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鞋印

徐竞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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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2018年3月8日,在此恭祝各位读者、同行、编辑、审核员,祝各位妇女和妇女之友们节日快乐,心花怒放。

    幸亏读者QQ群里的成员还不是太多,不然今天这个红包打得我就肉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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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记得应该是在卷二的第二章,跟大家聊到过人类的头发有多么神奇。

    不过那时我应该只是说了拉力和韧性。

    其实人类头发的玄妙之处,绝不仅仅是这些物理特性。

    在化学上,这东西还有更加令人值得关注的地方。

    正常的活人,他或者她,每天头发大概会生长个3至4毫米,不要小看这三个多毫米,它就如同最诚实的日记本一样,你一整天吃过什么东西,去过什么地方,接触过什么物质,服用过什么药物……海量的信息,都会记载在这一小截头发之中。

    只要你拥有足够的智慧和技术设备,便可以从这里面分析出很多痕迹。

    关键,你得有足够的样本才行。

    溧阳市公安分局现在头疼的就是这一点。

    虽然说太子下达了重新对现场痕检的指令,而且明确了任务就是“找头发”。

    可是……太少。

    “怎么可能只有这么点儿?”太子皱着眉头,“那男的生前照片我看过,就是一个短发小寸头,他的头发也就算了,这柳思华可是长发垂肩,那么多都损毁了,你们在山土里忙活了这么久,就弄到一星半点儿?”

    “恐怕连一星半点儿都没有呢。”溧阳市的王世昌法医拿着一份检测报告单走了进来,“经过我们的快速化验,已经证实,痕检科找到的这些碎头发,都是那个男人的,至于柳思华的头发,半根都没有。”

    什么!

    “王法医,你检查这些头发的时候,发现了什么异常没有?”蒋方问到。

    “我在显微镜下检查了这些头发的横断面,确实跟常州医院检测柳思华头发的结果一模一样,它们都是‘绞切’的断面,同样的,我对柳思华男朋友的尸体进行了再次尸检,发现他头皮上残存的发桩,发桩的横截面,也是‘绞切’的形态。”王世昌说,“还有,你们看看这个。”

    王世昌从文件夹里翻出来几张显微镜照片,“你们看,这就是痕检科找到的那个男人的碎发,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这样的形态。”

    一根头发,如果被剪刀剪断,那么它就会变成两截,第一截当然就是在那个男人的头皮上的发桩,他的两端,一端就应该呈现“绞切”的横断面,另一端就应该是头皮之下的毛囊。现在我们说说第二截,也就是痕检科从山林泥土里找到的这些碎末,它的一端应该是“绞切”的横断面,另一端应该是尖锐的发梢。

    但是这堆照片里,有相当一部分的断发不是这样的形态。

    这些照片里显示得很清楚,断发的两端,都是绞切面。

    “寸头男人的头发已经很短了,居然还被剪了两次!”蒋方想不通了,“这到底是要干啥啊?”

    想想吧,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片寂静冰冷的山林,一对干柴烈火继而又酣畅淋漓的男女肉体,这个时候,一个或者说一伙神秘的家伙,先是用奇葩的东西烫得两人一死一伤,然后再掏出一把大剪刀给这俩男女剪头发,完事这种剪法也特别神奇,居然把柳思华的长头发给剪得人间蒸发,而却把那个男人的短头发给剪了又剪。

    “还有,我们在现场找到了这个。”一名年轻的痕检员拿来一张拓印的纸。

    “鞋印!而且是跟柳思华和她男朋友完全不相同的鞋印!”公安分局的邵祖江局长一下子就火了,“你们这帮人是吃干饭的吗?案发都半个月了,你们自己说说现场勘察了多少次!为什么这么重要的痕迹今天才采集到!老子我要处分你们这帮玩忽渎职的酒囊饭袋!”

    痕检员脸都是红的,“邵局,这个,确实是我们疏忽……这枚足迹并不是在山林泥土中找到的,所以我们几次勘察都没有发现。这一次太子要我们找伤者和死者的头发,我们当时就想,这头发是轻飘飘的,应该不会全部落入地上,至少也会有一部分随风飘起挂在树上,所以我们同时也勘察了林子里的那些树,在寻找头发的同时,我们于部分的大树上发现了这些鞋印踩踏痕。”

    树上?

    邵祖江厉声问到:“地上呢?除了那俩人打野炮的范围,更远点的泥土里就没有搜索吗?有没有发现同样的鞋印?”

    “没有。”痕检员肯定的说,“我们以发现鞋印的几棵树为圆心,不断延伸半径,以顺时针方向环绕搜索,一直延伸到出了林子上盘山公路的区域,这期间的确又有发现很多的同样鞋印,但它们都是存在于那些树干上、树杈上,至于泥土地面上却并没有出现。”

    “人猿泰山啊?”蒋方愣了,感情这个不明足迹的人,一直就是在山林里从这棵树上跳到那棵树上?“这个,邵局长,该不会是山林原始人吧?”

