准备伸手敲门时，从门里伸出一只手把他拉了进去，紧接着一个大力拥抱险些让他背过气去。
“你能不能轻点儿？”乔某拍着对方的后背。
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出现在乔某的眼前，上面的一双眼里满含着泪水。凌剑飞用劲捶了他胸口一下，不好意思的含笑说：“我以为我不会那么激动的，可刚才我的心竟还扑通扑通直跳，好没出息。”
乔某伸手替他抹去眼泪，取笑他道：“可我怎么感觉你只是顺道过来看看我？”
凌剑飞拉着他坐下反击道：“你还是那个死性子，不放过任何一个打击别人的机会。现时现刻的我见某个人已然身不由己。”
“有那么夸张吗？要么别有目的。”乔某别有意味道。
凌剑飞毫不掩饰地皱了下眉头说：“若你我日后果真成为了对手，太可怕了！”
乔某一个微怔。来之前直到此刻，他确还未认真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出于某种条件反射般的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