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人事全非

月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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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菁芽却又抢道:「没关系的!我已经请人帮忙了,只是两、三天还没关系。」

    季行云想了想又道:「嗯,不过,这样法天联邦的军费支出不就要大幅增加了。嗯,也许可以考虑拍卖部分的法印,来取得收支的平衡。」

    可是累归累却很有趣,小男孩的笑声就像是最强效的打气机,在纯真的笑颜下,季行云成了最尽责的自动玩具,哄得他笑声连连……不知不觉中,一会变成了一上午。

    「嗯,不过吃饭也要专心喔,不然会长不大喔。」白任笑着掐掐怀中的爱子。

    季行云认为就算找不到白任,也该能碰上铁柔琴或是铁实等等较有交情的人,想来他们也不会去告密才对。

    季行云以为自己独行走野道前往南郡,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可是他的行踪已经在北郡曝光,而当地的警司虽然无功而返,却也依照规定将这件事向上呈报,情报就依通报系统传到联邦警司,再传至法天各郡,其中当然特别要求南郡多加注意。

    「因为依蓝千与仙缘的证词,法天联邦已经对你下达通缉令。」

    本来应该续继躲着的季行云,在小男孩呼喊下却有点腼腆地走出来,然后略带不安地向那对母子问好。

    走着走着,抓准街上没人的时机,双腿轻弹就跳入铁家的后院。

    于是办事员公式化的询问姓名、搭乘班次、有无贵重物品、行李是否托运后,才将车票卖给季行云。

    对于这一切,季行云都充满了疑问。

    「嗯。」

    在招乌,则是纵容甚至私下鼓励边境的盗团进入法天作案,犯案之后又躲回招乌,让南郡拿那些盗团没办法——虽然法天的军队训练良好,可是也没办法一接到通知,就急速行军马上赶到犯案地点。

    季行云应了一声后,一路上两人就再无交谈。一方面是凛凊加快速度而不方便交谈,另一方面是季行云心中有事而没有聊天的心思。

    「喔,我花了几个月把它化开了。所以我才说不是你的对手,不过几个月后我重新炼好真内丹,再找你好好练练。」

    「罪名是叛国罪,而且已经由联邦法庭下达判决,也下达了斩立决的示函。如果不想跟一大群武议士敌对,就尽量别在法天抛头露面。这五年来你的样子也成熟多了,除非是熟识你的人,否则也不容易认出你来。南城武议团的旧成员当然不相信那种莫名其妙的罪刑,不过如果是新的成员,或者想要扬名立万的人,又是另一回事了。」

    如果是其他国家的人,看到法天成立新的军团就会感到忧虑,法天的强大早就足以称霸大陆南方。

    「他呀,早上被议长(这里指的是地方议会)找去了,对方大概把他留下吃午餐。晚一点可能会拖到傍晚。吃慢一点,别呛着了,小云云。」

    在营救铁柔琴时,那位后母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已经非常清楚,季行云相信人的恶习绝不容易改变。所以说用本名进去拜访白任,可能会引来武议团的缉捕,还可能给白任带来麻烦。

    「要动手也可以,不过你别想拿我的妻小当人质。我是很想马上动手捉拿你,不过念在过往的情分,还有为了避免波及琴儿跟小云云,以及这家中的大大小小,我可以暂时放你一马。」这句话白任说得大声,也动用了真力几乎让声音传遍了整个铁家。

    季行云没有过当通缉犯的经验(一般人当然不会有),因此凛凊的提醒虽然让他知道该小心行事,可是他只知道该避开缉捕犯人的人,对于一般大众并没有多少心防。

    白任与铁家的合作改变了这个情况。

    找到白任一方面可以叙旧,另一方面有他的帮助,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入南城也容易多了。

    凛凊说完了季行云想知道的消息后,却黯然又道:「再行数十里就能进入北郡。你在北郡虽是无名,不过也请你低调行事,若是可以最好不到进入南城。」

    在法天的地方上犯罪,由地方处理案件会将通缉犯的名单与特征送到地方上所有警队、旅馆、驿站、关口,而且视需要送至全郡。而主议会所属的警司核定的通缉名单,当然就分送至全郡,遇到恶行重大可能逃亡的犯人亦会分送至邻郡协捕。

