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百鬼迎宾

牛语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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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公子,我的主人请你过府叙话。”无头鬼将策马越过八抬大轿,用马鞭挑起轿子低垂的帘幕道:“请!”

    “哦?那我恭喜你了。”霍去病微笑着说:“很快你就可以享用‘碧阴龟母露’。”

    两行鬼卒中间则是一群身着大红喜服的鼓乐手,铙钹笙磬应有尽有。

    霍去病正要乘胜追击,背后的鼓乐手却突然开始吹奏,高亢尖锐的乐声犹如千万根看不见的针芒扎入耳朵,震得他气血翻腾头脑发胀。

    “霍公子的锋利口舌何时能饶过雪羽呢?”龙城公主似嗔似责地瞥过霍去病。

    “回府!”刘陵扭过头怒喝。车队缓缓开动,将霍去病孤零零地丢在了街道上。

    “是伍先生……真是他,我没骗你!要不然让我连喝三缸狗血!”

    “轰!”地上登时裂开一条宽过五尺的沟壑。第一排鬼武士猝不及防,马失前蹄栽入沟壑,后面三排煞势不住,纷纷撞上前排乱作一团。

    “你骗我,你们男人一旦有了点儿臭钱,有几个不去青楼鬼混的?”刘陵低哼了声:“老实告诉本郡主,我和那些青楼里卖笑的娼妓谁更美?”

    “那儿。”霍去病的目光像毒蛇一样在刘陵半裸的酥|胸上来回扫荡,用手指比了比背后开启的窗户,嗤笑道:“郡主,天冷了,小心着凉。”

    “怎么可能?”骷髅头傻呆呆瞅着霍去病,以为他在说笑。

    一乘外披红缎的八抬大轿紧随在鼓乐手之后,左右各有一名黑白无常扈从。队列的最末端则是四排黑盔黑甲,高骑马上的鬼武士。

    “这人是谁?”刘陵脸上的羞怒和慌乱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凛然如霜的森森寒意。

    “那可由不得霍公子!”无头鬼将的马鞭在空气里虚甩一下,发出“啪”的脆响。

    “去死!”刘陵抄起一个枕头砸向霍去病,被他轻轻松松抓到手里。

    刘陵很不开心,无论面前这个相貌俊秀的面首如何使出浑身解数来讨好她,即使身体感官正在一步步冲向快乐的顶峰,她都觉得自己有些魂不守舍,无精打采。

    “别,别别——”骷髅头连忙道:“除了做夜壶,我还有更大的用处!我知道伍先生的秘密行辕在什么地方,那些从世子府逃出的刺客都藏在那里!还有、还有……”

    黑白无常手中的勾魂索吭啷啷刺耳响动,分别缠向霍去病左右双腕。

    “这才乖。”霍去病和颜悦色地拍拍骷髅头,侧转过身,对着早已飘立在一旁多时的白衣女郎说道:“龙城公主,你还有什么要问他的么?”

    那可怜的家伙还在卖力地抽|动,胸膛上横七竖八都是被她指甲抓出的红痕。她狠狠咬住他的肩膀,感受到咸湿的鲜血一丝丝地吸入到自己的嘴里,眼前却总有个讨厌的影子晃来晃去,还不时发出恶毒刻薄的笑声。

    “没有了。”龙城公主道:“霍公子,我很庆幸,那晚在定襄城外没有成为你的俘虏。”

    一道倾城倾国的雪白倩影,在上方的鬼雾里冉冉显现,纤若无骨的玉手轻提一盏华彩闪烁的五光琉璃宝灯,脸上一方狰狞的青铜面具遮掩着她的容颜,神秘而秀逸。

    霍去病背负双手,笑望着刘陵的车队在前方十字街口转弯消失,掉头往原路返回。

    霍去病的剑眉微微耸了耸。迎面吹来的风带着一股阴森森的凉意,隐隐有一种喧嚣嘈杂的鼓乐响起,说不出的诡异突兀。

    “呜噜噜,咕——咕……”黑白无常惊惶失措地鬼叫着掉头便逃。

    霍去病打开车门,下到街上,又把身子探回到车内微笑说:“今晚我会想你的。”

