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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你是跪在别人家门口哀求也好，给人家送钱送礼也好，反正我的要求就是，除了曾大山，一个也不能少！”
南京市政府市长办公会上，市长大人拍着桌子给各个部门下达指令，要求对二十三年前在龙王山摆摊小贩的邀请，必须“思想统一，高度重视，明确任务，责任到人”。
在政府机关工作，经常就会遇到这样的，突如其来的“无理要求”。
你公务员怎么了？铁饭碗又怎么了？
该苦逼的时候一样苦逼。
相对来说，专案组的这帮子人反倒在表面上显得轻松起来了。
全都化整为零，跑到龙王山上看风景逛文物展会去了。
太子是一大早就到的，开着他那辆保时捷的拉风跑车。
这一点也足以证明，龙王山的地形是多么的平缓，居然能让这种几乎零底盘的车辆爬得上来。
坐在副驾驶位的柳思华显然是兴奋到了极点。
豪车。
网红大帅哥。
大清早的小山林。
你不震他个三五回合都对不起天道！
震完了之后呢，该问的还得问。
“我看好多游客的车子，都只能停在山下边，为什么咱们可以开上来啊？”柳思华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穿上内裤。
“我们是来查案的，当然得享受点儿特权嘛，再说，到时候我们也有活要干呢。”太子扯过几张卫生纸，胡乱擦拭着下体。
“虽然我们来得很早，但是保不齐也有那种早晨上山搞锻炼的，你刚才把车窗全都摇开了，我又叫得那么大声，这万一被人听见了怎么办？”柳思华回想起来还是一脑门子冷汗。
“这附近又没什么离退休老年公寓，全都是一群理工科校舍，这帮子懒人能起来多早啊？”太子笑到，“再说了，车震一定要开窗的，否则废气吸入到肺里面就危险了。好了，干活吧，文物展的开幕式是九点整，我们可以先做点儿准备工作。”
太子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二十分钟后，两人的耳膜充斥起轰鸣之声，一架直升机缓缓出现在了龙王山的上空，一枚巨大的粉红色蜜桃LOGO夸张地印在直升机外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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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摇，我渴啦，我要喝水！”
施良因为大家都知道的原因，昨晚上根本就没有睡好觉，现在一大早又和徐步摇、旺财来爬龙王山，没走几步就喊各种不适了。
“这山上厕所少，你就忍忍吧。”徐步摇叹了一口气，他还特意没有带水上山的。
旺财突然捅了捅徐步摇的胳膊肘，然后伸手向山路前方一指。
嗬，还真有卖水的啊！
几个人急急忙忙跑过去，艾玛，这还不是一般的卖矿泉水摊子呢。
一辆通体枣红色，霸气无比的进口福特“猛禽”皮卡车，就这么停靠在路边，货兜里面满满都是一箱子一箱子的矿泉水。
一个被肚皮撑得皮带扣有些变形的西装中年男，正在车边立一块巨大的泡沫板，上头写着更加巨大的广告语：
“有些文物，过了两千三百年早已面目全非；
而我的水，二十三年来只为你流淌；
情怀爆棚，龙王山男神矿泉水摊王者归来！
身体虽发福，初心仍未改。
矿泉水：￥0.50元/瓶。”
“看样子，这位霸气的猛禽男，正是被成功邀请回来的当年摆摊主之一，走，我们上去问问！”徐步摇拉着施良和旺财一阵小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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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看，二十三年前的地摊文化，比现在来说，真是丰富太多了。”王世昌一边欣赏着山道旁的各种小地摊，不无感慨地对身边的姚建成、龚琪说到，“各种民间小吃就不用说了，还有旅游小纪念品，看手相算命的……你看你看，那边还有出租照相机的。”
