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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文帝让人把他带进来，齐煜往文帝面前一跪，声音洪亮的说道，“启禀父皇，儿臣想娶秦国摄政王之女汝阳郡主，求父皇成全，为儿臣和汝阳郡主赐婚！”
文帝一愣，同样是他的儿子，两人都要求他赐婚。可齐煜就比齐枭聪明多了。
文帝轻抚了抚胡须，齐煜和汝阳郡主的婚事，任是随便一个脑子清明的皇帝都会不喜的。汝阳郡主是秦国人，齐煜聪明娶了她就等于取得了秦国的支持。以后他这个父皇百年之后，他仗着有秦国人的支持，在争位的事上当然受益匪浅了。
只是……
娶了秦国的郡主，生下的孩子就有秦国人一半的血脉。
齐煜这个儿子性子，他这个当父皇的还是清楚的。
看似精明狠厉，事事都为自己利益算计。
但是……
只要秦国的摄政王百里烨华安然无恙的活着，有百里烨华这样强势的岳丈在，齐煜即使最后登基为帝了，也很可能掌控不住汝阳郡主这方的势力，长此以往，云龙国以后倒有可能成了秦国的附属国。
唉。
不过同样的事情要放在齐枭这个皇子身上可就不同了。
齐枭的性子完全能压得住百里烨华这个岳丈。齐枭要是能娶到汝阳郡主倒算是件好事。
偏偏他们两个没有缘分。
齐煜匍匐跪在地上许久，都没有听到文帝的回答。他阴鸷的鹰眸滴溜溜一转，又扯着嗓子用洪亮的声音说道，“父皇，儿臣和汝阳郡主是真心的想要在一起的。儿臣恳请父皇成全儿臣和她，也请父皇帮儿臣向秦国摄政王求亲。”
真心的？
文帝一张脸满是复杂的神色。他抚弄着胡须的手又轻轻的把玩着书桌上放着的狼毫笔。
目光从齐煜身上掠过，又重新落在他最自豪的儿子齐枭身上。
“枭儿，你母妃之前有跟朕提过说她极为喜爱右相家的三姑娘。不如这样吧，朕答应给你和清河郡主赐婚，等她嫁入靖王府后，她是正妃。右相家的三姑娘为侧妃。你意下如何？”
跪着的齐煜一双阴鸷的隼眸快速的掠过一抹算计的光芒。
心中妒火直冒。
同样都是文帝的儿子，文帝罢了他的太子之位，现在他想要求娶汝阳郡主，他也一副不肯答应的样子。
可对同是他皇子的齐枭倒大方得很。让他一边迎娶清河郡主那等绝色的女子为正妃，一边又给他张罗有权势后台的右相家的三姑娘。
他这个父皇倒是什么好的东西都留给老九。
齐枭俯身向文帝施施然一拜，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邪隽华雅，“父皇，儿臣并无纳右相府三姑娘为侧妃的打算。儿臣也觉得右相府三姑娘那样气质的女子该嫁为人妻，找个属意她、疼她的好郎君成亲才是极好的。儿臣这种喜怒无常，性子又暴躁祸害一个清河郡主就够了。”
齐煜一个眼刀快速的向他飞过去了。
这什么人啊？
要是他的父皇能让他一边迎娶美娇娥，一边拥有权势，他做梦都会笑醒。
偏偏齐枭这种疯子还把这么好的事情给推出去。
老天这未免太不公平了吧。
他想要的得不到，齐枭不想要的偏偏什么都能得到。
文帝眯着眼睛将齐枭脸上的神情一一收入眼底，见他说这番话时脸上的神情坚毅沉稳，不似有更改的迹象。
他眼皮轻沉，长长的喟叹了一声。
清河郡主两次救了他的皇姐，他很喜欢这个小姑娘。也是愿意看到她嫁进皇家的。只是齐枭要是不肯答应纳右相的三姑娘为侧妃，他以后终究要吃亏的。
继承大统者，虽能号令整个国家，可其中又有太多的无奈了。当年他为了巩固帝位，不也不得已娶了陈家的姑娘为后嘛。这么多年来，他和皇后又哪里有什么感情。
“老九，清河郡主现在的伤势还没有完全康复。你们两的婚事先等一等，过段时间朕再给你们赐婚吧。”
文帝敷衍的说着，意思还是希望齐枭能答应他提出的条件
“父皇！儿臣也二十好几了，以前觉得娶妻生子这种事挺繁琐的。最近想开了，就想快点娶个娇妻回来，让父皇您老人家再多抱个孙子。父皇，儿臣这婚事挺急的，你就先给儿臣吃颗定心丸吧，今天就草拟赐婚诏书让礼部去安排日子吧。”
