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无相府

牛语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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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龚异嵬叹了口气道:“幽儿,我实在不忍对你出手。八九十年前,我和刁老大他们一样,只是初悟天道生成人形的普通小妖。承蒙蝶姑娘不弃,以太古道的无上仙学点化我等,才有了咱们祁连六圣的今天。这等恩情如同再造,龚某无时无刻不在感怀。”

    哈元晟一惊,失声道:“她不是蝶青炎,那她又会是谁?”

    哈元晟不耐烦道:“老四,人我给你带来了,你却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是啥意思?”

    杨恒不屑道:“哈老二,你好像一点儿也不在意龚异嵬的死活。”

    蝶幽儿见自己志在必得的一式“斩天裂”未能杀死龚异嵬,心下暗道可惜,玉腕一抖,奇魔花幻动层层光影,近身攻向龚异嵬,不给他留半分喘息之机。

    两人说话时杨恒也在观察阁中情景。偌大的正殿里空荡荡不见人影,二十八根朱红立柱上各悬着一盏灯笼,从纱罩内透出紫荧荧的光亮。正中的玉石屏风将大殿一隔为二,屏风前摆放着一张座榻,想必是龚异嵬在此议事会客之用。

    真禅面色苍白,伸手抹去嘴角血丝,笑了笑摇头比划道:“不碍事。”又一指大魔尊问道:“她真是你的娘亲么?”

    就听蝶幽儿冷喝道:“他在你背后,快出手!”奇魔花亮起蓬炫彩,轰向真禅身后。

    长眉僧被扇得身子一摇,木无表情道:“您就是杀了贫僧,我也不敢放您进去。”

    龚异嵬果然面露讶色,赞叹道:“好功夫,这是云岩宗的新奇学?”招式仍是不疾不徐,游刃有余。

    他沉肩横铮架开正气仙剑,杨恒双足飞踢,又是一串浮云扫堂腿攻到,心中了然道:“这妖人的‘乾坤转’虽是诡奇难测,却也需凝神发动。”当下右手仙剑飞纵,左手掌力激荡,攻得无相神君难以脱身。

    大魔尊木无表情地看着他,既不答话也不起身,森冷的眼神盯得真禅直发毛。

    “叮”的脆响,杨恒感到一缕阴寒气息借着仙剑涌入手中,被他的萨般若真气一冲一荡化于无形,手腕翻转化作一招“峰回路转”反削龚异嵬左肩。

    真禅还是头一次看见花衣少女施展此等手段,忍不住又朝奇魔花多看了两眼。

    蝶幽儿的眸中掠过一抹森寒,说道:“八十一年前,你们六个畜生背信弃义,暗算家母,到底也没夺得奇魔花和太古道秘学!龚老四,今日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彻底作个了断。”

    “轰!”龚异嵬高举古筝横架银剑,两股巨力迎头激撞地动山摇。

    她的一身妖法尽管威力巨大不同凡响,但近战远非所长。否则昨日在雪晶湖畔,亦不会被浊浪子这等二流货色暗算。

    龚异嵬伸手轻捋脑后长发,淡淡道:“幽儿姑娘,你何苦救这只不中用的癞蛤蟆?”

    蝶幽儿的银蝶和真禅的碧血花受主人心意驱使,如影随形追蹑而至。那边杨恒惟恐伤着端坐在蒲团上的白衣女子,掌劲一收身形翻飞,改作一式“星涌潮卷”。

    真禅瞧了眼盘坐在蒲团上的大魔尊,想道:“我何不先救了她,也好多个帮手?”

    龚异嵬竟自泰然自若,古筝左一挡右一推,总能将对方势不可挡的攻招化于无形,口中啧啧赞道:“妙极,妙极,小小年纪技精如此,前途不可限量。嗯,我认出你来了,你是杨惟俨的孙子,叫杨恒对不对?”

