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鬼门关

牛语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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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恒看他样子有趣,莞尔笑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不分青红皂白就向我出手?”

    秦鹤仙停在灯阵外,两名主持阵法的老妪从树后现身,向她欠身一礼道:“掌门!”

    秦鹤仙反手拔出“奈何仙剑”右腕一转,紫色剑华汇作一团旋流,叮叮叮叮一阵激响如雨打芭蕉,将逍遥针尽数收拢,纳入袖袂。

    说到一个“忍”字时,聂隐姑遽然目射湛蓝斜光,如两柄森寒锋利的冰刀刺入杨恒双眼。

    杨恒却又笑道:“你老朝我眨巴眼睛干什么?都是半老徐娘了,还在这儿卖弄风骚,也不知羞!”

    杨恒大出一口气恶气,扬声笑道:“怎么,你心里不服?”

    秦鹤仙挥动奈何仙剑击开九绝梭,叫道:“小和尚,别着急走啊!”掠身追去。

    他口中笑道:“娇滴滴的一个大美人,偏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也不害臊!”

    杨恒暗恼道:“哪来的这多鬼怪魑魅?”他侧转身躯让过哭丧棒,心念微动背后正气仙剑铿然龙吟弹鞘而出,右手顺势抄住仙剑使出一式“峰回路转”,耀眼的青芒吞吐不定,刺向偷袭者的右胸。

    杨恒闻言心生惊疑道:“难不成这妖妇便是蓬莱掌门秦鹤仙?”

    杨恒怔了怔,寻思道:“蓬莱是五大剑派之一,却一直孤悬海外少与中土仙林往来。听老尼姑说,蓬莱剑派的掌门秦鹤仙性情阴狠,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与邛崃山君等人并列天荒八怪之一,修为甚是厉害。可怎么突然跑到泰山来了?”

    杨恒念生形至,施展“扬火诀”身形倏然拔起,脚下一簇簇赤星掠空。可没等他回过头来,脑后阴风大作,有人手持一根长达一丈的白色哭丧棒朝自己打到。

    饶是那里肉多,也疼得她满眼冒金星,往向趔趄飞跌。若非杨恒脚下留情无意伤她性命,只需这一脚往上一尺踢中腰眼,十有八九阴间便又会多了个黑无常。

    聂隐姑等人听得脸色发白,暗道这小和尚委实胆大包天,连秦鹤仙也敢调侃。

    杨恒一奇,不晓得这秦鹤仙怎地和明灯大师又搭上了关系?要说以明灯大师的为人,出家之前曾和秦鹤仙有过一腿,却是打死他也不信。至于娘亲从前曾和她结下冤仇,倒是大有可能。她身为佛门女尼,自看不惯这等荡|妇淫|娃,道左相逢出手惩戒一番,亦是可想而知的事。

    聂隐姑摇摇头道:“你这么年轻,就要走上奈何桥,真教人于心不忍——”

    勾魂索命二妪微微色变,正欲提升灯阵威力,将杨恒就地困杀,猛听得数十丈外响起一阵焦急的啸音示警。

    他踢飞聂隐姑,也令得裘伯展等人一时不敢上前,朗声说道:“小爷还要赶路,往后有空再来找你们玩啦!”身形一纵,便向西南方飘去。

    拦住杨恒的紫衣女子娇小玲珑,看似三十出头,但仙林高手通常驻颜有术,修炼到化境的返老还童也非难事,故此从相貌上往往难以判断对方年龄。

    他计议已定,一刻也不愿耽搁,悄悄留下短笺稍作收拾便离开了白鹭苑。真烦、真禅等人见了,也只当他受了明月神尼的训斥要出门散心,于是未曾多想。直到发现杨恒留在桌上的短笺,才知道大事不妙。

    杨恒先前被白无常裘伯展暗算了一招,岂会重蹈覆辙?一见聂隐姑神色又变,即知对方又要暗箭伤人,当下抱元守一心念如盘,毫不畏惧地与她对视。

    聂隐姑毒爪得手,焉肯再和杨恒硬拼?她一面紧守门户游斗周旋,一面说道:“你妄运真气血行加速,毒力发作更快,明年今日便是忌辰!”

    杨恒无意恋战,轻笑道:“好姐姐,我要回家睡觉去了,你可别再跟来!”屈指射出一支九绝梭,身形风驰电掣往下方山林里投去。

    杨恒暗凛道:“这家伙身法好快,可比什么孤魂野鬼、黑白无常强得太多!”