    法天因为尚武,所以有许多武馆与民团的组织。原本在那里也有民团(事实上,在南郡只要有村庄就会有民团的存在),只是规模最多只能做到夜巡、守夜,警告村民盗匪的来袭,至于提供与盗团对抗的战力只能说是以卵击石的自杀行径。

    被人叫叔叔,这还是头一遭。

    就治安而言,法天联邦冠绝全大陆,即使是北方的太宇王朝也略逊一筹,而这都得归功于法天治理人民的制度。

    至于联邦议会所属的警司,当然是将罪刑重大的通缉名单送至整个法天联邦。虽然不见得是大街小巷都会出现通缉犯的名字,可是旅馆、驿站、城门、各个警司及其分部,还有商会、佣兵聚集之处,都会收到相关的通知。

    黄筱娟却很得意地笑了。

    季行云叹了一声,无奈之余也自我检讨。

    伏牛山区虽然拥有产量丰富的矿产,可是却有一个严重的问题,便是这里是南郡治安最差的地区。

    「小云叔叔?」

    季行云欢喜地拿了票就准备要去坐车,却没发现办事员听到季行云自报姓名后露出的异样神情。

    「我?叔叔叫作季行云,简称小云。」季行云不知为何,就老实地告诉小男孩,甚至连朋友间的昵称也一道说了出来。

    「真的吗?」

    凛凊顿了一下感叹地说:「你要是内息尽复,我可不是你的对手。两个内丹、一个外玉,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炼的。」

    铁华说出了他的顾虑,不过当人家母亲的黄筱娟却道:「还有谁,白任不就是最佳人选。」

    可是季行云看着他,就觉得很熟悉,很有好感,而且好像见过他似的。

    说完,季行云一踏脚碰出了惊人的撞击声,好像发泄情绪一般将地板踩破,同时身子一弹直接撞破屋顶,快速奔驰而去……

    「可是……那家伙曾经是武议团的小队长,谁动得了他啊!」

    又花了几天的时间,当季行云再度跨入伏牛山区时,他才发现短短五年有余的时间,可以让一个偏僻的边境小镇,发展为一个颇具规模的小市镇。

    身为铁家重要的一分子,照理说他应该走大门回家,不过已经过了中午,再加上他也交代过爱妻不要等他回来才开饭,要让小孩子准时吃饭,所以为了能跟心爱的儿子一起用餐,白任决定不走大门,而找个没人注意的地方翻墙而入。

    本来季行云在离开南郡时还有点讨厌这个女孩,不过再次相遇后,心中的芥蒂已经完全消除,现在他只觉得白任能与她结成伴侣真的是好幸福。当然,他不会承认让他有这种想法上的改变,是出自于几道家常菜的贿赂。

    依凛凊所给的消息,白任所带领的民团在那里蓬勃发展,就算他没跟岳父大人住在一起,该地的名人白任也不会难找。

    一开始成立新的部队,对外发表的原因是要实验新改革的法印,为了公平起见,参与实验的法人可以得到所使用的法印,但是必须从军三年。

    佣兵经验丰富的白任在对抗拦路抢劫的贼人,还是守家护院的临时任务都见多了,处理盗团的威胁自然是一把罩,再加上本身武功高强,由一头猛狮带领的羔羊也能发挥水准以上的战力。

    变装之后,季行云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起初只建一军,后来在各方家族的连署要求下扩为一个军团,但是依旧挡不住各家族及众多法人想要获得法印的热切要求,于是又增加一个军团。

    「既然如此,不如就由我带他回到法天境内,这里还暂时要拜托两位。」

    季行云想到白任的个性,不由得为他的处境感到可怜。

    于是暴饮暴食的结果又让他的身体出了点状况,当他行往拜访白任,又是两天过后的事情。

    由于担心放出过强的真气会引起其他高手的注意,季行云只是概略性地探查了一下,至于白任是不是在里面就还不得而知。

    不应该继续留在这里,可是季行云却与这个小男孩在这展开童言童语的对话。

    想不到这一回到法天,这身功夫又派上用场了,只是以前是因为太受欢迎而要躲藏,再回来却是被当犯人缉捕而要躲藏。一样是进行消失匿迹的工作,却是完全不同的心境。

    确实地依法行事可以快速让新的领土恢复秩序,也让人民能安定生活,过了几年,新的人民会发现在法天的统治下一点也不可怕,甚至生活变好了,而且还能依法成为参政的议士,然后新的人民与征服者就能渐渐融为一体,当然分歧还是有的(比方法人主控着军事力量与议会的大多席次),不过这些分歧还不至于让生活安康的人民发生怨恨(从军也不见得好,议会只要把众人的事管好,也不用太在乎哪些议员是法人,还是地人)。