    “砰!”银剑与古筝齐齐炸裂,杨恒凌空摄回正气仙剑,落到圈外,身上衣衫已教剑气割成丝缕,一阵阵地气血翻腾胸口郁闷难当。可比起无相神君龚异嵬的惨重,已不知好了多少倍。

    在玉榻的对面,有个绣花蒲团。蒲团上静静盘坐着一名白衣女子,双目低垂似正在入定打坐,对周围发生的事情不闻不问,漠不关心。

    杨恒见蝶幽儿频频遇险,却似豁出性命般苦战不退,更不再向自己呼救,反倒起了三分赞赏道:“这妖女虽说奸诈多变,骨子里倒也硬气。”松开真禅低声道:“你歇会儿,我先帮她打发龚老妖。”索性将正气仙剑还入鞘中,拧身纵入战团,一式“抱残印”拿向大魔尊左肩,寻思道:“说不得只能先将娘亲制住,以免束手束脚,还担心误伤了她。”

    忽听龚异嵬低喝道:“明昙!”话音落处,大魔尊双眸一亮,突然出掌拍向真禅。

    此刻龚异嵬和大魔尊联手已稳占上风,本可趁隙脱身,疗治内伤,但他心里对蝶幽儿又恨又忌惮,直想快刀斩乱麻,将这妖女毙于掌下。故而强忍伤痛,杀招迭出,立意要速战速决。

    哈元晟道:“蝶姑娘若喜欢,不妨往后就搬来这里住。”

    龚异嵬犹如背后长眼,左袖一拂卷起几上古筝,长声吟道:“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紫袍飘纵退向殿角。

    就听一名长眉僧人双手合什道:“请哈二爷止步,主人正在闭关,不见任何宾客。”

    真禅心中对龚异嵬神出鬼没的身手已是惧极,却一摇头比划道:“我不怕。”凝念将一滴精血催至早先咬破的食指指尖,默运碧血花心法,双目紧紧盯住龚异嵬不敢有丝毫分心。

    龚异嵬被剑势锁定,无法施展“转乾坤”扭曲空间摆脱攻击,只得侧过身形屈起左手食指向正气仙剑上弹去。

    当下杨恒三人随哈元晟走上紫晶台阶,遍布在楼台四周的二十八宿卫果然没有上前拦截。四人各有所思不再说话,一路渐行渐高,来到顶层平台。

    蝶幽儿见此人足不出户,即已猜到刁冠绝等人已然丧命,亦不禁佩服他的才智,咯咯一笑道:“到底是龚老四。什么刁老大,在本姑娘的眼里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惟独你阴阳怪气,深不可测,实令我有三分忌惮。”

    原来龚异嵬的一张脸惨白如纸,没有五官,只有一双紫色的眉毛横亘在额下,要多诡异有多诡异,偏偏还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此刻的面目表情。

    就听蝶幽儿传音入密道:“杨大哥,那白衣妇人可是你要找的?我施动法术缠住龚异嵬,你便可趁机救人。”说罢不等杨恒回应,体内神息奔放,从奇魔花中飘飞出十数羽轻盈舞蹈的银蝶,朝龚异嵬后背袭去。

    杨恒心中温暖,猛听蝶幽儿一声闷哼,右肩被大魔尊的屠佛尺扫中,奇魔花险险脱手掉落。

    哪知大魔尊尚未出手招架,从门外“嗖”地掠入一道青影,抬手架住杨恒的“抱残印”嘿嘿笑道:“杨兄弟,久违了!”

    哈元晟怒道:“去你娘的,也不看看老子是谁,你这秃瓢也敢挡道?”

    龚异嵬轻声笑道:“二哥,想想大哥他们,你还有脸在我面前大呼小叫么?”

    蝶幽儿像是听见他的心声,冷冷道:“这便是太古道七大秘学之一的‘乾坤转’!”

    蝶幽儿寒声道:“别在本姑娘面前提那不要脸的老东西!你的命,我今天就要。”

    大魔尊“砰”一掌将真禅击飞,亮出屠佛尺击向蝶幽儿背心。

    蝶幽儿和真禅被撂在一旁完全插不上手,各自趁此机会调息运气,心情也随着战局的千变万化而波澜起伏,难以放松。

    哈元晟暗骂道:“小贼秃,且由你猖狂片刻,待会儿还不定是谁笑到最后!”只当没听见杨恒的讥讽,恭声道:“蝶姑娘,高台底下有龚老四亲手调|教的二十八宿卫把守,你们三位什么话都别说,跟在我身后就成。”

    哈元晟心头莫名地一寒,面色大变道:“龚老四,你……”话音未落,眼前景状遽然一晃,他与龚异嵬之间数十丈的空间竟被无限压缩,对方紫色的背影霍然已浮现在触手可及的丈许距离内。

    惊鸿一瞥之间,他陡地看清了龚异嵬的脸,心头猛地一凛道:“难怪他自称无相神君!”

