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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抱着姜筱夜的聂辰在狂奔。
这边，伊项霖也在狂奔，紧紧跟在聂辰的身后。
全神贯注只想姜筱夜睁开眼睛千万不要死去的聂辰根本不会察觉到伊项霖正跟在他身后跑。
前方，已经隐隐约约能够看到高耸的医院大楼了。
伊项霖为什么会出现在S市？
因为他演出结束之后回到帝城药科大学，得知姜筱夜来到S市的药企实习。
虽然被姜筱夜明确拒绝了，可是伊项霖想了很久很久，甚至因为无法面对姜筱夜而逃到了维也纳。
但最终，他还是想见她。
哪怕只是以朋友的身份。
已经习惯于自己的身份有姜筱夜，也习惯于自己陪在姜筱夜的身边，虽然会有那么一丝丝心痛，但伊项霖还是希望能继续做姜筱夜的朋友。
所以，在得知姜筱夜在S市之后，他也连夜赶到了S市。
可是伊项霖在S市人生地不熟，既没有实习公司，也没有产业，于是他在网上联系好了一处房子。
正巧在他看完房子准备在附近找地方吃顿晚饭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了抱着一身是血的姜筱夜在大马路上疯跑的聂辰。
根本来不及追上聂辰，更来不及询问姜筱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在看到姜筱夜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之后，伊项霖脑海中一片空白。
医院，是唯一能够浮现出的两个字。
刮在脸上的气流如此凛冽，与柔和的晚霞形成了鲜明对比。
伊项霖不自己地注视着聂辰宽阔的脊背，而聂辰则望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医院大楼。
一对蓝瞳，望眼欲穿。
“医生——！”
冲进医院大门的瞬间，聂辰大喊，气喘吁吁。
“快！快快……”
早就接到莫非电话的医院已经安排好了担架车，主任医师、麻醉师等医护人员也都准备就绪。
“对不起先生您不能进去……”
将姜筱夜放在担架车上，聂辰急匆匆跟着推车的医生准备进入手术室，却被拦了下来。
一对湖蓝色眼瞳冷冷瞪着阻拦自己的护士，护士顿时被吓得浑身一哆嗦。
紧接着，聂辰转身，无声离开了手术室门口，找了一排空椅子坐了下来。
意识到自己是被迁怒了，护士摸着胸口连连喘气，想偷瞄聂辰又有些不太敢。
此时的聂辰，早已没有了商界精英的良好形象。
被大量汗水打湿的头发毫无发型可言，西装、衬衫也早就皱了，上面还沾染了大片大片的鲜血，血迹凝固，看上去像肮脏的泥污，领带也不知什么时候歪到一边。
双手交握在一起，聂辰大口大口喘着气，气息直到现在都喘不匀。
蹬！蹬！蹬！
从走廊一头传来的急促脚步声，随着声音越来越大，步速也逐渐放缓。
一个阴影，落到了聂辰的头顶上。
面如死灰的聂辰仰起头，蓝瞳中映出了伊项霖大汗淋漓的脸。
一言未发，聂辰再次低下头，对伊项霖不闻不问、视而不见。
知道聂辰此刻没有说话的心情，伊项霖稍稍忧郁一下，隔一个座位坐在了聂辰的旁边。
扭头看去，手术室的灯已经亮起来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筱夜会伤得这么重？
本来，伊项霖误以为是姜筱夜和聂辰在一起的时候出的事，可是看聂辰的样子，虽然狼狈却毫发无伤，于是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要给穆心凌打个电话吗？
拿出手机，伊项霖迟疑不定。
他知道姜筱夜是跟穆心凌一起到药企实习的，如果说是在实习期间出了什么事，那么穆心凌肯定略知一二。
但……
伊项霖虽然不曾把穆心凌放在心上，但他不至于没心没肺到不记得穆心凌跟他告白过，并且被他拒绝了。
这样一来，他似乎也不太适合主动给穆心凌打电话，万一被穆心凌误解反而不好。
直到这一刻，伊项霖才深深意识到，他竟然同时失去了姜筱夜和穆心凌两个朋友。
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
手术时间也是格外漫长。
对坐在空荡荡的椅子上只能等待却帮不上什么忙的人而言，漫长的时间更是加倍的。
气氛，沉重到令伊项霖抬不起头来。
时不时地，他瞥了眼旁边的聂辰。聂辰还是老样子，双手交握在一起，低着头，仿佛在自我检讨面壁思过。
好几次，伊项霖都差点没忍住开口跟聂辰说点什么，因为如此沉默的聂辰，让他感到可怕。
但每一次，伊项霖到嘴边的话语又被他咽了回去。
这种时候，无声胜过有声。他总有种说不出的直觉，就是一旦发出声音破坏这份肃静，聂辰就会崩溃。
