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龙堂瓮

牛语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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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人大约四十出头,但面容饱经风霜已如六十许人。他手握羌笛向沅不绝微微一笑,说道:“在下此举有失磊落,请贤伉俪海涵。”

    忽听李敢在身旁问道:“张侯,您可要与我们一同前去拜会项岳?”

    “会主只对三位感兴趣,当然能请到博望侯也是意外之喜。”

    “那是无聊世人臆想妄言,谁会信它?”项岳蔑然道:“不过正因为这世上蠢货太多,才使得聪明人变得弥足珍贵。”

    他心里唤了声“惭愧”,吩咐道:“邑父,你先回喜宴厅,我去走上一遭。”

    霍去病接过乌石笛放在唇边,略一沉吟便轻轻吹奏起来,调音乐律和张骞先前所吹的曲子如出一辙,只是稍显生涩。然而笛音中传达出的悲怆寂寥意境较之自己竟有过之而无不及,似乎在对此曲的感悟上犹胜于己。

    红绿相间的光华一闪,他的身影迅疾消逝在晃动的水光之后。

    “李敢!”金峨对罹殃鼓充耳不闻,放出一道“星移斗转诀”。慕容昆仲的金环中咒回旋,反打向沅不绝与佘隐娘。

    乱战展开。一边是慕容鲨、慕容鸹兄弟激斗李敢与金峨,一边是佘隐娘和霍去病棋逢对手难分轩轾。而位列八方使第二位的沅不绝负手而立观敌掠阵尚未出战。

    霍去病将乌石笛交还张骞,回答道:“我不认得他,但我了解他。”

    苗奕琰抿嘴不答,金峨冷笑道:“也许项岳是想先捡软柿子掐。”

    那边慕容兄弟也收了手,金峨目视来人惊讶道:“博望侯?”

    李敢抬头望了望,淡然道:“这是敝府伙房后院的甜水井底,我早该想到。”

    “活该!”她差不多用尽气力朝项岳吐出这两个字,心念一转轻“啊”了声往后软倒。不曾想没等到李敢转身来接,反而是平阳公主眼疾手快托住金峨纤腰,笑盈盈道:“小丫头,你可立大功了。咦,霍去病呢?”

    霍去病不置可否地微笑,伸手向张骞道:“侯爷可否将乌石笛借我用一下?”

    眼看三人濒临绝境即将败亡,金峨美目中罕有的煞气一涌,双手在李敢身后托起一只彩陶香炉,俏脸登时变得肃穆而虔诚,朱红色的樱唇低吟出一串诡异的颂咒,欺霜胜雪的肌肤上泛出一层暗绿色光晕。

    “咚!”又一声鼓响炸裂在耳际。以博望侯张骞的修为,亦禁不住心神为之一散。这已是第九声罹殃鼓,而且是用夔皮鼓这样的上古神器运槌击出!

    再看金峨的九天应元神鸾也迎头撞上九大巫师联手发出的一串焦雷无功而返。

    “啪!”项岳举起双手,竟将势若雷霆的饮雪魔刀生生夹住,掌尖绿气一吐凝作獠牙鬼脸,噬向霍去病面门。骷髅头急运裂心术攻击项岳,却似石沉大海无法撼动对方半分心神,反而是自己差点被法术反噬。

    “嗡!”卫青见情势紧急,几近抽空丹田施出“熔光鼎”。一团直径超过五丈的巨大光球从体内迸绽而出,乳白色的光华圣洁柔和充满不可抵御的王道力量。鼓声变得渺不可闻,张骞等人几将支撑不住的心神为之一松,好像心头卸去万钧重担。

    “咚!”第十一声鼓响,李敢心神剧震终于对罹殃鼓生出感应。更让他吃惊的是己方四人的奋力一击不仅没能毁去龙堂瓮,反而在对手强大的实力面前相形成绌!再加上罹殃鼓的干扰,无异于是配戴着镣铐在与强敌搏杀。

    霍去病左拳挥出,拳头上五彩光华怒放隐现龙首,将鬼脸轰得粉碎。

    “砰!”一蓬红光爆裂,却并没有像人们预想的那样往上空蹿升。

    “五元朝龙!”项岳双掌合刀往前一推,左手食指轻点飞掠而至的龙首眉心。

    “多谢项会主赏识,可惜在下既没有封王的野心,更没有造反的胆量。”张骞徐徐道:“倒是诛除妖孽辅佑大汉社稷义不容辞!”

