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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阳县公安分局刑侦大队，开了一间独立的审讯室。
视频监控啥的都没有开，审魂嘛，没什么好记录的，反正什么也摄不到。
整间屋子里照明灯光还算充沛，一进去你就可以看到天花板、墙壁、地面都被贴满了各种古里古怪的符咒。
一个搪瓷大碗缸子放在地板上，里头还散落着十二张被燃烧成灰烬的纸钱。
李全站在一把椅子上，将一面仿古的铜镜用水泥钉固定在墙面，之后拍了拍手说：“诗寒啊，咱们这样能唬住她么？你想，她都能主动的舍弃人身进猪身了，还会计较这个？”
“所以我常说，”徐诗寒在办公桌上整理着各种文具，“审讯工作，不能完全依赖道具，审讯员自身的素质、能力和智慧才是关键，放心吧，一会儿我主审。”
徐步摇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透明玻璃的培养皿，盖上了一个玻璃盖子放在了办公桌上。
对重大嫌疑人……说错了，我重说，对重大嫌疑魂——曹厂长的审讯工作，即将开始。
一颗鲜红色的圆珠子放在了审讯桌对面的椅子上，墙上的仿古铜镜突然闪现出一股幽蓝色的光芒，而那颗红色的珠子居然自己开始在椅子上也发起光来。
徐步摇拿着一个很恶心的玻璃罐子，小心翼翼地将里面的东西倾倒在发着光的珠子上面。
为什么说这玻璃罐子很恶心呢，因为里面全都是蠕蠕而动的黑色大肥虫。
不好意思我又说错了，那些其实并不是昆虫，而是蚂蟥，学名叫做“水蛭”。
曹厂长的这颗血珠子，说白了，其实就是一枚固化的血栓，只不过由于术法的作用，凝结得像岩石一般牢固而已。
徐步摇要破坏这个血栓，把曹厂长的魂魄给逼出来，徐诗寒和李全才能对她进行审问。
而蚂蟥分泌的水蛭素，就是世界上最强劲的溶血栓剂。
那些蚂蟥真的很恶心，盘踞在一起之后就互相交缠，蠕动，各种恶心至极的粘液和白色泡沫大股大股地涌了出来，整张椅子上顷刻间就惨不忍睹。
“都给我专心干活！”徐步摇一声怒吼，脖子上的吊坠绿芒劲射，“想发浪也给我干完活再说！”
大家要理解一下，或许是因为这罐蚂蟥并不是很饥饿，所以扔到椅子上面之后，并没有急着分泌水蛭素去折腾曹厂长的凝魂血珠，而是两个两个一对，交缠在一起干起不要脸的事情来。
“不是我说你，”李全唠叨着，“你之前就应该仔细筛选一下，谁叫你把男蚂蟥和女蚂蟥配得一样多，你看，它们这会儿都忙着造小蚂蟥，根本没心思办正经事儿啊。”
“大叔，您不懂就别瞎说好不好，”徐步摇皱起眉头，“蚂蟥不分男女的，它们是‘雌雄同体’的动物，每条成熟蚂蟥的身上，都同时具备两套不同性别的交配器官。”
“那……”李全不由得为之乍舌，“那它们自己嗨不就行了，为啥还要两个两个配成一对乱搞啊？”
“唉……”徐步摇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向李全解释。
从繁殖习性上来说，水蛭虽然是雌雄同体的动物，但是它们从来不自己搞自己，而是异体交配，体内授精。这些同时兼具雌雄交配器官的动物，就像蚯蚓一样，它们交配的时候，两两缠绕，互相反方向进行——我的雄器官折腾你的雌器官，你的雄器官同时糟蹋我的雌器官——真是太乱了！蚂蟥生活史中也存在有“性逆转”的现象，存在着性别角色的交换，也就是说一条水蛭既可以做爸爸也可以做妈妈，在一生的不同时期它可以扮演不同的角色。交配后一个月左右，雌体交配器官就会分泌出一种稀薄的黏液，粘液里面就包含着蚂蟥的卵，在放大观测下外形如同“蚕茧”一样，排出体外，在湿泥中进行孵化。如果温度适宜的话，只要十六至二十五天，就能从茧里面孵出幼蛭，便开始了独立的生活。
不过徐步摇发起飙来还是很可怕的，那些蚂蟥一对对老不情愿地松开了两两缠绕，强行中止了欢乐的啪啪啪，开始集中精神向曹厂长的凝魂血珠吐口水。
“其实不需要这么费事儿吧？”李全还是觉得，这种蠕虫在粘液和泡沫里翻滚的画面实在是太恶心了，“我记得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就有人工合成的水蛭素，可以投入临床使用了吧？你为啥一定要坚持使用天然的蚂蟥口水呢？”