    话音方落,她左袖一扬,打出蓬粉红色毒针,嗤嗤破空射向杨恒。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古往今来一篇篇称颂泰山的诗文中,尤以这篇五言绝句流传最广,不知引得多少帝王将相、文人墨客纷踏而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原来杨恒这一喝虽非佛门狮子吼,却也浩荡雄浑堪称对方邪功的天生克星。那妖人正想再施展邪术迷惑他的心神,冷不防被这一声断喝如霹雷般在心头炸响,顿时魂魄鼓荡魔气涣散,邪功反噬之下反将自己伤得不轻。

    她面容姣好,肌肤白皙,乌发如云琼鼻娇俏,眼波妩媚杏目桃腮,一张樱桃小口微微上翘,说不出的万种柔情千般风骚,背后斜插一柄碧鞘仙剑,笑吟吟道:“哎哟,你这小和尚嘴巴真甜。只是想吃姐姐的豆腐,未免还嫩了点。”

    猛地灯后蹿出一条矮墩墩的黑影,手使一根碧光粼粼的长链向杨恒脖子卷到。

    杨恒心下恼道:“无怨无仇,这人却出手狠毒,若果真击中脑袋,我焉有命在?”口中一记低啸,拧腰踢出浮云扫堂腿,左脚脚尖在第一盏孔明灯上运劲疾点。“啵”地爆响孔明灯高高弹起向回飘荡。

    聂隐娘低哼飘飞,冷笑道:“你已中了我的鬼腐神汞爪,最多一盏茶的工夫便会毒血攻心肌肤腐烂内脏破裂而亡。要想活命,就留下一臂一剑!”

    杨恒腾身翻转,迎上袭来的灯潮,猛感灯笼里的绿焰光华暴涨刺得眼前一片碧芒乱舞,难以看清招魂灯笼的来势。

    聂隐姑骇然失色,仓促间借着月光察看到杨恒的面色,却哪里有毒发的征兆?不由大悔道:“我也太过大意了!就算他功力深湛能将毒气压住,也不可能没有丝毫的异状。况且激战之中,毒血流转再快不过,他的左臂也应肿胀起来才对。”惊惶叫道:“小和尚,你没中毒?”

    念及于此她杀机越发炽烈,脸上的笑靥却璨若桃花,说道:“我都是半老徐娘啦,哪还算得上什么大美人?你的嘴端的能说会道,姐姐再赏你这个!”

    杨恒有山魈千年精血与定神念珠这两大法宝护体,毫不畏惧对方的周身毒功,剑走偏锋化作一式“峰回路转”挑向秦鹤仙的左腰。招式转换间天衣无缝,直如行云流水,令得秦鹤仙欲待反击亦无从着手。

    他心中莫名地闪现灵光,默颂禅诗,刹那间耳畔慑人魂魄的异响统统荡然无存,禅心一片空明如镜,再不受任何外物干扰。此刻即使没有定神念珠的护持,亦可无惧于招魂灯阵暗藏的蛊惑邪术。

    杨恒早防备着她层出不穷的毒功暗器,眼见一团粉针幕天席地地射来,他双腿如风轮般扫荡翻飞,罡风到处似秋风扫落叶将毒针尽数反卷回去——想当年他在平山佛堂修行时,已能将粉尘以腿劲精准无比地扫入簸箕,如今要把身前这些“逍遥针”反打向秦鹤仙只是小菜一碟。

    “唉,姐姐我真舍不得杀你,更不必说看在严崇山的面上也该放你一马。可谁教你娘亲得罪过我呢,要怪便怪你投错了胎!”

    杨恒先觉左手食指一阵麻痒,果然是中毒迹象。可等聂隐姑的话说完,真气运处麻痒的感觉已逐渐消失,渗出的血丝也是殷红正常。

    需知在他印象里,对方即是天荒八怪之一,说什么也该是个面相凶狠白发如雪的老妪,却和眼前这美若天仙的少妇浑身不搭边。

    他心中了然这是拜千年山魈的精血特效所赐,却起了恶作剧的念头,也不向聂隐姑说破,故作惶急道:“好毒妇,快拿解药来!”仗剑向聂隐姑眉心点去。

    杨恒百忙中朝两名老妪瞟了眼,就见这二人老态龙钟,身材瘦小,各自右手拄着根绿莹莹的鬼杖,杖顶系着盏小灯笼,忽明忽暗惑人心魄,应是凶名驰著天下的蓬莱剑派四大宿老里的勾魂索命二使。