“唉，可惜啊，随着智能手机的镜头越来越发达，这些个东西也就被市场淘汰了。”姚建成悻悻地说，“这一家应该就是二十三年前的摊主，被重新邀请回来重温情怀的吧。”
“老板，你好啊。”龚琪走上前去，笑着和摊主打起了招呼。
“你好你好，是要租相机吗？”摊主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大妈，热情的招呼龚琪，“来，进来看看，想要什么样儿的。”
“大妹子，您是被主办方邀请回来重温情怀的摊主吧？”王世昌乐呵呵的走上来，他年纪大嘛，当然可以叫人家“大妹子”，“不是，我还以为您只是过来玩呢，想不到您还真的搞相机出租啊？”
“我说这位大兄弟，你这就有所不知了。别看你手里的三星手机、苹果手机，什么超级镜头各种牛逼，可是到了这景区还得靠妹子我啊。”大妈一脸得意，回过身呼啦一家伙就打开了几口大皮箱子。
“这是全画幅相机，有单反，有微单，都带三角支架的，既做到画面精细清晰，又能绝对确保画面稳定，完全不需要靠你们手机上的什么‘数码防抖’功能来修正手臂的颤抖。”
啪！一个长方形的纸盒子被打开，一根两截保温杯长度的“大炮筒”亮了出来。
“几位，你们抬头往东边看，太阳刚刚升起来，多么美的巨型咸蛋黄对不对？可你们用手机拍下来再看看，画面里的太阳就会缩小，完全展现不出那种霸气浑圆的效果。这个时候你们就需要我这种长焦镜头了！而且吧……”大妈掏出自己的手机，轻轻点击屏幕做了几下设定，“你们可以不用租相机，只租镜头就好，因为我这里的各种镜头，都是内置锂电池，蓝牙接驳智能手机的，镜头捕捉的画面可以同步展现在你的手机上，使用起来相当方便。”
“哗啦——”一个拉链帆布包被打开。
“正宗美国舶来品，宝丽来一次成像相机，最适合在风景区春情勃发的青年男女，不管智能手机进步到什么程度，这东西依然是游客的最爱。”
姚建成倒是很感兴趣，拿起宝丽来相机翻来覆去地打量。
“大妹子啊，您这装备倒是挺齐全的。”王世昌大为感慨。
“可不是么，”大妈回身打开了一辆停在路边的奔驰S350的后备箱，“瞧瞧，我这一后备箱的摄影器材，可比我这辆车不便宜，没有个一百二、三十万你根本采购不下来。”
卧槽！
“大妈，您这地摊也摆得太霸气了吧？”姚建成瞠目结舌。
“唉，谁还摆地摊啊，我十年前就自己在市中心开了一家影楼了，”大妈眼眶有些湿润，“不过这次市里搞文物展，又在龙王山举办，而且还很有诚意的发放补贴款请我们这些二十三年前的老摊主重聚……老实说，当初的那些个摊主，很多人现在都已经混得有头有脸了，我还不算是最富的，谁会计较你市财政给的那一星半点儿补贴款啊，咱就讲个情怀。二十三年了，当初我在这里摆摊的时候多年轻啊……唉，让你们见笑了，我实在是又想起了我那过世的老头子，想当初……咦，小伙子，你对这宝丽来相机倒是挺情有独钟嘛？”
“是啊，大妈，我们这些年轻人平时智能设备用惯了，这种胶片机，尤其还是一次成像的，当然拿在手里就觉得新鲜呗。”姚建成打着哈哈，“就是不知道拍出来的效果怎么样哈。”
“哎呀，这好办，来来来，我让你好好欣赏欣赏。”大妈非常热情的弯下腰去，从包里掏出一大本相册，“你们瞧，这些都是二十三年前我在这里摆摊的时候，有些游客拍摄下来的照片，我自己也拍了很多。”
几个人围了上来，不错，这种一次成像的胶片，保存了二十三年，居然还是那么的清晰。
“你们看，很多都是小两口，或者一家三口的合影，还有拍风景的，拍一些小东西的。”大妈如数家珍。
“咦，这个是？”龚琪眼尖，一眼就瞅见了其中一张照片，拍摄的是一个很多人在吃东西的画面。
这很明显，是山道旁的一个三轮自行车，货箱里设备展开架起来的一个小吃摊，还有招牌呢，一块破木板子用白色粉笔写了四个大字儿：
大山烧烤！
一个戴着袖套的年轻师傅在炉子前忙碌着，一群食客掏着钞票排队等候。
“姑娘，有什么问题吗？”大妈奇怪地问。
“哦，啊，我是想说，”龚琪急忙掩饰，“这里不是山林风景区吗，按说怎么可以生明火呢？你看这张照片里的小吃摊，居然是卖烧烤的呢！”
“嗨，那个年月，根本就没有查很严的。”大妈一脸的不屑，“别说这位曾老板生明火烤肉了，就算是我们这些个没有污染排放的摊子吧，那都是无牌无证非法运营啊，严格来说要查的话，当初都是会被封掉的。”