    “呀?”虽然一时间沅不绝猜不到是骷髅头在搞鬼,但他眼光锐利已先一步察觉异常,紫影如电飞纵赶在刀锋切开佘隐娘喉管前一掌将饮雪魔刀拍开。

    中年男子垂下手,说道:“久闻李校尉是人中龙凤才智无双,果然名不虚传。”

    张骞一怔,他手中的羌笛是多年之前在西域受人馈赠,几乎无人能知其来历,却不料今日被霍去病一语道破。

    张骞听他语音平和神色泰然自若,不禁暗赞一声:“好深厚的仙家功力,不愧是清醒真人的关门弟子!”再看霍去病和金峨,心中讶异更甚——这两位年轻人对惊心动魄的罹殃鼓音如春风过耳浑然不觉,仿佛神智并没有受到丝毫的干扰,委实是一桩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奇事。

    “请!”只是一瞬的考虑,李敢朗声回应。

    一系列的变故发生在弹指之间。一番兔起鹘落后,霸王会八方使伤亡一半,双方的实力此消彼长顿时逆转。

    这倒奇了,项岳居然会主动相约?霍去病和李敢悄然对视,从对方的眼眸中均觅到了一丝疑惑和警觉。

    “苗奕琰?”李敢道:“八方使中最擅长追踪传讯之人。”

    项岳一凛,从卫青的话语里听出对方似乎隐约猜到了自己今晚夜袭李府的真实意图。他狞声断喝道:“杀!”双手在瓮口接连变换洒下蒙蒙血气。六头雍和低吼跃起,朝着连站立都成问题的金峨恶狠狠扑去。

    李敢又奋力挡下慕容昆仲的四柄金环飞袭,斩钉截铁地喝道:“放!”

    “奇怪……”李敢低嘿道:“不论身分权势还是仙道修为,我们三人都不及他们。项会主为何偏偏对咱们情有独钟?”

    项岳哼了声,道:“成王败寇,至少眼下还轮不到卫大将军来教训!”

    瓦瓮灰白色的表面布满上古巫符,隐隐流动着幽绿色光缕。六头雾状妖兽雍和悬浮瓮上,仰面吸食着项岳洒落的团团血气。一蓬雾气从瓮口冒出冉冉升腾,渗入上方荡漾的水光中。苗奕琰、沅不绝等人向中年男子躬身一礼,默默退到一边和另外三位八方使一起相向站成两排。

    “传闻不足信。”李敢道:“人人都说项会主青面獠牙三头六臂,岂知大谬不然。”

    幸亏先出手的那中年男子并未趁火打劫,藉着掌力震荡飞退到张骞身边。

    金峨眸中飘过一缕异采,接着道:“别说笑了,我怎会帮外人对付自己的舅舅?”

    项岳摇头道:“愚民只想昨日之事,庸人只虑今日之忧,惟有智者才能看到将来。四位都是可造之材,却懵然不觉汉室基业摇摇欲坠即将大祸临头。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劝你们弃暗投明归依项某麾下,免遭异日杀身之祸!”

    “侯爷小心!”堂邑父朝张骞抱拳告辞,魁梧的身躯退入迷蒙浓重的绿雾里。

    李敢瞟了眼说道:“苗夫人,请问清溟师叔和二位公孙将军是否受邀?”

    与此同时,金峨祭起九天应元神鸾霞光夺目飞袭围绕龙堂瓮而坐的九大巫师。张骞吐气扬声,从乌石笛孔中飙射出八束黑色电芒分击沅不绝等霸王会八方使。

    “博望侯在府内逗留多时,可也是在找寻项会主的踪迹?”

    不会吧,这家伙居然开溜了?尽管金峨对霍去病的印象一向不佳,但依旧想不到他会招呼也不打地脚底抹油,将自己和李敢、张骞甩下。

    沅不绝越看越觉得讶异,面前的三个年轻人分别代表着仙道、魔门与巫统的一时之选,争奇斗妍竞相怒放。要不是今次来到长安,真不晓得何时大汉朝廷中居然一下涌现出如此多的青年俊彦!

    就在众人一愕之际,空中红影翻飞,一人手持两尺三寸长的黑色羌笛如神兵天降。

    “您是项会主?”卫青望向项岳,心里在为霍去病担忧,“这么做何苦来由?”