    “你是脑残小说看太多了吧,”邵祖江骂到,“这鞋印中央一个耐克商标的印痕,如此明显,你见过野人穿耐克?”

    “我就不信这家伙一直生活在树上!”太子扭过头说,“你们在这个山林的平面图上,把鞋印的动线画出来!”

    痕检员立刻翻出来一张A3尺寸的文件纸,展开以后,果然就是一张丫髻山的局部地图。

    “你们看,”痕检员用铅笔在图上标点,然后用线条进行连接,居然成了一张向四面八方发散的太阳芒状图形,“这就是这种鞋印的动线了,在这个区域,并没有呈现出一种线性的,从一个地方来,要到另一个地方去的样子,而是满山头到处乱串。”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难不成这位老兄还真是个爬树爬成了极限运动的狂热爱好者?

    “那他总要落脚吧?”邵祖江头都是晕的,“没有发现其他可疑之处吗?”

    “罗卡定律:凡两个物体接触,必会产生转移现象。”太子吩咐痕检科,“立刻对这种鞋印进行微量元素测定,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不属于大树上的物质!”

    “是!”

    关于埃蒙德·罗卡老师创造的这条痕检+法医学黄金定律,大家可以上网去搜索,或者回顾一下TVB老片《法证先锋》系列,我就不在这里堆字了。

    也就是说,按照大家坚决否认这丫髻山上有野人存在的胡扯,那么这个穿着耐克鞋的人,再怎么样Cosplay人猿泰山,他也总要下地来的,因为毕竟这些树上并没有发现有人类吃喝拉撒睡的痕迹啊。那么他是从哪里“开始上树”的呢?

    丫髻山很大,不少景致优美的地方也能人山人海,但是这个案发的局部地方游客并不多,小林子周边也没有什么密密麻麻的山林农户居住,基本上都是一些个事业单位的房子。除了之前提到的江苏省监狱警察实战训练基地之外,还有林业局的一些驻点办公室,气象局的观测点啥的。

    “报告,有发现!”大概个把钟头之后,痕检员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根据化验报告显示,这些鞋印的里面,的确含有一些个古怪的东西。

    “氨基三氟甲基亚磺酰基吡唑腈?”太子看得有些眼晕,“还有个‘甲氧普烯’?卧槽这都是些个什么东西?”

    王世昌法医倒是听懂了,一把拽过了化验单,“‘氨基三氟甲基亚磺酰基吡唑腈’简称‘非泼罗尼’或‘芬普尼’,是一种杀虫剂农药。”

    “杀虫剂?农药?”蒋方嘟囔着,“那就很正常啊,说不定是林业局喷在这些树上用来灭虫的呗。”

    “不可能!”王世昌反驳说,“实验证实芬普尼会使动物、环境生态带来危害,也是一种致癌物质,因此目前芬普尼已被许多国家禁用,包含意大利、法国、中国大陆;而且目前在英国、澳洲也考虑禁止使用这种特殊农药。所以溧阳市林业局绝对不会在丫髻山上喷洒这些东西。”

    “被禁用的农药……”太子陷入了沉吟,一群人都搞不明白这些微量的化学物质究竟意味着什么。“看来只好请专业人士帮忙了。”

    太子掏出手机,按下一串号码。

    他在拨打徐步摇的电话。

    等一下,您问这两个人为啥会认识啊?

    跟业务上的合作倒是没什么关系,主要太子不是在蜜桃开直播么?完事徐步摇又是个喜欢看帅哥的基。

    他俩的缘分就是这么来的。

    “芬普尼?”上一卷的案子结束后,大部队都撤回了长沙,只有徐步摇还在西安各种浪,“这种农药在中国内地已经禁了啊,你们怎么会在大树上找到的……等一下,你们痕检的鞋印成份里,还有没有一种叫做‘甲氧普烯’的东西?”

    “有!”太子兴奋的喊着,看起来徐步摇果然知道这种痕检结果的底细。

    “那就对了。”徐步摇念叨着,“世界上很多国家,包括中国在内,对‘芬普尼’的‘禁用’是局限性的,也就是说只禁止这种东西在农药杀虫领域的使用,但是在非农业领域的杀虫,还是允许的。”

    “非农业领域杀虫?”王世昌都愣住了,这是怎么个奇葩逻辑啊?

