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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五章 真正原因
今天是难得的大太阳，陈伯康正躺在监舍门口的椅子上晒太阳。暖烘烘的阳光照在身上，舒服的让人只想好好的打个盹。
“什么事啊，看把你高兴成这样。”被他打搅了睡意，心情很不好，陈伯康漫不经心的说着，仿佛所有的事都跟他没有了关系。
“老板准备让你回重庆了，怎么样，是不是好消息？”周阳浩对他这样的态度早已习惯了，一点没有见怪，走过来在他身边蹲下，掏出烟递给了他一支。
“是吗？是去守仓库，还是当门卫啊。”他接过来没有抽，玩味的说着。
“咳”，周阳浩被他的话给逗笑了，马上又想到这小子一定是早就猜到了会有被放出来的一天，“瞎说什么，是让你回总部去面见老板，至于工作听人说是由老板亲自安排。时间定在下月月底，想来应该是想让你回去过新年除夕。”
周阳浩说话的声音不是太大，但也不是悄悄话。在旁边监舍的黄老头听得清清楚楚，话的内容还是让他很吃惊，没想到这小子会被戴笠如此的看重，对以前这小子说的话更加的相信了，特别是他说他爱上了一个女共产党的事，不然被关监狱一事根本就说不通。
“原来戴笠是想通过这个惩罚，让这个臭小子回心转意，不要再留恋那个共党。”黄老将军暗暗的这样认为。
“老弟，你就别在这样死气沉沉的了。这可是好事啊，今后哥哥还需要你多多仰仗啊！哎，你不会就是这么想看着我，一直待在这个破地方，整天无所事事，一事无成直到退养吧。”
“好了，说起来在这里，我也是承了你的情，这人情也该还你。”被周阳浩的话给搅乱了心思，也被他挤兑的无法拒绝，只好先用话对付过去再说了。
“这就对了嘛。今晚，咱哥俩好好的喝一顿，算是为你送行了。那就先这样了，回头我派人来请你。对了，你做菜可是有一手，到时候可要露一手啊！这一别，今后想吃也吃不到了。”
看着周阳浩离去后，老黄头走出牢门，来到他的门口，轻轻拍了拍门，“你总算是等到了，这就是你想要的？”
他抬头看了一眼，闷闷地说：“是又怎么了，看不惯还是看不起？”
“我能看不起你吗？如果看不起你，还能跟你一起喝酒？”
“谢谢您老高看了。”
“谢就不用了，我没帮过你什么，也没什么值得你可谢的。我就想问你一句，今后你怎么跟她见面？是刀枪对决吗？”
陈伯康猛一抬头，严肃地看着他。说心里话，跟本就没想过两人还会有再见面的一天，因为见面对他俩都没有好处，只会带来无尽的麻烦。
“今后是生是死，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我也不知道，这种事谁也预料不到。不过从现在看，日本人眼看着就快要完蛋了，如果我再不参与进去，那让我会后悔一辈子的，你说我会放弃吗？”
“臭小子，怎么一点头脑都没有！整天就只想着这点事，除了这个，你这一生还过不过了。不知道你们军统怎么会训练出你这样的人来，要是戴笠知道你是这样想的，我真想看看他，会不会一枪把你给毙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我就想最后能看着小鬼子投降，或许在这之前，还能再多杀几个日本人，那样就算是再死也不迟。”
“呸！军统出来的人都没个好东西，好好的人全都被弄成了傻瓜蛋！”
现在，陈伯康对老头的性格也了解的多了，知道他是在为自己好，让自己今后有条退路，也知道他骂军统的这些话都是长期形成的，也不在意，其他人还有比他骂的更难听的。
看着老头想到，战争胜利之后，这老头如果性格脾气还是如此，等待他的没有好结局，还有好些人也会跟他相同的结果，心中为此隐隐作痛。
“哎，再跟你说话呢！怎么不说话了，看着我干嘛，不认识了，是不是又再打我的什么歪主意！”
“老头，今天我请你喝酒，怎么样？”看着他笑着说，心里对此说着下半句话，算是请他喝的最后一顿酒了。
“那个王八蛋不是请你喝酒吗？还有空请我？”黄老头有点惊讶，不知道他这样说是有何用意。
陈伯康笑了，笑得很灿烂，知道他说的王八蛋是指周阳浩，也知道他一直以来看不起他，对他从没有过好脸色，还时常对其冷嘲热讽，让他下不来台。
“他请我是可以往后推的，缓两天也不会有什么事，可是请你却不能啊。”
“好小子，真会说话。说真的，你很让我怀疑，除了这张嘴，你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本事。”
“老头，你不就是想骂我只会溜须拍马吗，直说就是了，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不用这样拐弯抹角的，让人瘆得慌。”
