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楼兰

牛语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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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门望笑呵呵道:“常言道相请不如偶遇,我说小厉啊,左右晚上没啥事,咱们坐下来喝个痛快!”

    西门望酒劲上来,叹道:“那么多正道老秃驴老杂毛,老子没一个瞧得顺眼。唯独明镜这老和尚,端的是得道高僧。他奶奶的,不是有那么句老话吗?好人不长命,祸患活千年。可惜,可惜……”

    厉青原虽未见过毒郎中司马病,但对方形象太过特殊,与自己的父亲又结怨多年,自然一眼就认了出来。可一旁的石颂霜,他尽管见过两面,奈何双方说过的话加起来也不超过十句,此刻她脸上易容如何能够认得出来?

    盛霸禅见这事情牵涉的人越来越多,急欲快刀斩乱麻,扬声说道:“真源,你果真要接老夫三掌?”

    骂完了又回过头来问道:“奇怪也哉,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将这些天南海北正魔两道的一流高手网罗到一块儿,尽干些杀人越货的勾当?”

    于他的想法中,杨恒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接下盛霸禅的三掌。因此故意开出这条件来难为他,最好令得盛霸禅知难而退,保全下杨恒。

    东门颦吓得一把抓住女儿的手道:“司马病毒死的人,也是你能碰的么?”

    杨恒一边走一边打量四周景致,但见山势渐高渐陡,云气聚合,山岚如涛,有白鸟翔空,有灵兽嬉戏,间或白玉石阶旁有磅礴飞瀑自石缝间泄落,汇作清溪迤逦激荡,往山谷里奔腾去。

    西门望对他彬彬有礼而又冷冰冰的模样早已习惯成自然了,笑道:“妙极,妙极,有至尊堡的飞云魔驼代步,正可省得老夫一番脚力。”

    他的语音虽低,可在场众人无不是功力精深之士,自是听得真真切切。

    杨恒哪晓得他已打起了自己的主意?回答道:“方才这几人刺杀司马神医不成,反被他用毒功击毙,从楼上摔了下来。”

    西门美人略感失望,一抬头却见石阶尽头不知何时已伫立着两名中年男子。

    薄云天看似漫不经心地一眼扫过西门望,抬手道:“盛总监,往里请!”

    虽说那日在樱花台剑会上西门望泄露了大魔尊的行踪,害得她险些为四大名门所杀。但于西门夫妇而言,这么做本无过错,杨恒亦并不记恨。

    厉青原没应答,西门望却也不必再问,因为他已看到了答案。

    杨恒见厉青原瞧着自己和石颂霜的眼神里微含诧异,知他没能识破自己的乔装。只是适才形迹已然暴露,也不需再做隐瞒,当下抱拳道:“厉兄可好,小弟杨恒!”

    却说王霸澹话语里暗藏机锋,西门望岂有听不懂之理?他哈哈笑道:“岂敢,岂敢?俗话说人的名树的影,盛总监一双神掌独挡八面,那是如雷贯耳赫赫有名。我西门望胆子再大,也不会傻到去摸老虎屁股。”

    西门美人不知端的,娇哼道:“这驼子好大的谱啊!”

    厉青原又揭开了另外三具尸首上的银面具,那西门望不愧是见多识广的老江湖,一气报道:“‘玉仙门’的迟老三、‘一叶知秋’叶不归……咦,这老头好像是岭南琼崖剑派的上代长老季玄空?”

    西门望听得兴起,倒了碗酒便往嘴里灌。哪知塞外苦寒,酿出的酒性子极烈,直呛得他连声咳嗽,满脸涨红,却又不愿承认自己酒量欠佳,“啪”地猛拍桌子道:“掌柜的,你这是什么酒,跟马尿差不多!”

    左边那男子身材魁梧,面如黑锅底,鼻直口阔,穿了一袭黑色长袍。右边站着的像是位中年儒生,相貌普通,面色焦黄,却只剩下一只左眼湛湛闪光,譬如柄利剑,似能一眼看透到对方的心底,宽袍缓带,神情冷厉。

    果不其然,司马病夫妇并未与众人同行,而是坐着自家驾来的一辆小车,由一头三角怪兽拉着,远远堕在大队后头,迤逦而行。

    “他奶奶的,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也太狠了点。”西门望喃喃说道,饶是他素来杀人不眨眼,见此惨状亦唯有头皮发麻。

    西门望一愣,忘了找女儿的茬儿,问道:“奇怪什么?”