齐枭唇红齿白，说话的口吻带着些戏谑，却也能听出他语气里的真切。
文帝想先把他的婚事敷衍过去，但看齐枭今天的态度，若是他这个父皇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态度，他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了。
文帝干脆也不跟他再兜圈子，直接道，“枭儿，你要坚持娶清河郡主，那就一定要娶右相家的三姑娘。要不然，朕不会下令让礼部的人帮你们筹备婚事的。”
文帝把他的态度给晾出来了。
齐枭也没有妥协，他又给文帝俯身一跪，“父皇，儿臣还是只想求娶清河郡主。恳请皇上允诺儿臣。”
齐枭这是也把他的态度直白的告诉给了文帝。
两人都阐明了他们各自的态度，两人意见不合，做皇帝的真心想为这个最自豪的皇子做打算。
做皇子的，又真心只想娶自己喜欢的女子，不愿意让别的女子成为他夺权道路上牺牲品。
父子两谁也不肯妥协，文帝心中郁结，龙袖在书案上一拂，满桌子的奏折噼里啪啦的掉了一地。
文帝眉头打结，“你给朕滚出去！朕这几天都不想见你！”
齐煜本来见齐枭把文帝气的脸色发沉，他心里还暗自高兴起来。却又听文帝说让齐枭滚出去，这几天都不想见他，他心里的那点高兴瞬间灰飞烟散。
他的父皇啊，齐枭都这样惹怒他老人家了，他老人家还只是嘴里嚷着让齐枭滚出去。
呵。
嘴里说让他滚回去，其实还不是让齐枭这几天再好好考虑他这个父皇的提议。
呸！
齐枭笔挺的腰板一俯，又向文帝磕了一个响头。然后翩然的从地上站起身，立于殿中央，像是一棵翠柏，人世间所有的风霜雨雪都打压不折他。
“父皇，儿臣知道父皇现在忒不想看到儿臣。儿臣也有自知之明，就先到御书房外去跪一跪。等父皇消气了，还希望父皇能成全儿臣和清河郡主。”
这话说的简直是火上添油，偏偏他到这个时候了还能用这么戏谑的口吻和他说这些话，文帝心里刚升腾起来的那些怒气一下子就又烟消云散，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他恨铁不成钢，烦躁的摇了摇手，“爱哪里跪就去哪里滚，别再这里给朕添乱。”
齐枭 霁月光风的离开大殿，在御书房外就真的找了个位置一跪，清朗的眉宇间萦绕的皆是一片坚毅。
他一走，殿里的小太监们连忙弓着身子小心翼翼的将掉了一地的奏折捡了起来放回桌案上。
“父皇！”齐煜又开口。
文帝正恨铁不成钢中，齐煜一开口倒是又提醒了他。文帝脸狠狠的一沉，对着齐煜就冷喝，“你也别给朕闲着，一起到门外跪着。”
齐煜被文帝这么一呵斥，心里愤懑，但又怕文帝不肯答应他和汝阳郡主的婚事，便只能又壮着胆子小声翼翼的说着，“父皇，儿臣和汝阳郡主……”
文帝几乎是直接抓起桌子上的一叠奏折就劈头盖脸的向齐煜砸去。“岷州那批灾银别以为朕就能那么轻易的被你糊弄过去。朕只是不想深究而已，要是让人知道朕教了你这么一个太子，朕会被人戳脊梁骨的。朕现在不想看到你，你给朕滚到门外去跪着！”
齐煜被文帝这么一揭短，倒是再也不敢多言。
灰溜溜的走到御书房外跪了下去。
兄弟两人这一跪，就从清晨跪到中午，又从中午跪到傍晚。
这样轰动的事情当然很快的就传到了后宫。后宫里皇后一听，便也带着人匆匆向御书房的方向而去。
半路上她就碰到了年贵妃。年贵妃也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向御书房的方向而去。两人在半道上碰在一起，便结伴往御书房的方向而去。
等她们两人来到御书房外，看到各自的儿子顶着燥热的天气跪了一天，两人心里自然都心疼极了。
皇后当即的就冲进御书房里，对着正埋头批改奏折的文帝“噗通”一下就跪了下去，“皇上，臣妾嫁与皇上时，皇上当时刚刚登基为帝，朝中文武百官不知道有多少人不服皇上这个新帝。臣妾当时顶着许多困难才嫁与皇上。这次煜儿的确做错事情了。不过臣妾恳请皇上能再给煜儿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让他迎娶汝阳郡主为妃。等煜儿成亲了就会收心的，到时就可以尽心尽力的辅佐皇上了。”