“您说的那个不叫‘人工合成水蛭素’，那个叫做‘基因重组水蛭素’！”徐步摇纠正着李全，“准确的时间是1986年，因为水蛭素对血栓溶解的作用太诱人了，但是这种小动物的来源又太有限，所以国内外医药界都着重研究通过基因工程获得重组水蛭素。1986年重组水蛭素先后在大肠杆菌和酶母中分别表达成功。不过今天我们的工作必须使用天然水蛭素，普通的人类血栓，只不过是不溶性纤维蛋白、沉积的血小板、聚集的白细胞和陷入的红细胞形成的一小坨‘死肉’，可曹厂长这颗珠子不一样，它是三哥的凝魂血阵的强化产物，相当于把全身的血液超浓度压缩成的一个血栓致密体，而基因重组型水蛭素，在第63位氨基酸——也就是酪氨酸的上面，没有完成硫酸酪化，这就导致了它的活性明显降低，对这种超浓缩的血珠是起不了作用的，因此我们必须使用高活性的天然水蛭素。”
果然这东西还是产生效果了，蚂蟥堆里的那些恶心的透明粘液，还有白色泡沫，已经开始泛出了猩红色的血花。徐诗寒满意地点点头，看来血珠已经在溶了。
“水蛭素的作用机制是它与凝血酶按1:1的比例，进行非共价结合后，可以形成一种稳定的复合物，这样就抑制了凝血酶的活性，从而阻止了纤维蛋白原凝固及凝血酶对血小板的作用，达到抗凝溶栓的目的。同时，水蛭素的作用不依赖于抗凝血酶m，所以它抑制血栓形成的浓度远小于其弓}起出血的浓度，不会形成明显的毒副作用——当然后面这个机理是临床医学上的应用，跟咱们今天要干的活无关。”在徐步摇的解释声中，大家发现血珠的体积似乎明显缩小了一层，那些滚滚而出的鲜血似乎已经激发了蚂蟥们的食欲，一个个狂吞猛咽起来。
曹厂长的凝魂血珠终于越来越小，缩到只有一个乒乓球体积的时候，它忽然发出了轻微的“咔咔咔”那样的爆裂声。
细细的裂纹出现了，尽管微小，但大家都注意到了。
“她要出来了。”李全紧张的说，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公安机关的正规场合参加审魂呢。
呼——
一股旋风平地而起，黑气翻腾，曹厂长的怨魂终于从凝魂血珠里飞了出来，逐渐在空中悬停，成型。
只不过画面过于香艳了点儿，她依然是濒死前那副全身光溜溜的形态，就连两片白花花屁股间那些尖锐湿疣的疱疹、赘生物都还是依稀可见。
徐诗寒开始工作了，眼皮一抬问了句：“姓名。”
“曹丽芬。”曹厂长倒还是爽快。
“性别？”徐诗寒语气依然淡定。
曹丽芬火了：“你是傻逼吗，不会自己看啊？姐连裤子都没穿！”
“严肃点儿！”徐诗寒一拍桌子，“这里是公安机关！性别？”
“女！”曹丽芬无奈地吼着。
李全很努力地憋住自己的笑意。
“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我们的政策还需要向你科普一下么？”徐诗寒面无表情地继续走程序。
“老掉牙，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嘛，不过我都已经死了，变成鬼了，你们还从个屁的严……卧槽，你们还真狠！”曹丽芬四下瞅了瞅，看着满墙乱七八糟的符咒摆位，还有那面山寨的仿古铜镜，倒吸了一口凉气，“就为了我，还专门把审讯室布置成了一个模拟转生台？”
“不完全是为了抗拒从严，”徐诗寒点点头，“你自己心里清楚，像你昨天那么个死法，如果走正常的轮回程序，人都很难做了。如果你能配合我们的话，以我们的手段和能力，让你下辈子继续投个人胎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如果你要是顽抗到底的话呢，那就不好说了……”
“哈哈哈……”曹丽芬一脸凄惨的笑容，“小子，你别忘了，昨天姐姐我可是自愿放弃人身，夺舍一头猪的，你以为你用让我堕入畜牲道轮回的方式，就能唬住我吗？就算你让我投个猪胎，我也不怕！再说了，我只是用几头猪做做科学实验，我犯哪条法了？那些被猪咬断喉咙的男孩子，他们原本就在风月场里染上重度的性疾病，早就黄泉路近，你们打算用什么罪名办我，正常的司法程序能给我定多大的罪？不就是个死刑么，反正我已经死了。”
“秘社。你是邪教组织成员。”徐诗寒拿出一份文件，“我给你念念今年十九大期间，中央统战部常务副部长张裔炯的讲话，你重点听听这一段——着力提高宗教工作的法治化水平，坚持‘保护合法、制止非法、遏制极端、抵御渗透、打击犯罪’的原则，加强对涉及国家利益和社会公共利益的宗教事务的规范管理，加大对利用宗教危害国家安全、宣扬极端主义进行恐怖活动和破坏民族团结等行为的打击力度，确保各种宗教活动在宪法和法律范围内有序开展，有力地促进宗教关系的和谐——这是中央最新政策的意见，按此意见，国防部第三厅可以依法加大对你这种‘鬼’的量刑处罚力度。”