    霍去病凌空飞腿蹬中马颈,看起来重逾千斤的鬼骑竟被他应声踢起。“噗!”马鞭深深扎入鬼骑圆鼓鼓的腹部,齐齐幻化成一蓬死气沉沉的绿色雾气。

    只要不是傻瓜,谁都能听懂刘陵话语里隐藏的暧昧,而她烫得像火炭一样的娇躯,这时几乎是完全紧贴在霍去病的怀中。

    慢慢地,他的耳朵里又听到了鼎沸的人声,街上的景物渐渐浮现。一个个贩夫走卒打从他的身旁走过,那道被刀芒劈开的沟壑却神秘地消隐了——彷佛刚才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

    轰地一声巨响,光符在鼓乐手的头顶上炸裂,绽开一蓬不可逼视的亮丽光采。二十多名正摇头晃脑吹拉弹奏着的鼓乐手,在金色的光云中如春雪一般消融,化作一抹抹绿色的光影,似朝阳下的露珠般顷刻蒸发抽空。

    “虽然我丧失了鬼体,但我的法力也不弱,至少相当于一个大师级的阴阳师。让我跟着你,那些鬼魅魑魅绝不敢靠近半步!”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一句流传千年,感动无数仁人志士的古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听上去总觉得有些荒谬和吊儿郎当的味道。

    “如您的愿,过了今天我将从郡主的视线里永远消失。”他摇摇头,啧啧道:“原本是打算来向您辞行的,没想到来得真不是时候。”

    “是,主人!”骷髅头从霍去病的袖口里探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说了遍。

    “静倌儿,你以前去过青楼吗?”她蓦然挺直赤|裸裸的娇躯,向面首问道。

    霍去病用饮雪魔刀压在骷髅头盖骨上,戏谑低笑道:“原来还是长了个脑袋的鬼。”

    上半截轿身高高飞起,轿内却不见霍去病的身影。无头鬼将不由一愣,蓦然感到头顶杀气盈天,霍去病的身形从轿顶下掠出,饮雪魔刀直劈他的胸膛。无头鬼将来不及回刀招架,双腿一夹马腹,胯|下鬼骑扬蹄飞踹霍去病。

    霍去病振臂掷刀,一式“元戎歌吹”经天掠过,利落斩下黑白无常的两颗头颅。

    “那当然,我主人可是位深藏不露的天巫!只要他动一动小指头,就能教你完蛋!”

    刘陵已无心关照自己的面首,愕然问道:“奇怪了,这世上还有你不敢惹的人?”

    乳白色的雾气愈来愈重,周围的景物如被施了魔法,渐渐隐没在凄迷荒凉的白雾中。

    “士可杀不可辱!我可不是废物,好歹也算三百年道行的黑盔鬼将!”骷髅头似是受到了莫大侮辱,羞怒道:“青紫白黑金——本将面前,三五个白袍鬼将压根不在话下!”

    望着霍去病笑吟吟不说话的脸庞,骷髅头咽了口唾沫——如果他有唾沫的话。

    霍去病撤步拔刀,饮雪魔刀电光如虹,几乎不分先后切中勾魂索。勾魂索分断坠地,耀眼的光花四散迸溅,照亮浓郁的鬼雾。

    霍去病合身抱刀向前猛冲,挑帘跃入轿内。碧笼引魂灯“砰砰砰砰”飞击在轿身上,又翩若惊鸿倒飞而出,一簇簇惨绿色的鬼火燃着了轿衣。

    “柳莺院。”霍去病回答道:“我听世子说,那是所有寿春男人最向往的地方。”

    “我此次率领匈奴使团前来寿春,是和淮南王刘安密商结盟之事。”龙城公主道:“相信在盟约谈妥前,咱们还有见面的机会。”

    “哦?”刘陵媚眼如丝,嗓音甜得发腻,笑吟吟问道:“哪儿?”

    “可不是嘛?”被霍去病一捧,骷髅头大生同感地附和说。

    “你拒绝我,就是想去和那些不知廉耻的妓|女鬼混?”