    「另外,白任在南郡也很出名,他一人击退数百名凶恶的强盗集团的事迹,已经让他带领的民团变相成为南郡最热门的武馆,甚至有不少家族刻意安排家中子弟加入民团,以作为拜白任为师的跳板。」

    「呃……找、找人……」

    古灰老实地应道:「是不太好……」

    「你来这干什么?」

    季行云变成马让小男孩骑,手当秋千让他荡,人成为一座小山让他攀爬。季行云从来都不知道陪小孩子玩是一件这么累的事情,也不知道这小小的身躯哪来的这么多精力,好像耗不尽似的。

    通缉犯的新鲜人——季行云——为了行动的方便,还有不想伤人的情况下,决定要避开城市,用双脚前往南郡。不过他不知道就算是法天联邦,通缉犯也能找到旅馆,也能买车坐车,只要有适当的门路,还有只要别笨笨地报出本名,没见过季行云的人又怎能一眼认出他。

    「不!我……咦?你的内丹怎么是……」季行云突然发现凛凊的内丹消失不见,而感到非常意外。

    「还是老妈您厉害,我可没想这么多,呵……那个白任,就等你回来。」

    然后点餐过后,季行云又成为该店的头号大胃王,而让旅馆的工作人员留下深刻的印象。

    「你这个通缉犯,是要自己离开还是要我请人来捉你?」

    「小云叔叔好厉害,就跟爸爸一样!都会飞耶!」

    在驿站外,季行云还可以感觉到站内的骚动,他暗自庆幸着,还好前来追捕他的人之中,有一位功力不弱的武议士,因为有高手接近才引起他的特别注意,也让他有了准备。

    当然光是这样还不足以让这个地方如此快速发展,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新的军团成立让武器防具的需求大幅增加。在法天联邦议会的主导下,投入相关产业的人因而增加,也造成该地的倍速发展。

    「小云叔叔,陪云云玩好吗?」

    这种做法表面上是相当公平,但是却加重了联邦议会的权力,因为新成立的部队是由联邦议会所主控。同时也降低了各个法人家族对族人的约束力,因为法印的分配有了新的途径,只要从军就有机会获得法印,为家族服务将不再是取得法印的最佳管道。

    原来他叫云云,季行云可明白了为什么叫跟他一样,原来是指名字中都有一个云字。

    「我已经是大队长了,更何况你的罪名是怎么来的我也很清楚。就算要与你比试,也不会用那种理由,更何况……」

    门口的两名护院外表虽然相当轻松,不过季行云知道他们的警戒态度一点也不轻松。于是真气放出,以极稀薄的形式流入铁家,让他看清楚了哪里有人驻守,哪里可以入侵。

    现在当然不是陪小孩子玩的时候,季行云自然应道:「对不起,小云叔叔有事不能陪……」

    而在这三个月来,季行云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进入南郡便不直接前往南城,而先到东境的伏牛山脉地区拜访白任。

    「云云……小云云……」

    在白任的带领下,几个盗团被民团消灭了,而他个人也创下独败数百人的盗团的英勇事迹。

    心中感叹良多的季行云,等到凛凊远离后,才想到忘了问他怎么会跟夜俱人扯上关系,而且还抛下大队长的职务到这种地方来?

    凛凊看了看季行云天真的表情后暗叹:「果然是没有野心的人。」

    同样地消息也传到了暗部。

    季行云痛定思痛,先找了间旅馆,然后在服务人员略带轻视的眼光下订了间房,然后又买了几件象样的服装,再好好梳洗一番。

    虽然数十年前法天都未曾主动侵略他国,但这并不代表未来也不会。基本上,法天除了都郡之外,大多的领土都是向外侵略而来。当然,过往的事情有过往的历史背景,可是目前军事力量强大的南郡首府南城,就是为了得到靠海的港口,而强行出兵驱走原有的住民,再强加移民而成。

    「看来驿站的马车是不能坐了,我都忘了以前收到的通缉公文中还有给公报、驿站、军队的副本,这么说来有关口的城市也不适合进入,还有旅馆恐怕不能住了……」想了想,季行云又叹了口气道:「为什么来到大陆中最繁华的国家,反而要野宿远离人群……」