皇后这是把当年的拥帝之功都拿出来威逼文帝了。
文帝要是不答应她的请求，岂不是直接给文帝扣上一顶忘恩负义的大帽子。
文帝目光狠厉，如钉子似的扎在皇后身上。
当年他能坐稳皇位，陈家人的确帮了他不少。他虽然不喜欢皇后，可这些年也从来没有亏欠过陈家人什么。
他的皇姐年纪轻轻的就嫁给陈俊迎，成了未亡人；陈国公府的宅院建的富丽堂皇，逢年过节他赏赐的东西如水似的流进陈国公府；还有齐煜，齐煜这些年不知道做了多少混账事，就连他的皇姐也不止一次的提议让他废掉齐煜的太子之位。他念着当年的旧恩，一直没有废掉他的太子之位……
皇后现在居然还好意思拿当年的拥帝之功来威胁他！
文帝一张慈和的脸顿时罩上了寒霜似的，冷笑，“皇后既然这么想要让秦国的汝阳郡主成为你的儿媳，那好，朕就成全你。记住，路是你们母子两自己选的，以后跪着也要把路走完。”
御书房外，年贵妃一边轻声抽泣着，一边不停的戳着齐枭的脑子。恨不得把他的脑子戳聪明点。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皇帝这次明明是向着他这个九皇子的。
可他却偏偏一点都不领情。
执意就只要娶清河郡主为妃。
“枭儿，你生在皇家，不是一般的平民百姓。你这些年府里连个侍妾通房都没有，已经够奇葩得了。你就不要再倔了，你父皇是真心的为你好。你这次就听他的话，乖乖进御书房给你父皇低头认个错，你父皇一定会原谅你的。”
年贵妃眼眶通红，伸手就去扯齐枭的手，想要拉着他进御书房给文帝认错。
齐枭却像是一块坚韧的磐石似的，根本扯不动他。
年贵妃垂眸看他，他一抬头，一双邪魅的凤眸释放出的眸光如一柄绝世利剑笔直she/向年贵妃。
“母妃，你是父皇最宠爱的妃子，整个后宫不知道有多少女人羡慕你。可是你真的开心吗？”
他的目光太过的犀利，逼的年贵妃根本不敢直视他。
“你这个孩子，干嘛突然说这些。你母妃我啊，当然开心了。你父皇那么宠我。”
齐枭嘴角扯起一抹凉薄的笑来，直视着年贵妃，“可儿臣却觉得母妃一点都不开心。”
年贵妃目光赶紧在四周望了望，见齐煜跪的地方离齐枭挺远的，听不到他们这里的说话声。
御书房外那些太监侍卫又都不敢上前，伺候她的那些宫女们也被她屏退了一边，周围没有人听到齐枭刚才说的话，她心下才稍安。
齐枭眉目华艳清隽，将年贵妃精致妖冶脸庞上不安收入眼底，才铿锵道，“父皇即便最宠爱母妃又能怎么样？母妃是父皇的妾，见到皇后，母妃你得顶礼膜拜她。给祖宗祭祀时，站在父皇身边的是皇后。他日父皇百年之后，和父皇合葬的也只能是皇后。儿臣知道母妃心里非常爱父皇，但后宫妃子众多，母妃你只能算是分得父皇宠爱最多的那个女子，却一定不是唯一的那个。”
他凤眸里有眼波微动，一刹那间脸上的神情宠溺而温柔，像是人世间最美的一幅艳丽风光。
“儿臣从小到大，多病多灾，活得也不算是太过洒脱。不过，老天怜悯，让儿臣这样的人也能找到自己喜欢的女人。儿臣不希望自己真心想要娶的那个女人重复走母妃的道路。要么不娶，要么就是唯一。男子汉大丈夫让自己喜爱的女人过着憋屈的日子这算什么本事。”
他这番话说的太过惊世骇俗，吓的年贵妃脸色都变了。
她支支吾吾道，“母妃这辈子吃亏就是吃亏在不是正妻的身份上。她不同，她一嫁过来，就是你的正妻，又有你宠着，能吃什么亏。到是右相家的三姑娘才会吃她的亏。”
齐枭摇了摇头，一双眼睛洞彻清明。
“母妃，儿臣现在若是妥协了。把她们都娶回来，可人心难免会长偏。右相府的三姑娘有右相做后台，儿臣若是想要借右相的势，难免就要让清河郡主受委屈。可能慢慢的，她这个正妃就会被贬为侧妃。之前的侧妃就成了正妃。兜了一圈，我齐枭成了一个薄情寡恩，借女人势头往上爬的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