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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凌剑飞和曼丽看到徐展晖那一张悲肃的脸时，最后的一线希望破灭了。徐展晖看了他俩一眼对凌剑飞说，老王有话跟他讲。曼丽转过身掩面低泣，他站她跟前一会儿无从劝慰，临走对她说，老王不希望看到她这样。
曼丽悲戚戚一句，他想我哪样我就哪样。徐展晖眼里忍着的泪狂泻而下。
凌剑飞走近王岩床头，俩人久久对视，王岩示意他坐下，勉强笑着对他说：“剑飞啊，我和你的感情与其他人不一样，这你懂的。所以我的心思你也应该懂的，我用我这没多少日子的苟延生命去换取那些青年学生尚有一辈子的生命是很值的，你就什么话都不要说了。我精力有限，有一事想嘱托你，也是你心中一直的愿景。找个恰当的时机，力促乔某成为咱们的同志。在将来的解放战争中，武汉站里有我们的人，这很重要很重要。”
凌剑飞捧起他搁在床边的那只瘦骨嶙峋的手，将自己的脸紧紧贴附在上面，悲泣连连道：“王叔，您这是向我交代遗言吗？您就忍心让我眼睁睁看着您去送命吗？何其残酷啊王叔！”
略挣扎着转过身子的王岩用另一只手抚上他的头，轻轻摩挲着说：“残酷也，不残酷。人终有一死，以我有限的生命，为我党的事业贡献最后一份力量，我死而无憾。但你必须答应我，一定要把乔某拉过来，也让他浑浑噩噩的生命为革命作出一定的贡献，两好合一好，不是吗？”
除了点头，悲凄中的凌剑飞说不出一句话来。
“还有，”王岩拉过他的手攥在手心里。“你看着我。”
凌剑飞抬头看着他，心里明白他还有不放心之事。
“曼丽性子倔，你要帮我看好她，千万别让她做傻事。”
凌剑飞一把扑过去抱住他：“那你又为何……”
王岩用劲去搡开他：“什么也别说了。马上打电话给老范，要他放人。快去，我等不及了。”他突然有些烦躁起来。
凌剑飞刚一推开门，曼丽就一把推开他向王岩跑去。坐在床上的王岩张开双臂让她倒进怀里。
“把头抬起来，不许哭。”
曼丽抬起头，历经风霜仍俏丽的脸上热泪滚滚。
“我没有哭，是流泪，哭是要带响的。”她噏动的双唇仍性感无比，王岩禁不住将自己的双唇贴了过去，俩人的吻是带响的。仿佛一个世纪之久的吻，直至王岩有些透不过气来了，曼丽才饶过他。
王岩的头抵着她的头。
“一直想跟你说声对不起。这么多年了，让你生活在不公的待遇中，我觉得欠了你好多好多，本想用后半生来偿还，现在看来是做不到了，对不起，曼丽，真的对不起！”
曼丽拿开他的手，面带笑容又吻了他一个。
“我情愿，我乐意，即便是地狱，我也愿跟着你。这个世界上，就连我亲娘老子也没有你对我好。岩哥，真的，不是你欠我的，而是我欠你的，很多很多，永远永远也偿还不完。”
王岩伸出手替她擦着眼角的泪。
“真是个傻孩子……”
曼丽轻轻挪开他的手。
“不许说我是孩子，孩子怎么能跟你……我是你的妻子，是你的爱人，是相伴一生的情人，对，情人，只能是……情人！”始终，她对自己在王岩身边不明的身份仍是有一份介怀的。
王岩用一个吻吻去她辛酸的泪。
“曼丽啊，若有来生，我一定娶你做我结发的妻子，这辈子做情人其实也挺好的。你年轻漂亮，我英俊多才，得有多少人羡慕死啊！你别动，动得我也想动了。”
说话都显少气没力的王岩脸上突然袭上一抹坏笑，竟然伸出手朝曼丽怀里伸去。曼丽任由他轻薄了一会儿，自己身体里也开始躁动起来，借口去给他做早点，拿开他的手放进被窝里。在大旌山的最后一年里，王岩偶尔“蠢蠢欲动”，想做一直做不了。
接到凌剑飞的电话，虽在范轩杰预料之中却也大感意外，这也太快了吧，刚过去了十二个小时而已。
果然，首要的条件是立刻放人。
范轩杰豪气一笑道：“可以，但不能是全部，老王这人诡得很。我先放十人，你尽可以过来监督。”
心有不甘的凌剑飞说：“老大，非要这样吗？”
范轩杰直言不讳道：“一百个这样的货色也抵不上一个你的王叔。废话少说，还有啥条件？”
“你一个人过来。”
“那不行。你们若把我扣做人质的话，岂不翻盘。既然老王愿以命抵命，何不爽快些？是你小子的意思吧？老王就不是这样拖泥带水的人。你说个地儿，我带几个人过去，恭恭敬敬地把他请到我站里作客，剩余的人当他面放了。不过招供的两名共党不在此列，我得对上面有个交代。小子，痛快些，我这里放人，你说个地儿我马上过去。”
放下电话，范轩杰喊来霍光，要他把地牢的人随意放走十个。
霍光似乎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乔某从他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说，笨蛋，老大的阳谋得逞了。
范轩杰却懒得理他，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让霍光带上五六个人随他走一趟。乔某刚说一句算他一个，被范轩杰一口怼了回去，这里面没你什么事。
按照凌剑飞电话中指定的地点，范轩杰下了车，凌剑飞独自一人在等着他，瞧着他的目光里喷着火。
范轩杰走到他跟前调侃道：“别看仇人似地看着我，你情我愿的事儿。前面带路。”
凌剑飞痛楚地低下了头。相对本性纯良的他而言，在曾经的上级面前，范轩杰仍始终保持有一份威严。若换做乔某，绝非。
一路走去，整条巷子里鸦雀无声，有些个看热闹的，在自家门前探头探脑。保卫组的人根据王岩的请求都撤了，直到进了院子，也没看见一个人，屋门也关着。
霍光拉了范轩杰一把，以防有诈。范轩杰本人心里亦有些发怵，便站定喊了一嗓子：“老王，有你这么待客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