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被骗的原来是他

晨晓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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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厅,鸦雀无声。欧阳阳父子与莫笑父女对坐着。

    欧爸爸瞥一眼儿子,率先开口了:“老韩,大家这么多年街坊朋友。打小,大院里的人就开咱的玩笑,说我们两家是娃娃亲。可那……”他瞟一眼莫笑,有点不自在地压低了声音:“毕竟是玩笑。这俩孩子如果是情投意合的,当年在武汉读书那会就该——”

    “爸——”欧阳阳扯老爸的衣角。他冲老爸直摇头:“是我向笑笑求婚的,这事,我已经决定了。”

    欧爸爸拂开儿子的手,脸色越发难堪,可语气也越发决绝:“笑笑发生这么大的事,我这个做长辈的也很心疼。可心疼归心疼,儿女亲家还是两码事。”

    韩建国越听耳根子越发红起来。他皱着眉,似乎憋了股火马上要发作似得。

    莫笑则难堪到恨不得把头埋在桌子底。她其实早料到欧爸爸会有微词,可她没想到老人家竟然会这么大反应,连夜就赶到上海,还不惜撕破脸说这通开场白。她鼓足了勇气抬头。她想抢在老爸开口之前说话,她不想闹到事情无法挽回:“欧叔叔——”

    “笑笑!”欧阳阳喝止了她。他站起身,拽一把老爸:“爸,我想跟你单独聊聊。”

    欧爸爸看一眼儿子,僵持分把钟,还是无奈地起了身。

    “韩叔叔,对不起。”欧阳阳冲韩建国道了声歉,就拽着老爸出了门。

    铿地,大门合上。

    韩建国一脸沉重地闭了眼:“笑笑,你的难处,爸爸懂。可……”他叹气:“婚姻不是儿戏。我不知道你怎么说服阳阳的,可是,这件事,你得三思后行。你——”他睁开眼,揽住女儿:“别怪你欧叔叔,我们这辈人……都有些……小忌讳。不是针对……你。”

    “我知道。”莫笑挤出一丝苦笑。她抬头,眼眸里闪着泪光:“欧阳能这样帮我,我只会感恩一辈子。”

    “笑笑,解决问题有很多种办法,不单是急急忙忙找个人嫁了。比如,你可以找雷鸣霄商量——”

    “不可能!”莫笑斩钉截铁,拳头都攥了起来。她意识到过激,缓缓松开手,缓缓移开了视线:“爸,他是怎么对我的,你也看到了。这个孩子只是我的。”

    韩建国叹气:“好,你说怎样就怎样。爸爸一向都支持你,你想留下宝宝,就留下。我们可以去香港、去澳门或是更远的地方,爸爸能力有限,可养小外孙这点钱还是有的。实在犯不着……哎……”

    “爸,不单是钱的问题。”莫笑握住老爸的手,“我不希望我的孩子……与众不同。不单是个户口或是身份的问题,我希望……她也有爸爸。欧阳是最好的人选。我相信他会对孩子很好。”

    韩建国无奈地看着女儿:“我虽然不知道阳阳为什么愿意做这么大牺牲,可是,你相信爸爸,没哪个男人愿意带别人的孩子,除非——”他抚住女儿的脑袋:“是爱屋及乌。”

    莫笑顺势靠上老爸的肩。她咬唇,思量再三也不过是轻飘飘地说:“这是我和欧阳之间的事,外人……不会懂。我们俩懂就行了。”

    楼下,父子俩对坐在小区健身区域的跷跷板上。路灯昏黄,隔得这么近,一人一头却看不清表情。

    “爸,这就是我和笑笑的故事。是我欠她的,这么多年都欠了她。我想还。让儿子爷们一回,好吗?”

    欧爸爸愁闷地抽着烟。一根烟燃烬,他毫无征兆地起身,直跷得儿子差点一个踉跄。他撂下烟蒂,死死地踩灭:“你个混小子!这种缺德事也干得出来,你叫我说你什么好!”

    欧阳阳直起身,拍拍膝盖:“是我……混蛋。”

    欧爸爸伸手勾住儿子的脖子直拽到胸口。他挠着儿子的脑袋,直要狠敲几个爆栗子的,可到底下不了手。他痛心地甩开儿子:“我从小怎么教你的啊!你干什么不好,惹这种祸,还瞒了我这么多年。”

    “爸,对不起。”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欧爸爸隔空戳着他发火,“你对不起的是那两个!”

    “我只是对不起笑笑。”欧阳阳的声音低到了尘埃里。

    “上去。”欧爸爸直往单元门冲。他忽然扭头:“回头,跟你未来岳父好好说!”

