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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心凌的脸色很难看。
就像个死人一般全无血色。
这样的穆心凌看上去是惹人同情和怜悯的，但，姜筱夜无法同情她，无法怜悯她。
姜筱夜做梦也不会想到，之前那几次差一点点惨遭毒手，原来都是穆心凌在背后给姜筱晴通风报信。
当她听到录音中穆心凌和姜筱晴的那些肮脏勾当后，绝望的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
如果不是录音中有穆心凌和姜筱晴的名字，如果不是她对属于穆心凌的那个声音那么熟悉，如果录音不是伊项霖拿给她的……她真的不会相信穆心凌竟然做过那么多伤害她的事。
亏她一直以来都把穆心凌当成最好的朋友，而这位“最好的朋友”原来竟然在背后算计了她那么多次！
如今……
“你竟然想让我死……？！”
从齿缝间挤出这句话，姜筱夜两眼发红，也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悲痛。
“为了钱……为了偿还你父亲的赌债……你就要联合范秋梦杀了我……”
姜筱夜呼吸困难，声音哽咽。
但是，她没有哭。
她没有做错任何事，该痛哭着向她下跪道歉求饶忏悔的人是穆心凌！
“之前实验室爆炸的事……是你做的吧？”
轻飘飘的疑问句，其实是肯定的。
穆心凌一言未发，呆呆地点头。
“因为没炸死我，所以你又在公司的车上动手脚，准备让我死在车祸中……？”
再一次，面对姜筱夜的质问，穆心凌沉默不语地点点头。
虽然已经有录音为证，但姜筱夜还是想亲耳听到穆心凌对她说实话。
可结果，穆心凌没有一句辩白，没有一句解释，更没有一句道歉——
承认了！
穆心凌统统都承认了！
肩膀，簌簌抖动着，姜筱夜恨得咬牙切齿，眸光迸射。
“穆心凌……我是你朋友啊！你就这么恨我么？你就这么恨我？！！”
尾音拔高，姜筱夜神色激动。
她不明白……她是真的不明白！
如果只是为了偿还父亲的赌债，穆心凌完全可以找她帮忙，找伊项霖帮忙。她虽然也没什么钱，但如果是为了穆心凌的话，她愿意去找聂辰借，愿意牺牲一切来帮助穆心凌。
可是……
可是！
“你还不明白么？”
就在这时，穆心凌突然开了口，声音冷得令姜筱夜不自己打了个寒颤。
扬起来的脸依旧惨白，但一对眼眶发红晕了妆的眼睛却迸射出可怕的寒光。
姜筱夜倒抽一口凉气。
穆心凌……为什么会这么看她？
这眼神……仿佛她是穆心凌的仇人一般。
“姜筱夜，你是有多蠢？”
“什么？”
姜筱夜愕然。
“你问我恨不恨你？”穆心凌冷笑着耸耸肩，“废话，我当然恨你了！”
“你……”
“因为我爱伊项霖，所以恨你！恨死你了！”
“……！”
脚下一踉跄，姜筱夜身体重心一下子失衡。
面对着瞋目切齿的穆心凌，姜筱夜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穆心凌说了……什么？
她很她，是因为……她爱伊项霖？
猛然间，姜筱夜双眸圆瞪，终于明白了这一切。
“没错我恨你姜筱夜……”穆心凌咬牙切齿，“伊项霖他一直都喜欢你，一直都……可是你却故意无视他对你的爱，明明不想接受他却不拒绝他，让他像捧着公主似的把你捧在手掌心里，有你在，他根本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明明我是那么爱他！！”
滚烫的眼泪夺眶而出，穆心凌哭得非常伤心。
“我爱他啊……我从很早很早之前就一直爱着他，我比你爱他一千倍一万倍！可是他心里眼里都只有你一个人，你知道我每次跟你们两个在一起时，看着他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你，对你温柔体贴，我心里是什么感受？！”
“穆心凌……”
“我就是个可有可无的陪衬！你姜筱夜的陪衬！”
穆心凌声嘶力竭，像是要把姜筱夜吃了。
第一次，姜筱夜恐惧得整颗心脏都在颤抖。
原来……是这么回事么……
整个人仿佛被绝望的黑暗裹得严严实实，姜筱夜感到呼吸困难，两眼发黑。
穆心凌会害她……其实根本就不是为了钱，钱不过是个看起来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也可以说是顺便……哪怕没有需要偿还的赌债，穆心凌依然想害她，想杀她……
因为是她……先伤害了伊项霖，等同于先伤害了穆心凌……
就是这么回事吧？
姜筱夜用力咬住下嘴唇。
“姜筱夜你知道么？当初你对伊项霖说，让他别管你和聂辰之间的事，那晚伊项霖独自跑去酒吧喝酒，喝得烂醉如泥，如果不是我……他搞不好会被酒吧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缠上……”