    “芬普尼作为一种杀虫药剂,它可以灭杀很多种类的害虫,但是最有效的攻击对象,是杀灭成年跳蚤与蜱虫。”徐步摇顿了顿,“而这个‘甲氧普希’是一种昆虫生长调节剂,能够抑制蚤卵孵化及幼蚤和蚤蛹的发育,从而全面阻断了跳蚤再次繁殖,预防跳蚤反复感染。所以,如果我们把这两种成份混合起来的话……”

    “我明白了!”王世昌大叫一声,“这东西是用来给宠物杀虫除虱的!”

    “市面上有成品就是使用的这种东西,按照你们痕检结果的两种成份的组合比例,我个人判断应该是一种名为‘福来恩’的猫狗专用杀虫剂。”徐步摇介绍说,“而且吧,这东西不是像你们想象的,如同林业局给大树喷农药那样的喷洒,他这种东西是采用‘滴’的方式来给狗狗杀虫。因为这种混合制剂具有高亲脂性,在阿猫阿狗的肩胛骨处滴用后,24小时内会随着皮脂扩散至全身体表,并储存于皮脂腺中。此后药剂不断随著皮脂腺分泌的油脂,顺着毛囊持续补充至全身体表。因此,这东西的驱杀效力可以维持在一整个月以上,即使你那狗狗猫猫洗澡、玩水或游泳也不影响效力。另外,这种药剂储存在宠物的体表与皮脂腺,不会进入体内血液循环,所以跳蚤、蜱虫并非吸血死亡,而是接触到犬猫皮肤表面的药剂一段时间后死亡,属于‘接触性杀虫’的作用机制。这里面的‘甲氧普烯’药剂会影响跳蚤、蜱虫神经系统,使它们持续兴奋,最后能量耗竭被‘累死’,完成杀灭任务。”

    “好厉害。”蒋方听了徐步摇由浅入深的介绍,对这种化学成份充满了敬畏之情。

    “我之所以介绍这么多,是想跟你们表达这样一个意思。”徐步摇接着说,“这样一种用‘滴在体表’的方法来使用的杀虫剂,如果是那些个山林农户,或者说林业局的小站点,养了那么一条狗、两条狗的话,我个人觉得,养狗的人,是不太可能有机会让自己的鞋底沾染上这种东西的。”

    也是啊,从痕迹检验的经验来讲,这东西就好比你自己家里的那些个瓶瓶罐罐,如果是发胶、香水这些个用来“喷”的东西,它会发散性分布,鞋底踩到的几率相对会比较大。但是像眼药水、麻黄素滴鼻液,这种用来“滴”的东西,你说不小心外溢,落在枕头上、沙发垫子上、帽子上、床单上还说得过去,尼玛出现在鞋底就太不常见了。

    “可是咱这丫髻山附近,并没有宠物杀虫剂的生产厂啊?”痕检员的思路很简单,他也认为只有生产厂家在制造的过程中,那些个工人有可能踩到这些药剂。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太子沉吟着,“比方说有这样一种场所,它里面可能养了十几,甚至几十条狗,犬类比较集中,那么这种药剂,管理人员偷点儿懒,或者说为了提高工作效率,他不愿意一条狗一条狗地去滴,所以采用了一些特殊的排状滴管进行机械化的集中滴液,这样的操作,就很有可能把药弄到地上,从而被人踩到脚底。”

    “我也觉得这是最大的可能性了,”徐步摇表示赞同,“那么,你们就仔细想想案发地点的周边,是否有狗狗集中的场所吧。”

    邵祖江沉默了半响,然后转头看向大家,“这个,如果徐步摇的分析推论正确的话,恐怕这一次的案件已经超越我的职权范围了。”

    啊?

    大家都表示不懂。

    邵局长无奈地把手一摊,“各位,比方说我们局里的刑侦队吧,就养了一群警犬。”

    “可是邵局,您该不是怀疑那些鞋印是属于咱们局里的同志吧?”痕检员急了,“再说咱们局距离案发现场这么远,就算是鞋底沾染了警犬用的杀虫剂,那跑到丫髻山上头,也早就损耗得差不多了,这跟现场检测浓度相比也相差得太远啦!”

    “你这个蠢货!”邵局长又气得想揍人,“猪脑筋!你就不会按照我这个逻辑好好思考一下,毗邻案发现场最近的地方,有没有这样一个和我们局里类似的,集中驯养了一群狗的场所!白痴!”

    经过邵局长这么一点醒,大家顿悟。

    江苏省监狱警察实战训练基地。

    这个地方不但有警犬,而且从数量上来说,比他们溧阳市公安分局刑侦大队饲养的还要多。

    “所以说,这样一个系统内的省直部门,我,作为一个县级市的公安分局的局长,又哪里能有权限去调查他们,这帮子人虽然不是我的顶头上司,但是在江苏省公安系统内,他们职务、级别全都比我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