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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辰，为了让你妈在九泉之下能够瞑目，你也不会放弃聂氏集团的，对吧？”
双手交握在一起的聂中天，看聂辰的眼神就像激光，轻而易举射穿了聂辰的一切。
“……”
聂辰对此，无话可说。
“所以，为了不让聂氏集团的继承人换人，你只能同秋梦结婚。”
最终，聂中天留给聂辰的，还是只有这一条路。
“父亲……范秋梦不适合做我们聂家的媳妇。”聂辰声音平静，但语气斩钉截铁。
“哼，她不适合，那跟你混在一起的野女人就适合？”
瞬间，聂中天这句话令聂辰心头一颤。
和他混在一起的野女人……难不成父亲已经知道姜筱夜的事了？
由于聂中天没有说出所谓的“野女人”的名字，聂辰自然也不会不打自招。
湖蓝色的明眸冷冷注视着另一对深蓝色眼瞳，聂辰和聂中天的瞳色非常相似。
“父亲，有些事你并不知道……总而言之，范家也好，范秋梦也好，都不是省油的灯。”
聂辰再次提醒聂中天。
不是没听出聂辰话里有话，不过对聂中天而言，在这个圈子里，范家是最适合于他们聂氏联姻的家族。
“不管怎么说，范家曾经对我们聂氏有恩，就算我聂中天为了生意无恶不作，也绝不是个知恩不图报的混蛋，所以，这件事没有任何周旋的余地，你就放弃吧！”
朝聂辰一摆手，聂中天示意聂辰不要继续说下去了。
线条冷硬却不失性感的薄唇动了动，聂辰发觉无论什么时候自己的父亲都是那么独裁，从来就不给他沟通的机会。
对聂辰而言，聂中天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命令。
必须服从，必须执行。
“或许范老爷子当年的确是个好人，可是父亲，你又怎么能肯定如今范家把范秋梦嫁到我们聂氏来不是抱着其他目的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聂中天眉心微蹙。
“如果我说范家把范秋梦嫁过来的目的是利用范秋梦一点点蚕食聂氏集团，你会相信么？”
“哈！笑话！”聂中天突然用力磕了一下手杖，“为了不跟秋梦结婚你竟然编出这种小说一样的剧情来，范老爷子的为人我信得过，他的孙女秋梦也是我从小看到大的，相信结了婚，她会是个贤良淑德孝顺谦恭的好媳妇。”
听着聂中天如此夸奖范家和范秋梦，聂辰禁不住在心中冷笑。
十六年前，那个时候他还只有十三岁，他的亲生母亲林曼饶虽然病重卧床但却还没有过世。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第一次认清了范秋梦以及范家丑恶的嘴脸。
可是，又能怎么样？
哪怕他现在把当年他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的那些事告诉聂中天，也会被聂中天当成是他在歪曲事实，只为取消这个婚约。
“我已经听说了，聂控天下进军保健食品市场大获成功，你现在应该也不像之前那么忙碌了……”
“父亲……”
聂中天的这段“开场白”令聂辰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
不出所料，紧接着，只见聂中天站起身，“不要再推脱下去了，你尽快选个日子，和秋梦举办婚礼吧！”
“父亲！”聂辰大叫一声，声音充满抵抗。
与此同时，聂中天已经迎着聂辰走了过来，与聂辰擦肩，“聂辰，只有你娶了秋梦，才有继承我聂氏集团的资格，而只有真正从我的手中继承了聂氏集团，你才对得起你死去的妈。”
“你！”
湖蓝色明眸骤然瞪大，聂辰愤恨地瞪着面部肌肉坚硬冷酷的聂中天。
“我话说完了，秋梦在你卧室等你，去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吧！”
“……”
强烈的怒火在体内熊熊燃烧，聂辰有种错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已经被这股火烧成了焦炭。
当！当！当！
迈开脚，聂辰大步流星地走出了书房，每一步用力之大都像是要将地板跺碎。
十三岁之前的聂辰，是想跟范秋梦结婚的。
十三岁至十四岁的这一年，聂辰找到了真爱，一心一意只想跟真爱在一起。
十四岁之后，聂辰失去了真爱，认为未来和任何能够对聂氏有利的女人结婚都可以，除了范秋梦。
如今，聂辰二十九岁了，仍然没有从和范秋梦的婚约中挣脱出来。
他不想跟范秋梦结婚，他也不想跟随便哪个对聂氏有利的女人结婚。
他真心想要结婚的对象，只有一个。
“姜筱夜，你知道我现在有多痛苦吗？”
仰头望天，天空阴霾，仿佛下一秒就会砸下倾盆大雨。
在身为聂氏集团继承人、聂控天下总裁的漫长人生中，聂辰见惯了阿谀奉承、尔虞我诈、八面玲珑、两面三刀……每一个人都戴着各种各样的面具，包括范秋梦、范秋梦的父亲，包括他自己，他自己的父亲。
