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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倩看着我，脸上有些不自然，我说：“坐啊，都安排好了？今天我跟海哥好好喝喝，呵呵，在这里很难见到一个东北人，见到了，一说话，听着都亲啊！”
苏倩坐下道：“四哥，对不起，我和海哥从小青梅竹马，但是后来好多年失去联系，这一次，是个偶然，我回老家……”我摆手道：“好了，倩倩，别说了，我明白！来，上酒！”
服务员开始陆续上来几个冷盘和几瓶啤酒，我说：“来瓶白的吧，我和海哥还有事情要谈，我们哥俩得好好喝喝。”
苏倩一下子很紧张，说：“四哥……”
我笑了笑说：“我的一个老朋友，就是海哥的老板，我就是想了解下大连海员俱乐部老板朱长顺的一些事情，还希望海哥能尽你所知跟我详细聊聊。”
服务员送进来一瓶北大荒，我打开，给苏云海的杯子倒上，自己也倒了一个满杯，举起来说：“这一杯酒，我祝福你们二位！倩倩是个好姑娘，海哥，一定要善待倩倩！来，干了这杯！”说完我一仰脖喝了下去，今天这一口酒下肚，感觉却是那样的苦涩。
苏云海没说话，端起杯也干了，放下酒杯，他站起来给我倒酒，说：“四哥，倩倩说了，前面都是四哥在帮忙，是四哥拉她出了夜总会，才做上这个生意，是四哥你给了她做人的尊严！来，四哥，啥也不说了，一切都在酒里了，小弟干了，四哥随意！”说完一仰脖灌了下去，冲我亮了杯底。
我也不言语，这酒是必须得喝了，就一闭眼又干了。苏倩赶紧说：“你们俩个喝得太猛了，来来吃菜！”我们便夹了几口菜吃，我说：“海哥，你跟朱老大多长时间？”
苏云海说：“两年多，开始就是做个内保，后来有一次出了点事，有人买凶杀我老大，正好那天我当班，替他挡了一枪，后来就升我的职，一直做到俱乐部的内保主任，可是前不久，又和一伙东北来的杀手火拼，我开枪伤人了，事后，整个大连戒严，事情搞大了，老大就送我们几个弟兄去山里躲躲，正好倩倩回山里老家，我就跟她过来了。”
我说：“这样啊，那么你们的身份都有了吗？我是说假身份证？”
苏倩说：“都给他们办好了，暂住证都办了，都算是苏记骨瓷的在册员工，没问题的。”
苏云海说：“这一点倩倩想得很周到，一来到上海就给我办齐了，还说这一切都是跟四哥学的，对面的四海商铺的赵哥也很帮忙，他跟这里警署的关系不错，一直罩着我们。”
我说：“海哥，这里是上海，不比我们北方，这里一切都是要讲法制的，不可以伸手就打人的，一旦因为打架进去被查出底细，就得不偿失了，你说是不？我觉得，你们来了就安安静静在商铺干点活，别张扬，毕竟暂时躲案子，明白吗？有什么过不去的，找赵哥、找我，都好使！”
苏云海倒满酒端起来道：“多谢四哥点拨！我苏云海交下四哥这个朋友了，先干为敬！”我也干了，苏倩便不再让喝了，分别给我们倒上了啤酒，不一会儿，两大盘子热气腾腾的水饺也端了上来，大家便趁热吃饺子。
吃喝得差不多了，我掏出烟来递给苏云海一支，他，接了，主动给我点上，我说：“海哥，朱老大手下有八大金刚，现在都还在不？”
苏云海有些愣愣地看着我，半晌才说：“四哥，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笑了道：“都是混的，这世界就这么大，呵呵，想当年八大金刚可不是一般的威猛！”苏云海说：“四哥，八大金刚现在已经各自做了大哥了，号称大连八大哥，可惜，已经有三个跑路、两个被盖子击毙，还剩下三个在市面上混，分别掌控着水产、旅游、度假村三大最赚钱的行业，牛逼得很！”
我说：“那朱长顺一天到晚都干什么？”
苏云海说：“朱老大就是呆在他的海员俱乐部，哪儿都不去，徐大虎和徐二虎开酒吧，开了十几家了，他们也不经常在一起，看上去都是各忙各的，但是只要有事，大家都还是一家，所以在大连地面，一提朱老大，还都给面子。”
吃完了饭，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倒不是倩倩和海哥让我心神不定，我林海老四还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汉子，不会太计较儿女情长之事，只是一下子有了五弟的消息，知道他还活的很好，便回想起了林海的那些峥嵘岁月，还有自己曾经去大连执行家法的种种往事，我很想去一趟大连，我太想念当年那些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们了……
苏倩看我有些闷闷不乐，关切地问我：“四哥，你没事吧？”
我勉强笑笑道：“没事，对了，那个海哥，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我打听朱老大的事情，好吗？”
“明白！”
吃完饭，苏云海搂着苏倩走开了。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去，戴小强和黑豹在我身后，不解地问道：“四哥，这咋回事？”
“没事，那是倩姐的男朋友，他们快结婚了，我们走吧！”戴小强笑笑道：“这下好了，四哥又成了光棍一条了！”
我不想说话，低头抽烟走在前面，两个弟兄跟在身后，大家都不言语了，来到停车场，上了车，我对小强说：“送我去兆安酒店吧，我想一个人呆着。”
小强叹口气，开动车子，把我送到恒丰路，其实那个兆安酒店我根本不能去住了，到期了不交钱他们就会收回了，问题是大齐那边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兆安这里我怕有盖子布控的，我只是在兆安门前下车，就对戴小强和黑豹说：“你们回去吧，我自己转转，有事我会打电话的，走吧！”
黑豹下车说：“那我就陪你呆着吧。”我突然喊道：“走！都走！”我站在那里，看着黑豹上车，车子无声地开走了。