    季行云当然信任白任,可是对于白任的岳母可就无法相信了。

    其实季行云倒是多虑了,一来他离开法天已久,除了对他熟悉武功又高的人还能由他的真气特质认出,一般人哪能由他现在的样子认出人来(如果是他自报姓名又另当别论)。

    「哎呀,我不是在说季队长啦。」

    「对了,我还不知他的名字叫什么呢?」

    不过当他拿起剃胡刀打算把胡子给清理干净时,突然想到,如果连自己一时之间都无法认出镜中的人是自己,那何不暂时留着胡子。

    铁柔琴先是一楞,然后眼中浮现惊喜的色彩。

    「放心,有官差在场他敢不动手?」

    季行云的考量并没有错,以他目前的状况是该尽量休息好恢复内息,以应付可能碰上的危险,因此坐车是一个较佳的旅行方案。

    听到他们谈话的重点,白任大吃一惊。

    铁华没他母亲那份自信,担心的说:「他不帮季行云就要谢天谢地了,还谈什么抓拿联邦罪犯。」

    起初法天联邦是以渐渐并吞四方而壮大,有些是「心悦诚服」,大多则是「武力解放」,在历经过长期的统治经验,让法天联邦知道要让新的人民臣服光靠武力是不够的,而光用仁德亦是不足,因此加强公平的法律,并给予人民适当的立法权,让人民参与立法,并严格实行法律,让征服者与被征服者都恪守法律是很重要的。

    「我?通缉令?为什么!」

    小男孩扑向母亲,然后被抱起。

    同时也定下法律,尔后这由武议团本部开发出来的法印(虽然法印不是由武议团开发出来,但是也只能这样对外发表),只供应军方使用而非交由家族。同时只要从军五年,就能在退伍时取得所配赋的法印。

    对于这里的改变让他感到相当的惊讶,虽然这里是南郡矿产最丰盛的地区,可是光靠冶铁与采矿便可发展出这种规模的市镇吗?

    凛凊又主动地告知季行云许多法天的变革,当然也隐瞒了关于凛家的部分事情。

    餐桌上和乐融融,气氛美好,让季行云感到万分的喜悦。

    季行云松了口气,心情喜悦地让铁柔琴拉着进入屋内。

    「爸爸一定会回来吃午饭的!」

    不过他现在也算是出人头地了,重新光耀白家没辱白帝之名。季行云还是为他高兴。

    虽然只是简单的几道家常菜,却可以由中得知在菜色中灌注的点滴爱意。

    「小云叔叔,你也是!」说完,小男孩也把季行云脸上的饭粒拨下,然后也送往他的口中。接着又正经八百地说:「妈妈说不能浪费食物喔!」

    在旅馆的房间中的镜子前,季行云看着镜中的自己发出了惊人的笑声。原来在黑暗山脉加上法天境内的旅途,早把他变得像野人一般,也无怪会引起别人的侧目。

    可是细言中的一个人名却让他停下脚步,竖起双耳。

    让他决定提早去见白任,除了探访好友的一颗心外,还因为旅馆的人对他越来越有兴致了。

    也不能怪季行云会犯这种错误,谁叫他是第一次当通缉犯,身旁也没有具有这方面经验的人可以指导他,再加上又没这方面的天分,便以为到伏牛山区那种偏远的边境地方找白任,是个非常好的主意。

    季行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这里的繁荣,不过人多掩护也就多,这也算是好处。

    「这不是很好。只要努力为法天服务就能获得法印,这么一来,许多家主也不用再为分配法印一事而大伤脑筋,法人们也多了一条出路。」

    「好久不见了!白牙。」

    「妈妈,我跟你说,我跟小云叔叔玩得好开心,我们请小云叔叔一起去吃饭饭好不好?」

    「云云有没有乖乖的啊?」

    与其说是陪小男孩玩,倒不如说是当他的大玩偶。

    小男孩发出诚挚的邀请,可是那位母亲却没看到任何外人。季行云已经隐入一旁的大树,同时消声匿迹。

    就这样,两人到达黑暗山脉边缘的小镇时,明月已经高升。

    可是被这么一喊,季行云却不知为何有种亲切的感觉。

    「等一下……」

    「唉,怎么会这样……」

    「是啊,好久不见。你变满多的嘛。」白任淡淡地应了一句,然后把小男孩交给妻子。

    无声无息地离开,再度快步而轻声地走向后厅,同时快速放出真气进行探察。

    原本要直接进入,可是门口那两名护院向他询问来意还有姓名时,应该怎么办?

