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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三十这天，为着“重庆帮”来家里蹭年夜饭，乔某一早就忙活开了。菜是昨天下班时就买好了的，择洗切乔某一人包圆。柯佳几番想进厨房帮忙，都被他给撵了出去。柯佳开玩笑说，那让人多不好意思啊。乔某伸过脸让她吻了一个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女人负责貌美如花，男人烧火做饭带打杂，你就只管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地替我长脸就得嘞。
柯佳右手托腮眼风一挑做了个妩媚的姿势，你看这样行不？
将近十一点钟，吴小非打了个电话过来，说站里中午会餐，八菜两汤，他让厨房师傅用两个食盒打了包，立马赶到，另外“我贿赂了大师傅晚上过去……”，乔某赶紧说，已经都准备好了，只等下锅，回了大师傅，好让人回家跟家人吃个团圆饭。
乔某把情况跟柯佳一说，她嘟了嘟嘴说，那不得闹腾一天呀。乔某故作道，那我回个电话，让晚上再过来。柯佳赌他，那你打呀。
十二点不到，门被敲响，乔某去开的门，刚开了一道缝，就被人挤开了，吴小非和文昭一人抱着一个食盒冲了进来，霍光殿后双手捧着一束花儿，三个人的头发都打湿了。
“下雨了？我怎么一点儿都没觉得。”乔某闪开身子让进他们。
“凄风苦雨，不是好兆头啊。”霍光来了句。
柯佳赶紧从柜子里拿了两条新毛巾过来，伸手要去接吴小非和文昭手里的食盒，这俩直嚷嚷要她躲开，问厨房在哪，俩人是第一次来。
霍光一手接过毛巾一手把花儿向柯佳递去，舔着脸说：“愿弟妹永远像花儿一样美丽。”
“谢谢！”柯佳做作地还了个屈膝礼。
乔某随在霍光身后问，郝静怎么没来。
霍光略有些愤然道：“还不是守着她那部破电话。不过说好了晚上准来。”
说话间，吴小非已经在厨房里忙活开了，就着会餐的菜肴热了热，四菜一汤：古老肉、清蒸刀鱼、耗油青椒牛肉、洪山菜薹、莲藕排骨汤。
霍光要开瓶五粮液，文昭不允，说下午要打麻将。吴小非转了个弯，说一人仅喝一杯，年三十嘛总得意思一下。
柯佳拈了两根菜薹喝了两口清汤就下了桌子去客厅拾掇霍光买来的花儿了。瞧着他们一个个愁眉不展欲言又止的模样，她就只想发笑，给他们一个发泄的空间。
今天这样一个场合，酒一旦喝上了，就不是一杯的事了。霍光三两口就把一杯酒喝下肚了，伸手去拿酒瓶时，谁也没拦他，都跟他一样的心情，低落之至。
霍光给自己斟了一满杯酒举在手里，挨个看了其他三人一眼，苦笑则个说：“今儿怎么都哑巴了？我来开个头，各位有什么打算，都是自己人，不妨说来听听。”
“你怎么打算的？”吴小非反问一句。
霍光喝下一大口酒，挺干脆道：“没打算，东山我是不去的也去不了，留下来搞潜伏上山打游击不可能。”
吴小非立刻道：“废话，谁舍得下家小和亲娘老子。”
文昭接着说：“即便撤往大西南回到重庆，估计也就是上山当土匪一条路了，想当一个平头小百姓都不可能。”
霍光拿筷子点了一下他再指向吴小非说：“你和他都有可能，我不行。”
这俩异口同声问道，为甚？
“我身上有血债，你们没有啊。”
文昭摇摇头说：“人家共党的账可不是这么算的，间接的，我们同样身负血债。”
霍光有些幸灾乐祸的嘿嘿一笑说：“那就是说咱哥几个一样都没活路了……”
文昭又摇了摇头，睨了乔某一眼别有意味道：“但不包括他在内。”
就这一句话，三个人的目光同时射在了乔某的脸上。
“为什么？”乔某笑着问。
文昭哂然一笑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大家都知，唯独你不知是吧？”
挑了挑眉尖的乔某点点头复又摇摇头，楚楚而笑道：“知者自以为知之，实则不甚知之，你们和老宣孙维正一样，所谓知之皆来自捕风捉影，我也懒得解释。不过，对于三位适才的担忧和近乎绝望，我倒有个中肯的意见。”
“什么？”又是一个异口同声。
“——洗白！”
霍光和文昭、吴小非相互瞠视一眼，又都同时把目光聚焦在乔某莫测的眼睛上，对撞出三个字：怎么洗？
乔某蔼然一笑道：“我只能点到即止，至于内涵，靠各位去悟了。这酒还喝不喝了？不喝就小小的娱乐一下，放松放松。”
文昭苦笑道：“你给咱们埋下这么一颗雷，成心的吧？打牌可以，你不能上，否则咱哥仨孔夫子搬家，尽书（输）。”
一通哈哈大笑的乔某朝客厅嚷了一嗓：“亲爱的，想不想玩两把，杀他们三个落花流水。”
客厅里传来柯佳雀跃的嗓音：“好呀好呀，好久没摸牌了，高手怕生手，你就坐我身边帮着数钱得了。”
或许还真让柯佳说着了，也或许这三位均心有旁骛而精力不济，才两圈牌打下来，乔某乐得手舞足蹈，数票子数得手都酸了。
幸亏门口响起了敲门声，乔某跑着去打开门，随即传来他略显夸张的喊声，哎哟喂，这哪来的两位大美女啊！
这边牌桌上的几位条件反射地往门口望去，还当真袅袅婷婷走来了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大一小俩美女，小美女活脱脱就是郝静的翻版。瞧文昭和吴小非目瞪口呆的傻样，大郝静咯咯地大笑着，小郝静羞羞浅笑，养眼极了。
“太美了！”文昭不由惊叹。
“简直是不可方物！”吴小非都看痴了。
大郝静牵着小郝静袅袅婷婷地走过来，小郝静颇礼貌地分别向屋内诸人叔叔阿姨的叫着并行以鞠躬礼，可当叫过柯佳“阿姨”后，呀的一声说，对不起，我叫错了，应该是姐姐。
“姐姐”把一个红包塞到她手里，指着乔某说，那你还得改口叫他哥哥才是。
小郝静问，为什么呀。
大郝静把柯佳往乔某身边推去说，因为他们是一对儿呀。
小郝静刚欲张嘴喊，乔某忙说，还是叫叔叔的好，要不矮了他们一辈，太划不来了。
满堂的笑声中，年夜饭正式开席，大家共同举杯，人小鬼大的小郝静率先抢占第一波祝酒词：祝叔叔姐姐还有我妈新年吉祥安康如意事业有成。
或许“事业有成”四个字触到了除小郝静外其他人的敏感神经，竟没有一个人去响应这本该最美好的祝酒词，场面瞬间有些清冷，在及时反应过来的乔某一声“好”的喝彩声后，在场各位才醒过神般拍起了巴掌。
就在大家纷纷落座之际，郝静却突然叹了口气，当其他人讶异于她何以爆出这等不合时宜的一声叹时，她徐徐吐出一句令人辛酸不已的话：“希望这不是我们几个重庆帮最后的年夜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