曹丽芬一脸不屑，鼻子里冷哼了一声。
“说到从严的具体刑罚，你说的没错，如果你顽抗到底，我们完全可以现在就投胎到一头猪的体内，不过你想的也太轻松了，不是让你投猪胎。”徐诗寒用手指敲了敲办公桌上的透明玻璃培养皿，“步摇，你来给曹丽芬解释解释。”
徐步摇打开了培养皿的盖子，用一根牙签从培养基中挑起了几根像丝线一样的东西，令人恶心的是，这些丝线居然会蠕动，很明显，这应该是一种寄生虫。“链状带绦虫，也叫猪肉绦虫、猪带绦虫或有钩绦虫，是咱们中国主要的人体寄生绦虫。你看，我手中的这条绦虫，它正在排卵。”
徐步摇用放大设备投影到了墙上的幕布，很明显，这条几乎长达两米的绦虫，正在发生“节片脱落”，人是猪肉绦虫的终宿主，而猪是主要的中间宿主。成虫主要寄生在人体的小肠上段，绦虫会用它那种“带钩”的头节固着肠壁。而卵，也就是“孕节”常常单独或呈五至六节相连地从链体脱落，随着我们的粪便排出。
“这么说吧，我们会把你的魂魄强制‘投胎’到一条绦虫的孕节里面，”徐步摇一脸的阴笑，“然后你就会随着一团人粪，在宿主的大肠里呆上几个钟头，然后‘轰’地一下拉在地上。”
曹丽芬咬着牙，虽然是个鬼魂，但居然脑门上也能渗出冷汗。
“这堆人屎砸在地上的时候，因为冲撞和挤压力，孕节就会破裂，那些虫卵，当然也包括你在内，就会散逸出来，充斥在这团热乎乎的人屎里面。”徐步摇越说越恶心，“然后我们会安排一头猪来吃这堆屎，你所在的这颗卵当然也会被吃下去，吃下去之后呢，你在猪肠子里面，经过消化液作用二十四到七十二个小时后，虫卵胚膜就会破裂，六钩蚴逸出，然后你就会借助小钩和分泌物的作用，钻入猪的小肠壁，经过血循环或淋巴系统而到达这头猪的身体各处。之后的三、四个月呢，你可以过得比较舒坦，在猪的肌肉组织里面，你每天喝着猪血，吃着猪肉，美滋滋地长着身体。”
李全已经惊奇的发现，此时曹丽芬作为一个鬼魂，居然胸部在剧烈地起伏，明显呼吸都加速了。
“胡校长养过猪，你曹厂长也杀过猪，自然知道一头猪是没有多长生命期的，”徐步摇“啪”地打开了一个金属铁罐，赫然正是曹丽芬工厂出品的“大澳午餐肉罐头”。
徐步摇拿着刀叉津津有味的吃着，一边抹着嘴角的油花一边说，“猪养胖了，就要出栏，杀掉，然后切成一块一块烹调给人吃。不过你放心，我会精准地找到你寄生的那个部位，下刀也不会切断你，整块猪肉呢，我就烹个六成熟吧，这样你虽然要忍着被煎熬煎熬，但也不至于翘辫子。弄好之后我会很有爱心的把那盘猪肉捐赠给路边的流浪汉乞丐吃，这位乞丐就是你的‘终宿主’，你下辈子的后半生，就会在他的肠子里度过。哎呀，到了那个时候，你可就没有新鲜的猪肉猪血吃喝了，反正这乞丐吃什么，你就跟着在他肠子里吃什么，我想大概都是从各个垃圾桶、垃圾堆里回收来的汤汤水水吧，哈哈哈……哦，对了，你还没有资格跟你的宿主吃一样的伙食，你吃的是‘半消化物’。‘半消化物’你知道吧？就是那些个被他脏兮兮的手从垃圾堆里直接翻出来捏进嘴里的东西，先经过他从不刷牙的臭哄哄的口腔咀嚼、口水浸泡，长满了烂疮的舌头翻搅，然后从满是臭痰的喉咙吞下去，又到了胃里面，被充斥盐酸的胃液分解蛋白质，又酸、又熏、又冲，再挤进十二指肠里面，然后混合着绿油油的胆汁，还有胰液和肠液，送到你的面前，可那个时候，你只是一条绦虫，你没有牙齿，没有手，所以你只能把整个脑袋都埋进这堆稀烂的东西里面，然后……”
啵唧——
徐步摇拿着一根吸管，插到午餐肉罐头的底部，大口猛吸里面的油汤汁，发出一阵超级难听超级夸张的噪音：“你每天就是向我这样，去‘吸食’吃这样的东西，对了，不光是吃，你全身都要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浸泡在这些东西里面，还要跟着乞丐的肠子一起挤压、蠕动，多营养啊……”
呕——
李全受不了了，扯过套了垃圾袋的小垃圾筒，疯狂地呕吐起来。
徐步摇取出一只铁勺，从垃圾桶里捞出来了半勺李全的呕吐物，“瞧好了，这就是你转世投胎之后，每天吃的东西。”
“够了！”曹丽芬的鬼魂在空中发出一声惨叫，“你……你们问吧，你们想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