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追到新疆

宣草妖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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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到过年,公司也忙起来。

    南国昌下班回来,在书房处理文件资料,文素影也还没睡,推门进来给他送水果。

    文素影把水果搁在办公桌上,过来给他捏肩膀,低声细语说:“老公,枝枝,也不小了吧?今天我跟魏太太打牌,他大儿子还没对象,言下之意挺喜欢枝枝的,要不,给两人介绍相互认识下?”

    闻言,南国昌皱起眉头:

    “枝枝才二十岁,那个魏齐,已经三十多岁。枝枝以后还要上大学,现在给她相亲,是不是太早了?再者,釉釉不也还没对象?要解决单身问题,那也是先解决釉釉的人生大事。”

    “老公,你又不是不知道,前阵子,釉釉的事情闹那么大,现在圈内人谁敢把自家儿子介绍给釉釉啊?就算要给釉釉介绍对象,也要等这阵风过去了不是?”

    文素影声音一顿,继续给南国昌捏肩膀:“再说了,现在圈内谁不知道,枝枝有一个好手艺?她给刘越做了个皮包挂坠,可乖巧,刘越拿着到处炫耀。现在圈内的阔太们,都知道枝枝是你女儿,都想跟你攀个亲戚。再说了,魏家的产业,跟我们家有重合,如果能跟他们家定亲,以后商业上,你不也方便很多?”

    见丈夫蹙着眉头,还有顾虑,她趁热打铁又道:“也就大十来岁,这不是事儿,现在的小姑娘,不都喜欢大叔款吗?而且年龄大心疼人,人家魏齐,博士毕业,家里又有钱,不知道比枝枝在外找的那些下三流男生强多少。”

    南国昌有些心动了。

    倒不是因为对方年龄大,会心疼自己闺女。

    而是因为魏家的确和他们的产业多有重合,如果能得到魏家的助力,以后他家的生意,也能更上一层楼。

    再加上,他碍于算命的预言,不能接南枝回家。

    如果南枝嫁到了魏家,他就不用担心南枝会回家。

    早点把南枝嫁出去,的确是一举两得的法子。

    他又思考了一会,才道:“那你去和魏家沟通一下,我这边找机会跟枝枝沟通。”

    “好。”