    那偷袭者是个高个瘦子,与矮胖子倒也相映成趣,见杨恒不仅接连躲过自己的偷袭,还迅速反击过来,也禁不住凛然一惊,急忙撤身闪避。

    杨恒右臂酸麻,身子也被震得向下一沉,嘴里却不肯吃亏道:“要是女鬼个个生得像你这般漂亮风骚,我倒也可以考虑做个男鬼。”

    蓦地底下的密林中有一缕又尖又细,气若游丝的嗓音说道:“前头便是鬼门关,阳间行旅绕道走……”

    此人正是从长白山不告而别的杨恒。当日神会宗长老袁长月之死犹如一根棘刺深深扎入他的心头,眼见得四大名门中人对大魔尊同仇敌忾,恨之入骨,他的心中更是万分难受与自责。

    杨恒心道:“我要不走的话,可真成孤魂野鬼啦。”也没空还嘴,一收九绝梭,身形电射,纵入山林,打算藉助地形甩脱秦鹤仙的追击。

    “招魂灯阵!”杨恒一惊,在千百盏交错纵横的灯笼间闪展腾挪,一时不得脱身。

    说话间杨恒猛然大叫一声,身子晃了晃朝后便倒。聂隐姑大喜道:“倒也,倒也!”

    杨恒见状嘻嘻一笑道:“老兄,你这不是作茧自缚么?”

    聂隐姑顾此失彼,背后空门大开,刚暗叫了声不好,就听“砰”地闷响,屁股上被杨恒结结实实踹了一脚。

    秦鹤仙被杨恒一连两剑攻得措手不及,亦自讶异道:“这小和尚非但得了严崇山的真传,还身兼云岩宗诸般绝学,难怪裘伯展和聂隐姑都伤在了他的手上。若是让他逃了,一旦教严崇山晓得了今夜之事,定会怪我难为他的宝贝徒弟!”

    只一闪念间,那束黑光已射至眼前,竟是一块黑乎乎的铁牌。

    哪知杨恒微微一笑道:“给你留点教训!”仙剑改削为拍,啪地击在高个瘦子的右肘上。高个瘦子一声痛哼向后疾退,右臂骨节被仙剑拍得脱臼,软软地垂落。

    杨恒闻声往下方打量,却看不见说话主人藏在哪里,心道:“不知是谁在这儿装神弄鬼,我也不必管他,免得节外生枝耽搁了行程。”当下催动身形欲掠过山麓。

    身子甫入林内,冷不防眼前绿光大盛,从四面八方升起一盏盏诡异灯笼,密集如蝗涌将过来。

    那矮胖子结结巴巴道:“我、我们是蓬莱剑派门下!我叫古浑,那是我师弟叶归……小、小和尚,你伤了我师弟,还不赶紧下跪求、求饶?”

    孰料杨恒的这式“峰回路转”实乃天下一等一的剑法绝学,更经剑圣石凤扬去芜存菁,即使名震四海的云岩宗菩提九剑也要瞠乎其后,又岂是这藏头露尾的高个瘦子所能抵挡的?

    聂隐姑眸中的邪光连闪数次,却见杨恒泰然自若纹丝不动,不由心头惊骇道:“这小和尚非但破解了裘师兄的‘九幽鬼语’,连我的‘裂心小箭’竟也伤他不得。莫非他真是菩萨转世,佛祖再生?”

    他头皮发麻,暗道:“这一下却是撞进鬼窝了。蓬莱剑派高手尽出,大举西来,必定有所图谋。嘿嘿,想杀我灭口,怕也没那么容易!”

    “砰砰砰!”

    黑服女子微露诧异道:“你小小年纪倒也有点见识,跪下磕一百个头,再自断右臂将仙剑留下,便饶你一命。”

    “哦,是吗?”紫衣女子水汪汪的大眼在杨恒身上扫了一转儿,语音甜腻酥软地说道:“依我看,全因你们几个太饭桶!”

    只是这日夜间,游客早已下山,自东北方向却有位身着土布僧衣背负青鞘仙剑的少年御风踏月,向着泰山而来。

    聂隐姑右手五指一合,摄向杨恒的拈花指。杨恒赶紧屈指一弹,“啵”地一道指力击中对方手背,与此同时食指也被犀利的指甲划过,破开一线伤口。

    杨恒心神一省,心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当下气沉丹田运出云岩宗纯正绝学萨般若心诀,悠扬顿挫地应道:“云岩真源!”

