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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听话听音锣鼓听声，依着章唯的语气，接听电话的人必是乔某无疑，人乔某就是她疑难杂症的专家。
而乔某一听出是她的声音，吓了一大跳，都快下半夜了，这是出事的节奏啊。
可当他听她说昨夜里一厅作战室被三名共谍侵入且全数玩完，第一反应觉得不可思议，就问了声你没事吧，章唯接着说，是郑晓峰干的，他已经被一厅高层给控制了。
乔某便说，就为一个不相干的郑晓峰，你半夜里吵我瞌睡呢。
章唯便问，你不觉得哪儿不对吗？
乔某想想说，郑晓峰不是这么一个孟浪的人，对吧？
那头的声调立刻提高了至少八度：“乔少，你动动脑子好不好，这跟孟浪不孟浪毫不相干，是节点不对。”
“节点？什么意思？”其实乔某心里明白着呢。从西柏坡回来住院期间，凌剑飞曾对他提起过，上面要求实时掌握国民党军队的调防动向，至于何时启动待定，也就是要等候上面的通知。
经他这么一问，章唯一下醒悟过来。自己可以向乔某讨主意甚至要他帮自己定盘子，但事涉党内机密，她是不可向其透露相关信息的。那么难题就来了，自己深更半夜一个电话把人从被窝里揪了出来，本意是让其帮自己拿主意，可自己却连最起码的准确信息都无法向其提供，什么人哪。
这边，乔某窃笑一声道：“哦，明白了，你是说有人放了假消息给郑晓峰？进一步说，他被人算计了，是吧？”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仓促间，章唯并未觉出乔某这话里面存在着一个语病——他怎么会突然一下联想到这上面去的。
“那么你以为会是谁呢？”
“我要知道是谁，还求你啊。”
“孙维正那家伙？他好像还没这个能耐和手腕吧，且郑晓峰多谨慎的一个人哪，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
“那除他之外又会是谁？乔少，我是真心不敢往这上面想，那也太不地道了吧，细思极恐啊！”章唯的声音里仿佛透着一股恐惧。
“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夸张。假定是你的组织，牺牲这样一个随时手握国军核心机密的情报员，那他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这样一个提问，可谓一针见血。
“所以我困惑啊，百般不解。”
“就因为郑晓峰是你的同僚甚或好友，你就如此大发悲悯？”
“去你的，他算我哪门子好友。只是觉得果真如你所说是被我们这边的人给算计了，这也太那个啥……”章唯似乎找不出一个恰当词汇以表达心中的不满。
“无情无义对吧？唯唯姐，战争是什么？是流血，是死人，是各类阴谋阳谋的无所不用其极。你若这么认为，我真怀疑你的立场尚未彻底扭转过来。”
“嗬，奇了怪了，那你又站在谁的角度质疑我的立场？”
“我……”振振有词的乔某被她打了个冷不防。“应该算是站在剑飞的角度吧。”
“去你的。”章唯嗤之以鼻。“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没那么纠结了倒是真的。喂，跟我说说，你和剑飞经常见面不？”
“说得轻巧。”乔某呵呵笑了说，一个保密局特务和一个共党地工，亏你敢想，还经常，不过偶尔。
“可我连这可怜的偶尔都没。”章唯的声调一下带了哭腔说，下次你见了他，记得给我带个话，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跟你说了，一提到他我就难受，睡你的去吧。
乔某还来不及道声晚安，电话挂了。他回到卧室，刚一躺下，柯佳明显带了醋意问，谁呀，聊得这么欢。乔某哪敢说是章唯，搪塞她是原军情局的一个同事，想重新谋个职位，求到他的门下。
“你有那么大的能耐吗？”柯佳嘟囔一句背过身去。明知他是在敷衍甚或欺骗自己却忍不住好奇心，女人的通病。
这就是乔某的生活现状。无论他的双重身份还是日常生活，迫使他不得不扮演这样一个骗子的角色，无奈且辛酸。
这次因为西柏坡之行负伤而归，他和柯佳之间的关系有所修复，明知她生气，却不能去哄，只得一动不动的躺着，可脑子里却片刻不得安宁，久久不能入睡。
他基本可以断定，放假消息给郑晓峰的人，应该是南京地下党的情报员，困扰着章唯的问题同样困扰着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早上起来，柯佳见他两眼红彤彤的颇感诧异，便问了声，晚上没睡好啊。乔某说，没有啊，睡得挺好的。柯佳把他揪到镜子跟前，你好好看看你的兔子眼吧，撒谎也不打个草稿。
送过柯佳到学校，乔某把车开进站里时，突然发现宣嘉伦在收发室里打电话，小娥站得远远的一副不知所措状。一个问号骤袭他的脑海：谁给宣嘉伦打电话打到收发室来了？
到了办公室，乔某站到窗前，眼见着宣嘉伦打完电话回到他的车旁，他的专职司机仿佛在问他什么，他摇摇头坐进驾驶席，自己开着车走了。
从南京回来后，宣嘉伦虽然在众人面前仍保持着他寻常的威严，但眼里时而流露出来的那种失意却是显而易见的，原因之一在于几乎所有中层干部对他有意无意采取了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其二，是乔某的猜测，恐怕在孙维正那儿碰了钉子。失去麦昌，无人可用之际，孙维正是他的首选。至于孙维正为何没有随他而来，乔某设想，以孙维正执拗的个性，不甘放弃章唯这个猎物恐怕就是他婉拒宣嘉伦的唯一理由。
九点多钟那会儿，小娥往乔某办公室送报纸，他似随意问了她一句，站长怎么一早跑她那儿打什么电话。小娥颇有些委屈地告诉他，哪呀，刚好有电话找他，他进门后一听电话，就训斥了正在整理信件的她一句，懂不懂规矩，出去。
说着，小娥红了眼睛，哪有这样不拿人当人的长官。
乔某安慰着她说，你就当被疯狗咬了一口。送她出门时，见郝静正往院外走去，临出大门往后瞧了一眼，似有些鬼鬼祟祟的，出门后叫了辆人力车坐上去走了。乔某便觉着有些纳闷，她怎么有车不开。这个问题还没转过弯来，霍光忽然也朝大门外走去，且直接走到街对面的一辆雪佛兰车前，左顾右盼间掏开人的车门开上就走。
这俩在搞什么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