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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风转得如此之快，且单刀直入，的确令乔某有些始料未及。这显然是种套路，或可称之为某种审讯艺术，即令对手猝不及防之下露出破绽或测试出你的反应力进而制定下一步讯问方略。
很自然的，在露出一个微愕的表情后，乔某以一种沉思的状态说：“请原谅我不能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当年中枪后直至去年年末的四年时间，我遵循师父的教诲在古德寺清修，甚少考虑这个问题。被范轩杰站长捞出来后，听他讲了当年所发生的情况，我不得不直面这样一个问题：静子怎会放了我一条生路？心软了？手颤了？绝无可能！但我这条命活下来了是不争的事实。我迷惑，甚至惶惑，但直到昨晚，此题仍无解。”
一直含笑听着的柳非点了点头，甚为诚恳地说：“是啊，就连我也替你想了无数种可能性，我甚至几乎可以断定，这个日本女人或许深深地迷恋上了你，最后关头她或许在想，若是将你这样一个出类拔萃的男人一枪崩了，她会遭天谴的。也还有另一种可能，留你活着念她的好，让你活在对她的愧疚中，活在深负她一往情深的痛苦中，活着对你就是一种无形的惩罚，令你的情啊爱呀今生都不得涅槃，从另一个层面废了你这身好皮囊，此所谓最毒女人心！你，以为然否？”
洋洋洒洒一大篇另类角度的另类揣摩，悠得他身侧的俩人都有些晕了，也令乔某不得不佩服他如此丰富的想象力，这或许是他对女人的经验之谈吧，也或许继续在给自己设套。
“某个角度，您的分析有一定的道理，但我可以告诉您，您误读了静子这个女人。”所以，乔某必须适度表明自己的观点。
“是吗？权当揣测，不必当真。如此说来，从你这方面，对这个日本女人就不存在感情的误读？”
“当然。”
“我记得你刚才两次提及这个女人的名字——静子，而非她的全称山杉静子。对于一个日本女人，静子这个称呼恐怕有些过于亲昵了些吧？我可以这样理解吗？”柳非的攻势终于正式开启了。
“这个……”乔某果然被他的冷枪击中。“不过是一种惯性使然罢了。当然，我跟她前后接触了年余时间，不排除某种熟悉后的亲近感，但绝非发自情感的亲昵。也或者可以理解为一种纯粹意义上的简称，就好比土肥原贤二，习惯上我们叫他土肥原。”
“果然回答得滴水不漏。”柳非开始亮牌了，拿起桌上乔某和静子“厮混”的照片。“对这样一个场景你应该不会觉得陌生吧？亲近？亲昵？或者你的老大、老大的老大给出的职务行为的解读？”
乔某的眸子里袭上一抹痛楚。在他的心里，尽管过去了这么些年，无论出自何种原因，他始终认为与静子的这一段是自己对妍儿的背叛，是对他和妍儿爱情的亵渎，而正是这样的背叛断送了她如花的生命。而现在面前的这个人却执意要揭开他的这块伤疤，令他瞬间产生了一种是可忍孰不可忍的对立情绪。
“那我是否可以讨教一下，您个人对此的解读？”这纯然是欲发作的前奏。
“乔某，你似乎忘了此时此地此刻你我的身份。”这柳非岂是好相与之人。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用了讨教二字。”而乔某又岂是任人宰割之辈。
眼见得柳非的面色变了数变，房门恰好在这时被人敲响，且敲门者不待受请便推门而入，闵敏巧笑嫣然地先是锥了乔某一眼，然后才将含笑的眸光投在柳非那张已呈怒容的脸上。
“柳专员，午餐时间已到，站长有请。”
柳非薄薄的嘴唇里冷冷吐出俩字：“不急。”
闵敏又岂会被他唬住，轻轻巧巧一句：“那小女子是人微言轻了，非得我们老大亲自来请啰。”
面对如此强请，柳非心中不由一叹，这范轩杰的套路太深了。
调查小组的午餐由范轩杰和梅方舟亲自作陪，在一楼食堂的一个小侧厅里，梅方舟嚷嚷着一定要喝两杯，柳非予以婉言谢绝。对乔某的审讯下午要接着进行，俩人几个交锋下来，他不得不承认，之前自己过于轻看这个年轻人了，犯了官场倚老卖老的毛病。
乔某的午餐被安排在小餐厅视角范围之内的一个角落里，孤零零的一个人“霸”着一张桌，期间，没有任何人靠近，他本人也一直埋头吃饭。吃完后一个人安安静静呆在那儿，连眼神都不与他人交流一个。
很显然，这出自于一种刻意安排，幕后导演即范轩杰。
饭后仅仅小憩了一刻钟，审讯继续。
双方分别落座，柳非往乔某脸上望去，适才那刻他眼中微露的戾气已消散殆尽，一副气定神闲之态，心里当即明白，下面的对话将异常艰难。
柳非索性开门见山道：“咱们接着刚才的话题？”
乔某吁了一口气，仿佛仍不愿提及道：“事情缘起之初，非亲近非亲昵，亦非所谓的职务行为。”
“怎么讲？”柳非窃以为有戏。
“我被静子下了药。”
“下药？”
“否则我又怎会被她拍了照却一无所知。”
“这恐怕是你一面之词吧。”
“你可以这样理解。因为当事人除了死去的静子即我，无法求证。”这时乔某对柳非的称谓由“您”降格为你，即说明他不会对他客气了，这本非他的性格。
柳非又怎会听不出？面色瞬间一沉的他举起桌上的照片，一对眼睛阴森森地望进乔某的眸子里。
“可我怎么看，都觉得你是在一种自主意识下的享乐作为。”
乔某望了一眼他出示的“罪证”，再望向眼前这位国防部的钦差大臣。
“不错，在我与她媾和的刹那，意识突然变得格外清醒，同时心中升起一个近乎变态的念头：我要干死这个日本娘们！”
调查小组三名成员间不由一阵面面相觑——这也太能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