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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间屋子里，桌上、墙上还有床头柜上摆放有多个相框，里面镶嵌着多张柯佳活泼可爱的单人照片，也有与两名中年男女的合照，那应该是她的父母。蓦地，相框里一张柯佳与貌似一对年轻夫妻的照片吸引了乔某的视线，仿佛觉得其中那男的在哪儿见过，一身笔挺的军装，英姿飒爽。
“这是我小姨和姨父。我小姨挺漂亮的吧？还有我姨父，多英俊呀！我到武汉就是投奔我小姨的。”柯佳见他似乎对这张照片挺感兴趣的，遂走了过来，颇为自豪地做着介绍。
“你姨父？他是不是姓付，付德伟？”乔某问道。
“你认识？”柯佳惊喜道。
“应该差不多六年了吧，我和他曾经在一种特殊的情境下并肩战斗过……”还没等他说完，柯佳一把将他的身体拨正面对自己，满眼的狐疑。
“六年前？那时你才多大？搞没搞错，好像有些大言不惭耶。”
“真的。虽然仅一面之缘，但给我的印象相当深刻。骗你是小狗。”童心未泯的乔某竟朝她伸出了右手的小指。
柯佳嘻嘻笑着打了他的手一下：“我信。谁让你赌咒发誓了。”
坐回床上的柯佳指了指书桌前的一把椅子让乔某坐下。突兀间，俩人均有些生涩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一下显得局促起来，而柯佳的一张脸渐渐泛起一抹潮红，乔某则有种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的扭捏。
“你，怎么想起来找我的？”终于，还是作为主人的柯佳牵起了话头。
乔某便把刚才在路上的情景对她说起。
柯佳嘟了嘟嘴：“原来只是偶然碰上的，我还以为……”
乔某忙辩解道：“但我还是特意跑到学校来等你的。我记得你跟我说起过是在这所学校任教。”
扑哧一笑的柯佳说：“我也没怨你啥，瞧把你给急的。既然是专程找我，是有啥事吗？”
这一下，似乎把乔某逼到一个死角里了，也令他生动的面色顿时僵硬起来，最终还是鼓足了勇气对她说：“那天，关于那张照片，绝对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什么照片？”柯佳有些惑然地打断他的陈述。
“就是那天那个女的拿来的那张，上面的画面……”
“哦，就那呀，当时我只是匆匆瞟了一眼，没怎么看清楚。主要是你那位同事的态度太那个了，我的注意力根本不在照片上。”不知是有意缓解他的局促或者当时的情景确实如此，柯佳再次打断他。
乔某感激地点了下头，皱了皱眉头继续往下说，或者他的初衷便是如此。
“但我必须跟你讲讲有关这张照片的事儿，还有我这六年间里所发生的所有的事儿，你愿意听吗？”
“我听着呢，你慢慢说，先喝口水。”颇善解人意的柯佳起身把水杯递到他手上。
乔某捧起水杯大口地喝下几口。柯佳接过水杯，用鼓励的目光看着他。对他的过往，她何尝又不想尽快了解。
一个急欲一吐为快，一个将自己的感情揉了进来，乔某一讲起来就刹不住车，从六年前误入军统直讲到当下，浑不顾在他讲到妍儿因他而死那一段柯佳已哭成了泪人，亦罔顾在说到闵敏对他的苦苦追求时她表现出的别样醋意。
直讲到外面的天色黑了下来。当他从自己的意境里终于走出来去看倾听者时，竟然发现柯佳一副痴痴然颇为苦楚的情态，两边眼角各悬着一滴泪珠。
乔某起身走到她的身前蹲了下去，心疼地将她的一双小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
“你，被吓到了，是吗？”
柯佳眼角的泪珠滴落下来挂在腮边，一双美丽的眸子在他脸上轮番扫视着，最后定定地望进他的眸子里，楚楚地讷讷道：“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呀？”
乔某的心霎时揪着痛了一下，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柯佳的小身板在他怀里哆嗦着痉挛着，泪水如注般洒在他的肩膀上。良久，她轻轻地推开了他，一双眼仍楚楚地望着他，突然说，我饿了。
乔某咧开嘴一笑说，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柯佳把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手心里，任由他牵着她走出房间，走出校门，叫了辆人力车，俩人一块儿坐了上去。当视线里出现第一家灯火通明的餐厅时，柯佳伸手指向那方说，就那。
俩人手牵手走进这家餐厅，当服务员递上菜单，乔某刚望向柯佳，她笑了笑说，你点吧，我不挑。
可当乔某刚点了三个菜，她便直嚷嚷，够了，够了，你喂猪呢。逗得服务员都跟着他俩笑了。
三个菜一个汤端上来后，乔某将一双筷子塞进柯佳的手里，自己拿起筷子时，柯佳惊奇地问，你不来点儿酒吗？
乔某笑说，好多年不喝它了。
柯佳嘟了嘟嘴说，刚才总听你说跟你的那个剑飞剑飞酒呀酒的，我以为你挺能喝的。
她嘴里说饿了，其实基本没动什么筷子，不时抬头睃乔某一眼，好像下一刻他会突然从眼前消失了似的。乔某也没怎么吃，一对眸子时不时与柯佳对撞一眼，绽放着某种多年不曾有过的异样光芒。
在一种寂然无声的氛围里，乔某和柯佳同时意味索然地放下了筷子。到了外面，乔某要叫车，被柯佳拦下了，嘴里说想走着回去，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
似乎俩人均沉浸于某种无以言说的意境中，一路沉默地走着。到校门口了，柯佳松开乔某，紧紧蹙着眉头，用一种颇凄楚的眸光在乔某脸上巡睃良久，突然开口道：“乔少，如果未来的某一天，我说我不能爱你了，你会怪我吗？”
乔某的心蓦地一颤：“为何这样说？”
柯佳迟疑了一下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恐怕会真有那么一天。但请你相信，至少现在我仍然是爱着你的。”说罢，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乔某的唇上轻吻了一下，当她转身欲去时，乔某伸手欲拽她一把，却在听到她喉咙里发出一声哽咽时，颓然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