我转身走进了对面的恒丰小区，这里是我在这个城市最后的私密栖息地，我慢慢走上去，用随身的一串钥匙中的两把打开了房门，里面一股发霉的腐败气味。我将门窗全部打开，今天下午的空气还好，有些秋高气爽的感觉，房间里面一下子便通风通气了，我又打开空调，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将整个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这才锁好房门，疲惫地躺在那张大床上，什么都不去想，就那样静静地躺着躺着……
我一个人在恒丰小区躺了一天一夜，整个人接近虚脱。我躺在床上，二十四小时滴水未沾，浑身轻飘飘的感觉。
我费力地爬起来，口干舌燥，摇晃着走到饮水机前，接了一大杯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我将手机关机了，不然他们不会让我睡得如此安稳。我打开手机，里面全是短信留言和来电提示。
大多是黑豹和小强打来的，我就回了个电话给小强。
“小强，没事，我就睡了一觉，睡前关了手机，你们有什么事吗？”
“四哥，呵呵，没事，我们也就是惦记您，行了，不打扰您了，有事给我电话。”小强说完就挂了。
我洗了个澡，换了身帅气的西装，换了一把六`四手枪，弹夹里面压上五发子弹，在另一个备用弹夹里面也压上了五发子弹。我突然就有一种想要发泄的欲望，不吐不快的郁闷憋在我的心底，我感到自己就快要疯掉了！
将手枪插在后腰，将头发梳理平整，我走下楼去。初冬的上海的傍晚已经有些寒气逼人了，我转到云都大酒店去吃晚饭，就坐在一楼的窗边，看着外面行色匆匆的下班人流，有些走神。
一个服务小姐过来对我说：“先生，您吃点什么？”
我这才回过神来，我说：“一份海鲜煲、一份三黄鸡，再来一碗米饭、一瓶三得利啤酒，谢谢。”
我真的饿了，一盘三黄鸡先上来，我狼吞虎咽，就着一瓶啤酒席卷一空！正好冷盘车推过来了，我捡了两样冷盘，又叫了一瓶啤酒，海鲜煲和米饭也上来了，我全部吃光了。这才感到差不多了，我拿起服务员倒的一杯茶水喝着，抬起头向窗外看去，这一看，让我一下子愣住了！
走在窗外的那不正是黄燕吗？她满脸堆笑，正在和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说笑着走过，从前面的云都大门进来，三个人直接上了电梯，他们是去楼上吃饭的，一定是刚刚从公司出来。
我心里很乱，妈的，老子如丧家之犬般东躲西藏，他们却依然招摇过市，灯红酒绿！我有些无名火在心底熊熊燃烧，我伸手叫服务员来结了账，点了一支烟，走上楼去。
在二楼大厅，前面有个表演舞台，一个模特队在演出，我知道，黄燕他们是不可能在这里看什么大腿舞表演的，那么他们一定上了三楼单间，我沿着楼梯走上去，三楼全是单间，楼梯口的服务员问我去哪个单间。
我灵机一动说：“有没有一位黄小姐订的包间？”
“是黄燕小姐吗？”服务员查看了登记簿问道。
我说：“是的，就是黄燕，谢谢！”
“318房，先生里面请！”服务员将我让了进去。
我沿着走廊找到了318包房，门口站着个服务员，对我说：“先生，这个房间的客人说任何人不得打扰……”他还没说完，就被我一把拉开。
推开房门进去，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我连想都没有想过。里面是黄燕跟两个中年男人在举杯喝酒，我的破门而入让她们全都看过来，黄燕一下子居然没有认出我，她说：“先生你是？你进错房间了吧？”
我冷笑下道：“黄总，我找你！”
这时她才反应过来我是谁，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奇迹般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难道就是当年叱诧上海滩的林海老四李军吗？
黄燕起身对两位男士说：“抱歉，一个老客户来找我，我去下就来。”说完走过来，拉起我就走出了包房，她对门口的服务生说：“能不能帮我们找个安静地地方说话？”
“去那边的候客区吧！”说着引领外面走到走廊的尽头的一个待客区域，有几张沙发，黄燕说：“好的，谢谢！”
服务生离开了，黄燕看了我一眼道：“老四，你还回来干什么？我不是告诉你永远不要回来了吗？能走多远走多远！你知不知道，你已经上了公安部的A级通缉令，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说吧需要多少钱？我给你一笔钱，快走吧！”说着打开随身手提包，掏出两张金卡塞给我，说：“这两张卡里面一共有一百多万，够你活一辈子的了，去一个谁也不认识你的偏僻小镇，或者想办法出境，快走吧，好不好？”
我盯着她动人的面容看着，我的眼睛潮湿了，我根本听不见她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只感觉到两行热泪扑簌簌地滚落下来，最后，黄燕拥抱了我一下，在我耳边说：“老四，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这句话我听见了，我突然挣脱她说道：“我要见大哥！你帮我联系，把你的电话号给我，我明天这个时候跟你联系！”说完我将那两张金卡塞还给她。
黄燕叹口气道：“你大哥知道你越狱了，他也想见你，可是，你知道其中的利害，你也是帮会中人！你难道不懂吗？”
我点头道：“我懂，但是，我就是死也要最后见上他一面！”
“那好！给你我的名片，上面的手机号是公开的，明天这个时候你就打这个号码。”说完，黄燕转身走开了。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任凭不争气的泪水喷涌而出，我颤抖着手掏出香烟点上，颓唐地坐在了身后的沙发上……
从云都出来，我沿着恒丰路漫无目的地走着，夜晚冷风嗖嗖，看上去好象要变天了。翻过恒丰路桥，我在新闸路口拦了辆出租车，跟司机说去古北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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