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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方舟年三十晚上被击毙一事，远非王彦东在击毙他之前所说的那番话简单。
保密局的一名站长，领少将军衔，能坐到这个位置上的人，均为党国可堪大用之人。戴笠曾对此有过一句话，足见一名军统干将所能起到的非凡作用：给我一个国军军长，也顶不上我下面的一名组长级别干部。
年初一上午十点左右，回到家眯了一小会儿的乔某起床冲了杯牛奶喝下，出门叫了辆人力车来到花店，要了一束鲜花，半道上买了份刊载了梅方舟被黄安警方击毙的《正刚报》特大号外，大略看了看，上面登载的三幅照片，分别为梅方舟站在桌子上挥舞匕首、持刀挟持张宗辉、被击毙的大特写，所配发的文章也写得极好，把一个穷凶极恶的歹徒嘴脸刻画得入木三分，让人恨得牙直痒痒。
最重要的一点是，经黄安警局多番调查了解，被梅方舟所杀的十一人当中，仅有两人是参与了斗争他老爹的赤色分子，其余九人均为“正宗的泥腿子。”
范轩杰家的门紧闭着，乔某一叩即开，唐蕙兰笑靥如花地迎接着他，如常接过他献上的鲜花略做作地嗅了嗅，指了指屋里对乔某说，一清早接了个电话，竟喝上了。乔某笑了笑说，我还没过早呢，快煮碗汤圆。
“好嘞，帮我把花插上。”范夫人答应得嘎嘣脆地返身直往厨房里跑。
电话应该是路大正打来的，击毙了保密局武汉站副站长，他怎么也得跟正局座打个招呼，也算是所谓的走个流程吧。
梅方舟死了，正如王彦东昨夜里问乔某的，怎不见他多么地高兴。真正高兴的人全天下恐怕就只有范轩杰一人。梅方舟的存在就是对他的威胁。这一点乔某虽体会不出，却是看得出的。
权力之争，永远是权贵们的游戏。乔某无意仕途，自然体会不到范轩杰的心思。
客厅里，范轩杰手握一杯红酒正打着电话，见乔某进来，挥了挥手中的酒杯，跟对方说，乔少正好来了，你们也过来吧。放下电话跟乔某说，郝静的电话。她和霍光出门过早，满大街报童在喊梅方舟被击毙的消息。
范轩杰举了举手中的酒杯问乔某要不要来上一杯。乔某摇了摇头。范轩杰便问，几点回的，睡了一会儿没，看上去状态不怎么的。
乔某简单说早上六点到的家。
范轩杰说了声受累了，坐了下来接着说，他刚才往毛人凤家里去了个电话，管家说人还没起，昨夜打了一宿的麻将，问他是有事呢还是拜早年。
乔某随口问了句，有那么急吗。
点了点头，范轩杰说：“事情出在我的地界上，消息必须出自我口。我已经留了口信，毛主任一旦醒来通知我。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国防部肯定有所动作，只是过年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明天你找家医院住下，一切我来应对。”
范夫人刚端着一碗汤圆送到乔某的手上，门铃响了，春风满面的郝静走在霍光头里喜气洋洋地分别给范轩杰和嫂夫人、乔某拜了年，
然后责怪乔某，回来了也不吱个声，好去探望一番。霍光好不容易插上嘴，问他几时回的。
乔某淡淡的回应道，有两天了，到处闹哄哄的，一个人呆着安静。
郝静笑话他，干脆回古德寺呆着好了。
乔某很随性地回了句，正有此意。
众人皆惊，不明所以地望着他，大过年的他怎会冒出这么一个念头。乔某只好笑了笑说，应她这话呢，还当真了。
郝静还真当真地扪了扪胸口，吓了老娘一大跳。
唐蕙兰嗔怪道，还不掌嘴。
郝静当真轻轻扇了自己一嘴巴，一坐下，看到乔某扔在茶几上的报纸，话题很自然地引到了梅方舟被杀一事上。
“这下面的警察胆子也太大了，竟敢公然击毙一名保密局少将官员。”
霍光责怪她还没仔细看过报纸，少在这里大放厥词。
“大放厥词”这个词能从没念几年书的霍光嘴里飙出来，引得其他人一阵哄笑。郝静罕见的没跟着笑，似乎颇为梅方舟的死抱不平。
“一枪爆头啊，这可是满怀深仇大恨的一枪，打哪儿不是打？”
瞧她这满腔义愤，霍光不敢说，乔某懒得说，也只有范轩杰才能说：“或许吧，但十一条人命，人家从日伪时期至今跟了上十年，郝科长，你就没站在当事人的角度想想？”
“可人家梅副站长杀的都是些共党，黄安警局是替共党办事还是替党国办事？”
霍光一把将茶几上的报纸摔进她怀里，愤然道：“你能不能好好看过报纸再替你的梅副站长抱打不平？他杀的大都是些安守本分的乡民，跟共党没一毛钱的瓜葛！”
郝静一把抓起报纸扔到他脸上：“反正我觉得梅副站长死得挺冤的。”
电话铃响了，乔某此时却突然插了句嘴：“冤不冤两说，至少不那么体面还有些屈辱。”
郝静立刻赞同道，她说的也是这个意思。
范轩杰一旁接过电话，脸色即刻变了，当即唯唯诺诺道：“主任，我刚才已经给您去过电话，可府上管事的……什么？郑先生给您亲自打的电话，这么快就传到他耳朵里了？应该是这边有人给他报的信，我也是才接到下面警局一名局长打来的电话获知这个消息的。是，我马上安排人过去。好的，属下一定酌情对待。这个……不好意思，就当属下给你拜年了。属下不敢！”
放下话筒的范轩杰对瞧着他的众人悻悻然笑了笑说：“主任笑话我，是他给我拜年呢。好像听他说，郑先生得知消息大发雷霆，定要彻查此事背后是否有猫腻，明显针对我呢？郝科长，你刚才的话里是否也包含了这层意思？”
这句话说得郝静当即面色骤变，极委屈的声称只是单纯的觉得梅方舟死得有些冤而已，就像乔某说的，屈辱且颜面尽失。
接着，她极聪明地转移了话题：谁嘴这么快直接跟郑介民联系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