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强制入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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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出门时,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苏一在酒店大堂借了把伞,让服务生帮着把带给章唯的那些七零八碎的东西搬上酒店租来的车。开车抵达约定地点,附近没见着章唯的那辆车。下车时,雨仍在下着,毛毛细雨那种。苏一撑着伞走进堤口,远远便看见江边伫立着一个身穿风衣的女人。这个时间应该没有别的女人冒雨立在江边独自观赏江景,只能是章唯了。

    离着女人还有十多米远时,女人扭头看了一眼。夜虽黑,从脸型上看是章唯无疑。苏一走到她身边,把伞伸过去替她遮雨。

    “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吗?”

    章唯的眼睛仍凝视着江水,轻声道:“哪呀,这纷纷细雨淋着挺惬意的。小时候,确切地说,做女孩子时,就喜欢这种天气。”

    “是啊,那种不知愁滋味的花样年华,幻想和憧憬是主色调。经历过这么些年的风风雨雨摸爬摔打仍不忘初心,难得呀!”

    “您这是褒呢还是贬呀?”章唯转过身来往苏一笑着的眼睛里看去。

    “是羡慕。我也曾有过那样的年华,很小很小的时候,到上初中了,男孩子开始被学校灌输较为正统的武士道观念,人生便没有梦只有追逐了。”苏一的眼里闪过一丝阴翳,年少的回忆于他就是梦靥。

    “追逐什么呢?”

    “当时说不清,现在才知道,所谓的追逐就是如何做到出人头地高人一等把别人踩在脚下,一种很疯狂的执念,类似于信仰,执着而畸形。现实中,这类人往往成为社会的中坚。”

    “您也是这样的人,也成为这类人的一份子?”

    “如果没有回国见到母亲,我应该会在这条道上一直走下去。是母亲教会了我与人为善教会了我辨别正义与邪恶为我拨乱反正,不然……”有意扯回正题的苏一别有意味地看了章唯一眼。

    “不然怎样?”

    “呵呵,就不会有你面前的我了。”

    眸光一转的章唯避开他的目光,极为敏感地问道:“那你也是来替我拨乱反正的?”

    “你很敏感啊。”

    “这些天,我也一直在反思,怎会犯了这个错的。”

    “错?你错哪儿了?”

    “其实,在老大没有跟我指出之前,我并不认为我有什么错的。”

    “老大?什么老大?”

    瞧着苏一纳罕的表情,章唯扑哧一笑:“就是范轩杰啦,从重庆到金陵,他就是我的头,我们习惯称之为老大。”

    “他有跟你说过什么?”这下提起了苏一的兴趣。

    那是令章唯终生恐惧的一天,她亲耳听到儿子要招供,那一刻,死的心都有了,但随之而来的反转却又让她心碎了,儿子竟然疯了,癫癫狂狂地追着人喊要人杀了自己。她以前只是想,若自己暴露或被抓被杀,儿子和女儿该怎么活下去,从不曾想儿子竟然会因为自己而精神失常成为一个废人。

    当范轩杰杀上门来要人,当她被松绑后冲到儿子身边欲抱住他时,竟被他一把推开,围着院子边跑边喊,你们都来抓我呀,杀了我呀。她跪地呼号,儿子,儿子,妈在这,妈对不起你,妈该死。

    一个人影掠过她眼前,冲到儿子身边猛地喝一声:站住!儿子果真站住了,却瘫软地向地上倒去,倒在了范轩杰的怀里。章唯冲了过去,范轩杰一把搡开她,抱着韬儿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此时自身已呈癫狂状的章唯跑着冲过去欲从范轩杰手里抢回儿子,大声呼喝着“还我儿子”,范轩杰却一边躲闪着一边恶狠狠地说:“我手里若有把枪,非一枪毙了你!”

    两人拉扯着直到范轩杰开来的车旁,范轩杰才把韬儿交还到她的手上,打开后车门,自己坐进了驾驶席。章唯费劲地抱着儿子刚坐进车里,儿子在她怀里睁了睁眼说了句“妈,我好困”又闭上了眼。

    就这刹那,章唯似乎从儿子清澈的眼神里悟出了什么,连忙拍着他的脸问:“儿子,儿子,跟妈说说,怎么回事?”

    韬儿又睁了睁眼,这次竟带着笑容说:“妈,我想睡会儿。”

    驾驶席上的范轩杰边发动着车边对章唯说:“先让儿子睡会儿,你到前面来。”

    章唯听话地让儿子躺下来,自己爬到了副驾驶席座位上坐好,回头看去,儿子竟打起了鼾。

    “真是个好儿子啊!”车子开出一段路,范轩杰突然说了声。

    “你是说,他刚才是装的?”惊魂未定的章唯仍不敢相信。

    范轩杰扭头瞪了她一眼:“真没想到你会蠢到这个地步,太让我失望了!”

    “可是……”

    “可是什么?有什么可是的!你救得了儿子一时,救得了他一世吗?你把他带离了南京,难道准备让他从此亡命天涯吗?”

    与苏一并肩漫步在细雨中的章唯竟然吭哧一笑道:“正所谓当局者迷呀,就这一句话把我给点醒了。我至今都不明白,当时我到底怎么想的,怎么会那么蠢?”

    “唯一的解释可能就是母子连心了,情急之下失了方寸。”

    “是这样吗?”

    “如果当时有这么个人在旁边提点一下,境况也许就大不相同了,所以你的错不在于你个人。”

    “这就奇了,还能是谁?”

    “主要责任在组织。”

    “组织?”

    “就是党。”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你若在党,你若是组织的人,党的纪律和组织约束就不允许你犯这样的错误。”

    停下脚步的章唯面向了苏一,眼里竟带了些谑虐的味道:“绕了大半个中国你跑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事?事实上真能像你说的这样?”

    苏一极其认真地点了下头说:“像或者不像,得要你亲身参与其内方能体会,循序渐进地融入其中自觉或不自觉地遵守一定之规,你会逐渐成长为一个大我的你,像这种小我的错不仅你自己不会犯,你的同志们更不会让你犯。”

    章唯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扬起头看着苏一说:“说过来倒过去,就是要加诸我纪律的约束,我以后注意就是了,不一定……”

    “不,必须得一定。只有纪律加身才得以束缚……”

    “那你这是强制的意思啰?”

    “可以这么理解。”

    “若我不同意呢?”苏一强硬的语气竟尔激起了章唯的野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