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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崖口截杀；山城天罗地网；铩羽而归，是麦昌行动小分队重庆之行的三个关键词。
他在重庆呆了足足一个星期，水陆空三地来回奔波，人是逮了不少，可连老莫的毛都没摸着一根。电话里向宣嘉伦汇报，他叹了口气说出俩字：回吧。
来时乘坐的飞机，回时坐的船，可以想象包括小分队所有人心情之恶劣。下午两点到的码头，幸亏有彭克己开着车来接，否则跳进扬子江的心都有了。
彭克己带来了宣嘉伦的“指示”，让他们回家歇息两天。麦昌哪敢呀，直接回了站里。
与宣嘉伦见了面，他倒也没有过多的苛责，但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生生一手好牌被你们给打烂了，大麻烦来了！
所谓一手好牌，显而易见，大旌山，麦昌若当机立断一鼓作气拿下老莫的先遣小组抢占断崖口，老莫飞天都难。麦昌后来想想，自己是被老莫给忽悠了。而宣嘉伦口中的大麻烦，与老莫打过交道的麦昌深有体会，就他这样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家伙，谁遇见他就是灾难。
乔某见着霍光时，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从头到脚活脱脱一个要饭的叫花子。俩人是在楼梯上撞见的，乔某上，霍光下，四目相对，霍光的目光闪了。临走前，他来不及跟乔某说一声，到了重庆，因麦昌形影不离地跟着，他想跟乔某通个气一直没寻着一个适当的机会，这会儿一睹面，心里似乎涌上一股对不住他的意思，说不清为啥，就是一种微妙的感觉。
“刚回来这是要去哪？”若不是乔某主动开口，一时间霍光还真递不上话。
“身上太那个……邋遢了，想去街上泡个澡。”霍光略有些讷讷道。
“那就快去吧。若不耽误你和郝静的良辰美景，晚上我请你，压压惊。”乔某半开玩笑地说了句，闪开身子的同时，故作地捂了捂鼻子。
多天来，凌剑飞一直没个信，乔某的一颗心始终悬着，刚才一见麦昌和霍光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他心里简直乐开了花，真想高歌一曲。
在去接柯佳下班的路上，很奇异的，天空突然飘起了雪花，且愈下愈大，到了校门口时，雪下得像棉花絮似的，一朵一朵的煞是好看，满大街的大人小孩都欣喜地伸出手去，将那白色的小精灵卧在手心里把玩。
学校还没放学。乔某从车里下来，也伸出手接了几朵雪花在手心里，轻轻一吹，白衣少女般冲他一笑，把他给乐的。
这段时间，他和柯佳过得颇有些别别扭扭的。武汉地下党连遭重创以及王岩和徐展晖的死给她心灵所带来的难以承受之重，几乎将她击垮，尤以她所爱的人亲身参与了上述行动而令她身心俱焚，所造成的心理阴影之大几近覆盖了她整个的生活，且她面对这样的一个人还要强颜欢笑，何其之难！
晚上设宴替霍光压惊，乔某欲让柯佳参与进来，希冀通过霍光对重庆之行的讲述，有限地缓解柯佳近期濒临崩溃的心绪，权当一种慰藉罢。
终于等到学校放学了，在一拨拨学生高呼着“下雪了”的欢呼声中，柯佳从教学楼里走了出来。她望了眼大雪纷飞的天空，脸上露出这段时间乔某难得一见的笑容，伸出手接了些雪花，用她那娇艳的唇轻触了一下，快步朝迎过来的乔某走去。
“今年的雪下得好早啊！”她说。
“早吗？”乔某随口一问。
“住在本地的老师们都说比往年下得早。我来武汉三年了，也是第一次见十二月份就下雪。”
“喜欢吗？”乔某有些没话找话说。
“女孩子天生喜欢雪。多可爱的小精灵啊！”
往车子那边走去时，乔某扫了一眼学校对面胡同口的烤红薯摊，察觉到了的柯佳便挽着他的胳膊朝那边走去。胡同口摆了好几个摊，有卖板栗的，有卖蒸玉米蒸糕的。烤红薯摊上的是位年过六旬的老伯，摊前已经被好几个学生围住了。
乔某和柯佳静静地立在外围，老伯抬头看了眼打着招呼说，稍等等。乔某说，不急，下雪天您也不歇着。老伯一边应付着那些学生一边乐滋滋地说，出来那会儿还没下呢，忙完这一阵就收摊。
等学生们都走了，老伯从炉子里取了个大些的也不过秤，用袋装了递给乔某，又取了个小些的包好了送到柯佳的手上，嘴里说买一送一。乔某递了张五块的毛票到他手上，他欲找零时，被乔某摁住了手说，您还是快些收了吧，怪冷的。
正欲转身走时，从胡同里快步走来一名身着裘皮大衣的端庄女人，嘴里埋怨道：“爸，这么大的雪，您这是要钱不要命了。”
乔某抬出去的脚倏然收了回来。这个陌生且恍惚熟悉的声音仿佛在他过往生命的某个特定时间段出现过。霎时，闪回的记忆定格在了多年前的较场口那场灾难，一个忙碌而勇敢的女人身影闪现在他的脑海里，他略略迟疑地转过身来。
面前的女人一脸惊疑的表情，惊呼出口：“真的是你呀，老远我就觉得有点儿像，还真是！”
就在柯佳的眼前，乔某的眼睛刹那潮湿了，只见他蠕动着嘴唇讷讷道：“敏姐，好久不见！”
当年的女军医饶敏的眼里也涌出了一汪激动的泪水，摘了手上的皮手套紧紧握住乔某的手，哽咽有声道：“有五六年吧，想不到竟然在这儿碰见了，你还是那么帅气。”
一旁的老伯分别打量着两人，问饶敏怎么回事，竟还哭了。
饶敏擦着泪水笑着说：“爸，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在重庆较场口大隧道遇见的那个大男孩，就是他呀乔某，还记得不？”
老伯呵呵笑道：“哪里记得那么多，我只记得今年冬天他老来买我的烤红薯，五块钱一个我赚大发了。”
饶敏不由打趣父亲就记得钱。
这时乔某把柯佳拥到身前向饶敏作了介绍，两人客气地分别行了鞠躬礼，饶敏便让老伯快快收摊，她要请乔某夫妻俩回家坐坐。
乔某便有些作难地说，他已经约了朋友吃晚饭。饶敏顿时小女人气地说，那怎么办，多不容易啊。
焉知老伯豪气地说，有你老爸押在这儿，何愁来日方长。
就这般，乔某和饶敏甫一相见便将离别，临去时俩人眼里的依依惜别竟让柯佳近期死水一潭般的心泛起了别样的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