“小子，说实在话，听到你要离开了，我这心里还真有点舍不得。”
“真的？那可真让我感动了。嗨，还是别说的那么伤感，有这么严重吗？你不会是想念我的回锅肉吧。”
“狗日的，臭小子，再怎么样老子也是个师长，敢这么跟我说话的也就只有你了，如果哪一天我出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哦，那你想怎么收拾我？”他笑嘻嘻的看着他，跟他开玩笑地说道。
“让你立正稍息，在太阳底下给我站个三天三夜！”
“嗯，不错，是个好办法。”
“怎么样，怕了吧？”老头得意洋洋的从他手中把烟拿过来，点上美美的抽着。
“不过，到那个时候能找到我吗？”
“嘁，找不到你？说什么废话，找不到你，劳资就直接找上戴笠，让他把你小子给我送过来，你信不信！”
陈伯康没想到他敢这样说，可看到他自信满满的样子，也不禁相信了他说的话。在以前虽然知道他看不起军统的人，可看到他敢这样直接称呼戴笠的名字，还这样理直气壮大呼小叫的说话，确实身份不同，超出自己的想象。
“怕！怎么不怕，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你还是个将军呢。”
“小子，知道怕了就好。”老头得意洋洋的又从他的兜里掏出烟盒，揣进了自己的包里，看到他的诧异的眼神，又骂道，“看什么看！你小子马上就要出去了，到了外面还会缺这个东西吗？还不如留给老头子我做个纪念。”说着还拍了拍装烟盒的衣兜。
陈伯康算了一下离开的时间，最多还有二十几天，也就是说过了1945年的元旦之后，就会有人前来释放自己，并带着自己到重庆去面见戴笠。
明天就是平安夜，想着这几年都是跟自己亲近的人一起过的，而今却是一个人在监狱里过，前后反差之大犹如在做梦一般。天上地下，人上人，人下人，如今的自己可算是全都经历过了。想想以往到现在，除了杀日本人，还真说不出来有什么事，还能让自己激动的。
想到虞晚晴和孩子，只有温馨和温暖，忽然，又想起来还有安洪霞，还有她给自己生的儿子，可激动不起来，只有抱歉和遗憾。让他奇怪的是，自己在监狱这么长时间，怎么就没收到过她的消息，更没有给自己递过消息，不知道是不是知道自己跟虞晚晴的事后，不愿再见到自己了。
在监狱这些日子里，陈伯康也很奇怪，竟然没怎么想起过安洪霞，即使想起了，也是仅仅是对她怀着抱歉的感情。他知道俩人之间并没有真正的感情，是因为工作而在一起的，更多的是关怀和一时的激情，遗憾的是两人有了个孩子，这个孩子是他们唯一的纽带，也是这场战争留下来的纪念。
想起曾经说过的话，又想起自己交给她的手镯，抱歉的想着，认祖归宗终归是要做的，就不知道这个性格强悍的女人会不会答应，也不知她是不是后悔了。如果后悔了，不知道到时候自己能不能要回孩子。
这天晚上，他还是推掉了周杨浩的请客，告知明晚再聚。周阳浩也不介意，知道他一定是跟黄将军喝酒。
“老头，今晚这里不会再有人监视我了，咱们可以随意的放开吃喝了。”
“哎，吃个饭都这样。你们军统真是没有好人，全都是王八蛋！”
“哎哎哎，我说黄老头，这说话也太顺溜了吧，怎么连我也骂上了。”
“你怎么就不能骂了？你个小王八蛋，也不是什么好人，年纪这么小，整天就是不着调，性格怪不说，还四处算计人。”
“我算计谁了？好像没有吧，没有人因为我受刑，或者被牵连吧。”
“前些时候，你请别人吃饭，不是算计是什么！还说没有，想要抵赖吗？”
“呃，是，我是算计了。可你是知道的，我没有害人的意思，那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哼！不管你怎么说，算计了就是算计了，就是见不得人的。难道还想着往自己脸上贴金，还要不要脸啊？”
“也不能这么说吧？我不是还搭上了一顿酒菜吗，天底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饭，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也说不上谁，对不对？话说回来，我这样做也算是有付出，也有所回报不是。”
“臭小子，什么话在你嘴里，还变得有理了！人家同意跟你一起表演了，又不是自愿的，还不是被你们给逼迫的。”
对老头说出这样的话，陈伯康心里很清楚，在他的面前，这件事就是自己的一个短处，时刻都被他拿捏着。只要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时不时的都会拿出来奚落自己一顿，臊自己的面子，打击自己的悠然心里，好让这老头子有得意的地方。