    张骞闻言更感愕然。“咚”地第十声鼓响过后,苗奕琰驻步回头道:“诸位请进!”

    说话的是一名相貌堂堂身材颀长的中年男子。他盘腿坐在一只半人高的瓦瓮后,双手朝前平举掌心光芒驿动不断向瓮内洒落一团团淡淡的血气。

    “你们呢?”项岳似乎早预料到会遭受拒绝,平静道:“李校尉是赵国大将军李牧之后,难道不想匡复故国光宗耀祖?”

    “他往上去了。”李敢回答说:“应该是去找敲夔皮鼓的那个人。”

    “峨郡主,放焰心箭!”李敢似对霍去病的离去无动于衷,跨步护住金峨,傲世神剑幻起六十四朵光花,将扑来的沅不绝夫妇拦下。

    在他对面九名巫师五体投地背朝众人,呈扇形将瓦瓮围起,正低吟咒语虔心祷祝。

    结果双方势均力敌,项岳吐气卸劲往后翻飞。冷不丁紧随而来的美艳女子掐指成诀放出一道石化术,时机火候无不拿捏得妙到巅毫,令人防不胜防。

    一柄青色的神剑从卫青右手里奇迹般地亮起,闪耀着赤色的火焰劈击龙堂瓮!

    那边李敢的傲世神剑刚飞临龙堂瓮上方,瓮口上的六头雍和齐声咆哮,血红的瞳孔中射出犀利电光。李敢挥袖招架,袖口上顿时被攒射出十二个小孔。傲世神剑“叮”地击中瓦瓮,刹那间脑海轰然一响,听到无数厉魄狞笑,整条右臂如被急冻麻木难当,急忙翻身飘退。

    但如今他的九阳龙罡修为已臻五元朝龙的上乘境界,又有三千年来历代魔衍者的经验阅历辅助,对上佘隐娘已可攻守自如从容挥洒。

    霍去病蓦然面露诡秘微笑,冲着沅不绝夫妻道:“我的帮手来了!”

    八方使应声出手,失去霍去病的助力,余下三人的境况已恶劣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项岳终于坐不住了,腾身飞起与来人在空中狭路相逢硬对一掌。

    “等等!”霍去病伸出食指朝项岳晃了晃,“你不介意我离开一会吧?”

    “赵为秦灭,秦因汉亡。”李敢沉声道:“李某父子生是汉臣,死为汉魂。”

    “卫大将军,公主殿下!”张骞欣喜笑道:“原来那并非焰心箭,而是火传符!”

    “哪里来的这般高手?”沅不绝骇然后仰抬掌招架。岂料对方虚晃一枪,羌笛声东击西已横扫向佘隐娘。佘隐娘刚刚接下霍去病重逾万钧的一记劈斩,不及闪避被羌笛“啪”地抽中背心。

    “当然是复兴大楚!”项岳道:“大汉苟延残喘八十年气数将尽,你不明白么?”

    就算死马当作活马医吧,自己也只能相信平阳公主一次,但愿她的焰心箭能给大伙带来一个惊喜——金峨一咬牙抛出焰心箭。她已来不及用火摺点燃,只得催动九天应元神鸾喷出一团火球“呜”地将纸符燃起。

    “砰砰砰砰!”焰心箭红光焕发处涌现两条人影。其中一人出手如电连袭苗奕琰、卓南玄、百度宗、横连平四使,瞬息间将他们一一击退,而后直袭龙堂瓮。

    “铿!”李敢的傲世神剑在空中龙吟飞纵,以快到难以置信的速度刺向龙堂瓮。

    位列八方使第六的秀丽少妇现身,令胜负之数殊为难料。

    “当然,这样热闹的好戏怎能少了本公主?”平阳公主让项岳吃了个小亏,心情舒爽不无得意地说道:“卫青,速战速决,我的窃脂神鸟可撑不了多久。”

    他方才打伤佘隐娘,吓退沅不绝看似轻描淡写,其实已倾尽全力。一来仗着出其不意,二来旁观多时对这两人的招式套路心中有数,觑准破绽全力一击才幸运得手,若论真实修为要解决其中任何一位至少也得苦战六十个回合以上。

    “那叫龙堂瓮。”霍去病回答道:“当年蚩尤便是用它在阪泉荒野布下漫天大雾,险些令黄帝大军全军覆没。虽然如今已没有谁能拥有蚩尤的神功,但利用此物封印区区一个李府还是游刃有余。”

    “呜——”疾风掠过笛孔带起声声幽咽,羌笛快逾飞电已点到沅不绝的眉心。

    金峨面色苍白得可怕,显然刚才的惊天一击已将她所有的巫力耗尽,此刻随便什么人哪怕伸出一根小指头都能将她轻而易举地戳倒。

    猛然通道尽头绿雾一敛,众人只觉眼前花了花,已听到有人用威严深沉的声音说道:“李校尉,你能否猜到这是什么地方?”

