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待兔

徐竞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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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素在一般情况下,更多会借助宗教事务局的系统来下派任务,而不会通过国安局。或许是因为国安部门自身日常任务繁重的原因吧。

    当然,也有类似徐家兄弟这样的编外人员,通过“志愿者”、“协助者”等临时编制来参与行动。不过在全国众多的编外人员中,很多都是特立独行,不服从约束的,因此第三厅针对每一起突发案件,在编外人员的协力中,也是谨慎选择。比如说这其中,徐家兄弟也有令秦素十分“忌讳”的办事个性。

    那就是太张扬了。

    其实也不是刻意张扬,而是徐家兄弟四个坚持认为,自己做事情解决问题搞研究,都是光明正大的行为,又不是偷汉子诱拐有夫之妇,从来不会刻意顾及第三厅下发的行动保密指南。

    就拿这次来说,徐紫翎和徐诗寒针对彭加木糖纸上的划痕遗句想不出头绪,竟然广发微信在朋友们中间搞头脑风暴,秦素就颇为郁闷。

    “这么重大的机密发现,他们竟然不直接点对点联系汇报第三厅,而是就这么群发!”秦素拍着桌子,一脸的不快。

    “厅长息怒,他们毕竟还是孩子,大学都没有毕业呢。”秦素的助理,一名被制服紧紧勾勒出曼妙身材的女子,委婉地劝说着,“再说了,如果他们不这么做,又怎么能得到李杨队长的提示?我们第三厅的人估计敲破脑袋也想不到‘等高线’这个线索吧。”

    “国家有制度,”秦素说,“第三厅发布行动保密指南,不是说他们在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而是他们在进行的案件、研究,都是很容易诱发心怀不轨的人觊觎!国家利益损失不说,他们自己的人身安全也就有了风险啊!”

    “啊?哈哈,”女助理甜美地笑了起来,“他们四个不去祸害别人就烧高香了,还有人能给他们带来‘风险’?厅长您也太搞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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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劲畅的驾乘舒适度确实比较渣,但性能真是没的说,两人一阵急驰,当夜就回到了罗布泊镇上的小旅馆里。

    洗过了澡,两人打开手机上李杨传来的“女儿作业”。

    “二哥,我们以前,不说别的流派吧,就拿道家来说,还真没从‘等高线’这个角度思考过大耳朵的问题呢。”徐诗寒感慨地说。

    “按照李队的设想,把罗布泊‘大耳朵’的环状沉积痕迹线,看作是真正‘昆仑’的等高线。那么我们就把昆仑山脉,甚至整个青藏高原的所有山峰,用等高线‘倒模’,哪一座山峰能够和‘大耳朵’完全匹配,那么这座山峰,就是历代道家苦苦追寻的真正‘昆仑’!我们阴阳家追寻的极重水亚稳定态——瑶池,也极有可能在这个地方。”徐紫翎分析说,“明天我们就启程回长沙,青藏高原上的主体山脉就有好多条,如果全算上,这些‘山峰’就更加数不胜数,现在要把它们的等高线倒模全部弄出来,这种事情在这里可做不到,咱们得赶紧回长沙才行。顺道看看老四。”

    虽然说罗布泊镇的简陋酒店没有康秀娟“7夫酒店”的夜晚那么扰民,住客基本都能睡个安稳觉,但并不代表就是风平浪静。

    比方说……来贼了。

    “谁报的案?遗失了什么东西吗?”罗布泊镇派出所,管辖这间旅社所在街道的派出所,派出了两名年轻的警员,一看胸口的警号编码,就知道是警校应届的实习生。

    “我丢了二十块钱。”徐紫翎郁闷的说。

    “我也……丢了一张纸。”徐诗寒一边翻包,一边说。

    俩警察顿时就火了:“二十块钱,一张纸?你们这是浪费警力知道吗?你们……”

    徐诗寒掏出了之前被徐紫翎剪开的过塑胶片:“呐,就是这个胶片里面的一张大白兔奶糖包装纸,你们镇上的人应该都知道啊,就是沙漠里那个蒙古包展馆里的……”

    “不是吧?”俩警察快疯了,彭加木教授的大白兔奶糖包装纸!这可是罗布泊镇上的巨宝!“你们,不是,这东西不是在展馆里吗?怎么会跑你们手里来的,你们是小偷!”

