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不会再有原谅

满城烟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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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歌和于继晨沉默地喝着酒,彼此之间只余下海浪声和乐声。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喝光了海滩上的酒,于继晨向后一仰,躺在沙滩上。

    “要是能醉死在沙滩上该有多好。”于继晨的声音有些嘶哑,望着上方的星空,表情认真。

    楚歌没有转头,看着前边孜孜不倦拍打海岸的浪涛。

    “这不像你。”

    “我应该是什么样的?”于继晨自嘲地笑笑,“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经常问自己,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楚歌扯了扯唇角,看似薄凉的笑意里,有着些许伤痛。

    “我们都是内心脆弱的人。”

    或许这句话更能代表她自己。内心脆弱,外表强悍。所以他们把自己困在伤痛中走不出。虽然他们不哭不闹,但他们也始终没能离开那个漩涡。其实谁不知道,最好的疗伤是放下。

    楚歌闭上眼,向后倒去,身体跌入软软的沙子。她困倦地闭着眼,微凉的海风拂过她的面庞,吹干脸上那一片冰凉的水珠。她借着酒劲和困意,就着软软的沙滩,居然睡着了。一连失眠了数日,难得被酒精麻醉。

    于继晨许久没有听到她的声音,转身看去,映入眼帘的便是她恬静的睡颜。他静静地看着她好一会儿,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的身上。

    “对不起……楚歌……”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很快就被吹散在风中,仿佛从来都没有说过。

    他在她的身边侧身躺下,静静地看着睡着她,睁着眼,守了她整整一夜。

    静夜沙滩的相依,那是他们心灵相贴的一夜。而他们不知道,在另一处他们共同居住的小区楼下,刘义洲正看着楼上漆黑的灯光,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

    太阳冉冉升起,楚歌缓缓睁开睡眼,正好对上于继晨睁得圆溜溜的大眼睛,吓了一跳,才意识到天已经亮了。

    “还挺能睡的。”于继晨鼻音很重地调侃一句,翻身坐起。

    “你一夜没睡?”楚歌也从沙滩上爬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沙子。

    “我要是睡了,你还不得被海浪卷走,被海妖抓去当妖后啊?”于继晨揉了揉呼吸困难的鼻子,打了个喷嚏。

    “你没事吧?”楚歌赶紧把手里的衣服递还给他,“快穿上吧。害你冻感冒,真不好意思。”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以后我的饭,你都管了就行。”于继晨带着鼻音的耍赖声,在这个早晨听起来格外的甜。

    楚歌无奈地笑了笑,将衣服塞给他,站起身,径自离开。

    于继晨抱着衣服坐在原地,眼神有些落寞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忽然,她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

    “于继晨,家楼下的粥铺见。一辈子的饭,我管不了。一顿还是可以的。”撂下话,楚歌也不等他回答,再次抬步向海边的车走去。

    于继晨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飞快地从沙滩上爬起去追楚歌。没关系,他可以慢慢来,把一顿饭变成一辈子的饭。

    他们来时各自都开了车,走时也就都单独离开了。

    一个小时后,两人回到了小区楼下,一同走进粥铺。两人飞快地点了餐,坐在窗边的位置上有说有笑。

    两人有说有笑的情景恰好被开车等红灯的刘义洲看入眼中。刘义洲呆愣地看着玻璃窗内,楚歌笑得甜美,与对面的于继晨相处融洽得仿佛是一对热恋中的人。

    刘义洲顿觉大脑一片空白,他昨天在楼下等了一夜,而她却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彻夜未归,早晨一起开心地吃着早晨,这说明了什么?他居然不敢往下再想。红灯变成了绿灯,他还在死死地盯着玻璃窗内的两人。直到后边的车都已经不耐烦地按起了喇叭,他才逃跑似的,飞快地开车离去。

    他等了楚歌一夜,刘母也等了他一夜。见他进门,坐在客厅打瞌睡的刘母连忙迎上去。她不放心儿子,从楚歌那离开后,就搬来了儿子这里。

    “怎么一夜没回来?”刘母焦急地问。

    刘义洲拉了拉领带,走到沙发边坐下。

    刘母跟了过来,看着儿子一脸的疲惫,心沉了沉。

    “去找楚歌了?”

    刘义洲压抑地沉默着,刘母却看出了儿子的回答。

    “看到她和那个年轻的男人在一起了?”刘母重重地叹了声:“放下楚歌吧。”

    刘义洲转头看向母亲,哑声问:“妈,您也觉得我们不合适了?”