    博望侯便是张骞。他少年时应征出使西域,历时十三年终于完成使命得归汉廷。当年与其一同出使的百余人中,回到大汉时仅剩他和堂邑父主仆二人。而日后名闻寰宇的丝绸之路,亦由此诞生。

    张骞听少妇说话,半白的浓眉微微一皱。显然,对方对自己的行踪了若指掌,多半还在暗中跟踪监视了许久。仅这项本领,自己便自愧不如。

    “好狠的丫头!”项岳的目光从卫青和平阳公主身上扫过,落在金峨虚弱疲倦的面容上,“竟将本会的两大一流高手顷刻间焚为灰烬!”

    可情势已容不得她多想,项岳望着霍去病消失之处微露一丝惊讶,寒声道:“上!”

    “霸王会人才辈出,能够敲响夔皮鼓的又岂止项某一人。”项岳道:“博望侯在十声罹殃鼓下依旧面不改色,实属难能可贵。”

    项岳暗松一口气,这才放心凝神运功化去腿上青岩,重新坐回到龙堂瓮后。

    “你……怎会吹奏这曲《涿邪谣》?”张骞的震惊之情难以言喻,改用魔门传音入密之术将语音束集成丝,送入霍去病耳中道:“莫非小兄弟认得在下恩师?”

    说出这话,他的心里感到莫名地一阵失落。终究,他仍需要求助于卫青。

    “咚咚咚!”罹殃鼓不知何故突然密集如雨地响起,令得整座井底结界都在晃动。

    沅不绝心头一震,凭空多出张骞主仆,原本占据的绝对优势荡然无存,双方真个动起手来,说不定吃亏的还是自己这一方。

    项岳朝金峨手里的焰心箭扫了眼,不屑道:“井底已被结界封锁,别作梦了。”

    猛听不远处张骞也低低“嘿”了声,在苗奕琰等人的围攻下左臂负伤。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今日的叛逆,未必不能成为明天的帝王!”项岳道:“到那时你们就是我大楚的复国元勋,封王冠侯、裂土封疆唾手可得。可在刘氏手下纵然功高盖世,至多也不过是个万户侯,说不定还会像韩信那般冤死。”

    “咚!”旋即响起的第十二记罹殃鼓重重轰击在李敢心头,好像要把他的心神炸成齑粉。多年苦修的仙心在这一刻竟显得如薄冰般脆弱,脑海里无数充满诱惑的声音在传唱在轰鸣,侵袭着他的神志,鼓惑着他的魂魄。

    这一下纵有骷髅头相助,霍去病在两大顶尖魔门高手的夹攻中终是势单力薄,渐渐落入了下风。但他的斩舞刀诀威猛刚烈,对手又顾忌骷髅头的种种法术偷袭,因此从场面上倒并不显得难看。只是其中凶险不逊于重车行在薄冰之上,稍有疏忽便是魂灭身殒之局。

    众人在苗奕琰的引导下前行。张骞心有不解地问霍去病道:“霍侍中,你刚才为何听到我的笛声便知是帮手来了?”

    正这时霍去病的饮雪魔刀当头劈落。佘隐娘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身形一钝,青禧鞭随之缓滞竟让饮雪魔刀趁虚切入直掠咽喉!

    卫青注视项岳脸上流露出一缕惋惜,摇摇头道:“你野心太大,却不晓得用这种鬼蜮伎俩谋求所愿委实有违天和,只会越走越远。”

    项岳怔了怔道:“要么降要么死,除此之外,你什么地方都去不了!”