    霍去病彷佛丝毫不把匈奴准备与淮南王秘密结盟的惊天消息放在心上,对龙城公主的欣赏眼神一点儿也不掩饰,在她动人的娇躯上来回扫个不停,让人恨不得将他一双眼珠剜出来扔到地上,再狠狠地踩上几脚。

    “雪羽?”霍去病对龙城公主的婉言责备满不在意,啧啧赞道:“这是公主殿下为自己起的汉名么?心似雪,影如羽……果然是入乡随俗,连衣裳都换作了汉家女子的打扮。可惜脸上的青铜面具始终不肯摘下,使我无缘一睹殿下芳容。”

    “喀!”饮雪魔刀挥过,尽歼碧笼引魂灯阵的霍去病锆龙双翼暴展,回旋飘飞到无头鬼将背后,一刀切开重甲,将他小山般的身躯横截成两段。

    霍去病神色里的不正经消失了,向龙城公主彬彬有礼地躬身回应。

    “啊!”无头鬼将痛吼抛刀,右手“嗤嗤”冒泡,像是一锅煮开的热粥。

    “郡主是想邀请我参观闺房吗?”霍去病发出一声沙哑的低笑,低下头肆无忌惮地轻咬住刘陵火热的耳垂说:“可惜我打算去一个更好玩的地方。”

    “可以,”刘陵回答说:“其它的问题就看你了。我会在父王府上敬候佳音。”

    霍去病大声笑起来,伸手敲打了两下车厢,车夫随即听令,勒停马车。

    “鬼头,麻烦你告诉郡主殿下,是什么人摆下百鬼迎宾的大阵仗,要取我性命。”

    “这却是我最遗憾的一件事啊。”霍去病轻笑道:“要是能将身为玉华殿四大天师级萨满之一的龙城公主收为贴身女奴,作为男人,此生还有什么遗憾呢?”

    “伍被!”刘陵赤脚走到霍去病面前站定,微笑道:“说吧,要我怎么帮你?”

    “没有,小人怎么可能做出对不起郡主的事?”面首放缓动作,喘息着回答。

    “对方来头太大,连世子都敢刺杀。我小小的一个王府门客又算得了什么?”霍去病叹了口气,可看上去并没有半分害怕的样子:“现在该明白我为何急着来见你了吧?毕竟郡主有恩于我,不告而别可不是我的作风。”

    “谁让你杀了苏飞?他是我主人最得意的心腹之一。”骷髅头一高兴,立时口无遮拦,滔滔不绝道:“还有今天上午偷袭世子府的刺客,也是我主人的手下。只要我的主人招呼一声,淮南王府八百门客至少……哎哟,我怎么告诉了你这么多?”

    “嚓嚓!”刀光骤闪,两条马腿飞起,却没有鲜血流出,在空中化作几缕绿色的轻烟消隐于浓雾里。

    无头鬼将从马鞍上翻身朝后飘飞,沉重的躯体和厚实的盔甲彷佛轻如鸿毛,手里的马鞭绷直如枪,掷向霍去病咽喉。

    “虽然我鬼元大伤,但只要一年半载就能恢复过来。”骷髅头赶紧回答说:“如果运气好能够服上点仙露玉液什么的,速度会更快。唉,可惜伍先生炼制的‘碧阴龟母露’被他藏在秘密行辕里,要不偷点出来就好了。”

    悬挂在厢顶的宫灯随着马车颠簸一摇一晃,阳光照射在她的脸上,颊边因为醉酒泛起诱人的酡红,娇艳得就像要滴流下来。

    “希望下次见面是在花前月下,而非这条鬼气森森的街上。”

    不远处,那骷髅头兀自不管不顾,玩命似地滚向路边的水渠,突然前方出现一双靴子堵住了他的去路。

    “嗡!”五光琉璃宝灯在白衣女郎手下滴溜溜飞速转动,浓烈的雾气像焦油似地被点着,转瞬形成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吞没了鬼武士。

    “杀!”无头鬼将长刀挥舞,四排鬼武士座下的鬼骑腾空跃起,迎向白衣女郎。

    骷髅头彻底没了脾气,忙不迭道:“老奴黑鬼头,誓死效忠霍公子!刀山火海,枪林箭雨,但凭主人一声吩咐,万死不辞!”

    龙城公主却郑重点头道:“好啊,明晚我在寿春城北淮水上的千素食坊设席静候。”

    忽然间,街上起了大雾。在霍去病眼中,人们的身影像水纹一样地晃动起来,四周的喧嚣奇异地远去,宛如这片空间被隔上了一层厚重的白纱。

    骷髅头大骇叫道:“千万别试,你把我脑袋往装狗血的铜盆里一泡,我就完了!”