    杨恒一省道:“他果然到过东昆仑!”眼瞧自己攻势如潮,占据主动,对方的招式却似绵里藏针,机锋未露。倘使稍有大意,容龚异嵬放手反击过来,局势之凶险不言而喻,不由想起杨南泰临别忠告:“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长眉僧挡在正门外纹丝不动,神色恭谨语气却木然依旧道:“哈二爷请回。”

    哈元晟低声道:“这是龚老四的贴身护卫,号称‘十八罗汉’,全是他妈的假和尚。”

    真禅大吃一惊,也来不及回身,心道:“这是什么身法?”反手打出碧血花。

    花衣少女挡住暴跳如雷的哈元晟,娇笑道:“大和尚,你当真不让咱们进去?”

    龚异嵬道:“实不相瞒,蝶姑娘之死是龚某此生最大憾事。然而彼时彼情,亦由不得我再作他想。今日幽儿姑娘既登门来找我,龚某本该引颈就戮,一了宿怨。只是我和令尊还有一桩筹谋了八十余年的大事尚未成功,实难半途废弃。能否请幽儿姑娘宽限龚某数年,届时我必追随令堂于九泉之下。”

    那边龚异嵬亦吃了一惊,他本以为自己一记“无相指”足以将杨恒的正气仙剑弹偏数尺,令对方经脉郁闭无力发动后招。哪知杨恒的剑锋仅仅稍稍偏斜,旋即气贯长虹又朝自己左肩刺到,两式剑法犹如一招,前后连贯无懈可击。

    念及于此他悄悄挪移脚步,往大魔尊靠近。可这情景如何能逃过龚异嵬的耳目?

    杨恒闻言恍然大悟,心道:“敢情这丫头真是来寻仇的。她先前所说,倒也不尽是假话。”

    龚异嵬怀抱古筝,身形不停,右手五指在琴弦上轻轻一拂“叮咚”悠扬,迸射出三道紫色光波,“砰”地将银蝶与碧血花齐齐绞碎。

    “呼——”龚异嵬的紫发翻飞,如一条怒龙卷住哈元晟粗壮的脖颈,发丝上倏地亮起刺眼精光。哈元晟心胆俱裂,惊惧叫道:“无相噬元,你……”话未说完,声音陡地嘶哑,喉咙里呼呼嘶吼,体内精元急遽外泄。

    哈元晟讪讪道:“蝶姑娘多心了,我是怕龚老四藏起来暗算您。”

    杨恒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心中亦是惊愕道:“这龚异嵬使了什么妖术控制了我娘亲?”眼看真禅遇险,有心飞身救援,但知一旦放开龚异嵬后患无穷,于是加紧攻势,口中喝道:“幽儿姑娘!”

    杨恒举目打量,圆形楼阁门户掩闭,泥金的匾额上黑字草书“无相天府”,十八名身披大红袈裟的僧人手持金杵环绕侍立,半睁半合的眼中蕴绽精光。

    屏风后忽然响起一个沙哑充满磁性的男子声音道:“哈老二,你这个白痴,又上当了。她不是蝶青炎,后面的两个小和尚又是什么人?”

    哈元晟粗宏的嗓音兀自在空旷幽暗的大殿里嗡嗡回荡,众人的心头无端地生出一种阴森肃杀的感觉,好似一步之间已踏进了阎罗殿府。

    花衣少女讥诮道:“哈老二,你这二哥当得可够窝囊,连几条看门狗也敢顶撞你。”

    龚异嵬拂袖荡开奇魔花光,左手用古筝往碧血花上一迎。“砰”碧血花怒绽迸溅,竟未能伤得古筝分毫。

    杨恒和真禅尽皆暗吃一惊,心里开始怀疑这蝶幽儿到底是多大的年纪?至于龚异嵬所说的“太古道”和“薪尽火传”秘学,那更是闻所未闻。

    他振奋精神,左手招式由刚转柔,使出“五百大空印”,手姿曼妙柔和,虽无大开大合睥睨六合之威风,但空盈灵动更胜一筹,效果反比北斗神掌为佳。

    杨恒防他再施展“乾坤转”脱逃,招式凌厉澎湃,有攻无守。打到后来诸如“周天十三式”、“北斗神掌”、“浮云扫堂腿”、“拈花指”便似信手拈来,全不加思考,惊涛骇浪般攻了过去。

    那边真禅以灵觉锁定龚异嵬的行踪,正运起碧血花要二次出招,猛地心神一恍,灵觉里已失去对方踪影。

    哈元晟推开虚掩的大门,朝里高声叫道:“龚老四,有几位朋友要见你!”