和聂辰一样，伊项霖也担心姜筱夜的生死，所以他也说不出类似“筱夜会没事的”、“不要紧”之类看似安慰实则只不过是不负责任的风凉话。
滴答！滴答！
挂在墙壁上的时钟在走，秒针所走的每一步都发出清晰到令人不可思议的声音。
突然，手术室的大门开了，有护士冲了出来。
聂辰和伊项霖猛地站起身。
护士顿时浑身一惊，低着头急匆匆地跑去抱了更多的血袋过来。
瞬间，聂辰和伊项霖有不祥的预感。
仅凭直觉和经验，他们两人就意识到手术不太妙，一定出了什么差池。
“……”
上前一步，聂辰差一点点拉住护士的手臂。
然而先他一步，伊项霖率先拉住了他的手臂，然后冲他摇摇头。
真的很紧张很着急很担忧的心情他们两人是相同的，伊项霖能理解聂辰。
可是作为一名成年人，他们不能干涉正在手术中的医生与护士。
深吸一口气，聂辰压制住了出于本能的冲动，转身面向伊项霖。
伊项霖的出现让他感到十分突然，但眼下不是询问伊项霖为什么在这里的时候。
随手抹去额头上的冷汗，聂辰垂下双肩，疲惫地坐了下来，始终一言未发。
看着聂辰如此颓废的样子，伊项霖莫名地有些感慨。
聂辰对姜筱夜……真的很认真……
高高在上的商界帝王此时此刻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这就是爱情……
突然，急促的脚步声嘈嘈切切，伊项霖转身，看到总跟在聂辰身边的西装男与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急急忙忙跑向他们。
“姜、姜、姜筱夜……在哪儿呢？”陈世美上气不接下气，他体质本来就不是那么好，跑得都快没气儿了。
听到陈世美的声音，聂辰噌的一下站起身。
“快！陈世美！救救姜筱夜！”
肩膀被聂辰抓得骨头都快碎了，陈世美面目扭曲、龇牙咧嘴。
见状，莫非不自觉和伊项霖对了个眼色。
虽然伊项霖跟莫非并不熟，但还是读懂了莫非这个眼神，于是两人一齐用力扳开聂辰的手。
陈世美这才得救。
“你特么这么用力干什么？！我这不是来了嘛！都让开！让开让开！”
用力推开挡路的聂辰、伊项霖，脖子上挂着听诊器身上穿着白大褂的陈世美快步冲进手术室。
眉心紧蹙，聂辰再次坐下来，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这个表情是安心的表情，受到感染的伊项霖也不知不觉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伊项霖曾经见过陈世美，就是那次被秦峰划伤手的时候。
后知后觉地，他想了起来。
难怪聂辰终于露出安心的表情，那位医生……似乎是位神医吧？
神医其实是陈世美的自封，不过在医学界，陈世美的大名的确享誉国内外。
只要陈世美出手，就没有阎王能带走的人。
“少爷，您还好吧？”莫非拿出手帕，轻轻帮聂辰擦拭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
看到了陈世美，聂辰知道姜筱夜有救了，一定救得回来。过分紧张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放松，然而也正因为此，那被抛到脑后的巨大的疲惫感瞬间找了回来。
聂辰感到很累。
真的很累很累。
累的不止是超负荷的身体，还有心。
手术室的灯，依然没有灭。
手术室内气氛紧张，手术室外气氛也没能缓和太久。
在没有看到陈世美走出来宣布手术成功之前，在姜筱夜没能睁开眼睛之前，所有人的心依然是高高悬着的。
嗡——嗡——
突然，伊项霖的手机震动起来，把伊项霖自己吓了一跳。
握着手机走出医院大门，伊项霖倚靠着柱子接了电话。
“喂，乔深雪？”
“伊项霖，姜筱夜怎么了？你不是去S市找她了吗？怎么她电话打不通？”
听筒里传出乔深雪的声音，一如既往冷冰冰的，带着一丝丝担忧。
“这个……”伊项霖舌根僵了一下，声音也随之低沉几分，“乔深雪，筱夜她……正在医院动手术。”
帝城，城堡式豪宅里，刚刚下班准备走进家门的乔深雪猛地停下脚，脸色骤变。
此时，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S市某家不知名的医院里。
直到伊项霖和乔深雪打完电话，向乔深雪简单解释完目前的状况，回到手术室门口，手术室那盏令人心惊肉跳心脏高悬的灯，都没有熄灭。
与此同时，穆心凌正站在只有她一个人的员工宿舍里，打电话。
“事情……就是这样……筱夜她……被聂总送去医院了，现在应该是在动手术……”
穆心凌声音微颤，脸色惨白。
电话那头陷入短暂的沉默，半晌，清亮优雅的女声传了出来，带着高高在上的傲气。
“知道了。”
“那个……范小姐……”
“你应该等确定她死了再给我打电话。”
穆心凌握着手机的那只手不由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