    -

    南枝压根不知道自己被父亲给“卖”了。

    今年过年很早,大家都相对忙碌,几个小伙伴没有时间聚会。

    傅润深胥燕秦晟忙着全国飞。

    苏雪冉接了新戏,忙着录节目和拍戏。

    南枝也很忙,赶在一月底之前,完成了新一批的订单,总算迎来了自己为数不多的“假期”。

    趁傅润深不在家,南枝购买了机器,按照姥姥陈萃给的配方,制作出人生中第一批独立完成的香肠腊肉。

    别墅就这点好,可以在菜园里堆起柴火,熏腊肉和香肠。

    于是。

    从这栋高档别墅路过的人,能看见这样一幕——

    别墅围栏上,不仅攀满盛开的腊梅,还挂了满满地一排蜡制品。

    蜡制品晾干,南枝把这些一分为六份。

    最多的那份儿给傅润深打包,让他带回家跟父母分享。

    其次,给胥燕和苏雪冉打包了一份。

    最少的那两份儿,分别给了冯川柏和秦晟。

    胥燕长这么大,送他跑车房子等豪礼的不少,第一次过年收到一堆蜡肉香肠,哭笑不得。

    苏雪冉收到南枝亲手做的腊肉香肠,在剧组让助理煮了些,给大家尝鲜,全剧组都觉得不错,还真有家的味道。

    这些年苏雪冉在剧组里跑龙套,没什么真心实意的朋友,南枝是她家落魄之后,她交的第一个朋友。

    也是她的小锦鲤。

    冯川柏出差回家,收到一大包快递,拆开后发现,居然是一包腊肉和香肠。

    里面还有一张小卡片,用卡通的手绘字体写了一串祝福语。

    【冯老师,新年快乐!没什么礼物送您,这是我自己做的,祝您有更多灵感,事业顺利。】

    冯川柏记不清上次见南枝是什么时候,看到这张卡片和食物,他脑子里立刻浮现出小南枝那张纯真可爱的脸,不由地唇角一弯。

    这是他收过最朴实的礼物。

    南枝本来定的2月6日的机票回新疆,傅润深2月3日回锦城,她刚好可以跟傅润深吃顿饭再离开。

    可2号白天,南枝给外婆打电话时,得知外婆那边出了点事。

    她担心外婆有事隐瞒,就在3号一早,买了票回新疆。

    到了阿克苏机场,南枝还得乘坐绿皮火车回常果县。

    抵达县城,还得乘坐2小时的面包车,颠簸回沙尔。

    南枝建了一个微信群,叫【富婆重金求子】。

    上飞机前,南枝在群里发了消息,告诉大家自己回新疆了。

    胥燕苏雪冉各自在忙,傅润深也在跟国外某集团公司高层开会,手机关了静音。

    飞机落地,南枝的手机充电宝就没电了,想给群友们报平安,手机压根没办法开机。

    南枝中午抵达阿克苏机场,下午六点抵达常果县,八点抵达沙尔。

    南枝和外婆不住村里,在塔里木河分支围绕的一片原始森林里,离沙尔还有40分钟行程。

    外婆跟村里的三户人,一起在那里开垦了一千多亩棉花地,和一片几十亩的果园。

    这片荒林里,加上外婆和南枝,也只住了四家人。

    南枝所乘的面包车穿过一片柏杨林,四驱在坑洼泥土路上颠簸,车上的人也都来回晃荡。

    所幸南枝在飞机上没吃什么东西,否则这会儿能把五脏六腑颠出来。

    面包车在河边停下,因为没有桥,两岸之间全靠船只通行。

    船很大,不仅可以过人,还能载拖拉机等小型货车。

    南枝刚下面包车,就看见船上有个黑黝黝的大叔冲她招手,用一口流利地新疆普通话叫她:

    “丫头,这里!”

    新疆冬天极冷,可达零下二十度。

    南枝穿着羽绒服,脑袋上挂着毛茸茸的耳罩,紧紧遮罩着一双耳朵。

    她脚上一双皮靴也是加绒的,就这,还被冻得直哆嗦。

    她拖着笨重的行李箱往船边靠,因为穿得厚实,行动也笨拙。

    船上的大叔三两下跳下来,一路奔过来从南枝手里接过行李箱,扛在肩上,三两步跨上船。

    南枝也没客气,搓着双手哈了口热气儿,跟着上船。

    船上人不多,十几人,都是附近的村民,被请去他们四家人的棉花地捡剩棉花的。

    现在的棉花都用采棉机,可机器始终不如人工手捡的干净,在干枯的花壳里,还是会剩下一些棉花的残留。

    一千多亩地的“残花”再被人工清捡一道,再采出一吨不是什么大问题。

    采棉机采摘的棉花,都得统一运送到每个村的棉花厂,统一上秤,统一售卖,不得私下售卖。

    可这种搁在凛冬采摘的“残花”,每个辖区,默认允许地主可以私下找人交易,能卖出比当地棉花厂两到三倍的价格。

    尤其是现在快过年了,棉花厂卖几块钱一斤的棉花,私下交易,能卖出十几块高价。

    南枝找了个地方坐好,问男人:“唐叔,我外婆到底出什么事了?”

    男人叹气一声:“嗨,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们几家人,在家里堆积了一些人工捡出来的剩棉花,打算趁快过年了,管制松,私下卖给维族人。这不,村里有人眼红,把我们给举报了。你知道的,绕过花厂卖剩棉花,只要低调点,上面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一旦被举报,那完了。”

    唐叔揉了一把头发,又说:“村里的那个牛寡妇,带着一批领导就来了,在交易现场,我们被抓了个现行。我们每家人,都被罚了一万块,还在广播里被通报批评。就你曹阿姨,一年到头才赚几万块,儿子还要念大学,被罚一万块,直接晕过去,进了医院。”

    “你外婆气不过,拿了一把铁锹冲到牛寡妇家里,跟人打了一架。对方直接报警,你外婆在县城派出所住了两天,昨天回来,这事儿才让我们跟你说。”

    南枝惊讶:“曹阿姨没事吧?”