    虽说这位蓬莱剑派的掌门名声不佳,骨子里却极是高傲自怜,数十年来守身如玉,从没听说过她和哪个男人真有过露水姻缘。别说语出轻薄,就是有男人往她身上脸上多瞧上一眼,两只招子也定然会被她生生剜去。杨恒这般满口胡柴,那还不激得她杀心大生?

    杨恒闻言讥笑道:“好大的口气,蓬莱好歹也是仙林大派,却不问青红皂白截杀路人,比邪魔外道还远不如!别人怕你们,小爷却是不怕!”

    这声音传进耳朵里说不出的古怪,就像有无影针在扎着自己的神经一样,令得杨恒一阵头晕目眩神智迷糊。他右腕的定神念珠立生感应,顿有一股清流直透灵台。

    就听秦鹤仙问道:“小和尚,你打算怎么死,姐姐有几个建议你想不想听?最简单的方法嘛,便是你横剑自刎,也好少些痛苦;稍麻烦点儿呢,姐姐送你一帖‘桃花笑春风’,保管你飘飘欲仙快活无比,只是死状有些不雅;再有呢……”

    杨恒抢得先机哪还会客气?三记攻招一气呵成,仿似长江大河般滔滔不绝,压得聂隐姑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笑着道:“这么差的眼神,还好意思出来混?”

    这高个瘦子的身子刚往左移,杨恒剑锋已如影随形向他右臂攻到。高个瘦子吓得脸上变色,“啊”地失声一叫,以为右臂定然不保。

    “都不好,也都太俗套了些。”杨恒口中和秦鹤仙胡诌,心下却急忖脱身之策,说道:“岂不闻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就算非死不可,也需一亲芳泽,如此真做了鬼也不会后悔。”

    这个四个字一个说得比一个响,如同奔雷汹涌群山回荡,却尽皆冲着那以诡秘语音突施冷箭的林中妖人而去。

    亏得他临危不乱,索性闭上双目舒展灵觉向四周扩散,顿时灵台清澄映射出方圆十丈内每一盏灯笼飞舞的路线、转动的角度,甚至连鬼焰的明暗变化也尽凝心头,远比方才以耳目观望来得更加清楚!

    忽然间,前方山麓里隐隐有数点碧绿色的磷火闪烁,在黑夜里分外扎眼,杨恒也不以为意,很快便接近到那片山麓上空。

    杨恒“当”地一剑劈在牌上,激起一串精光。铁牌应声往下方斜飞,紫衣人业已赶至,拂袖将它收起,娇笑道:“小和尚,把命留下!”

    杨恒见对方莫名其妙冲着自己屡下杀手,也不禁上火,看准碧链来路,左臂一振使出拨云见日手,五指如拂琴弦在链上一拨一引,借力打力将它反卷向来人。

    话音未了,他灵台警兆突起,夜宵中一蓬赤色寒星铺天盖地从背后掩袭而来,显然对手不止一人。

    聂隐姑气得七窍生烟,唇中凄厉长啸飞身扑向杨恒,十指戟张亮出银灰色的尖利指甲直戳他的胸膛。

    直到这时矮胖子才千辛万苦地脱出碧链,握在手中呆呆望着杨恒想上又不敢上。

    就听“啊”地一声,有人踉踉跄跄在林内显出身影,却是个身着白衣的中年男子。他嘴角溢血面色惨白,手抚胸口抬眼望向杨恒道:“小和尚,是你破了我的神功?”

    忽然侧后方有人阴恻恻道:“小和尚,你真是云岩宗的弟子?却何以会用严崇山的周天十三式?”

    他扬声长啸震荡夜空,正气仙剑睥睨飞舞,“啵啵”连破两盏招魂灯笼,抢得一线空隙朝阵外冲去。但听勾魂老妪唇间发出一记低啸,两侧数十盏灯笼似潮水般合拢过来,迅速将缺口补上,背后鬼风呜咽绿光闪动,八十余盏灯笼凝聚成一道澎湃凶猛的大潮朝他掩袭过来。

    秦鹤仙见自己的“桃花笑春风”居然没能毒倒杨恒,也是一惊,险险便着了对方的道。她急忙闪身躲过剑锋,幽怨叹息道:“姐姐是想请你尝尝这辈子都没享受过的极乐滋味,你倒恩将仇报起来了?”