    “真烦人!”徐紫翎无奈,只得又拨通了秦素的电话。

    而秦素刚刚还在办公室里抱怨徐家兄弟,这一下……

    唉,认倒霉吧,谁叫自己还需要这些编外人员呢。

    制作了简单的笔录,两人走出了派出所,徐诗寒一路叹气:“这下好,贼偷到我们头上来了。”

    “这事情很奇怪,我们这种修为的人,就算睡觉的时候没有布放结界,也不至于着了这些鸡鸣狗盗之徒的道吧?”徐紫翎也想不通。

    “秦厅长的话说得很清楚,虽然第三厅帮我们把文物遗失的事情给担下了,但正因为你说的这个原因,怀疑是术法者作案,所以我俩必须留在这里,协助盗案侦破,这下子咱俩也回不了长沙了。”

    “那就请大哥先帮我们在长沙查找‘等高线’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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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沙市的最南端,与毛主席的故乡湘潭市交界,沿芙蓉南路西侧,是湖南省暮云经济技术开发区,徐一飞带着第三厅开的介绍信,以及彭加木糖纸的3D打印复制品,来到了开发区内的“国家地理信息产业园”。

    国家地理信息产业园一期工程建筑面积十五万平方米,涵盖多层标准厂房、工办写字楼、实验室、研发基地等,目前已经有数十家国内外专注于测绘、北斗导航、地质勘探等地理信息高科技机构入驻。

    “不愧是高新技术开发区的作品!”地理信息产业园的黄平主任拿着“糖纸”赞不绝口,“现在的3D打印技术真是神乎其技啊!如果未来的发展,切片扫描的精度能都达到原子核里的粒子级别,那就真正实现了物质的完全复制,到时候我们的3D打印完全可以把网上脑残小说宣扬的‘双鱼玉佩’鄙视成烂渣!”

    “黄主任,据我们所知,现在只有你们有能力,把整个青藏高原的所有山峰等高线数据归集起来。”徐一飞开门见山。

    “不错,我们现在的地理信息技术是全国最高核心。”黄主任点点头,“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吧。”

    “好吧,辛苦黄主任了,那我就先告辞……”

    “等等,”黄平突然喊住了转身欲离去的徐一飞,“那个,我这里倒是有个事情想请你帮帮忙。”

    “啊?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吗?”

    黄平似乎有些为难,并没有在办公室向徐一飞说些什么,而是带着徐一飞来到了产业园里的一处咖啡厅,找寻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喝茶。

    产业园里为什么会有咖啡厅呢?这里跟大家普及一下。

    每个城市,乃至县一级,都有若干的工业开发区,这些地方里面的土地,在我国国土资源系统里的定义,基本都称为“工业用地”——这个名称读者们一听就知道,这些土地就是供给给生产、办公型企业来使用的。黄平主任所在的湖南省暮云经济技术开发区、尹专家上班的岳麓工业集中区,都是属于工业开发区。问题是,进驻开发区的“企业”也是有高下之分的。

    有一种企业,财大气粗,每年产值都在好多好多个亿以上,在国家工业信息化部的称呼里叫做“规模上企业”。你比方说北京现代汽车厂,这种单位牛得很,他跑来湖南省暮云经济技术开发区打算建一条生产线的话,那他就会直接跟市政府,跟园区管委会的官员们谈,我要多少亩工业用地,你们开个价卖给我,我按照自己的需要去盖车间、盖办公楼、盖仓库、盖职工宿舍……

    但在城市的招商引资过程中,这样的实力企业可遇不可求,大多数还是“规模下企业”——中型企业、小型企业、微型企业,甚至那些刚刚大四毕业就拉着室友基友和别人的女友想要组团创业的奋进人士……这些人的特点就是:政府哪怕一分钱不要,白送你一块地,你也盖不起房子来。

    怎么办?进现成的厂房呗!

    黄平主任执掌的“国家地理信息产业园”,还有尹专家所在的“湖南省检验检测特色产业园”都是位处不同开发区内,专门为中小企业、微创群体提供各类标准厂房、办公楼宇的“工业地产”,各种规模下企业只要看中了,或者租,或者买,拎包入驻。

    但是工业开发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虽然这里面的房价和租金与城市中心商圈的那些CBD相比,简直就是烂便宜,但是这些地方都很偏远,基本都是城市的最边缘,城乡结合部地带。一句话:不毛之地,鸟不拉屎。

    不要说缺乏住宅居民和商业街区,就算便利小店你也很难寻找,在这里办公、生产的企业,那些女职工如果来了例假想买片卫生巾都是苦不堪言,因此,各个工业地产项目都会被许可在总建筑面积中划出很小的比例,租赁给一些商业和生活配套。你比方说黄平主任带着徐一飞来的这家咖啡馆,就是如此。

    “没办法了,凑合一下吧。”黄平主任端起一杯廉价咖啡,皱着眉头嘬了一口,“整个园子这么多企业,上千员工,就这么一家店子,独门垄断,味道也就这样了。”

    黄平主任娓娓而谈,原来在两个礼拜前,有个入驻企业的员工跳楼自杀了。

    “这种事有什么好奇怪的啊,现在职场压力这么大,”徐一飞喝了一口咖啡,“别说这些中小企业了,前些年富士康不也闹这种事情么?”