    “混蛋!”记忆中,刘陵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气得七窍生烟,大失仪态。她抓住把手狠狠往里一扯,霍去病轻巧地一缩身子,车门砰地一响重重关上。可他恶棍式的笑容依旧透过车窗,阴魂不散地飘荡在刘陵眼前。

    他们面色惨白呆板,鲜红的嘴唇紧紧抿成一缕弧线,像弯残月几乎直抵耳廓,身穿暗红褂衫,足蹬白色步履,一手提灯,一手高竖飘舞的黑幡。

    “为什么不可能?只要把他杀了,秘密行辕里的那些东西不就都成了我的?到时候,你想用碧阴龟母露洗澡也不成问题。”霍去病冷冷道:“当然,假如你对我阳奉阴违,我也一定会请你洗洗狗血澡。”

    “谁是你的主人?”霍去病用三根手指钳起骷髅头,抓到面前森然逼问。

    “玄冥鬼乐!”霍去病口发长啸冲击乐声,然而刚刚那一分神,却已陷入六十四名鬼卒组成的重围中。

    等他抬起身,对方的身影已经隐没在渐散的浓雾里。

    火光中,二十八名鬼武士的身影扭曲幻灭,被毫不留情地焚为青烟。

    “霍公子,看来你是哪儿都去不成了。”无头鬼将手拄长刀:“我的主人十分赏识你的才华,见一面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呜——”随着这两鬼的魂魄变作绿色的游光飘散,街上重新恢复寂静无声的原貌。

    “逃命呗,有人要当街杀我。我惹不起他,只好敬而远之。”霍去病挥手把枕头抛还,无巧不巧地落在静倌脑袋上。静倌大叫一声,昏死在床上。

    霍去病如一头怒龙,在铺天盖地的碧笼引魂灯压制下横冲直撞,气势不减,但始终无法冲破对方在四周布下的阻击圈。

    “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嘛。”霍去病淡笑道:“在我眼里,她们都是些很可爱的姑娘呢。”

    一道道暗红色的身影在火球后次第现形,而那两条绿蛇正是他们手中提着的灯笼汇聚而成。

    “天朗海清,乾坤光照!”悦耳动人的嗓音响处,一束金色的光符自高空射落。

    那让人讨厌到极点的玄冥鬼乐,像成千上万缕无形的锁链,密布在浓雾中,令他感到饮雪魔刀愈来愈沉重滞涩,身速也渐渐缓慢。

    “咄!”无头鬼将盔甲散作一汪乌光灰飞烟灭,从里面蹦出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黑色骷髅头,应声坠落在青石条铺就的地面上,骨碌碌跳动滚翻。

    “你要离开寿春?”刘陵一愣,惊讶地问道:“为什么?”

    街上人来人往,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人们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他,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何会在半道上被郡主赶下马车。

    白衣女郎左手双指翻转,亮出又一道金色光符,振腕轻抛,飘向无头鬼将手中长刀。

    说来也怪,笼内的鬼火一灭,那一个个提灯嚎叫的鬼卒也顿时灰飞烟灭。

    “海动火!”无头鬼将怒声咆哮,高举长刀削向白衣女郎挺茁的胸口。

    幽暗的房间里忽然轻轻响起掌声,霍去病如鬼魅般伫立在帘帐垂落的窗户前,眼里闪烁着不怀好意的讥嘲光芒,满脸笑容打量这对赤身裸体的男女。

    “站住!”刘陵一把推开静倌,随手抓过一条被单裹住身体:“你是从哪儿进来?”

    一杆血红色的旌旗下,赫然是位身高超过两丈的鬼将军,乌黑发亮的头盔架在肩甲上,里面黑洞洞空无一物,竟是没有头颅。

    霍去病淡淡扫了眼宽敞奢华的轿厢,摇摇头说:“我没空。”

    “现在快要完蛋的是老兄吧?”霍去病脸一冷,语气里含着杀机道:“听说恶鬼最怕狗血,我却从没见过。今天总算有机会可以试一试。”

    乐声一停,霍去病顿无后顾之忧,神威尽复,饮雪魔刀如龙腾,如虎跃,连破正面八盏碧笼引魂灯。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似乎在静倌这里找回了先前遭受严重打击的自尊心,刘陵艳丽的唇角泛起一缕微笑。但没有多久,这缕笑容就冻结在了脸上。

    “是吗?听上去好像满不错。可我很怀疑,依你目前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最多只能算作半个废鬼。能有多大用处?”