    季行云用手指把小男孩脸上的饭粒沾去,小男孩见状,就直接张开小口把季行云手指上的饭粒含入口中。

    「季……季行云……小云……」小男孩闪亮的大眼睛突然散发出兴奋的光采,高兴的说:「跟我一样耶!」

    当他打算用较轻松的方式,坐车前往南郡时就犯错了。

    比较起大陆上两个最强盛的国家法天联邦与太宇王朝,法天联邦是一个相当讲求法治的国家,而太宇则是较偏人治的国家,法天是以完善而严格的法治推动有效率的行政,太宇则是培养出高人格的武士与学士来治理国家。

    小男孩高兴的邀约,季行云却感到为难,他不想让小男孩失望,可是现实又让他无法答应。

    铁柔琴准备的午餐带着母亲的爱心,而对小男孩白继云也是细心呵护,同时还得分心关照季行云,感觉上就像是一个妈妈同时照料两名小孩似的,只不过其中一位是超龄孩童。

    在他的意料中应该是没人在那才对,可是当他落地后,却发现一对大大的眼睛正盯着他看。

    跟他的爸爸一样?季行云可不明白了。难道他的父亲个性古怪,有门不走还学着飞檐走壁,练起闯空门的功夫?

    接着小男孩又问道:「那小云叔叔来这里做什么?」

    凛凊也没回他话,转向两位夜俱人道:「你们可以离开巡守的地方这么久吗?」

    「啊!爸爸回来了!」小男孩见到白任就跳下椅子,跑得有点摇摇晃晃地冲向白任。

    终于见到想见的人,不过季行云一连换了几个称呼,最后才用了嫂子这个称号,同时既期待又不安地等待对方的反应。

    老实的古灰却点点头应道:「没问题!我会等其他人过来再离开,同时也会将迷途的异兽引回深山。」

    而且在山野间旅行了三个多月,没好好洗过一次澡,也没有整理过头发、更别提刮胡子。他一进到城镇就被许多目光斜眼关注。季行云还以为是身分曝光,所以才……

    这种说法也许很奇怪,不过现在的白任已经不再是一流佣兵的白任,而是享誉南郡的武学大师。要是由正门走入一定会碰上客人,也就必需跟人打交道。为了保有自己的自由与时间,所以偷偷溜回家是必要的。

    季行云慌了,他没想到会有一个小孩子在这里玩耍。

    「那就麻烦两位了。」

    让这些能顺利进行的基石,则是定下适当的法律,并严格而不容情面的执行。

    哪一种制度较好很难说得分明,但是季行云却领教到法天那有效率的政府机能,并且吃了不少苦头。

    这小男孩倒是不怕生,甚至直接叫起「小云叔叔」了。

    原本季行云打算再晚个两天,让自己的状况变好一点,再去找白任——因为暴饮暴食,过分犒赏自己让他拉了两天,虽然由北郡至南郡的旅程让丹田与三个内丹都补满了内息,不过这不代表他的脸色就会好看。

    这个消息有如天打雷劈。

    「这……」

    对季行云而言,适时的消失可说是家常便饭的行为。早在南城为了避开新闻、报刊从业人员的采访,还有在太宇为求清静,而躲开许多权贵的邀请,让他练得一身消失的好功夫。

    毕竟实在太久没好好吃一顿象样的东西,来到城市就让季行云再也忍不住……

    叔叔?这个称呼对季行云而言是很新鲜的叫法。以往被人尊称为季队长、季大人,就算较平常一点也是被叫季先生,然后较要好的朋友则叫他小云,年纪小的则叫一声小云哥,还是季哥哥。到了太宇没多久也成了道门的一员,知道道门称号的就喊他云行散人,不然就叫他的俗名季道长。