    佘隐娘迅即清醒,明白自己着了对方的精神攻击,恼羞成怒道:“小贼,我杀了你!”左掌碧光晃动使出多年不用的“戮阴手”,飞插霍去病胸膛。

    “既然项会主在此,那是由谁在击夔皮鼓?”张骞问道。

    最后只剩霍去病没有表态了。他转头望向李敢,轻轻道:“李兄,时间不等人啊。”

    好在来人手下留情,只用上了不到三成的劲力。佘隐娘闷哼飞跌,在空中勉强提气飘落,身子摇晃着从嘴角渗出一丝淤血。

    假如是在漠北之行以前的霍去病,在佘隐娘神出鬼没的青禧鞭猛攻下,不出二十个照面便会难以支撑。

    “大言不惭,自以为是。”他的话刚说完,就听到金峨冷冷地回敬。

    “未必!”毫无征兆地,霍去病身刀合一冲天而起,撞入上方荡漾的井水水波中。

    忽听浓雾里羌笛悠扬,应和着第八下罹殃鼓的轰鸣渺渺嫋嫋地传来。

    果然,在张骞的背后还伫立着一名身高过丈的彪形大汉。寒夜里他竟上身赤膊,手持一柄铜锤,腰上还插着把弹弓。不用说,便是堂邑父了。

    佘隐娘抓住李敢刹那分神而暴露出的破绽,青禧鞭抽中他的背脊。

    “女娲补天炉!”彩陶炉内迸射出熊熊天火,一下点燃慕容鲨、慕容鸹的衣发。任凭他们的护体罡气再强,一遇扑面涌来的五色天火立时变得形同虚设,转眼成了两团烈烈燃烧的火球在惨叫声中化为飞灰!

    “哼!”由于运功强抗罹殃鼓,胸口震荡翻卷不可抑止地涌起一缕甜津津的淤血,在冲到嘴边之际又被他狠狠吞咽下喉。

    沅不绝本以为妻子必死无疑,见她只是受了些许内伤反倒一愣,望向来人道:“多谢!”

    “跟着你做见不得人的贼?”霍去病摸摸自己额头道:“还好,我没发烧。”

    “请教项会主。”这时李敢说道:“霸王会兴师动众进犯敝府意欲为何?”

    仿佛心有灵犀,这两个年轻人同时掠起身形。霍去病的饮雪魔刀呼啸出鞘,与身影合为一体挟着不可阻挡的绚烂赤芒直劈项岳眉心。

    世界一瞬静固,肉眼也失去了作用,只有满空的光澜与罡风在怒吼,在澎湃!

    “啵!”一蓬绿光在龙首上绽开,霍去病收功拔刀顺势向后翻飞五丈,在左拳中指的指节上留下一点若有若无的殷红指痕。

    “李校尉过誉!”苗奕琰不疾不徐道:“奉会主钧命,请诸位移玉相见。”

    而沅不绝夫妇的修为相对更胜一筹,加之反应敏捷及时闪躲,总算逃过一劫。饶是这样,两人的大片肌肤仍教火焰灼伤,冒起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水泡。

    原来他受困匈奴十余年间曾遇一位先贤垂青收其为徒,暗中教授魔门绝艺。后来这位神秘老者不辞而别,张骞也曾多方找寻,可除了听他自称“涿邪老人”外,对恩师的其他情况便一无所知。而这首《涿邪谣》就是涿邪老人在临去前所传,霍去病又何以能吹奏?

    “头儿。”骷髅头悄声在问,“那灰白色的大缸是什么玩意儿?”

    就在他进退维谷的当口,又一名面目秀丽温婉的少妇从雾中现身。

    沅不绝也担心霍去病暗地里再施冷箭令佘隐娘吃亏,何况他与佘隐娘又是多年恩爱夫妻,岂能袖手旁观,当下从旁侧攻牵制住对方的大半心神,好让爱妻放手报仇。

    话音落下时前面一丈不到处的浓雾霍然翻滚中分,亮出一条悠长晦暗的通道。

    项岳拔身而起,浑身升腾墨绿色光焰双掌拍出点点乌星卷涌向卫青。

    “喀喇!”项岳的双脚迅速被一层青岩覆盖,顺着两腿飞快朝上攀升。

    金峨嗤之以鼻道:“凭着破鼓烂瓮便妄想作乱,痴人说梦!”

    扑来的雍和先是惊栗尖叫,继而眸中凶光尽消温驯地匍匐在地,向上方飞掠而过的卫青顶礼膜拜。而那九名巫师亦在熔光鼎沛然莫御的灵气感召下,茫然抬起头来停止祷祝,呆呆仰望着水井上空。

    “要活的——”须臾之后,项岳慢悠悠将双手重新悬到瓮口上,向八方使下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