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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任志旻押赴看守所，赵、任匪谍案尘埃落定，保密局武汉站表面上看似归于平静，但乔某从边江和彭克己看自己怨毒的目光里，感觉这事远远没有结束。他不怪他们，谁让自己从他们手中抢了那么一大“功劳。”其实，他也没时间理会他们，他自己都郁闷着呢，就连闵敏都瞧出来了，这日还特意约了他，晚上去江边散散心。
乔某一句没心情挡了。
“你是不是觉得日后无法面对你的那个铁哥们凌剑飞？”紧挨着乔某并排坐在沙发上的闵敏，一只手撑在膝盖上，偏过一颗脑袋仰视着去看他。这种相当暧昧的姿势一般只存在于亲密男女关系中。
乔某心里略微一惊。
“各为其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倒是觉得梅副站长这次的部署有如神助，往后你得小心着点儿。”见他不语，闵敏特意提点。
乔某有些诧异地看向她。她抿嘴一笑说：“我没那么聪明，是静姐跟我提了一嘴。”
到了下班的点，乔某刚走出院子，门房老张撵了出来，说有一事一直忘了跟他说。乔某笑着说，那就说明这事没那么紧要。
老张陪着笑脸说：“您的事就没个小。不过昨儿这事虽不当紧，却透着些古怪，我当时还琢磨了好一会儿。”
这就有些奇了，乔某遂说，您老这是吊我的胃口呢。
老张哈哈一笑把他往边上一拉，放低了声音说：“昨儿晚上快八点了，来了一漂亮小妞，跟我打听您的事。不过我啥也没对她说。”
乔某脑子里飞快一转，立刻就联想到柯佳身上。站内站外对自己有兴趣的女人，一个是闵敏，另一个就是她。她怎么会找到这儿来的——跟踪？不大可能，以她的性格若刨根问底只须当自己面即可。这其中的奥秘应该是应在另一个女人身上，这就有违游戏规则了。
不知是因为出自某种担心，或纯粹是走心，第二天上午九点多种，乔某来到了多日未亲近的鹤舞湖畔，这个时间柯佳若不在，今儿她就不会出现了。
远远望过去，仍是那棵柳树下，自己已然熟悉的她，两只小手抱着一对小腿，一张小脸搁在膝盖上——发呆，这是她耽于思考的一个习惯姿势。之前乔某看到她这个样子，就曾想过，一个小姑娘哪有那么些心思。
乔某一步步向她走去，心里颇有些为她的这个样子所魅惑。他突然想，若用一个词儿描述她，“俏丽”挺贴切的。俏丽的脸蛋，俏丽的身段，就连性格里也透着股俏丽。
乔某有意加重了步伐走过去，因为有好些个柯佳的学生发现了他，有的向他做出个怪相，有的捂着嘴在窃笑。柯佳显然被惊动到，身体稍微动了动，直到他走到她身边了，突然一下偏过脑袋，一对略微迷茫的眼睛定在了他的脸上。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乔某走到她的正面，蹲了下去。
“——骗我？”柯佳说出这俩字后，左右一个环顾，将她那些学生瞧稀奇的目光瞪了回去，把手上拿着的一张报纸递到乔某的手上，让他垫在屁股下好坐。乔某接了过来瞧了眼报头，是汉口发行量最大的一份《正刚报》报纸。
与柯佳的第一次邂逅到今天，她好像就一直在看这份报。
乔某一屁股坐在了她的对面，盘起双腿，这样利于两个人对话。若挨她坐着，在旁人看来更像是一对情侣。
柯佳似乎有些不乐意地一把夺回报纸，继续逼问道：“说呀，为什么骗我？”
“你跟踪我？”乔某有意想逗逗她。
“哼，本姑娘才没那个兴趣。是你的那个啥同事打上门示威来着。”说着这话时，她往乔某的来路瞟了一眼，似唯恐“同事”不合时宜地闯了来。
乔某噗哧一笑：“那你就有兴趣也有那个胆找上门去？”
柯佳的面色霎时绯红一片，低了低头强辩道：“人家不过顺道顺嘴问了问。不许呀？”
本想逗她的乔某反被她逗得一笑说：“那我问你，刚才问我为什么啥意思？”
小姑娘似乎被他绕进去了，蒙了蒙有些急了：“怎么你反倒审问起我来了，应该是我审问你才对，你怎么就成了保密局的人了，还骗我说是政府部门。”
“这话有毛病吗？”
“为什么没有？”
“我觉得没有。”
“我觉得就有。”
“哪里有？”
“就是有。”
“没有！”
“就有！”
俩人一下杠上了，急得柯佳抡起报纸欲打，乔某伸手一挡，正经八百地对她说：“国防部隶属于政府的架构一部分，保密局是国防部的一分机构……”
“但它干的是特务的活！特务是啥？肮脏龌龊血腥暴力的代名词，难道你不知道吗？”柯佳蓦然一下就激动起来，声音大得一边的学生都惊住了。乔某眉头一皱的同时，她本人也意识到了，朝那些学生挥了挥手。
“反正你得给我一个解释。”柯佳嘟着嘴像是一副要哭了的样子。
乔某很明白，军统或当下换汤不换药的保密局于民间的劣迹昭著，但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对此的反应似乎有些过激，他就颇有些不理解了，好像自己犯了啥滔天大罪似的，还硬要一个解释。怎么解释？难道非要把自己的历史跟她来个坦白交代不可？
眼见得他的脸色沉了下来，貌似无比委屈的柯佳愈加发作地嚷了声：“你说呀，哑巴了？你不是最善于哄女孩子的吗？”
尽管看见她眼里的泪扑簌簌往下掉落，但一向见不惯女人自以为是的乔某丝毫不为所动冷冷道：“我有那个对你解释的必要吗？”
闻听此话的柯佳身体一个巨颤，一对泪眼死死盯着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过头了的乔某，一手撑着地站了起来，抹了一把泪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说得好乔少，从此你我各走各的道两不相干。”
就在她转身欲去之际，一辆吉普飞速驶了过来，一个急刹停在俩人跟前，一身戎装的闵敏从车上跳下，怒瞪柯佳一眼，将手里的一样东西往站起身的乔某手里重重一拍。
“你还有心情在这儿风花雪月！”
当她手一离开，乔某和柯佳分明看清那是一张照片。乔某的目光甫一触及照片上两个人的影像，脸色刹那苍白若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