    “不是妈觉得你们合适不合适就有用的。妈一直很喜欢楚歌,你是知道的,妈之前比谁都不希望你们离婚。”刘母一脸的忧愁,远比来时苍老了许多。原本,她有一个人人都羡慕的家庭,儿媳妇更是她的骄傲,那是别人口中百里挑一的好媳妇。儿子的出息,更不用说。可是,这一切忽然间都没了。她的面子不算什么,但当妈的心疼儿子。

    “那您现在为什么希望我们离婚了?”刘义洲忽然执拗起来,好似在拼命寻找着什么答案,给自己一个说法。

    “哎……”刘母重重地叹了声,迟疑了片刻,才仿佛下了决心地说:“那天下半夜,楚歌是从对门回来的,我才从她那搬走。”

    如果可以,刘母一辈子都不愿意和儿子提及这件事。对于她这种思想守旧的妇人来说,给男人戴绿帽子和男人出轨完全不是一种意义。男人出轨是值得被原谅的,原谅更体现了女人的宽宏大量。但女人给男人戴绿帽子,那是不可饶恕的。她虽然没责怪过楚歌一句,她在心里,还是给这个儿媳妇判了死刑。

    她被撞伤,她可以不信是楚歌做的。或者就算是楚歌一时生气做的,她也可以为了儿子的幸福原谅楚歌。但给他们刘家戴绿帽子,就是儿子还乐意,她也不会同意。

    刘义洲只觉得大脑哄的一声,被炸得一片空白。早上看到楚歌和于继晨在餐厅里甜蜜的一幕,他不愿意往下想。母亲的话等于为他揭晓了答案。他还想在心里为楚歌找些理由,刘母显然不想他再犹豫。

    “儿子,一个女人半夜三更的总和一个男人在一起,是清白不了的。你就看清楚现实吧。我们刘家世世代代清清白白,如果到你这弄得不清不白,怎么对得起祖宗啊?就是回到村子里,妈都抬不起头做人。如果让你爸知道了,他非气死不可。你就离了吧。”刘母的语气格外严厉,她对这个儿媳妇还是怨怪的。她觉得楚歌不只是坏了一个女人该有的青白,还辜负了他们全家的信任。她曾经把这个儿媳妇当家里的上宾,怕冷了怕热了的,结果她就是这么回报她的?

    刘义洲目光涣散地看着前方,沉默着没有回话。

    刘母又是一声长叹,这些日子她的叹息比这一辈子都多。

    “你当放过你自己,也放过楚歌吧。你终归希望她幸福吧?”

    刘义洲一怔,母亲的话犹如一根钉子钉进了他的心里。疼,特别的疼。但他终归希望她可以幸福。

    良久后,他回了一声“好”,站起身向卧室走去。

    他在卧室的床边坐下,床头还摆着他和楚歌的合照。他不舍地摸了摸她的笑脸,别过眼,将照片扣了过去。

    他拿起手机,拨通徐征的电话。

    徐征从睡梦中被吵醒,还有些迷糊地问:“义洲,这么早?”

    “帮我向法院申请,拒绝调解,尽快开庭。”刘义洲的表情木然,眼神失焦。

    “什么?”徐征惊呼一声,从床上蹦了起来。大早上听到这样的消息,不亚于一颗惊雷带来的效果。

    原本他以为刘义洲拿那些证据给楚歌,只是为了吓退她,并不想在众人面前让她难堪。难道是他估计错了?

    “义洲,你怎么会忽然拒绝调解?一旦上庭,你用那些假证据攻击楚歌,你知道对她来说伤害多大吗?”徐征有些恼怒地提醒。

    “假证据?”刘义洲嗤笑,“那些照片是PS的吗?如果那些照片都是真的,就不是假证据。”

    徐征一怔,这才发现刘义洲的情绪不对。

    “义洲,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徐征狐疑地问。

    “你如果不想她难堪,就照我说的去办。”刘义洲冷声说。

    “义洲,你这不是为难我吗?”徐征郁闷且恼怒。

    “你如果觉得为难,我就换别的律师去办。”刘义洲根本不想跟他打商量。

    “我说你这人,来真的啊?”徐征的声音还没落下,刘义洲已经挂断电话。对面嘟嘟的断线声,才让徐征彻底地清醒过来。

    刘义洲是真的打算和楚歌对簿公堂,不离婚不罢休了。

    徐征揉了揉发疼的头,这算什么事啊?

    上学时,他没比过刘义洲,追求不到楚歌。现在当了律师,倒是成了女神老公的代理律师。命运还真是会玩他。

    他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才会让一直不舍的刘义洲下了这样的决定。于是,他跟着成了炮灰。可是,再不爽,再痛苦还能怎么样?刘义洲是瞧准了他不能不管这事,才敢威胁他。案子在他的手上,楚歌受的伤害还能小点,到了别的律师手上,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子,谁也说不好。

    徐征苦着脸起了床,收拾妥当,极其不情愿地去了公司。他觉得自己没脸见楚歌了。刘义洲那么牛,为什么他不自己去?

    做律师做到他这么苦逼的,还真是少有。

    徐征过去的比较早,楚歌还是早早地进了办公室。

    看着多日未见的徐征,楚歌浅淡一笑,平静地问:“他等不及了?”

    徐征沉默着走到她的办公桌前坐下,就听她又问:“等不及做陈家的女婿了?”

