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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无求神情有些愕然，片刻说道：“殿下开玩笑了。”
祁夜依然一副云淡风轻：“侯爷的嫡长女如今荣登雍月阁第一美人，这可是连咱们的公主，都要退居其次的殊荣。”
大宁宫廷这一辈只出了两位公主，晋宁公主刚刚五岁，还有九凝公主年满十四，的确是不曾入美人榜。
但是依照雍月阁一贯的规矩，上榜的美人，连皇妃都可能，公主自然也不例外。
宁无求的脸色有些僵硬，作为一个异姓侯爷，他跟宫廷这些权贵的关系也是很微妙的。此时他躬身说道：“小女鄙陋之姿，岂能跟公主媲美，民间的一些玩笑罢了，还请殿下不要放在心上。”
无论如何在皇族面前，保持卑下是必不可少的。
祁夜悠然一笑，“本宫到了，和侯爷就此分别。”说着拱了拱手。
宁无求也立刻回礼。
过来接的马车也已经准备妥当，祁夜跟宁无求分别上了车，往不同的方向行去。
宁无求进了家门，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他的贴身长随上前来：“老爷，夫人说有事跟老爷商量。”
宁承玉转身：“你马上去城中，打听一下那雍月阁是怎么个情况。”
长随应了，立即退下去。
宁无求这才进了内宅，左小婉等在里头，一看见他来，立刻笑容摆在脸上，上前亲自给他脱下朝服。
这紫莽朝服，不知多少人追随了一辈子都穿不上，左小婉细心给他挂起来，就听见宁无求说：“你说给那丫头说亲，可有眉目了？”
宁无求每天晨起上朝，傍晚归家，一心扑在朝中，对于这几日侯府顾客盈门，他竟是一点不知晓。
左小婉挂衣服的手就僵了僵，随后转过身来，脸上含笑：“还没定呢，妾身想要多选几家，怎么也不能委屈了大小姐才是。”
宁无求嗯了一声，看似有些心不在焉。
左小婉眼珠子转了转，主动走到他身旁，笑着给他捏肩：“老爷，可是在朝中有事？”
宁无求顿了顿，道：“没事。”
左小婉眼中划过一道暗影，口中依旧笑着说道：“妾身选到了人家，一定会先跟老爷商量。”
宁无求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好。”
左小婉含笑低头。
转头出门左小婉就招手叫了人过来：“今天老爷回来做什么了？”
那小厮低眉顺眼：“老爷叫了长随去城里。”
左小婉目光动了动，一边又冷笑。她倒不意外，本来这种满城风雨的事情，就没有打算瞒过宁无求，他知道也好。
只不过，这些都改不了那贱丫头的命罢了。
“去把小公子抱过来。”她吩咐了一声。
那小厮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被冷冷地扫了一眼后，便不敢再说话。
不一会儿小公子被秋儿亲自抱在怀里来到了院落，小公子已经被赐过了名字，以后就是镇国侯府的宁寻公子。
“寻儿。”左小婉抱在怀里，轻柔唤了一声。
婴孩当然不会给她回应，但左小婉还是笑意不改，似乎心情不错。
她低头把孩子抱进了屋，一边哄着，一边用手拍着孩子的脸。
粉团团的，她似乎看见了什么，嘴边一笑。
“夫人，您的参汤。”旁边细柔无力的声音，静语低头手里捧着一碗参汤，无声站着。
左小婉瞥向她：“放那吧。”
静语依言放下，左小婉一直拿眼觑着她，嘴角的笑意含糊不清。
“你过来。”她对静语招手。
静语后脑勺发麻，一步步走过去，“夫人。”
左小婉双臂一展，竟将手中的孩子送过去，嘴角笑着：“你抱一抱。”
静语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粉团婴儿，不由吓了一跳，看着左小婉结巴的说道：“夫人……”
左小婉眉眼柔和：“我让你抱着，你就抱着。”
静语觉得手根本伸不出去，但是左小婉已经把孩子递到了她脸前，根本不容拒绝。静语心中天人交战，她怕这又是什么陷阱，但是看着孩子幼小的脸颊，她又不能够确定。脑中依稀道，虎毒不食子，夫人再不待见她，也不会拿孩子怎么样吧。
想到这，静语鬼使神差地就伸了手，在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把小小的宁寻抱在了双臂中。