    大清早,雷鸣霄就赶到这套旧房子。昨晚,那个女人竟然主动联系他搬家的事,他实在意外。虽然一想到商场那幕,他就胸闷。可他还是请了假,一早就在这里静候着。韩建国来上海,父女俩搬回居所的事,他已有耳闻。而莫笑最终拒绝梁肖的工作,把他打发回香港的事,他在机场亲眼所见。若非如此,他冷笑,他断不会这么好说话,大清早给她开门。

    叮咚——门铃响。雷鸣霄冷不丁就勾了嘴角。这个女人就喜欢装模作样,明明知道密码还要装。他慢吞吞地起身,懒洋洋地打开门:“你可真有劲。又不是第一次偷偷进屋了,装——”他瞥见韩建国那张紧绷的脸,就尴尬地收了声。

    韩建国冷睨他一眼,弯腰套上鞋套,就招呼工人进屋。

    雷鸣霄抱肘站在楼梯口,冷冷看着一个个整理箱鱼贯而出。他又开始胃疼,哪怕抱肘抱得再紧还是止不住一阵强过一阵的搐痛。他没来得及吃早点,连胃绞痛都犯上了。他暗骂那个女人该死!可怎么骂都不解恨,他窝火极了。她这算什么?明明说好来搬家的,居然自己土遁,差老爹上场,她就这么不愿意见他?

    “以后别再联系了。我不想再见到你。”她的话又在耳畔作祟。雷鸣霄很不耐烦地走去客厅,他又开始翻烟。这些天,这个女人阴魂不散,睡觉也好,吃饭也好,时不时就暴不出这么一两句狠话来磕碜他。他真被恶心透了。

    他摸过一支烟,点了起来。沙发上,钟点工大扫除时铺上了一层白布遮灰,他连个坐的地都没有。他懊恼地瞥一眼就走去餐厅。抽开一把椅子,他歪坐着,就一本正经地熏起烟来。

    “如果我真的离不开你,我们能不能一辈子就这么好好的过下去?就我们俩,没别人?”见鬼!他还在想她那些肉麻兮兮的鬼话!什么离不开他?这些天没见她病更没见她死!不单没病没死,还桃花滚滚,一个欧阳阳再一个梁肖,可笑的是,那俩情敌还哥两好得很。

    他忿恨地想摁灭烟蒂,左顾右盼却找不到烟灰缸。他起身,正想冲进厨房找垃圾桶,却见前岳父绷着张老脸走了过来。他立马住了步。

    “聊聊。”韩建国黑着脸,拖开椅子,落了座。

    雷鸣霄吸一口烟,坐下时,随手把烟掐灭在餐桌上的大理石上。

    韩建国皱了眉。

    雷鸣霄张嘴,那声“爸”差点就无意识地脱口而出。他尴尬地别过脸,改口忿忿:“如果是兴师问罪,就别开口了。我对得起莫笑有余!”他自问对得起她。对她,他简直仁慈过头了。自古血债血偿,他向她讨的这点,算什么?

    韩建国摁着餐桌起身:“背叛婚姻,还觉得对得起妻子有余。确实没什么可说的了。”

    雷鸣霄不自在地挪了挪。

    韩建国盯着厨房的移门,忽然就自嘲般苦笑:“报应!我的报应!”

    雷鸣霄诧异地抬眼看他。

    韩建国低头:“十几年前,我和今天的你一样。作为笑笑的父亲,我如果不是上梁不正,今天我非揍残了你。可是……”他无奈地叹气:“我们犯了同样的错。我连揍你的资格都没有。”他抽着椅子送进餐桌底:“当年,我觉得莫雨琴对不起我在先,我做什么都是该的,她就得乖乖受着。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觉得是笑笑对不起你。”他摇头:“两口子不该是这样的。和爱的人斤斤计较,到头来计较的还是自己。”

    雷鸣霄敛眸。他故作漫然地耸肩,可肩膀似乎是沉得可以,他再刻意都潇洒不起来。他冷声:“你是你,我是我。两码事。”就是两码事!在这段婚姻里,哪怕是段骗婚,他都没背叛过婚姻。他没碰过其他女人。可想起王晓丽,他就心虚地皱了眉。显然,那个女人信以为真了。

    “笑笑要结婚了。”

