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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时五十二天的辽沈战役于十一月二日落下帷幕，但其产生的蝴蝶效应却远未结束，许许多多的人为之而相应忙碌了起来。
早上八点，郝静在菜场里已经转了两圈，却仍未见到她约见的人。前天，她就将紧急约见宣嘉伦“内线”的条儿放进了老杨树的树洞里，时间是今早八点。
菜场里比肩接踵塞满了菜贩子和买菜的人，若是这个人出现的话，郝静自信能一眼认出，此前虽仅见过一面，且大半个脸蒙着，但这人左颈部有颗极小的红痣，不特意看还真注意不到。
难道那女的没看到条？不应该呀，当初俩人就说好了的，双方在不见面的情景下，将通过树洞各自留条保持联络渠道的畅通。就在郝静看了眼表八点已经过了十分钟即将失去耐心之际，右胳膊被人轻轻碰了一下，她一扭头，一个带着口罩的女人紧挨她站着在摊位上挑选要买的黄瓜，颈部的红痣略约可见。
“有必要吗？你看整个菜场谁像你戴着个口罩。”郝静讥诮地讽了她一句。
“我得了要死人的肺痨。”女人轻轻一句。
“真的假的？”吓得郝静条件反射往边上跳了一步。
“谁若问我干嘛戴口罩，我就这么吓他。”女人竟吃吃地笑了起来。
俩人随意边逛着边买了些菜，郝静将一张照片递给了女人。
“你见过这人吗？”
女人走到一个稍敞亮的地方看了眼照片。
“一个背影你让我看什么看。”
“从身形上看，会不会是你熟悉的某个人？”
“……还真看不出来。”
“你认得一个叫凌剑飞的人吗？”
“在大旌山根据地见过几面，一个挺精神的小伙子，但没什么太多的交集。他是王岩的人。”
“你再仔细看看，像他吗？”
“……真看不出来。好几年了吧，连他长什么样都记不起来了，见面或许能认得出来，若是仅看一个背影，还真没那个本事。”
“那就拜了？”
“拜。”
郝静走出几步，再回头望去，女人已在十米开外，看她扭动的腰身应该三十来岁，比自己略小，声音听着也像。
回到站里时，已经快九点了，走进大厅遇上文昭，他往楼上指了指，说开会。她上到二楼时，正遇上宣嘉伦出门涮杯子准备沏茶，她对他摇了摇头。她让女人辨认的那张照片是宣嘉伦三天前交给她的，明确指出照片的背影极有可能是凌剑飞，让内线确认一下。
她走进会议室，多数人已经来了，乔某和霍光坐在一块儿，旁边没有了空座，她找了个能看到他俩的座坐下了。看上去霍光好像不怎么高兴，丧着张脸，昨晚还好好的，怎么了？
五分钟前，听说要开会，乔某走出办公室，恰好霍光从楼下上来，俩人一道往三楼走去，霍光随口问了句，又开啥会呀。
这一个星期内，因为国防部调查小组的莅临，不是开会，就是被调查组叫去问话。
乔某在他耳边悄声说，可能和你有关。
霍光睨了他一眼说：“我一个小人物，开什么玩笑。”
乔某脑袋一扭：“算我没说。”
霍光顶了他腰眼一下，说。
俩人走进会议室，找了个靠里的位置坐下，吴小非想凑过来，霍光反手一挥，去去，然后催着乔某快说。
乔某略微清了清嗓子：“调查组虽走了，也没有个结论，这事你以为就这样完了？昨晚王彦东给我来了个电话，孟局长被调离，他和高天鸣均被降为副职。”
“他们那是重灾区嘛。”霍光不以为然道。
“你以为咱们这儿就脱得了干系？虽然的确在幕后，但你不同啊，追踪军火下落的任务不是落在了你身上吗？”
“那是……”霍光本想把隐身他背后那人的事说出来，终觉不妥而改了口。“上面指挥失当，关我何事。”
那夜六码头奉命追踪军火车队，五天之后，车队抵达河南南阳某个仓库，从车上卸下的货物让霍光傻了眼，全是医疗器械。
乔某伸手戳了霍光脑门一下：“那你的意思是让处理了宣嘉伦或是某个实际上不存在的人？”
霍光尴尬地笑了笑说：“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但是，也不能让我当替罪羊吧，好欺负呀！”
“我也只是说可能，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免得到时跳脚。”
“哼，那可说不准。”
乔某淡淡一句，但愿吧。
军火走私一案会被提请调查，是有预兆的。锦州被克翌日，中央日报军事版块登载了前方记者的一篇文章，提及锦州周边共军竟部署了高炮部队一事，文章末尾呼吁，共军的高炮从何而来希望引起有关部门的重视。
乔某相信，宣嘉伦应该看到了这篇文章，心里着实佩服他当初把这个锅甩给了警察局。但无论怎么讲，武汉站也难辞其咎，所以他应该安排好了相应的对策，如果要推出一个替罪羊的话，亦只能落在执行了具体任务的霍光身上。
在郝静之后，宣嘉伦面带微笑走进会议室。在经历了调查组一番折腾之后，他尚能保持一份轻松的情态，应该是过关了。
他的开场白也证明了这一点：“诸位，来势汹汹的瘟神终于被送走了，让大家虚惊了一场，也受了些累，今天中午八菜一汤算是给各位压惊了，只是可能要委屈某位同志了。小霍……”
但见霍光颇讶异地看了身边正窃笑着的乔某一眼，接着转向宣嘉伦举了举手说：“在这儿呢，您有何吩咐。”语气颇不客气。
“对不住了，我刚才说的就是你。调查组质询我，你的人为何跟了人家五天才发现跟错了，起码的职业素养哪去了？我无以作答。小霍，请体谅我在调查组那儿必须得有个姿态，好在他们给了我一个内部消化的机会。我宣布，鉴于霍光同志在此次执行任务的过程中，缺乏一定的主观能动性，盲目跟踪长达五天，致使真正的罪犯逃脱，涉嫌渎职，不适于继续担任行动队队长一职，给予降职副队长、取消职务津贴一年的处分。散会。”
在宣嘉伦转身向外走时，霍光一把摔开乔某拉着他的手，站起身冲宣嘉伦背影吼了一句，你干脆一撸到底好了，无须给我留什么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