    她难以想象,外婆那样和蔼可亲的人,居然去跟一个泼妇撕逼。

    唐叔叹息说:“你曹阿姨家,今年不好过啊。儿子念大学需要花钱,结果不知道怎么搞的,欠了几万块的校园贷。本来,你曹阿姨还指望着卖了这批棉花,去给儿子填债坑,没想到,棉花搭进去不说,还罚了一万块。哎。”

    南枝:“校园贷?曹乐欠了校园贷?”

    “可不。”

    说话间,船已抵达对岸。

    唐叔把三轮车从船上开下去,载着大家朝住处驶去。

    他们四家人的房子修在一起,是一排小平房,每家每户都是标准的三室一厅,加一个小院子。

    门口就是棉花地。

    这里递出偏僻,不通电路,靠柴油发电。

    南枝到家的时候,才九点,天还没黑透。

    外婆陈萃刚吃了晚饭出门,在排碱渠上溜达还没回家。

    南枝把行李搁下,喂了院里的鸡鸭,又把院子里的一层冰给铲干净,防止老人走路打滑。

    做完这些天将将黑,她扛着一把铁锹准备出门,迎面撞上从外面回来的外婆陈萃。

    陈萃也裹着一个长款羽绒服,银白的头发盘在头顶。

    手上拿了个木锤,一边走路,一边给自己敲打肩颈。

    她看了眼扛着铁锹准备出门且雄赳赳气昂昂的南枝,满腔疑惑:“枝枝,你这是干嘛去?”

    “外婆,我待会回来再跟您叙旧,我去曹阿姨家一下。”

    她一肩扛着铁锹,顺手还在门口拎了个粗棍,接着又说:“曹乐的事我听说了,我这就去打死这个狗东西。”

    “哦。”外婆悠悠闲闲敲打肩膀,语气轻飘飘得,嘱咐说:“下手轻点,别打死了,你曹阿姨就这一个儿子,留着过年。”

    南枝:“好嘞!”

    南枝有今天的性格,跟陈萃也有很大的关系。

    南枝大步流星走到隔壁,一脚踹开门。

    她拎着木棍进屋时,曹乐正在往火炉里加煤炭。

    看见门口的南枝,一米八的小伙子吓得手一抖,然后就瑟缩地往墙角躲:“枝……枝枝姐,您怎么回来了?”

    南枝拧着眉,一脸沉重看他,没说话。

    一米八的小伙,看她一步步逼近,吓得双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枝枝姐我错了,我错了。”

    他一边扇自己巴掌,一边道:“我以后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

    南枝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这个,几乎跟他一起长大的男孩。

    紧着眉头问他:“你校园贷欠了多少钱?”

    两人虽然一起长大,可曹乐没少被南枝揍。

    少年天不怕地不怕,不怕亲妈,却怕南枝,他真是被她打怕了。

    曹乐:“八……八万。我先开始只是想借几千块卖iPhone,后来没还起,就利滚利,变成了八万。那些追债的人,天天往我宿舍、老师那里打电话。学校说了,如果开学我还还不起这笔钱,就开除我。”

    南枝举起棍子打在他身上,怒道:“曹乐你能上天了啊!你居然敢贷款买手机?你疯了吗?”

    曹乐痛叫一声,揉着胳膊往后一跃:“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您别打了。您老人家长得这么可爱,说话声音这么好听,做出这种暴戾的事情,不符合您的形象啊。”

    南枝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紧着眉头问他:“如果我记得没错,你是在庆山城上大学?”

    庆山城是直辖市,与川省比邻,从锦城坐动车过去两小时。

    曹乐点头:“对……”

    南枝还想再说话,里面卧室传来曹阿姨的声音:“枝枝,是你吗?”