只有姜筱夜，是不一样的。
只有姜筱夜在他的面前从未戴过任何面具——怕他的时候，疏离他的时候，怨恨他的时候，被他打动的时候，对他动心的时候，向他撒娇的时候，为他着想的时候……
无论什么时候，姜筱夜都是姜筱夜，都还是那个他深爱不已的姜筱夜。
然而，这个姜筱夜在他窒息到快要死了的时候人又在哪里呢？
聂辰禁不住张大嘴，用力喘气。
因为不这样做的话，他觉得他就会缺氧而亡。
“姜筱夜，你究竟在哪里……为什么……要抛弃我……”
扪心自问，聂辰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难道就因为范秋梦的几句话，姜筱夜就彻底舍弃他了吗？
她不想……同他一起跟这座樊笼抗争吗？
下意识地，聂辰环顾四周。
古色古香素雅质朴的四合院，对聂辰而言却是监狱。
灰黑色的墙壁，灰黑色的天空，灰黑色的人生……
两只手用力握紧拳头，聂辰一对蓝瞳折射出足以穿透厚重乌云的强光。
某个决心，暗暗埋在了聂辰的心底。
没有按照聂中天的吩咐去卧室找范秋梦，聂辰转身迈着坚定的步子走出了聂氏的本家。
一直等在聂辰卧室中的范秋梦，直到夜色阑珊，滂沱大雨倾泻而下，都没能等来聂辰的身影。
“哇……好好吃！这个炖鸡，还有腊肉饭都超好吃耶！”
乡下小屋里，一边往嘴里扒饭，日咎一边眉飞色舞地说个不停，每一句都在夸赞姜筱夜的厨艺。
本来这顿晚餐应该是王嫂做给他们吃的，可是日咎一个劲儿地嚷嚷着要尝尝看姜筱夜的手艺，结果拗不过爱撒娇的日咎，姜筱夜只好亲自下厨。
本来，姜筱夜也只会做点非常简单的家常菜。
不过在聂辰别墅里生活，当聂辰专属厨娘的那段日子里，她刻意学习了不少新菜色，厨艺大涨。
如今，被日咎这么夸张地一赞美，姜筱夜自己也禁不住有点飘飘然，想着或许以后真的能做出些让聂辰大吃一惊赞不绝口的菜色来。
然而，在自然而然想到这里的下一秒，姜筱夜脸上的笑容就僵了。
她竟然……还想着以后让聂辰吃到她做的菜……
“我真是个笨蛋啊！”
“嗯？你说什么？”正在拼命往自己碗里夹菜的日咎扭头问姜筱夜。
姜筱夜苦笑着摇摇头，“没什么……”
即便已经在乡下住了近一个月，可姜筱夜还是习惯于时时刻刻分分秒秒都想着聂辰。
然而，她和聂辰……已经没有“以后”了。
相信在她失踪的这段时间里，聂辰会怨她，会恨她，会讨厌她，最终会遗忘她。
然后命中注定的一般，和范秋梦结婚。
这才是聂辰完整且完美的人生。
她不是白天鹅，只是只变不成白天鹅的丑小鸭。
等到聂辰和范秋梦结婚了，她也就可以回归她原本平平淡淡的生活，好好读书，将来找份好一点的工作，靠自己的双手努力打拼。
没错，就是这样……
就是……
啪嗒！
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从姜筱夜的脸庞滑落。
“咦？筱夜，你怎么哭了？”嘴里还嚼着饭菜，日咎用筷子指了指姜筱夜。
“啊？”
直到这时，姜筱夜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流下了眼泪。
不该哭的……
不该心痛的……
明明她已经下定决心，明明是她率先做出了选择。
头脑清醒地告诫自己不要再流泪了，流再多的泪也回不去。
她和聂辰无法在一起，聂辰只能娶范秋梦。
既如此，她哭又有什么意义。
可是，一想到在她看不见的这么多天里，聂辰身边陪着别的女人，枕边睡着别的女人，她整个人就如被烈火炙烤般疼痛难忍。
眼泪扑簌簌的，仿佛止也止不住，姜筱夜连忙慌慌张张地抹去眼角的泪水。
“没……没什么……就是，被辣的。”
“哦……”日咎疑惑地扫了一眼摆满菜肴的餐桌，“可是我怎么没吃到辣菜呢？”
这个问题没有得到姜筱夜任何解释，餐桌上的气氛渐渐的有些变了味道。
一顿丰盛的晚饭，姜筱夜几乎什么都没有吃，日咎倒是吃了个酒足饭饱。
此时，夜色浓稠，流淌在天上的银河，像在眨着眼。
洗过澡的姜筱夜坐在由木头搭制而成的长廊里，仰头凝望天边一闪一闪的繁星。
半晌，听得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脚步声很轻很轻，像是刻意不想打扰到她，但还是被她听了个清清楚楚。
不过姜筱夜没有回头，继续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望天，从侧面看好似一座雕塑。
先于来人，一件外套披在了姜筱夜的肩头。
姜筱夜不禁扭头，看到已经来到她身边的日咎。
“我说筱夜……”
“嗯？”
姜筱夜眨眨眼。映在她一双水汪汪的黑瞳中的日咎，头发有点湿，也是刚刚洗过澡，清秀帅气的脸洗去了灰尘之后变得格外清爽干净。
无论怎么看，姜筱夜都莫名地能从日咎的身上看到聂辰的影子，明明日咎气质性格都跟聂辰一点也不像。
被姜筱夜凝视着的日咎稍稍靠近姜筱夜，莞尔一笑，“筱夜你啊……是不是失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