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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照明弹不再照明，当迫击炮不再轰响，万洁似乎等了很久很久，不见排长和他的敢死队归来，她那悬在眼角的一滴泪终于滴落下来。
蓦地，头顶骤然升起一颗绿色的星星，她那临时组建的麾下们中响起一片欢呼声“我们的信号弹”，是王岩通知他们撤离的信号。万洁正欲点兵点将留下几人掩护队伍撤退，当地民兵的一个头主动请缨，说他们阻退敌人后将就地解散各回各家。
万洁点了下人头。此战共牺牲了十二名同志（包括排长等四人，八人已掩埋），伤十四人，整个囫囵着没伤活下来的仅七人，其中竟包括了她本人。伤的没伤的相互搀扶着翻越山岗，背后的枪声骤然响起，敌人根据信号弹的指引发起了应该是最后一波攻击。
万洁等人刚下山，凌剑飞率人接着了他们。俩人相互问了问情况，经过开阔地时，凌剑飞嘱咐各位仍要当心，设伏残敌虽被阻于至少一里之外，但也要防止他们打冷枪。
果然，他们一进入开阔地，便遭遇了敌方的冷枪，我方当即予以还击，万洁一行顺利通过。湖边停了两艘小船，湖中央可见机帆船的影。万洁等人登上小船，摇啊摇，终于靠近了停在湖心的机帆船。万洁刚一上船，便听见船舱里传来王岩虽虚弱却慷慨激昂的声音。
“……敌人可以摧残我的肉体，但动摇不了我革命意志的永在、战斗精神的永存、一颗向党红心的发扬光大！（掌声）这就是我王岩，一个共产党人的自白，与在座诸位同仁共勉！（掌声）也许有一天我会死去，但也一定死在对敌的第一线，比如今夜的这艘船上。谁能不死呢？就在今夜，我们的好多优秀的同志为了他们所信仰的事业，倒在了敌人的枪口下，但他们不死的精神和斗志将激励我们活着的诸位去完成他们未竞的事业，去夺取全国解放的胜利！”
掌声再次响起，万洁的一双手都拍红了。
机帆船徐徐开动，泊向了对岸。夜已深，寒气袭人，王岩仍坚持立在船舷边恭送各位同志登岸。凌剑飞遮在风口替他挡寒，仍觉出他的身体发出一阵阵的颤抖。曼丽找来船工的一床棉布，不顾形象地将王岩整个地团了起来。
王岩本欲一同登岸的，但遭到了曼丽坚决的反对，担心他多天没好好休息会倒下去，建议就在船上休息哪怕几个小时。老中医希望王岩近期泡泡温泉，对他的身体大有裨益，徐展晖留了下来安排此事。荣明博最后一个下的船，临走握着王岩的手久久不放，嘱他革命成功尚未，一定要保重身体，共谋将来。
该走的人都走了后，徐展晖招呼着船家替警卫人员在甲板上生堆火烤烤，王岩和凌剑飞、万洁围在大舱的炉火边烘火。曼丽向船家讨来一点小米找了个小锅坐在火炉上熬粥，她让王岩进小舱里睡一会儿。王岩一副亢奋的神情，说哪里睡得着，目睹了下面这些同志们重新振奋起来的精神，他简直想高歌一曲。
凌剑飞笑话他，就你那个破喉咙，鬼都被你赶跑了。
逮着机会的万洁往王岩身前凑了凑，说如果他实在睡不着，她有个事在心里憋了好些天，可否请问。
曼丽找了句，见不得你们在一起拽文。
王岩笑着问万洁，是否因为表妹柯佳的事，觉得我在怂恿她和一个国民党特务谈恋爱？
万洁撒娇地晃着他的膀子嗔道，王叔，你能不能别太聪明了。
王岩问她，对柯佳的这个心上人了解多少。
万洁摇了摇头说：“只听她说这人长得挺帅的，其他的我懒得打听，这是不被组织允许的。”
愣了一愣的王岩似乎斟酌了一会儿才说：“原则上是这么回事。但具体情况要具体看待。柯佳口中的这个人其实你见过。”
这下轮到万洁蒙了，仔细想了想，突然悟到了问：“您指的是我在旅店餐厅遇见的那个美男子？果真是他？”
王岩当即点题道：“你不认为他今天帮了我们一个很大的忙吗？”
万洁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你认识他。”
王岩说：“关键是我很了解他。还有剑飞同志，和他的关系颇深，既是发小，又是从小学读到大学的同班生，还曾经并肩战斗。我可以明确而负责任地告诉你，除了一张保密局特工的皮，他不曾对我党的任何一位同志任何一件事情上有过一丝一毫的劣迹。你也看到了，他昨天对我们的暗里援手。这样的一个人，我有什么理由反对你表妹和他的接触？”
反应迅速的万洁立刻道：“不是一般的接触，而是恋爱耶！”
沉吟中的王岩几乎是脱口而道：“那又有何不可？”
万洁的一对眸子在眼眶里诡谲地闪了闪说：“我明白了，您是想让我表妹在他身上施展美人计，套取情报。难道我们也兴国民党特务那一套？”
王岩的无语简直了。凌剑飞伸手敲了她额头一记，哭笑不得地说：“你个小脑袋瓜想哪儿去了？王叔像那样的人吗？你是不是外国电影看多了，真是敢想也敢讲。”
护疼的万洁揉了揉额头，灵感顿现，一副跃跃欲试之状欣然道：“既如此，我们何不索性策反他，让他成为我们的同志，也好让我表妹跟他名正言顺地谈恋爱，一举两得多好！”
王岩和凌剑飞对了个眼神，微微一叹道：“我们的确需要这样一个潜伏于保密局武汉站的卧底。但至少当下尚不具备这样的气候和条件。”
“为何？”万洁禁不住问。
“乔少这个人吧，一直没有一个明确的政治倾向，进入军统纯属误打误撞。以前他就是一个浑浑噩噩混日子的阔少，贸然跟他谈这个事，恐怕会碰一老鼻子灰。除非一个极为恰当的契机，否则免开尊口。”凌剑飞向她解释道。
万洁想了想，有所感悟道：“也的确，他这人看去就身具一股高冷范。我简直怀疑我表妹是如何拿下他的。”
曼丽用一把汤勺搅着锅里的粥插了一嘴说：“女人若有心，什么样的男人都拿得下。”
万洁马上伸手指向王岩调侃她，就比如你和王叔？
焉知王岩和曼丽互对了个眼神，均黯然地徐徐摇了摇头。凌剑飞瞪了万洁一眼，她立马捂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