    听见曹阿姨病怏怏的声音,南枝拿木棍戳了一下男孩肩头,遂进了里面。

    南枝从小和曹乐一起长大,她没有妈妈,曹阿姨拿她当亲闺女养。

    小时候外婆说,她需吃奶,曹阿姨就一边奶曹乐,一边奶她。

    曹阿姨一个人养孩子并不容易,如今遭遇这些,简直是无妄之灾。

    南枝跟曹阿姨聊了会天,出来后跟曹乐说:“过完年,我跟你一起去庆山,我去帮你打商量,按正常利息还了这笔钱。”

    曹乐一脸为难道:“枝枝姐,你想得太简单了。那群人敢搞校园贷,他们手段狠着呢。”

    南枝冷呵:“现在是法制社会。你不用担心我,过完年我跟你走一趟。我刚才已经答应曹阿姨,这件事我会帮你解决。如果你以后再犯,就算打断你一条腿,曹阿姨也不会拦着我。”

    曹乐:“……好。”

    南枝:“晚上唐叔宰羊,你去帮忙。”

    曹乐声如蚊呐:“好……”

    等南枝处理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回到家里,一边充电,一边吃饭。

    外婆给她做了一份儿拉面,泼了一层红烧羊杂的浇头。

    她捧着面碗,靠着火墙吃面,整个人热乎乎地,浑身直冒热汗。

    陈萃一边给她织手套,一边问她:“你这次回来,你爸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这次回来,南枝压根就没告诉南国昌。

    她摇头:“害,我爸能说什么呀?我们在锦城天天见面,我好不容易回来见你,他能说什么?”

    陈萃织手套的动作一顿,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一脸严肃地审视着小南枝。

    南枝吃了几口面,手机终于充上电开机。

    微信群的消息居然高达【999+】。

    南枝点开【富婆重金求子】微信群,里面的人都急疯了——

    【苏雪冉】:“枝枝你如果看到消息了就唧唧一声啊,傅润深都快疯了!”

    【胥燕】:“南枝失踪还没到24小时,不能报警,我已经拖新疆朋友帮忙找,等消息。”

    【苏雪冉】:“真是急死人了,从上飞机到现在,一个消息也没用,就算是出国,飞机也应该落地了吧?”

    前面聊天记录太多,南枝来不及刷。

    【南枝】:“??怎么了吗?我就回个家,错过了什么?”

    【苏雪冉】:“!!!卧槽枝枝你终于出现了!”

    【苏雪冉】:“你从早上到现在,已经销声匿迹十几个小时。锦鲤深深以为你失踪了,现在已经在去新疆的飞机上!”

    【苏雪冉】:“他的航班已经落地了,你给他回个电话,问问他到哪儿了。”

    【南枝】:“??”

    锦鲤深深,这么刚的吗?

    南枝不敢耽搁,赶紧给傅润深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那端很快接通,传来傅润深低沉的嗓音:“嗯?”

    南枝快被电话那端淡漠的高冷音给气笑了:“嗯你个大头鬼啊,你在哪儿?”

    傅润深已经抵达阿克苏,正在去南枝所在县城的绿皮火车上。

    “火车上。”

    南枝:“……锦鲤深深,你有病病啊?”

    傅润深在电话里沉默了一阵:“你不接电话,不回信息,怪我喽?”

    南枝:“手机没电了不正常吗?”

    傅润深冷呵:“充电宝很贵吗?我们家缺充电宝吗?多带几只充电,会累死你吗?南枝,你不是个小孩了,能不能像个大人,对自己大方点儿?”

    “……”面对一连串疑问,南枝居然无言以对?

    但她反应很快,理直气壮反问对方:“我这么抠不都是跟你学的吗?锦鲤深深,你讲道理,我们家哪里有很多只充电宝?我们家只有两只好嘛,我怎么多带几只?”

    傅润深:“……”

    一整天的担心变成多余,他一颗心总算放下来。

    他当场就想给南枝送一个超长待机的手机。

    沉默之后,他道:“来接我,睡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