话说回来，这件事的本意上，自己确实是利用了他们，并没有害他们。不是说自己多了不起，而是在这件事上虽然没有害人，终究还是利用了别人，道义上是有亏欠，也不知道他们在事后是否明白没有。
“我说老头，你这样不厚道。在这事上，我是有过错，最终不是也没害了任何人吗？而且，我还给他们做了一首诗，也算是回报了吧。再说，这几个月，他们到我这蹭吃蹭喝，也算是补偿了不是。”
“呸！还好意思说诗呢，你那狗屁诗，也算诗？除了标榜自己杀人，还劝导别人也去杀人，这也算是好人？我就想不明白了，你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一天到晚的尽想着这些？虽然我知道你是个杀手，可也知道你不是一个嗜血好杀之人，怎么就能做出这种诗？
算了！不跟你说了，反正只要是军统的人就不是什么好人，不管到什么时候，遇到什么事都只顾想着自己。”
“是吗？如果我跟你说，在军统里也有共产党的人，你也这么说吗？”
“你什么意思，想干什么！”
“别激动，你这老头真是的，说说而已，用得着这么紧张吗？”
“哼！”老头见他这样说，知道是跟自己开玩笑，“别跟我说这些话，会害死人的，知不知道！”
“知道，你放心吧，这些话不会有人知道的。要知道在外面的时候，我也帮助过他们呢，要是让老板知道了，也不会仅仅是让我蹲监狱了。”喝了一杯酒后，他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里的人会有多少人活下来，将来最好别把我给算进去，没我这个人出现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你在害怕？”
“当然了，如果有一天共产党夺取了天下，你说会怎么看我。他们绝不会因为我在这里坐过牢，就会对我网开一面。”
“你就这么不相信他们？”
“你知道我的事情多少？说出来吓死你！虽然手上没有中国人的血，可抵不过别人在台上张口随意的说话，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要了我的小命。要知道我既不是什么大人物，又不是什么大官，更没什么背景靠山，谁会在意我的死活！这种事你又不是不懂。过后就算是给我平反了，人都不在了，还有意义吗？”
“这就是你不愿意的原因？”
“当然！在外面流浪的时候，让我明白了什么事权利，在这个监狱里，让我明白了要有命才能有一切，没了，说什么都没用，道歉，表彰那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太虚假了。
看看上面那些人张口闭口的鼓吹岳武穆，也是老岳死后才被追封的。可是追封也是因为他有擎天之功，背上又刻着“精忠报国”四个字，这才会被后人追忆，拜祭。我呢？能拿得出什么来跟他相比？比不了啊！所以啊，还是先考虑自己的小命才是正理。”
黄将军沉思了起来，认为他说的只对了一半，固然一个人的性命很重要，可道歉和表彰怎么就是做给别人看的，难道还不允许别人改错。不然还想要怎么样，报仇吗？怎么可能！
这话题很沉重，不是现在能有解决的办法。而且这小子精的跟猴一样，要说到装疯卖傻，在这个监狱里除了那个疯老头，恐怕就要数他了。这小子把杀鬼子和自己的命看得比较重，其他的都看得很轻，对人没恶意（当然针对的是中国人），对事物事件也有个人看法，观点很独特。在这个监狱里，说到历史，恐怕那些被关押的共产党都没他知道得多。
对他看重性命这一点，黄老头一点也不奇怪，也很理解这个年轻人，敢爱敢恨，不惜命，打心眼里很欣赏他这个人。面对他的话题，自己也不能解答，总不能跟他说，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话。
“小子，不能跟喜欢的女人在一起，永远这样下去？就没想过办法吗？”
陈伯康不说话了，默默地喝酒，这个事是他心头埋着的大事，除了有限的几个人，没人知道这个事。曾经想过种种办法，都不现实，也没有实现的可能，除非两人离开这个国家，否则别无他途。
对这个想法，陈伯康根本就没抱希望。虞晚晴是何种人，是一个有坚定信仰的人，不被诱惑，不畏强权的人，虽然她同样很害怕他们党内的各种形式的活动，可也从来没改变她对党对组织的忠诚。
可自己呢，怎么过去？就算自己什么都不想了，什么都不要了，直接向他们投诚，那也要让别人相信才行啊！让他担心的是，恐怕还没等自己开口说话，说不定人家已经直接一枪就把自己给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