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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上，开车驶进院子，乔某人还未下车，一眼便扫到了停在最顶头的一辆福特牌最新款轿车。前两天，吴小非说要买辆新车，这么快就提回来了，应该是宣嘉伦想换辆车。可他下车时，看见宣嘉伦的司机正在擦着他那辆车，他今儿比自己先到了，倒是少见。
进楼遇见郝静和霍光正往楼上走，说是马上开会。这也倒少见，一般都在九点左右。往楼上走着时，吴小非拎着个热水瓶下来，大拇指往上一歪，说来了个人物，挺拽的。
乔某和郝静迅疾对了个眼神，均猜着是谁了。
这个孙维正不玩躲猫猫走到前台了，是否预示着一个不详的信号？
至少宣嘉伦手上多了一个筹码。时局动荡人心不稳，宣嘉伦在武汉站已然玩不动了。
诸中层干部到齐后，吴小非去请宣嘉伦。很快，宣嘉伦和在座诸人中除郝静和乔某认识的孙维正并肩走进会议室。
刹那，乔某和孙维正的目光电光石火般在空中一个短暂相撞。
宣嘉伦异常热情地搂着孙维正向大家做了个简短介绍：“诸位，向大家介绍一位人才，追踪专家兼痕检专家孙维正，孙悟空的孙，维新革命的维，正义的正。欢迎他加入武汉站这个大家庭。”
在他的带头鼓掌下，其他人应景似地拍了拍巴掌。
孙维正的“加入”，顶的是麦昌情报室主任的缺。乔某身边的霍光跟文昭小声嘀咕，前任情报主任都没能落个好下场，瞧这位的了。
文昭来了句，我看悬。
会议结束，宣嘉伦点了乔某的将，随他去办公室一趟。
乔某端着茶杯晃悠着进了宣嘉伦的办公室，宣嘉伦和孙维正已并肩坐在了长沙发上，见他进来，宣嘉伦起了身，孙维正却仍坐着，宣嘉伦伸手拉了他一把，他才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
宣嘉伦先对乔某说：“乔科长，孙主任过来是加强我们的情报这一块，你是老人了，多提点提点。”然后揽着孙维正往前推了一步。“我知道，两位曾有过过节。往事如烟，希望二位以党国利益为重，捐弃前嫌携手共进。二位，握个手吧，算是给我老宣一个面子。”
岂知，这二位均没有这个意思。乔某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说：“这虚头巴脑的还是免了吧。”
孙维正则往沙发上倒去，说我担心情绪一上来，拧断了他的手。
乔某将茶杯盖往茶杯上重重一磕，说声“回见”，径直向门口走去。一出门，却见霍光的办公室门口，郝静、文昭和吴小非都立在那儿，见他出来，一窝蜂过来拥着他进了他的办公室。
接下去七嘴八舌，主题无非一个，孙维正若要报弑兄之仇，会否在他背后打黑枪。
乔某当即予以断然否认，但也不排除。理由是孙维正将会以“正义”的名义判决他死刑。
文昭说：“这我就不懂了，何为正义的名义？”
霍光说：“从梅方舟到范轩杰，乃至宣嘉伦不是都怀疑乔少的屁股坐在了共党那边吗？乔少的意思是，孙维正若想名正言顺除了他，就要从这上面下手。若论打黑枪，他孙维正早不是乔少的个了。不过乔少，何又为也不排除呢？”
“笨哪！”郝静戳了他脑门一指。“自然是明办办不了呗。”
“子虚乌有的事儿，都起个什么劲。”乔某笑着挥挥手：“散了吧，可爱的重庆帮们。”
之所以要把他们撵出去，乔某是想静下来整理一下思路。
两天前，彭克己突然不“黏”他了，应该是他的任务完成了。这两天，仔细观察柯佳，并无什么情绪上的波动，那就说明凌剑飞或者地下党是安全的。现在孙维正突然毫无征兆地一下跑到前台来了，让他有些看不透，这个弯转得大了些。
难道是我乔某庸人自扰之？
下班那会儿，乔某从办公室里出来，恰恰看见孙维正从宣嘉伦的办公室走出，他等了等他，孙维正便走上前来，他随口道：“南京呆得好好的，怎么跑汉口来了？”
俩人并肩向楼下走着。
“我若说在南京没逮着章唯那娘们过来逮她的小情人凌剑飞你信不信？”孙维正挑衅地说。
“剑飞？你要逮他？恐怕得上地狱去逮。”
“我再若说，我见着活的凌剑飞了，你只怕还要说不信。”
“那除非你把活着的他带到我的面前来，我请你吃大餐。”
“我会让你看到的，同时剥开你的画皮。”
“那我就谢你做了件功德无量的事了。”
俩人来到院子里，郝静和霍光、文昭和吴小非，包括彭克己等中层均立在各自的车跟前望着这边，一场龙虎斗随着孙维正的到来将愈演愈烈。
“诸位同仁都在，要不要我召集他们给你接个风？”逞口舌之利向来是乔某的强项。
“谢了。我跟你坐不到一张桌子上。”这孙维正岂又是好予之辈。
回到家，饭后，乔某提议出去散散步，柯佳挽着他往山下走时，偏过脑袋去看他，他问了句，你这么看着我干嘛？这段时间，她老是用一种琢磨和探究的目光或偷偷或公然看着他。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柯佳窃笑着说。
这世上若有最无赖的反问，柯佳这一句应该是最无解的一句，没人能答得上来。
“你以后少这样看我，我会害羞的。”乔某只得这般自嘲。
俩人一逛逛进了百货公司，趁着柯佳去试件毛衣时，乔某溜到楼下的电话那儿给凌剑飞去了个电话。
三声之后，传来凌剑飞的一句“是我。”
乔某蹦出一句“你还活着呀，”凌剑飞那头说“很意外吗”，他接着说：“孙维正突然回了这边，这不正常。”
凌剑飞斟酌着问：“是你那边不正常还是我这边？”
乔某反问一句，你说呢？
凌剑飞遂对他讲出几天前遇险的事，眼看着逃生无门，却让他钻了个空子留下一条活命。
“要说不正常，这应该算作一件吧。这个疏忽不像是孙维正的风格。”他总结道。
乔某问他，人都撤了吗？
凌剑飞说：“这两天还有人在溜达。但孙维正的撤出确实有些不正常。缓缓吧，看他下一步的动静。若是瞧着时局紧张专意去对付你，你可得小心了。”
乔某切的一声道，当心的应该是你而不是我。内鬼查得怎么样了？
凌剑飞说，不理想，还没个眉目。
见柯佳从楼上往楼下找来了，乔某说了句“得抓紧了”，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