    紧邻法天的各国历史上,总有一段与法天冲突最后败北的历史。

    除去长途旅行所造成的污垢,季行云马上显露出一股不凡的气质(学道四年也该有点成果),虽然闹了点笑话,但是也足以让许多好奇的人频频打听他的来历。

    而季行云顺利地搭上车,也安全地到达目的地,可是他却不知道还有一匹飞羚在魁马之前送急信到马车的终点站,同时聚集了大量的警士与正好待在当地的武议士。

    「他?别指望了!怎么可能,那两人可以说是拜把的兄弟,感情好得不得了,怎么可能……」

    于是季行云做了一个笑脸,改道:「好吧。不过只能陪你玩一会喔!」

    「这可是天大的好机会!只要把季行云抓起来可是大功一件。」

    几年不见,再次会面总要让好朋友看到自己过得不错,至少也不能给人看笑话。

    「乖,快把饭吃完。」铁柔琴摸摸小男孩的头,温柔地笑了笑才又说道:「白大哥说我们能有今天,有大半是季队长的功劳,所以让这孩子的名字中也带着云字。而希望他能成为像白家表率的白帝一样的人物,所以也给了他白帝的名字。最后就将他命名为白继云。」

    明明就是喜欢自由不受拘束才选择当佣兵,但是没办法放开看不过去的事情不管的个性,一定会让他缠上许多不想担的责任,也许他的个性很适合当人老师,不过他又不太合适教人武艺。

    在请旅馆的服务人员为他买药时,季行云再次反省,他发现原来「人」真的是不知记取教训的生物,早在南城就有一次类似的经验,那时还是因为感激诸多朋友,同时不愿拂逆别人的好意,才吃多了造成身体的不适,这一次却是自做自受,半点怨不得人。

    小男孩脸上带了不少饭包,可爱而有活力的脸蛋充满信心的说:「因为爸爸说吃饭饭要看着云云才会好吃啊!」

    「就只有这样吗?」

    「他要是帮季行云更好!袭击官差、包庇犯人,那咱们奉公守法的铁家还容得下这种人吗?他要捉拿季行云,尔后一定会被说成卖友求荣,要是帮季行云,咱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共犯赶出铁家,不论是哪种情况,我都乐见……」

    季行云呆呆地说:「怎么会这样……那……那你……」

    季行云摇摇头,把这个想法排出脑外。这么可爱的小男孩怎么可能会有一个坏爸爸!这么想不但对这小男孩失礼,而且也等于怀疑铁家有心怀不轨的分子。

    这也不对,既然这小娃儿在这玩耍,就应该是这户人家的一分子,没道理大门不走而翻墙出入。难道这是某位家仆还是护院素行不良,常做坏事所以要偷偷出入?

    于是季行云外表轻松,内心紧张地在铁家宅院外墙闲逛着。

    「我叫白继云!」小男孩很有朝气地应着。

    可是这是现实,一个无情的现实。

    一个失误让季行云未来的行动受到了莫大的影响,现在他依然无觉,只知道要尽量避人耳目地前往南郡,前往南郡自投罗网。

    关于法印的制作与新的军团的成立,是影响整个法天的大事。

    铁家的位置并没有改变,不过要去铁家道路则有不小的改变,原本只有几户人家的小村落,发展成一个颇具规模的城镇,原来可以直抵的道路被许多商店与住宅给取代了。

    由于地属边境,加上南郡与招乌帝国之间的关系向来紧张,当然招乌帝国也自知法天联邦不是个好惹的对手,而南郡也不想在狼祸的潜在威胁下多树敌人,两者之间算是互相容忍而取得平衡与和平的共识。

    「那么南郡的情况呢?武议团的成员似乎变动不少,那在其他方面呢?」

    「这是原来投宿的那个人吗?看他的样子气宇轩昂恐怕来历不凡,不过之前怎么会搞成那副德性?」所有见过季行云恢复文明装扮后的服务人员,都有相当一致的看法。

    当他来到小镇唯一的小驿站,表明想要租用马车的意图后(原本想坐巨蝓兽,不过基于金钱考量决定改乘马车),办事员表示没有多余的马车可以租借,不过有定期来往邻近大城市的大型魁马马车可以搭乘。

    季行云眨了眨眼,心痛地说:「走就走!我们也没相欠过什么,这里也没宝让我捡,待在这也没什么意思!」

    季行云眨眨眼,搞不清楚他说「跟我一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好继续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情况才好。

    「云云最乖了!」

    该来的还是会来,小男孩的母亲终于出现了。

    南郡开发这个区域也非一朝一夕的时间,怎么会在他离开法天的五年间,产生如此巨大的改变?

