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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某“艳照门”一案的国防部三人调查小组于翌日上午便火速空降武汉站，其效率不可谓不高，范轩杰专程亲往机场迎接，论起来规格也挺高的，实是他不得已使出的公关手段。凡原军统内人，均知乔某是他的高足，摆出这样一个姿态，既是向乔某有所交代，亦是向方方面面宣示，自己的屁股是坐在乔某这边的。
车子驶进武汉站大院，一行直驱小会议室，桌上摆满了各式水果饮料。
范轩杰与调查小组的柳专员因工作关系有过数面之缘，也算是旧相识了，稍事寒暄柳专员口称随便聊聊，委婉地问范轩杰如何看待乔某这个人。
岂料范轩杰开口第一句便语出惊人：“此君风流却不下流。”
柳专员不由愕然：“此话怎讲？”
微微一叹，范轩杰含笑道：“若三位见过本尊，第一印象必是风流俏公子。当年在重庆，他也的确对得起这个称谓，上层青年精英圈子内乔少这个名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柳专员，相信你来之前对他是摸了个底的，有关他的各类传说我今天就不一一细述了，说一件或许连他本人都不知道的事聊解诸位旅途劳顿。”
这下其他三人顿时来了兴趣，忙催着顾自点烟的范轩杰快点说，就别卖关子了。
范轩杰深深吸了口烟徐徐吐出：“乔某在重庆曾有过一个对象，你们或许也听说了，她是因这小子而香消玉殒，当年的她长个啥样，我就不便说了，省得背上个为老不尊的骂名。小霍——”他扭头冲外喊了一嗓。
一直守在门外的霍光推门而入：“站长，有何吩咐？”
范轩杰招招手让他走到跟前：“你跟几位长官说说乔少的那位长个啥模样。”
这霍光显然没料到范轩杰专意让他守在门外竟是为了这事，迅速调整思路略有些羞涩地说：“这个我也不好说，文化有限，但有个词儿用在她身上，小的认为恰恰的。”
范轩杰笑谑道：“别罗里吧嗦的，直接点题。”
憨厚的霍光挠了挠脑袋说：“是个四个字的词儿——国色天香。”
香字的香味儿尚在空气中流动，范轩杰朝他挥挥手。霍光一跑出会议室，下面仰着脑袋瞧着上面动静的郝静和敏敏忙忙地朝他招着手。霍光跑到俩人身前，闵敏便急切地问，老大叫他进去作甚。
尚有些发蒙的霍光如实讲来，说老大要他对柳专员讲讲乔少的前女友长得有多美。
“多美？”郝静把脸凑到他鼻子跟前。
霍光嘻嘻一笑说：“刚才老大这么一问，我都懵了，情急间突然想起说书人对美女的一形容词国色天香四个字，把老大给乐的。”
面色一黯的闵敏嘟囔了一句，切，有你说的那么美吗？
楼上会议室，柳专员明显对霍光用的这一词汇表示质疑，口称没文化却用上这个绝美的赞誉，蒙谁呢，与此案有甚内在关联？孰料被范轩杰瞧破，索性添油加醋道：“风陵口铁索桥一战之前，我也仅见过此女一面，的确不可方物惊为天人。可惜啊，红颜薄命！风陵口她替乔某受死一息尚存，紧急送往医院抢救。当时某位医生不知出于何种心态，对她进行了一项超常规身体检查（实则经章唯授意。因其不相信乔某曾向她屡次提及从未碰过妍儿之故）竟发现其乃完璧之身。”
在范轩杰的一声叹息之后，柳专员连连点头含蓄地称，懂了。
然后，或当范轩杰面或请其回避，柳专员分别请来武汉站的数位内外勤人员，其中包括郝静、闵敏、吴小非并边江和彭克己，最后竟把门房老张也请了来。所涉内容无非自乔某加入武汉站后，对其的印象、看法、有何异常举止行为等等，并无一字涉及关键项——乔某的艳照。
看来此公非寻常人等也非滥竽充数，采取了某种较为高级的由外及里的方略，足见上方对此案的重视程度。
直至翌日上午，柳专员向范轩杰提出，欲面见乔某，而非提审或讯问，地点仍在小会议室，武汉站所有人等一律回避。
乔某被从地下室提到地面上来时，整个一楼大厅阒无一人，但几乎每一个在站里的人均立在各自房间的窗口前，各怀心思默默目送他直至会议室那叵测之门关闭。
当乔某甫一亮相那刻，三人调查小组诸君但觉眼前一亮。此前霍光用“国色天香”一词形容此人的女友，此际若再用一词来形容他，非“貌比潘安”莫可。简简单单一身白衣黑裤便彰显出其轩昂气度，嘴角一抹浅浅的笑意，更见其泰山崩于顶的不凡内涵，其淡定从容之情态似乎不符合他这样的年龄。
乔某的目光在三人面上略略扫过，微微一个颔首，谦恭有礼道：“在下乔某前来面聆三位前辈询查教诲。”
仓促间，柳专员缏缏手：“请坐！”
乔某施施然落座，直面三人调查小组成员，目光清澈坦荡。
稍稍收回心神的柳专员开篇问了个乔某没有预料到的问题。
“乔某？一个挺别致的名儿。是家中老辈儿替你起的还是你本人的创意？”
乔某含笑道：“前辈眼光独到，的确是乔某年少无知一时狂狷之大不谬，犹记当年气得老爹执意欲削去我的户籍，逐出家门。”
柳专员呵呵而笑道：“忘了自我介绍，鄙人柳姓，秦淮八艳之柳如是的柳，单字一个非，柳非。”
眸光频闪的乔某予他一个粲笑：“是而非，非而是，如是非，非如是，可惜您没和柳如是生于同代。”
柳专员蓦然仰脖发出一通狂笑：“第一次听人给出这番解读，甚合吾意。小哥，看来咱俩还挺投缘的。可惜了，初次相见却是在这样一等场合。”
骤然间，柳非很突兀地收起满脸笑容，话里话外带着一股寒意冷冷道：“乔某，七里八嗦的话咱们就省了，现在你只需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当年为何没死在倭谍高手山杉静子的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