听到穆心凌这么说，姜筱夜眼帘上扬。
这件事……她不知道……
而此时此刻，背部紧贴墙壁无声伫立在病房外的伊项霖也猛地瞪大双眼。
原来……那一晚……是穆心凌把喝醉的他送去了酒店。
病房内，越说越激动的穆心凌站了起来，气场竟然有一瞬间压过了姜筱夜。
穆心凌是真的很愤怒。
但她愤怒的对象到底是谁呢？
“姜筱夜，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么？不觉得自己很卑鄙么！在没有聂辰之前，你把伊项霖当成男友后补，享受他对你的一切照顾，而等你有了各方面条件都更优渥的聂辰，就一脚把伊项霖踢开！”
“……”
姜筱夜沉默。
她没有。
她真的没有。
或许在穆心凌看来她是在利用伊项霖吧？
但对她而言，真的是把伊项霖当成非常要好的朋友，她不曾认为伊项霖是他的男友后补，更不是因为聂辰而把伊项霖一脚踢开……
可是，这些她都无法向穆心凌解释，因为她心知肚明，穆心凌是听不进去的。
“伊项霖跟你告白的时候，我也在，我就在旁边偷偷看着，我知道你会拒绝他……可是，因为你拒绝了他，导致伊项霖心情不好，所以拒绝了我的告白……都是你的错！都是你！”
这显而易见是迁怒了，姜筱夜也明白，但此时此刻，她似乎没办法责怪穆心凌。
穆心凌已经很混乱了。
姜筱夜不认为聪明如穆心凌会意识到不到自己的错误，但是人，总归得为自己找借口。
而穆心凌的借口就是她，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错，穆心凌什么错也没有。
已经……没什么可以挽回的余地了……
她和穆心凌之间，早就不存在友谊这个脆弱的不堪一击的感情了。
穆心凌嚷嚷了很久，像是把挤压的一切压力都冲着姜筱夜释放了出来一般。
当穆心凌闭嘴的时候，病房里再次陷入可怕的肃静。
半晌，姜筱夜凝视着穆心凌涕泪横流的脸，轻声开口：“所以……因为伊项霖，因为钱……你就想让我死么？”
眼睛瞬间睁得大大的，穆心凌无言以对。
但姜筱夜从穆心凌的眼神中却看到了穆心凌的心虚。
“啊……对！没错！我想让你死！你去死好了！你这种人根本就没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
巴掌一下子扬了起来，姜筱夜目眦尽裂。
穆心凌知道自己会被掌掴，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心理准备。
可姜筱夜扬起的手却停滞在半空中，五根手指一根、一根地弯起来，紧紧攥拳，拳头发抖。
姜筱夜还是不忍心打她么？呵……真是愚蠢的女人……
穆心凌暗暗在心中幸灾乐祸。
然而就在这时，啪的一声响。
过于响亮的巴掌声把病房中聂辰，以及病房外的莫非和伊项霖都震得浑身一惊。
直到左脸颊传来火辣辣的胀痛穆心凌才意识到，自己被打了！
竟然被打了！
打她的人，是姜筱夜。
穆心凌难以置信地瞪着姜筱夜。
她以为……她下不了手的。
她以为……她不会震得打她。
因为她是姜筱夜。
因为她自认为还是很了解她。
然而……
被狠狠地扇了一巴掌，穆心凌有点懵，可姜筱夜却更为清醒。
如果可能的话，姜筱夜原本是不想打穆心凌的。
为什么要打人呢？
为了解气？
为了泄愤？
可是……那些又有什么用？
打人的时候，对方疼，自己的手掌也疼。
但，明知这一点的姜筱夜还是将这个耳光扇了下去——
是为了给她与穆心凌之间的这份友谊，彻底画上休止符。
“穆心凌，从今往后……我们不再是朋友，永远不是。”
姜筱夜的这句话说的声音不大，但却斩钉截铁。
一瞬间，穆心凌竟然有种心脏被撕裂的感觉，还有点怅然若失的迷茫。
“啊……”
啪嗒！
晶莹剔透的泪珠落了下来。
穆心凌自己也不晓得为什么听了姜筱夜的这句话她会流泪。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她早就不是姜筱夜的朋友了，也不想做姜筱夜的朋友。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
看到穆心凌无声流着眼泪，姜筱夜蓦然转身。
“走吧……”
在经过聂辰身边的时候，姜筱夜轻声嘀咕了这么两个字。
声音，在颤抖。
聂辰眉心蹙了蹙，温柔地搂住姜筱夜的肩膀，带着姜筱夜走出病房。
病房里，穆心凌依然在哭，无声的哭泣，不知为何。
病房外，聂辰已经带着姜筱夜离开了。
莫非只在看到聂辰和姜筱夜两人的时候毕恭毕敬地低下头，一言未发。
紧贴着冰凉的墙壁，像尊雕塑似的站在走廊上的伊项霖，只是茫然地盯着地面。
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