“曾老板？大妈您认识他啊？”龚琪赶忙顺着话往下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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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你们二位这样不太好吧？”邵祖江人已经站在了文物展览活动管理处搭设的简易板房门前，回头看了看跟在自己屁股后面一脸无辜的罗文和洪武，“我说两位大处长，你们别这样了好吗？我才是个副处，职务、级别都比你们低，这不是要折我的寿嘛？”
“别，现在不是论行政级别的时候，”洪武一脸的揶揄，“咱们现在是专案组办案模式，您是名正言顺的组长，我们都是组员，该怎么行动，您指示，我们哥俩儿一切行动听指挥，绝对服从命令。”
邵祖江无奈的摇了摇头，一推门，走进了展会组委会的办公室。
但是走进去之后呢，却发现情形似乎有些不对。
段天鸣貌似正在发着脾气。
“你们这叫做渎职，而且是集体犯罪！”段天鸣脸红脖子粗地拍着办公桌咆哮，旁边站着一个看上去比他年纪还大一些的男人，此刻如同是犯了错的小媳妇，唯唯诺诺地，“上下其手，瞒天过海，你们以为纸能包得住火吗！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环境，终身问责你懂不懂！除非你进棺材躺着，否则就算你高升了、调离了、退休了，甚至跑去国外都能给你逮回来！”
“那个，老段啊，你这到底是出了啥事儿了？”邵祖江急忙上去劝着。
“你让他自己说，老子现在就要报案！不对，你们不就是公安吗，现在赶紧，把这几个人都给我抓起来！”段天鸣还在竭斯底里。
半天啊，罗文和洪武也赶忙上去劝说，段天鸣才算安静下来。
至于站在边上那个挨训斥的年长男人，他叫方瑾力，是湖北省博物馆的新任馆长……不对，我说错了，是现任馆长。
我之所以强调这一点，那是因为，二十三年前南京市博物馆在龙王山办文物展览的时候，当时湖北省博物馆的馆长是另外一个糟老头，后来老馆长退休，这位方馆长才接任，一直到现在。
“这件事情确实是我们的责任，我们弄丢了国宝，罪无可赦。”方瑾力沉痛的说。
“啊？不是，现在距离开展还有一个小时呐！就把文物给弄丢啦？”邵祖江一听就急了，这会儿也不管什么行政级别高不高低不低了，“罗文队长，快，命令所有警力包围龙王山，一只苍蝇也不能让它飞出去！”
“停！”段天鸣呛了一口茶，赶忙站起来摆着手，“文物并不是老方弄丢的……”
“谁弄丢的也不行啊！”邵祖江大声喊着，“赶紧，趁现在那贼人或许还没有来得及跑出龙王山……”
“邵祖江！你特么听我说完行不行！”段天鸣又是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事情是这么回事。
二十三年前，南京市博物馆不是在龙王山办过一次以古代吴越文化为主题的文物展览么。
但它毕竟只是一个市级博物馆，在展览内容上想要名副其实地深挖“吴越文化”，老实说光靠自身的力量还做不到。
这里面有两个原因。
第一，即便某些文物，它就是在南京出土的，而且历史价值相当高，足以代表古代吴越文化的精髓。但这一类文物，绝对不会成为南京市博物馆的馆藏，上了国宝级的东西，不管是在哪个城市出土，最后肯定都会成为国家博物馆的馆藏。退一万步，那也应该是收在了江苏省博物馆的展柜里。
第二，中国古代传承到如今，不算太古文明，那也有上下五千年了吧？这么长时间里，战乱动荡、人口迁徙、民族融合、地质运动、文化贸易……随便哪一样都会导致物品在空间上发生位移。也就是说，即便是最能代表古代吴越历史的文物，说不定这个挖掘出土的地方，它就不在东南诸省。有可能会在中、西部甚至北边的某个区域。这样的话，那里出土的文物，自然就会被当地的省级博物馆给馆藏。
所以，二十三年前，南京市博物馆在这里摆展的时候，它所展示的东西，一大半都是借调了其他省份，乃至国家博物馆的，跟吴越文化相关的藏品过来联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