    “叮叮叮叮——”一根根琴弦脆声断裂,银剑表面光晕沸动,渐渐渗入一抹淡紫色光丝。蝶幽儿银发倒飞,如火焰般舞动,手捧奇魔花从体内散发出冉冉银雾,尖锐的嗓音譬如一根紧绷到极致的琴弦,“呀”地锐啸。

    蝶幽儿手中奇魔花陡地光华爆绽,在空中铸成一柄巨型银剑,四周霞光缭绕花蝶乱舞,不可一世地嗡嗡呼啸朝着龚异嵬劈落,余波所及不免将杨恒也卷裹在内。

    龚异嵬被碧血花震得身躯一摇,杨恒展动万里云天身法电掠而至,掣出正气仙剑使出“周天十三式”中最为雄壮刚猛的“石破天惊”刺向对方后心。

    真禅见状抬手一挥,指尖蓄势待发的碧血花呼啸掠出,直射龚异嵬后脑玉枕穴。

    长眉僧正要回答,忽感眼前飘起一点银星,无声无息地没入眉心,神智微一恍惚间不由自主地退避一旁躬身道:“四位施主请。”

    这两句话似弹似贬,龚异嵬听了微微一笑,说道:“过奖了。如果我没猜错,幽儿姑娘已完全传承了令堂的术法和记忆吧?‘太古道’的‘薪尽火传’秘学果然妙到巅毫。八十多年了,我一直在猜想蝶青炎究竟是生是死,如今总算有了答案。这桩心事总算可了矣。”

    杨恒点点头,歉疚道:“对不住,害你不明不白捱了一掌。”

    真禅就地翻滚躲避,暗自叫苦不迭。

    蝶幽儿手捧奇魔花,俏脸上首次现出凝重之色,回答道:“他对我还有用。”

    他无暇斥骂,振臂将正气仙剑掷向龚异嵬,腾出双手结作法印,连施五百大空印中的“藏虚”、“大悲”、“须弥”诸式,在身周泛起团团金色佛光,身形恰似轻烟斜斜飞出,已用上万里云天身法中的“扬火诀”,如一羽燕鸥翱翔搏击于暴风骤雨之中,往幕天席地的银色光潮外冲去。

    刹那间殿阁里一片死寂,人人均知一场惊天动地的恶战迫在眉睫,又俱都各怀所思,沉默不语,一时山雨欲来风满楼。

    “呜——”殿内刮起一阵清风,玉石屏风缓缓中分,退向两旁,慢慢呈露出后殿的景状。一个身材修长的紫袍男子紫发垂腰,背对众人,端坐于玉榻之上。榻角的小木几上摆放着一张古筝和一座冒着缕缕轻烟的小香炉,除此之外别无余物。

    龚异嵬低低一叹道:“如此,可就难办了。幽儿姑娘,你让我好生为难啊。”

    花衣少女目光须臾不离地注视着玉石屏风,冷冷道:“不愧是龚老四,一眼就猜出了我的身份。看来,你的无相神照已炼至‘不着皮相’的境界。不错,我就是蝶青炎的女儿蝶幽儿!”

    “娘亲!”杨恒心头剧震,险些脱口叫喊,又硬生生地忍住,警醒道:“若让龚异嵬晓得我和娘亲的关系,必会遭他挟持利用。须得沉住气,等待时机。”

    真禅绕到大魔尊身前,还没开口,对方的双眼猛然睁开,两道清冷犀利的目光慑得他心头一跳,急忙比划道:“你是不是被龚老妖禁制住了经脉?”

    哈元晟面上挂不住,迈步上前抡起蒲扇大的巴掌“啪”地一耳光扇在长眉僧脸上,斥骂道:“老子来了,你也敢拦着,反了你?”

    身后真禅见着大魔尊亦是大感意外地低声惊咦,好在他见机极快,又若无其事地将视线转回龚异嵬的身上,暗自诧异道:“这不是大魔尊么,为何会被龚异嵬抓到了黑沙谷里?方才真源问起的白衣女子,多半便是她了!”