    这一句无异于一个炸弹,直炸得雷鸣霄蓦地抬了头。

    韩建国死死盯住他。说他以己度人也好,说他愚昧天真也好,他总觉得前女婿不像眼见的这样不可救药。如果可能,他当然希望女儿一家齐齐整整,而不是随便开始一段婚姻。

    雷鸣霄猝不及防。他的脸褪得煞白。一切都在他计算之内,唯独这个……眉心都被这忽如其来消息打击得微搐,他的嘴角也不自觉地微搐。脸部神经似乎失调了,他竭力控制表情,却只叫整张脸都不听使唤,甚至指尖都有点不听使唤。

    怎么可能?这么女人臭名昭著,还是个没人要的二锅头!哪个男人瞎了眼会挑这个时候,接纳这么个货色?雷鸣霄只觉得胸腔燃了一团火,烧得他整个人都缺氧。他想问,“谁瞎了狗眼?”可他只觉嗓子眼被烧坏了,再想开口都哑了声。

    韩建国一直盯死了他。他敛眸,解嘲似得笑了笑:“一朝离婚,夫妻陌路。既然如此,道别珍重吧。”这句话是当年莫雨琴在民政局外跟他说的,他至今都记得。他说完扭头就走。作为父亲,他连不该说的,都说了。如果两个人真是余情未了,那这一激将,许是有点用处。如果真是情缘已尽,他唯有祝福女儿……再婚幸福。

    这天,雷鸣霄记不清在餐桌前呆坐了多久。他只知道,他缓过神来攀上楼时,到处都空了。除了床头的那只首饰盒,那个女人的东西一件都不剩。不,还剩下几件。他扯开挂在照片墙上的遮灰布,横七竖八的全是她。

    他随手拿起一张,拇指捏在她的脸上。他呼吸不畅地喘息着。他直想冲着这张脸吼:“这他妈就是你的爱!离婚个把月就再嫁,这他妈就是一辈子都离不开我!”他抠着相框,整张脸都有些扭曲。他愤怒,他自觉他被那个女人玩弄了!她口口声声说爱,直把他哄得团团转,哄得他三番两次都想放过她。

    呵……他冷笑。啪——他甩手把相框扔到了移门上,噗地,玻璃门裂了一条细缝,相框倒完整无缺地落在地上。

    嘀嘀……手机响,他捞起来。低眉,他就瞥见屏幕上那对银光灿灿的对戒。他蓦地就想起自杀崖,那个女人那么轻易地就把当初的信物扔进了太平洋。她爱他?也就他昏了头才信了她的鬼话!

    “欧阳阳今天从珠宝店取走对戒,刻字‘YANG & XIAO’。”

    他死死盯住这条短信。他只觉得焦心的耻辱。他一朝单身,不知道多少莺莺燕燕投怀送抱,他都不知道碍于什么一个都没搭理。哪怕那个露露三番两次扮偶遇,他都没多睬她两眼。他才是主宰这个游戏的玩家!凭什么竟然是那个女人先翻篇!

    啪——他甩开手机扔在了移门上,噗地,玻璃上又多了数道细痕。

    他被骗了!他捂着额,僵在原地足足几分钟。当他抽下手时,苍白的脸已是一片残冷。他悠悠地踱过去,捡起手机,拨通了电话:“动手!要快!”

    雷氏办公室,小李一再追着段子昊阻拦:“段少,雷总正忙着,麻烦您先会客室稍等。”

    段子昊早急得满头大汗,毫无风度地拂开小李,哐地就破开了办公室大门。

    雷鸣霄正接着电话,抬头睨一眼门口,皱了眉:“就这样,随后复你。”他指指门口,示意段子昊关门。

    小李很识趣地带上门回避。

    段子昊直挺挺地堵在办公桌前:“银行那边消息属实?我们真有三期利息都逾期了?”

    雷鸣霄不置可否地点头。

    “银行取消授信,工地停工,供应商、建筑商追讨欠款,银行账户冻结,这些也都是真的!”段子昊瞪大双眼,一脸难以置信。

    雷鸣霄又是淡淡点头。

    段子昊撑住电脑桌,半个身子都趴了过去:“雷鸣,到底怎么回事?你办事一向牢靠!难道,真的是——”

    雷鸣霄靠着电脑椅,漫不经心地摊开手:“风仔不是都书面通知全体合伙人了吗?”

    “怎么可能是莫笑!”段子昊捶桌子,眉结都拧在一块。

    “别说得你多了解她似得。”雷鸣霄起身,端起水杯漫然抿了一口。他冷了脸,他曾经自认看清了那个女人。他自认她再恶毒成性都爱他入骨。狗屁!

    他耸肩:“整件事,我不予置评。可她是普通合伙人,所有文件都是她签的,账上的钱莫名其妙失踪了,不问她,问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