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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心念念着这场营救的当然不仅是章唯，远在千里之外的另一个人似乎比她更为牵肠挂肚。
作为策划者，章唯间接地介入到这场营救中，她所关注的着重点在于是否成功，固然最终结果与乔某殊途同归，但她侧重于这场营救本身的质量，而非落实到具体的那个大写的人。
乔某则与她大为不同。他送出信息的最终目的针对的是个体的人，是王岩的人身安危。另外他比之章唯更为忐忑的是，他不知道共产党是否组织这场营救，毕竟受限于时间，且在“天子脚下”，难乎其难。
从美术学校出来，他第一时间赶回站里，没有任何征兆，而时间已经是三点四十，该发生的应该发生了。由南京传递至站里的信息渠道当下应该仅限于范轩杰和梅方舟。乔某走回自己的办公室，竖起耳朵捕捉发自范轩杰和梅方舟办公室的电话铃声。
铃声很久没有响起，乔某的专注力逐渐放松而转移到柯佳的身上。她今天面对梅方舟和边江的表现虽称不上如何的完美，亦算难能可贵了。如若此前自己有那么一些些喜欢她的话，在基本确定她隐秘的身份是梅方舟口中的王岩的“同伙”的情形下，乔某已然对她滋生出一种别样的敬意。
一个花样年华的少女，竟从事着一项随时随刻掉脑袋的地下工作，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啊！
也正因为如此，乔某深深地为之担忧起来。至少从他的角度，柯佳并不具备一个优秀地工所应有的职业特质和素养。如果王岩被捕当日和他在一起的女孩是她的话，她当晚潜近到武汉站周边探听王岩消息的举止就是一种致命的自戕行为，在他看来，这不仅仅是专业不专业的问题，简直就是作死，不可理喻。
不知王岩这个师傅怎会带出了这么一个菜鸟级别的徒弟！
一直没有等到心中期盼的消息，下班以后，乔某随便找了家餐馆填饱了肚皮，早早地就来到了柯佳供职的美术学校附近。他断言，以柯佳的智商，不，应该说她的不专业的素质，定然会将王岩羁押于保密局武汉站的消息通报给她的某个上线或上级，她昨晚不就是为了探听这个消息才贸然上演菜鸟级别的作死剧目吗？
如若梅方舟对她仍存在着某种怀疑，定会派人盯住她。乔某环视美术学校周边良久，尚未发现这种迹象，心略安。
终于，柯佳推着一辆单车走出美术学校的大门。总算她还晓得扫视了周围一眼，确定没人注意到她才骑上车子。途中，经过街心小花园，柯佳绕着小花园转了一圈才重新上路。
而乔某坐在一辆人力车里跟了她一段路程，始终没发现有人跟着她，让车夫掉头回家。他无意打探柯佳的隐私，只因不放心。既然梅方舟今夜没让人盯着她，应该是打消了对她的疑虑。
让乔某不明白的是，王岩手下怎会有这样的菜鸟特工的。而对王岩的被捕，他亦有着不甚明白之处。肩负重建地下联络网重任，怎会如此不当心，竟被几个普通民众举报而身陷囹圄，岂非笑话。
诚然，他若知晓当时王岩所处之境，会否自己也作出那样的选择。共产党人之所以区别于国民党，特质之一，便是危急关头，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当然，乔某也明白，当时王岩之所以那么做，其中一个重要的因素是出于对柯佳安危的考虑。但为这样一个不入流的菜鸟，值当吗？
被乔某鄙视为菜鸟的柯佳，一路骑车来到了表姐万洁的家，毫无顾忌地敲着门喊，表姐，我来了。
万洁打开门便嗔道，你非要喊得满天下都知道呀。
柯佳撅了嘴道，昨儿你不是说，我们是表姐妹关系，可以不用避讳什么的吗？我有两个重要的消息告诉你，进去说。
万洁把她让进屋关好门，拉着她的手在床铺上坐下。狭窄的屋里放了张床和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几乎就转不过身来了。
柯佳的第一句话就吓了万洁一大跳。
“姐，王叔被关进保密局了。”
万洁一下站了起来，声色俱厉道：“你怎么知道的？找你那个保密局的朋友了？”
柯佳嗫嚅着说：“不是啦，本来想这么做来着，还没来得及就出了状况。我……姐，你保证不骂我我才敢说。”
舒缓了脸色的万洁重新坐下来说：“骂有用吗？你做都做了。说吧。”
柯佳这才一五一十将昨夜至今天下午所发生的一切竹筒倒豆子一骨碌说了出来，惊得万洁半晌说不出话来。
深知自己犯下大错的柯佳拉着她的手摇晃着说：“姐，我知道自己过于莽撞了，你说句话呀，我怕。”
万洁看着她直摇头叹口气说：“现在晓得怕了。若是人家还怀疑着你，你等于是把人家引到姐这儿来，一勺烩了。”
惊得柯佳一下站起了身。万洁踢了她一脚说：“若果真这样，人家早冲进来了。”
柯佳连连点头道：“我一路都十分当心的。姐，既然有了王叔的下落，是不是可以想办法救他了。”
万洁想了想才说：“我也只能向四川省委反应这个情况。王岩同志跟我说起过，这次为了重建地下网络，从各地调了一批人来。如果组织启用他们的话，这事或许办得，但有一定难度。”
柯佳急道：“那也得救呀，还得尽快，要不然就王叔那身体……”
安抚性地拍拍她的手，万洁柔声道：“别着急，组织上会考虑的。说说你的第二件事。”
柯佳一下就兴奋起来，说：“这可是个好消息。昨晚我还去了我小姨家，央求她替你找份事儿。小姨说，姨父的部队下面兴办了个幼稚园正缺人，不过好像要搞啥政审，你行吗？”
万洁笑了，说：“这没问题，我的假身份是经得起检验的。总算办了件靠谱的事。”说着她起了身，让柯佳去门外看着，她将王岩被关押在保密局武汉站的消息发给了四川省委。
等待回复的时间，她走到门口把柯佳叫进来，外面的风实在太大。俩人刚聊了几句，回电的讯号亮起。抄收完毕的万洁很快译出电文，竟一下呆了。柯佳忙跑到她身边问她怎么了。万洁痴痴地将电稿交到她手上：王岩同志已安全脱险。
柯佳眼里霎时眨出了眼泪不敢置信：“怎么可能？”
万洁起身轻轻地拥抱了她，眼里同样闪着难以置信且惊喜的泪花：“你以为是组织上安慰我们吗？”
柯佳返身紧紧抱住她。
“太好了，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