    “老实说,就是因为富士康的事情,我们就加强了安全生产的管理。”

    “管理有什么用啊?人家企业的员工,因为劳动压力大自己想不开,你一个园子的管理方能怎么管理?难不成你还能介入入园企业的经营,逼着这些中小老板给自己的员工加薪?你充其量就是增强一下园内的安保和巡逻罢了。”徐一飞不屑地说。

    “不不不,我们采用的是大数据预警管理。”黄平否定了徐一飞的说法。

    “大数据?”

    自从前些年富士康的员工从楼顶一个一个飞下去之后,全国各工业园区,各工业地产项目都开始重点关注入园企业安全生产。“我们对所有楼栋布放传感器监控,这只是空间上的。更重要的是,我们对入园企业的所有人力资源进行统一后台管理,他们每一家单位的门禁打卡系统、员工信息,都和我们中央机房接驳。除此之外,你知道工业园区配套服务很少,因此我们把园内仅有的一些便利店、药店、文印社、餐饮等都统一了收银环境,把支付卡芯片植入到所有企业的员工考勤卡里。所有共享外卖企业,譬如美团、百度、饿了么,他们的速递员都被我们拦截在外面,只有跟我们签约了,共享他们的消费数据,我们才放行。”黄平介绍到,“这样一来……”

    “这样一来,每一个入园企业的每一个员工,他的行为动线、消费习惯都在你们的大数据监控之下。”徐一飞补充说。

    “是的,而且心理专家为我们量身打造了行为预警测算模块,一般来说,如果有员工遇到心理压力,产生了极端念头,那么他有所表现之前的一段时间内,行为上的异常,譬如以前都是吃十几块的简餐,突然一下变成很贵的套餐;还有在药店、便利店买一些怪异的东西;或者明明这个单位最近不是很忙,但某个员工突然出现深夜呆在办公室不回家,或者经常没事跑天台……统计数据就会对这些情况进行归纳,达到临界值就会报警。”

    “也就是说,前俩礼拜跳楼那厮,你们的监控数据后台并没有预警?”徐一飞冷冷地说。

    “正是如此!”

    两人来到一座两层高,框架结构的小独栋厂房之下。

    “这才两层高啊,这么点儿就能摔死人?”徐一飞奇道。

    “是啊,很诡异。”黄平递给徐一飞一支烟,“那个人摔下来的时候,并不是头冲下,法医验尸后,连骨折都找不到,但是内脏却很多被‘摔裂’,造成大量内出血死亡。”

    “这不是扯淡吗?”徐一飞火了,“这样的验尸报告他就交上去了?”

    “你还别说,省公安厅的专家也过来了,但是反复审验之后,事实的确就是这样啊。”

    两层楼能有多高?这么说吧,不要讲工业企业一个五大三粗的蓝领,就算是我这样一个每天宅在办公室的渣男,从二楼跳下去,依然可以站起来继续浪。

    而这货,尽然就在这样的高度摔死了。

    黄平掏出了手机:“我在省公安厅的朋友把验尸解剖的照片发给我了,你看看……”

    “卧槽你不是这么重口味吧,拿了省厅的验尸照片不说还存在手机里!”

    徐一飞翻看着黄平手机里的照片,眉头越锁越紧。

    终于他还是受不了了,破口大骂起来。

    “这是什么法医啊?简直就是一群庸医!二楼虽然不高,但是你摔下来总有体表伤痕,可是你看看,这些摔擦痕迹上,一星半点儿的生活反应都没有,很明显,这货是死了之后,才从二楼落下来的,这不是‘坠人’,这是‘坠尸’!”

    啊?

    “可,可那晚的监控显示,整个独栋就他一个人啊,他活生生自己走进去的……”黄平也傻了,“难,难不成一开始就是个死人,他,他,他诈尸,或者是鬼上身走进去的?”

    “这房子里的企业,还在办公吗?”

    “那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影响,不过自从出了这件事情之后,他们晚上都不加班了,每天下午五点半准时走空。”

    这样子的话,徐一飞决定在这里呆一晚,看看是不是厂房里有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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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哥,你确定那个贼还会来?”徐诗寒看着徐紫翎绕着旅馆房里房外布放结界,不解地问。

    “能从我们眼皮子底下偷鸡摸狗的,一定不是泛泛之辈,那一个这样的人,他偷盗糖纸,难道是为了贩卖文物吗?再说了,就算这种类型的文物也能值钱的话,你怎么向买家证明这张糖纸就是彭加木的?难道还要让检测机构拿彭加木直系亲属的DNA,跟这糖纸上面彭加木体液的DNA做一个对比,然后出一个证明函件给那个贼?”

    “那他是要?”

    “我们不是用铅笔涂写,显现了彭加木的遗言么?那些铅笔印痕,都被我消抹干净了,这个贼拿到的就是一张普通糖纸,所以他有很大可能琢磨不透的。”徐紫翎解释说。

    所以,这个贼既然看不懂,又觉得这东西有价值而盗走,一定要回来折腾个明白的,既然如此,那就守株待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