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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一年来，乔某潜移默化花在柯佳身上的心思总算没有白费，关键时候起到了应有的作用。
人力车在学校门口停下，柯佳下车从手袋里掏钱给车夫，一双眼睛往后面瞟了一眼。二十米外，同样有辆人力车停了下来，这本正常，只是乘车人下车时刻意背对她这方的行为让她产生了某个怀疑，会否是特意跟着自己的。她走进校内，快速上了教学楼二楼往那方看去，那个乘车人溜达到马路对面靠着一棵树，从身上掏出一份报纸，一对眼睛边看报边不时往学校这方溜一眼。
此人无疑是保密局的特务了。保密局的特务跟踪自己干嘛？这是否意味着乔某出事了，他们把怀疑的目光瞄向了自己？或者想从自己这里获得某个什么……一时间柯佳理不清头绪，她必须要搞清楚昨夜乔某干什么去了，是执行保密局的任务或者在替自己的组织做事？现在他人是否安全。
学校收发室的电话显然不能用了，若想查实乔某昨夜的动向只能分别找两个人，万洁和郝静，尤其万洁这边，她得把乔某目前的状况通报给她。
今天没有室外写生课，想要溜出去打电话显然不现实，但若要她干耗在学校里一天不采取任何行动，她觉得自己会崩溃。好不容易把第一堂课上完了，她找到年级组长，想把第二堂室内课改为写生课。
年级组长问她为什么，她指了指外面的阳光说，好久没这么好的太阳了。年级组长准了，她差点儿赏了她一个吻。
第二堂课的铃声敲响，柯佳走进教室宣布，改室内课为去鹤舞湖写生。整间教室一下就沸腾了，阳光明媚自由自在，学生们高呼着“柯老师万岁”，簇拥着她向校外奔去。
鹤舞湖，是柯佳在武汉这座陌生的城市与乔某美丽邂逅的地方， 是她和乔某执子之手的红娘，这里有太多她和乔某的回忆，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让柯佳一眼看到它便泪眼婆娑，景色依然，可她的亲密爱人这会儿在哪？
湖畔除了她和她的学生们，游人稀少，或许心虚的缘故，她看那几名仅有的游人都觉得他们是保密局的特务，虽然马路边上的那间电话亭近在咫尺，她却不敢妄动。乔某给她看的资料里明确说明，从电话局可以查到电话那头的地址。
犹豫再三，她决定还是给郝静打个电话，丈夫一夜未归给他的同事打个电话询问一下应属正常。她从手袋里拿出电话簿，拨通了郝静办公室的电话，铃响两声便通了，她刚喊一声“静姐”，喉咙里便哽塞了。
那头郝静忙说：“佳佳，别哭，你在哪？我去找你。”
挂了电话的郝静抬起头，坐在沙发上的霍光便跟她说：“你就这么贸然地去见她，恐有些不妥。”
郝静皱了皱眉头说：“你是没听她哭得那个伤心。见见她怎么了？”
霍光稍一思忖说：“我觉得还是去老宣那儿报备一下，争取主动。”
“这个主意不错。”郝静从桌上拿起皮手套戴上，霍光给她拿来大衣披上。“我开车送你过去。”
俩人一道上楼进了宣嘉伦的办公室，孙维正也在。
郝静跟宣嘉伦讲了柯佳打来电话的事，说乔某一夜未归，他的小娇娘在电话里哭成了泪人。
宣嘉伦还未表态，孙维正先已讽上了，说二位这是想去安抚一下共匪家属啰？
当他空气般的郝静直视着宣嘉伦说：“站长，私底下我跟柯佳情同姐妹，人找上我，我得给人一个说法不是？”
宣嘉伦点了点头说：“于情于理应该，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你自己斟酌，我也正想从她身上打开某个缺口。这样，你去文科长那儿要台录音机，把谈话过程录下来，我有用。”
霍光和郝静走后，孙维正连宣嘉伦也讽上了，说您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宣嘉伦懒懒地一挥手说，你不懂。霍光和郝静与乔某走得近，宣嘉伦此举一是没法拒绝郝静，二来欲达到一种敲山震虎的作用，三则或可从中窥探柯佳是否共党。
当霍光和郝静抵达鹤舞湖畔看到柯佳的刹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一夜间竟憔悴如斯，仿佛一阵风都可以把她吹跑，两个黑眼圈里的眼珠子充满了血丝。
所以，郝静见面就给了她一个拥抱，第一句话便是：“哎呀我的小佳佳耶，你怎么能如此糟蹋自己？”
柯佳眼里的泪立马涌了出来，委屈地瘪了瘪嘴说：“他害得人家一晚上一分钟都没睡。”
一旁的霍光看了不远处的两个“钉子”一眼，从郝静手里拿过手袋给柯佳看了看里面的录音机说：“我马上把它打开，你掂量着说话。”
柯佳点了头后，霍光打开录音机。
“静姐，乔某人昨晚很晚才回，说是执行任务接着又跑出去了，早上也没回，他上班了吗？”
“那你干嘛不打他电话？”
“跟他拌了几句嘴，他怼人挺狠的。”
“他是怎么出去的？”霍光跟她做了个攀爬的动作。
“从后山爬下去的，搞得神神秘秘的，所以我才担心呀。”
“担心你还帮他收绳子？”
“他让我收，我还不得照做呀。”
“他这是第一回吗？”霍光问的，郝静用唇语对她说，如实回答。
“好像不止这一回，应该还有一两次吧，说是执行特殊任务。”
郝静朝她竖了下大拇指：“他回家后往外打过电话吗？”
“我在楼上没见着也没听到。后来我想给他做点儿夜宵，见他躺在楼下的沙发上，他让我回屋别管他。再后来他进屋跟我说要走，早上若没回来帮他收一下绳子，说是怕别人从那儿爬上来。”
这时，霍光写了张“他从地牢里把共党的一个大人物救了出去，一段时间你可能见不着他了”的条递给柯佳，她似乎愣了愣之后，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不由得霍光和郝静交换了一下眼神——她也是共党？
或许柯佳意识到了，她收了收脸部神经。
“静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他现在在哪？”
“在一个我们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什么意思？”
“执行任务去了呀，秘密任务。”
郝静在柯佳的手心里写下“等待”两个别有意味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