    聂隐姑不敢辩驳,讪讪退到他的身后。那边孤魂野鬼和裘伯展见聂隐姑挨骂,更不敢上来自讨没趣,只远远站着向紫衣女子躬身施礼。

    突然林间传来一阵尖锐啸音,刺得人耳膜生疼恶心欲呕。一道紫影冲天而起,后发先至拦住杨恒去路,二话不说振臂打出一束乌光。

    他心中一动问道:“阁下可是黑无常聂隐姑?下面的那位应是白无常裘伯展了?”

    聂隐姑一瘸一拐晃身过来,低声道:“掌门师妹留神,这小和尚颇为扎手。”

    这声音离着应有几十丈远,却恍若就在杨恒耳畔响起,带着一股慑人的诡异飘荡在夜空下。

    杨恒方才连战连捷,不消三招两式就将裘伯展等人打得落花流水狼狈不堪,不免对蓬莱剑派起了轻慢之心。此刻眼瞧聂隐姑向自己攻来,也不以为意,顺手一式“顺天拂云”以攻对攻挑向对方咽喉。

    不料杨恒虎腰一振身躯完全翻转,哈哈大笑道:“倒是倒了,可也没死!”笑声中正气仙剑光华冲霄,随着身形翻腾递出一招“颠倒乾坤”,但见青芒点点密如星辰,似惊涛骇浪般往聂隐姑面门涌到。

    他正想开口说话,鼻子里依稀闻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甜香,脑海微微一晕如醉春风,急忙屏气运息守住灵台,装作若无其事道:“好香啊,让我再闻闻——”说着探身往前凑去,陡地出其不意刺出一式“石破天惊”,青浪翻滚剑气如虹,向秦鹤仙眉心疾掠而至。

    厉青原告辞后,四派首脑和匡天正等人立时闭门磋商,以决定六月初六魔教与楼兰剑派会盟的应对之策。他神思不属地随着一众同门回返白鹭苑,寻思道:“袁长老遇害,我难辞其咎,殷长空等人定会向灭照宫兴师问罪,更不会饶过娘亲。就算这次她躲过了追杀,可下一次呢?”

    再想到人人提及大魔尊时那咬牙切齿的愤怒神情,他的心里委实难以平静,暗道:“我不能让娘亲再滥杀无辜了,一定得阻止她!只要救出爹爹,找到聚元珠,她便有清醒的希望。到那时咱们就找个没人的地方隐居起来。嗯,就是这个主意!”

    他使动善水诀避实击虚,身如扁舟在八十多盏灯笼之间载沉载浮,看似险到极点,实则稳若泰山,正气仙剑一口气连破七灯。

    满山的雄奇景致,却不能令他流连分毫,身势如箭横掠长空,径自往南飞去。

    聂隐姑左手一拨,她手上的指甲也不知是用何法炼制,竟不畏剑锋,“叮”地将仙剑荡开。杨恒低咦一声,见对方右爪已攻到胸口,急忙使出俯仰天地,身子后倾,左手拈花指点向聂隐姑掌心。

    哪晓得秦鹤仙笑盈盈听完,非但没半点生气的样子,反而咯咯娇笑道:“杨南泰和明昙居然会生出个油嘴滑舌的儿子来,这倒是奇事一桩。不用问,近墨者黑,定是严崇山教坏了你。”

    不料斜刺里一串惨绿色的孔明灯如怪蟒般激射而出,冲着杨恒头顶打到。

    耳中忽听下方黑压压的山林中,那尖细的嗓音又再若断若续地响起道:“小和尚你是何人,敢伤我蓬莱门下弟子……”

    杨恒一凛回头,就看见一个黑袍女子犹如只蝙蝠般飘浮在半空里,一张脸灰扑扑地尖削阴寒,两只细目眯成针眼正盯视着自己。

    那矮胖子做梦也想不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和尚竟有如此卓绝的修为,猝不及防之下被自己甩出的碧链缠住双臂,上上下下捆了个严严实实。

    等明镜大师与明月神尼分路追出,杨恒早已走了一个多时辰。况且他早算定众人会向南追赶,故此反其道而行之,先往北飞出数百里,再折向东南,飞跨渤海进到了齐鲁境内,那是任大罗金仙来了也追寻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