    当然为了避免产生误会让这根紧张的弦断裂,南郡向来避免在距离边境过近的地方驻扎过多的部队。

    走到一半不经意地发现岳母与铁华躲在房内细语。白任对爱妻的后母,还有铁家的三子铁华向来没多少好感,只是他们走他们的独木桥,白任走他的阳关道,彼此之间虽然互相看不顺眼,倒也还相安无事。

    轻柔的呼唤打断这两人愉快的游戏,季行云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叔叔,你是谁?」小男孩发出稚气的声音。

    「喔。」

    为此,季行云才明白在法天当通缉犯的痛苦。

    法天近一两年来正在进行军事上的大变革,非但又成立了两个新的军团,而且这两个军团的官兵都还只招收法人。

    为了减少被法天官方缉捕的危险,也担心自己用假名捏造身分的事会露出破绽,季行云也就不敢再久待。

    「目前南郡的议长很荣幸地是由我家家主所担任,而雷家虽然暂时捧出议长的宝座,不过在主议会上还是坐拥最多的席位,只是限于议长连选得连任一次的规定,雷严大人退出主议会又没有适当的人选,才让我家家主担任领导主议会的工作。而雷战大人想让雷震去当翼将,然后接任督军的职位,可是他却当上了主簿,让雷战大人抱怨不已。」

    为了路人的目光他还提心吊胆了好一阵子,直到他向一位少女询问白任的消息时,把那名女孩吓得花容失色夺路而逃,然后又有位同情心过剩的大婶,在发表了一堆富有同情心的感言后,施舍了一枚蓝印,他才发现问题所在。

    「爸爸讲故事……」

    季行云真正想问的还是白任与雷震的消息,只是考虑到凛凊的立场而没直接询问,如果在五、六年前,他可就会很直接地问起雷震与白任,而如今他也知道向凛家的人打探最大对手家族的状况,并非是一件有礼貌的事情。

    铁柔琴接过孩子,同时把餐桌上的饭碗带上就准备离开餐厅。

    当然没人知道他已经回到南郡,而他对于法天、南郡在这旅程中,三个月以来所发生的种种情事,也都丝毫不知情。

    当铁柔琴先行开饭,白任果然如白继云所言一般谦辞议长的饭局,先行回家了。

    也不能怪季行云没有警觉,他也没想到驿站会有联邦议会的通缉名单,也不知道这里办事人员还负有协捕犯人的工作。

    因此这母女虽然像是在商量些阴谋诡计,白任倒也不想理他们。

    这个小男孩根本就还是个小萝卜头,可能还不到五岁。若要说见过,除非是在他还在襁褓时就跟着父母环游大陆,不然是不可能见过他。

    「对啊,就是小云叔叔……小云叔叔!」看不到人,小男孩也叫了出来。

    当了妈妈的铁柔琴外表上并没有变多少,只是添增了些许成熟的风韵,重要的是她做菜的手艺向上提升了不少,几乎不下一流名厨。

    「呜不啊……马时候会会来?(白牙哪时候会回来?)」似乎还学不会教训的季行云,一面将口味较为清淡却又非常可口的食物送入嘴巴,同时向铁柔琴询问白任的行程。

    当凛凊说完这件事后,他很认真地观察季行云的表情,并且询问他对这件事的看法。

    「这……为什么?」

    「奇怪?法天的料理也不见得会比大陆上其他国的菜色好吃,怎么一到南郡却无法克制自己呢?难道南郡的食物被下了符咒?」季行云一面走向铁家大宅,也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奇怪。

    小男孩转向声音的来源,然后说道:「是妈妈……是妈妈……小云叔叔,我们一起去吃饭饭!」

    这种美满幸福的感觉,跟以前朋友相处的欢喜又是完全不同,既熟悉又陌生,好像在记忆深处有着类似的回忆。

    结果盗匪一除,地方也就快速繁华起来。

    两人的真气终于交会了。相离数年的朋友即将再度会面。

    「我?这……」白任的话像是一道旱雷打在季行云头上。这是白任说的话?季行云不敢相信。不带任何感情,甚至还有点厌恶的样子。

    由北郡南行,路经法天的许多精华地区,包括都郡、安郡这些最繁华的地段,季行云都没顺道流连参观,甚至到铁山郡时,也打消探望该郡游放人精神领袖继承人游尚安,与大世家族掌上明珠铁清怜的念头。