    昨天陈国涛才办了大寿,请了他去,今天就迫不及待地来找她离婚了。

    “对不起,楚歌。”徐征抱歉地说。

    “你说什么对不起?”楚歌始终保持着微笑,友善的,属于朋友之间的微笑,“我知道你一直夹在中间很为难。要不是为了我,你不会坚持到现在。”

    “我妈总说,交朋友要交明白人。”徐征苦笑,他曾一度担心她会责怪自己。现在想想,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楚歌唇瓣的弧度又拉伸了些,说:“谢谢你,老同学。”

    她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却是五味杂陈,这滋味只有她自己清楚。

    “有时候我经常在想,你要是不活得这么明白,哭哭闹闹的,或许会过得更痛快点。”徐征看着她的眼神透着心疼。在离婚官司这事上,他除了想要保护她,有时不免也有过私心。若是她真的与刘义洲彻底没关系了,他们之间是否会有可能?很快,他又不禁骂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对不起兄弟?

    “难得糊涂。那样的境界不是谁都有的。”楚歌自嘲地笑了笑,说:“你放心吧。我会做好准备应诉的。”

    “你真打算上法庭?以现在的证据,你一定会输的。”徐征不禁有些急了,这两口子的性格咋都这么拗呢?

    “这世上没有百分百输或是赢的官司。”楚歌始终平静。或许可以说从看到刘义洲提交的那些所谓证据开始,她就猜到了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好,我尊重你的选择。”徐征说着站起身。

    “徐征。”楚歌叫住他的脚步,“你告诉刘义洲,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原谅他。”

    徐征愣住,看到她眼中的坚决那一刻,他就明白了,刘义洲彻底失去了楚歌。不管他有多少理由和苦衷,楚歌都不会原谅他。

    撞毁的轿车早已经修好,却落了一层的灰,在这里孤单地停了很久。

    楚歌坐在车里,将一张光碟放进CD机,车里响起清幽的乐声。这张光碟是于继晨给她的,可以缓解情绪。她试探着伸出手,握上方向盘的手不自觉的收紧。

    “楚歌,你必须要放下。你一定要放下。”楚歌在心里一遍一遍地跟自己重复,“楚歌,你必须走出来。”

    楚歌的身体不停地颤抖,她还是咬紧打战的牙齿,用力踩下油门。汽车驶出车库的时候,她已经泪流满面。

    有些你以为永远都做不到的事情,不过是等你真逼自己放手一搏。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结束之后,才会有新的开始。

    楚歌去见了她的代理律师宋子涵,对方是一位很干练的女人,专门打刑事案的律师。她办的第一件,也是唯一一件离婚官司,就是跟自己的老公离婚时的官司。两人共同拥有一家很大的律师事务所,还有很多产业。她老公更是律师这个行业的前辈,比她大了十岁。在这行的人脉,是宋子涵所不能及的。就这样,宋子涵还是利用各种手段,打赢了这场官司,让老公和小三身败名裂。之后,她再也没有打过离婚官司,而楚歌的官司是她接的第二起离婚官司。用宋子涵的话说,楚歌那时候的处境,忽然就让多年没有了七情六欲的她感同身受。

    见她进门,宋子涵也不客套,开门见山地说:“单从婚外情这一点,你丈夫手中的证据,恐怕比你充分,想以婚外情打赢他,恐怕有点难。”

    楚歌觉得有些好笑,真相和是非黑白真的可以被逆转。她奋起反击的那个婚姻过错方成了她。

    “很失望吗?”宋子涵看着一直沉默的楚歌,“来做几天律师你就知道了,这世上多的是人为了避免伏法,试图把黑的变成白的。而法院是个讲求证据的地方,即便是你的故事再生动催人泪下,也不能让你赢了官司。”

    楚歌平静下来,问:“有好的建议吗?”

    “这才是想赢官司的心理素质。”宋子涵难得展露微笑,“哭闹和指责这个时候都派不上用场,能帮你的只有冷静。”

    “我一定要拿到启航的股份。”楚歌说。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丈夫根本没有出轨?至少在我接手你的官司后,他和谷倩玲之间再无关系。所以我们才找不到他出轨的铁证。”宋子涵说。

    “他出轨是我亲眼所见。大概是谷倩玲离开公司后,他们就不联系了。”楚歌说这话时,语气也不是很肯定。她即便把他们俩堵在了别墅里,两人也是一个楼上一个楼下,看到的多是现场证据,并没有实质性地看到两人做什么。可是,又有多少捉奸能真的看到俩人在那办事?

    “有的时候,我们的眼睛看到的东西传达给大脑后,大脑会做出很主观的判断。”宋子涵顿了顿,一脸认真地继续说:“我无意于打听你的私生活。只是,如果你真的决定把这场官司打到底,充分掌握对方这么急着想要离婚的目的,才能更好地攻击对方的软肋。显然,我们现在找不到刘义洲的软肋。”

    “我们或许可以从别人的身上下手。”楚歌的眼神深渊,清冷的声音里透着决绝,“陈家。”

    宋子涵看着楚歌笑了,她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必胜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