    “我为什么要拒绝呢?霍公子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有请我呢?”龙城公主道:“他乡遇故知,总是件让人愉快的事。”

    在世子府用过午宴后,两人乘着刘陵的马车离开。和风穿过开启的车窗,吹拂在霍去病古铜色俊挺剽悍的脸庞上,车外宽阔的街道在他的视线中不断向后倒退。

    前方的迷雾里徐徐亮起两团惨绿色的火球,在低空中跳跃晃动,朝霍去病靠近。很快,鼓乐越来越响,跳动的火球也变得越来越多,宛若两道妖异的绿蛇迤逦横空,散发着朦朦鬼光。

    霍去病展颜一笑,那模样在骷髅头看来和冥府里的魔王殿下几乎毫无差别:“你瞧,我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你对我不再有任何用处。加工做成夜壶还得花我不少钱,不如直接到集市上买个铜制的更结实耐用。”

    队列到了霍去病身前并未停下,那一群鼓乐手像是没看到前方有人伫立,径直走了过去。有几名鼓乐手眼看撞在了霍去病身上,却又似一团空气般穿行而过,吹吹打打继续朝前走去,直到那顶八抬大轿停在他的身前。

    “喝!”无头鬼将亮出八尺的巨型腰刀,乌光一闪,便将轿乘横切成上下两半。

    “你的府宅还没有收拾好吧?今晚别住驿馆了,到我那儿去。”刘陵慵懒无力地倚靠在霍去病的身上,在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说道。

    那骷髅头被刀刃压得无法动弹,结结巴巴讨饶道:“别、别杀我……”

    “现在唯一不会被伍被安插亲信的地方,就是郡主从长安带回的亲兵门客。”霍去病悠悠道:“另外我还希望,今天晚上他恰好会被某件要事绊住,回不了秘密行辕。”

    中午过后,路面上昨夜留下的一滩滩坑坑洼洼的水塘,在太阳反照下闪烁着亮堂堂的白光。马车轮子骨碌碌辗过,溅起一道道混浊的泥浆。

    “可他为什么要派你来抓我?”霍去病皱起眉头,很不解地向骷髅头虚心求教。

    “不过经历了定襄城下一战后,相信所有的匈奴人已将霍某视为死敌。公主殿下尽管雍容大度,也绝不会答应和我约会了。”

    “真是精采呐,在其它地方即使花银子也看不到吧?”他朝着大床上目瞪口呆的两个人躬身一礼,露出一副歉疚的表情说道:“对不起,败了两位的兴致。或者两位请继续,我先退出房间,等郡主有空了再回来。”

    “哦……失敬、失敬!”霍去病收起饮雪魔刀,蹲下身一脸肃容说:“像老兄这样的鬼才却干些跑腿送信的小差事,实在有点儿委屈。”

    “那留着你又有什么用呢?”霍去病用饮雪魔刀轻轻敲打骷髅头脑壳,想了想道:“嗯,回头可以找人加工一下,做成夜壶,也算废物利用吧。”

    “滚!”刘陵坐直身躯,冷冷的眼神里掩饰不住羞怒:“马上给我滚下车去!”

    霍去病一刀在手,有如君临天下的暗夜帝王,身外云龙陡现,饮雪魔刀柄上的掩土宝珠骤地一亮,一道殷红刀芒呼啸掠空,劈斩在街面上。

    刘陵的身体立刻变得僵硬,显然她很清楚柳莺院是怎样的一个所在。

    “当然是郡主!”静倌立刻察觉自己失言,连忙掩饰说:“小人尽管没有去过青楼,可郡主是天下第一美女,又有谁能比您漂亮呢?”

    “你虽然做了鬼,反应倒挺快。”霍去病道:“你的主人也一定是位十分了不起的大人物吧?”

    霍去病将骷髅头纳入袖袂内,眼里又有了一抹懒散的讥诮,径自走入喧闹的人流中。

    “呀——”鬼卒突然齐声长嚎,六十四盏碧笼引魂灯流星乱舞,从四面八方打来。

    后面四排鬼武士策动坐骑,蹄声如雷,长矛如林,不可一世地朝着霍去病冲来。

    “哧——”光符落在刀刃上,燃起一簇夺目的金焰,坚硬寒冷的刀身迅速融化,一滴滴黑色的金属水珠密如雨点朝下滴落,弹指就消融大半。

    饮雪魔刀赤芒裂空,回转主人手中。

    “明晚如何?今天我必须先处理一些私事。”霍去病耸了耸肩膀说:“我请客,老人们都说,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