    季行云问清楚了白任的住所,虽然他的母亲与弟妹们在南城,不过他本人待在伏牛山区的时间则与岳父同住。

    餐厅中季行云已经吃饱了,小男孩则还在边吃边玩好不愉快的样子。

    季行云自以为在多方考量后,得到的结论必然是最佳的方案,可是他却不知道,在还待在南郡时,白任、雷震、季行云三人的交情可谓众所皆知。如果法天官方得到季行云已经重回法天的消息,一定会对白任多注意几分,毕竟他是季行云最要好的朋友之一,回到法天的季行云会来找他的机率实在太高了。

    到了铁家门口,季行云止步了。

    小男孩也笑了,灿烂天真的笑容,季行云忽然觉得陪他玩一下是很值得的事情。

    「啊……是吗?」

    这与武功高低无关,只是适性的问题。

    他不知道这几年来南郡产生的变故,所以也就不知道白任与铁家的结合,正是促进这个地区发展的重要因素之一。

    于是季行云只将胡须略为整理,并没有将它剃除。

    之前扥罗王国就是利用南郡狼祸之余进行侵略,想不到南郡仅靠一郡之力就大败扥罗,这种军事力量早让各国感到不安。

    虽然指挥行动的高阶警士马上下令搜捕,可是季行云却已经逃离封锁线。

    不知不觉中,季行云也自称起小云叔叔了,小云叔叔本来要拒绝小朋友的邀请,可是这位云云的大眼睛由期待变成失望,然后泪水欲滴让季行云心急了,好像拒绝这位小朋友的提议是件极不人道的事情。

    可是在这幸福之余,季行云却又感到一丝丝的落寞,毕竟这份幸福是属于白任的,他只是偶尔分享一下这种无比的幸福。

    白任快步地走向后厅,直奔属于自己一家三口的小天地。

    和平的时代没理由建立军团级的新部队,更何况成立了两个军团之多,唯一的理由也只有为了战争而已,季行云直接想到的却是在民生与经济方面的冲击。

    少了盗匪的威胁,原本只生产原料的铁家也就近扩张产业,毕竟武器、铁材的生意运费的成本很高,少了被劫货的顾虑,当然要把原料变为成品,减少重量再出货以节省成本。

    而铁家提供给民团资金与武器,让铁家的产业受到保障,也提升家族声望,也是一举两得。

    不过白任担任民团的总帅,铁家提供资金与武器改变了这种状况。

    「季队长!您怎么来了!来,快过来跟我们一起吃个便饭。今早白大哥正好有事,过午才会回来,您先进来坐一下。您来了,白大哥一定会很高兴的!」

    「嗯,这倒没错,跟云云一起吃饭果然会让东西变得更好吃。哎呀,不要动,小云叔叔帮你把脸上的饭粒弄掉。」

    「云云,你在哪?该准备吃饭了喔!」呼唤的声音渐近。

    大量的人马等着要逮捕犯人,他们等着季行云下马车,而且已经进行适当的清场,尽量地减少闲杂人等,可是人由马车下来,即使有众多警士们盯着季行云下车,但他已混入同车的旅客之中,然后失去下落。

    「嗯,好的。」

    凛凊带着微笑告别,走回山脉。

    「原来雷震现在是主簿了……」

    当他再出现于旅馆的餐厅,原本鄙视他的服务人员都吓了一大跳。

    事成定局,加上凛凊的微笑攻势,菁芽也屈服了。

    凛凊领着季行云离开,同时也在路途中向他解说南郡目前的状况。

    「好久不见了。铁……呃,白夫……嫂子。」

    「这……」凛凊的要求完全在菁芽的意料之外。她原想待在这监视季行云,顺便可以多跟凛凊在一起,要是季行云被带走,那她留在这就完全没有意义。

    白任又无情地说道:「或者要我动手?」

    「好、好,你先吃完饭饭。」说完,白任又对妻子使了个眼神,铁柔琴就把孩子带走了。

    「你……」这是白任吗?季行云甚至质疑自己正陷入最可怕的恶梦之中。

    铁柔琴的解释加上白任正好在这当口出现,让季行云脸红了起来。

    亡羊补牢,犹未晚矣。

    也因为这一路上避开人群未入城镇,季行云顺利地进入南郡地界。

    「白牙,你……」季行云兴高采烈地说不到几个字就停止了,因为他看到白任的眼中没有欢迎色彩,甚至还有着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