    “喀喇喇!”银剑应声将古筝劈作两片,龚异嵬赤手空拳飘身疾退,一道血线从额头直贯小腹,苍白的脸上紫光连闪,头顶冒出腾腾雾气,已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他的乌龙神盾被祁连三妖缴走,空有一身雄浑无比的灭音真罡,拳脚招式较之大魔尊却是望尘莫及。三五招间便迭遇险情,节节败退,情急下甩手射出一束碧血花,因顾及她的身份,只打向对方左肩。

    这时杨恒的掌风已然袭到,龚异嵬大袖拂出,“砰”地一接,身子顿时微微一晃,低咦道:“小和尚,你修为不错!”

    真禅咧嘴一笑,坐起身来比划道:“你的娘亲,便是我的婶婶,十掌八掌我也捱得。”

    杨恒明白蝶幽儿这手是欲要取之,必先予之,不怕不把自己拖下水,沉声道:“好!”腾身疾起,双掌却是攻向龚异嵬背心。

    杨恒见母亲被龚异嵬如傀儡般随意差遣,心里难受犹如刀割,寻思道:“这妖女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也该让她尝些苦头!”赶步上前扶起真禅,左掌抵住背心大椎穴注入萨般若真气,问道:“你感觉如何?”

    蝶幽儿冷冷一笑道:“家母的下场,也得益于你无时无刻的感怀吧!”

    龚异嵬在屏风后慢条斯理道:“小姑娘,你是蝶青炎的女儿,对不对?”

    不料眼前景状浮动,与龚异嵬之间的距离蓦地伸长,这式怒撼摇光竟击在空处。

    杨恒双掌暗运真气,传音入密道:“真禅,你先退到殿外。”

    不妨花衣少女冷笑道:“哈老二,你想给龚异嵬通风报讯?刚才在门外,你又打又骂,生怕他不知道我来了么?”

    两人短兵相接,也不用相互试探功底,奇招险式层出不穷,直斗得罡风四溅光澜乱爆,转眼五十余个回合未见胜负。

    到底还是哈元晟先憋不住,叫道:“老四,你怎么不说话了?”

    杨恒见他轻描淡写的一袖便化解了自己的北斗神掌,亦感钦佩,赞道:“无相神君,名不虚传!”胸中豪气陡生,运出八成掌劲又一式“怒撼摇光”合身攻出。

    龚异嵬空洞洞的脸庞上渗出一颗颗殷红血珠,形容极为可怖,强压伤势躲开蝶幽儿的攻招,纵声喝道:“明昙,杀了这贱婢!”

    再看龚异嵬犹自悠然自得地坐在玉榻之上,而哈元晟则是倒在了距离殿阁正门不到三步远的紫晶方砖上,面皮发紫气若游丝。

    蝶幽儿腹背受敌,焦声唤道:“杨大哥,龚老四已是强弩之末,杀了他才能救醒这位明昙夫人!”

    亏得真禅全神戒备,赶忙往旁闪躲,惊疑不定道:“明昙……难道她是真源的娘亲?”却被大魔尊连绵不绝的掌招打得手忙脚乱,再不得闲。

    大魔尊挥袖扫荡,碧血花“砰”地炸裂,顿时碎衣如蝶漫天飞舞。但大魔尊的修为委实骇人,换作哈元晟、刁冠绝这等一流的魔道高手,半条臂膀只怕已教碧血花炸得血肉横飞,而她竟是毫发无伤,探出裸|露的左臂抓向真禅咽喉。

    杨恒本是想请蝶幽儿救护真禅,以解燃眉之急。不曾想她置真禅生死于不顾,反而发动了天地变色的御剑一击,攻向龚异嵬。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连着自己也不管不顾地稍带了进去。

    此刻晨曦微露,一缕霞光穿过茂密的巨杉林,正照落在圆阁的蓝色琉璃檐角上,流光溢彩美不胜收,花衣少女面露微笑赞道:“好漂亮,龚老四还真会享福。”

    龚异嵬悠悠道:“二哥,你要我说什么?说你贪生怕死,引狼入室?还是先替大哥、三姐和五弟掉上几颗不值钱的眼泪?”

    “砰!”斜刺里掠来一束银芒,击中紫发。发丝一震微松,哈元晟跌跌撞撞倒退开去,没走几步脑中天旋地转,便昏死在大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