果然，什么也没有发生。
左小婉还是那样笑盈盈的。
就好像真的是单纯想让静语抱着孩子一样，才几个月大的小孩子没什么重量，静语捧在怀里好像抱了一团没重量的棉花一样，只是宁寻极为安静，也不曾哭闹，被静语抱着时候，更是用黑溜溜的眼珠盯着静语。
静语忍不住嘴角边勾了勾，有些想要对着宁寻笑一下。
就在这时，她仿佛意识到什么，一盆冷水浇下来，顿时熄灭了她刚刚燃起的火。她怔怔地抱孩子看着左小婉。
左小婉好整以暇，慢慢地在贵妃椅上坐了：“你喜欢这孩子吗？”
静语颤抖着将双手递出去：“夫人的孩子，奴婢不敢造次。”
“这不叫造次，”左小婉耐心地含笑说，“你若喜欢本夫人的孩子，本夫人当然高兴还来不及。”
静语低头不语，她只是一个奴婢，还是个让夫人讨厌的奴婢。她喜欢不喜欢小公子，有什么重要的？
左小婉却又问了一遍：“说啊，你喜欢我的孩子么？”
静语感到有疙瘩从背上泛起，再次看着怀中婴儿，已经快要睡着了。想不到这么小的孩子，就已经可以不受环境干扰。
她干涩说道：“小公子很可爱，奴婢、喜欢。”
左小婉再次笑了，笑得很开怀，静语感觉到不安。
静语再次将宁寻小心地捧上前，头皮发麻道：“小公子似乎要睡着了，请夫人抱回去。”
左小婉看了一眼襁褓中的婴儿脸，似笑非笑：“是要睡着了，想不到你这丫头还挺会哄的。”
静语更愕然，红着脸摇头道：“不、奴婢一点都不会……”
不知左小婉为何这样说，这明显就是婴儿自己累了。
静语有些急，因为她的手已经伸出去好一会儿了，但是左小婉丝毫没有把孩子接回去的意思，时间越长，静语就觉得胳膊越是累的酸疼。
这是怎么回事？
静语惊疑不定的时候，左小婉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在静语愕然看过来的时候一笑推回去。
孩子再次贴在了静语的怀里。
静语怔愣：“夫人这是何意？”
左小婉眼神看着她，居高临下的微笑：“你方才不是说了喜欢本夫人的孩子吗，今天开始，你的事情就是照顾好小公子。以后，公子的事，就是你的事，”
左小婉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屏退左右，只是好像随口一说，跟静语好像闲聊的语气。只是她美丽的凤眸里，夹杂着促狭。
静语面容僵硬：“可是奴婢，日常还要清扫院子，并没有时间照顾小公子。”
左小婉微微一笑：“你放心，这些事情我自会安排别人去做，以后，你只需要看顾小公子。”
周围的丫鬟仆人们，都一瞬间看向了静语。那是明明白白的嫉妒的神情。
静语双臂轻颤，目光落回左小婉的脸上：“还请夫人收回命令。”
左小婉的脸色淡淡冷下来，嘴角还挂着笑：“怎么，你推三阻四，是觉得让你带着小公子，是耻辱？”
怀中的婴孩一瞬间仿佛有了千钧重担，静语的双臂僵硬，咬紧唇：“奴婢不敢。奴婢能带小公子，是奴婢修来的福气。”
左小婉靠坐在椅背上，挥了挥手：“行了，将小公子抱下去吧。”
先前静语还只是个被冷落的粗使扫洒丫头，转眼间成了看顾小公子的红人，
秋儿走上前，促狭笑道：“夫人何必给她这个甜头。要教训她，奴婢有的是办法。”
左小婉幽幽一笑：“欲取之，先予之，你那些办法，最多不过是些皮肉之苦，要让一个人彻底爬不起来，你那些手段可不行。”
秋儿莫名颤了一下，幸好，幸好自己不是跟夫人作对，幸好自己是跟这样的人站在一起的。
静语说到底是个丫头，也值当让她彻底爬不起来？
有些人会自重身份，不与丫鬟之流一般见识，左小婉显然不是这样的人。
得罪了她，哪怕你是只蚂蚁，她也不吝啬花时间碾死你。
傍晚宁无求的长随回来了，直接被叫进了书房回话，直接待了半个多时辰才出来。
左小婉主动捧了甜汤，亲自送进去给宁无求。
宁无求是个男子，对于雍月阁，他了解的到底不精深。即便知道有美人榜这个东西，曾经美人榜上出现过的那些权贵千金，他怕是也并不了解。清河郡主曾经霸榜其上，但那也是在宁无求上京五年之前的事了。所以雍月阁留给世人的，更多的还是一种传说。
“老爷。”左小婉眸光盈盈，捧着甜汤看着宁无求。
宁无求神思复杂：“这几日，真的有许多媒人上门？”
左小婉笑意温婉，款款行前：“我们镇国侯府的大小姐，金枝玉叶，自然引得众人趋之若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