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忻瑶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她在华新街一家叫三两知己的茶坊里,那儿离十八军的防区近,她说你能来则来,不能来别勉强,但最好能来。
乔某笑着刚说一句“你绕我呢,我当然去了”,那头啪一声挂了。他刚一扭过身来还没说出“请假”的话,坐在沙发上的柯佳轻挥手。
“去吧去吧,刚吃了红薯肚子饱饱的,家里有牛奶面包,不会饿着你的小宝宝的。”
说着把脸凑过来让乔某吻了下腮帮,却在他直起腰杆时拍了拍肚子,仍吃味地说了句,小宝宝,你爹地又扔下我娘俩不管了。
乔某哈哈笑着出门而去。
忻瑶突然约自己,绝非简单叙旧,一定为着什么重要的事。端午节那日在十八军俩人见面,她已然申明自己在十八军的职责是甄别、监视军中异己分子,莫非付德伟有何异动被她察觉了?策反付德伟的事,主要由万洁负责,几天前和凌剑飞见面,他曾说过,并未有大的进展,付德伟顾虑甚多。既如此,忻瑶会为着啥事匆匆约自己?
“三两知己”到了,有辆挂着军牌的小车停在一侧,应该就是忻瑶的车了。进入茶坊,一名伙计迎上前来,乔某说跟一位女士有约,伙计吆喝一声“二楼茶悦包厢客人到”,躬身在前将他领往二楼,在标着“茶悦”的包厢门前替他掀开门帘,躬身退下。
类似小客厅的包厢中央燃着一盆炭火,仅着一件毛衫的忻瑶慵懒地斜倚在长沙发里,一只手撑着脑袋搁在身前的茶几上,神情看上去颇有些萎靡,见他进来,懒懒地撩了一眼,放下撑着脑袋的手坐直了身体。
“你怎么了?”乔某脱下大衣往衣架上挂着,极其自然地问了句。
“在这儿呆了一下午,有些疲了。”忻瑶的声音略有些嘶哑。
“怪不得,那这人与你的交情一定匪浅,却未必相谈甚欢。”乔某边坐下边跟她开了句玩笑,也是为了活跃气氛。
“你别老显着比谁多聪明似的行不行?”忻瑶果然笑着嗔了他一句。
门外响起两下敲门声,随着一声“客官的茶来了”,刚才那名伙计端着新沏的茶进来了,分别给乔某和忻瑶斟过茶后躬身退下。
乔某端起茶杯揭开盖轻轻吹了吹面上的浮茶,喝了两小口放下时,却见忻瑶的一双眼探究似的盯着自己,故作地抹了把脸问,我脸上沾了灰还是油了?
未料她嫣然一笑道:“我是在看你哪点儿像共党。”
乔某释然一笑道:“那先前坐在我这个位置上的一定就是孙维正了。”
忻瑶嗔他一句“死性子”,稍稍沉吟后说:“我和他一下午主要就围绕着你在讲,但起因呢,却是你夫人的那位姨父。”
乔某装出一副勃然大怒的样子:“他搞我还不够,竟然搞到付将军头上了?”
忻瑶点了下头说:“也不能说人家搞,没辫子被人抓住人家干嘛搞你,包括你在内。别激动,你的事暂放一边,先说说付将军。上午十点左右,付将军就在离这儿不远的一个别院里与两个身份不明的男子见了面,把那附近都给戒严了。我早孙维正到一步,猜我见着谁了?”
摇了摇头的乔某说,懒得猜。
“一个形似你那位发小的人,凌剑飞。我先以为看走眼了,毕竟多年未见,但他迅疾避开的眼神已然泄了底。之后就再没见着他了,应该是心虚闪了。后来孙维正到了后,特意问了我,见没见着凌剑飞……”
乔某竖起右手食指勾了勾打断了她:“你是第一次见这俩还是……”
皱了下眉头的忻瑶嗔道:“你能不能有点儿耐性听我说下去?我最讨厌别人半路杀出来。”
乔某呵呵一笑:“长脾气了嘿。”
瞪了他一眼的忻瑶还是先回答了他的问题:“确实有点儿巧,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俩人竟突突然然一下闯到我眼睛底下来了。也怪我,一见到孙维正时飙了句,今儿是个什么日子。孙维正这家伙也够精,马上问我是不是在他之前见到某个熟人了。我还在笑着,他接着就问,那人是否凌剑飞。我马上觉出这里面有名堂,就给了他一个之乎者也,说他太敏感了,我见到你已经够惊讶的了,算是糊弄过去。”
乔某想当然地问:“我就奇了怪了,你这糊弄是何意?”
忻瑶淡然一笑道:“你以为我还是那个懵里懵懂少不更事的小姑娘啊,都是从那个特殊的地儿出来的,这么些年过去了,谁谁的斤两我不得称一称呀!”
“那你称出什么来了?”
忻瑶端起茶杯小小的啜了两口,从杯沿上瞧着乔某。
“真要我说啊?”
“就怕你憋不住。”
忻瑶吃吃地笑了起来说:“还是那个死样子。我和你算上这次也就见了三面,跟他俩呢,是第一面。凌剑飞不用说了,在付德伟的地盘上露面,定然跟他的密谈相关,对方何等人?凌剑飞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孙维正,他本就是追蹑凌剑飞而来,且从他跟我的一席谈上来看,绝对是党国的死忠份子……”
“何以见得?”
忻瑶扬了扬手作出欲打他的样子,一副娇憨之态:“又打断我的话。我和他谈了将近四个小时,他从未提及时局,这就有些不大正常了,似乎在刻意回避。我跟他谈得最多的就是你,而他一口咬定你是共党,语气上有着一种刻骨的仇恨似的,这就不难判断了吧?至于你,暂时我还无法判定,但从孙维正对你种种的分析和判断上,似是介乎于是是而非之间吧。”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评价?”
“笨哪,总不能别人说你是共党,我就这么认为吧,我必须得以我自己的判断为准。从根上来说,你身具一股正气,从不随波逐流,对正义邪佞有着自己明确的评判,加上脑子够聪明,给你一个似是而非的界定,不冤枉吧?”
“还是有点儿冤。”乔某似认真道。
“冤在哪?”
忻瑶放下茶杯,笑眯眯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