    杨恒站在西门望身后,亦对薄云天那凌厉森寒的一瞥感同身受,寻思道:“西门府主骂薄云天是狗眼,他便故意瞪上一眼,可比什么还击都管用。”

    大约半个时辰后,驼队浩浩荡荡抵达至尊堡外。众人在山门前下了座乘,自有楼兰剑派的弟子将飞云魔驼牵走。

    西门望热脸贴上冷屁股,老大地没趣,眼睛无意间瞟到杨恒,猛地心里一亮道:“俗话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要往一棵树上吊?杨兄弟已被云岩宗逐出门墙,和尚自然是做不得了。他又是美美的救命恩人,若能把他俩凑合成一对儿,那也是天造地设。哼,老子何必去碰厉青原的软钉子。”

    故此一进门就打定了出手相帮的主意,否则亦不至于开口便得罪了盛霸禅。

    西门望很不服气地将剩下的大半碗酒一饮而尽,才觉得在酒量上没输给杨恒,一边咳得涕泪横流,一边喘息道:“笨呐,这还看不出来?他是有心事——”

    厉青原默不作声戴上了一双鹿皮手套,走到那具手使十字夺的黑衣人尸首前,俯身揭下他的面具,露出了一张苍老的黑紫色脸庞。

    西门美人疑惑道:“有关外的,有岭南的,这些人怎会凑到了一起?”

    “‘十字双花’花劲宗!”西门望瞅着死者的面容,大吃一惊道:“这老家伙算得关外魔道的一把好手,可传闻里不是二十多年前就翘辫子了么?他奶奶的,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厉青原引领众宾登上一条汉白玉砌成的石阶级步上行,杨恒与石颂霜跟在末尾。

    西门望大为不满道:“你个婆娘,怎么把老子想说的话给抢着说了?”端起碗来,咕噜咕噜猛喝了两口,待放下碗来一瞧,里头的酒却没降下多少。饶是如此,仍是辣得两眼冒泪。

    众人围坐桌边,西门望一拍桌子道:“掌柜的,有好酒好菜都给老子端上来!”又瞟了眼站在门口眺望夜色的厉青原,还是招呼了声道:“小厉,你也来吧!”

    但是其他人却不见得有他那么高兴了。

    西门美人于仙林典故所知甚少,尽管厉青原已报出这两人的名头,她亦只是姑且听之,并无多少震撼之感。

    在驼队左侧的一座小丘下,散落着数十段鲜血淋漓的人体残肢,几名天心池的弟子正强忍恶心捡拾拼凑。

    杨恒本想与石颂霜待在队尾,也好在路上说说话。奈何西门望焉肯放过为西门美人穿针引线的大好良机,带着老婆女儿,与他并乘同行,如影相随。

    厉青原道:“我要杀他们两人,至少需要十招。”

    西门望第一个反应过来,咧嘴笑道:“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小厉,你可是来接咱们的?”

    盛霸禅微微颔首,说道:“既然厉公子诚意相邀,老夫却之不恭了。”朝众门人暗使眼色,悄然退回各自屋中。

    杨恒在后头听得清楚,悄然望了眼石颂霜,似在说:“好家伙,还没见着厉问鼎呢,在这儿就唇枪舌剑干上了。”

    西门美人问道:“小和尚,听说你被云岩宗的老和尚关了起来,怎么逃出来的?”

    一名身穿青色袍服的年轻人从魔驼上跃下,迈步走进客栈大门,正是厉青原。

    杨恒一省道:“这些银面人的身份如此诡异,为何天心池的人却漠不关心?就算盛霸禅等人自持身份,不愿下楼查看,那些年轻弟子怎也紧闭屋门,不闻不问?不用说,定是得着了师长的禁令,不准出门看热闹。莫非,他们早已对这伙人的来历一清二楚?”

    盛霸禅问道:“厉公子,他们两人的修为在贵派中如何?”

    石颂霜不置可否地摇摇头,杨恒明白她是劝自己多听多看少开口,免得再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微微一笑,用手偷偷指指厉青原的背心,又指了指自己,表示说:“我来就是为了他。等正事办完,即刻离开。”

    “你都遇见过三回了?”西门望一半是真的惊讶,一半是别有所图,赶忙道:“杨兄弟,咱们坐下来边喝边聊!”

    厉青原对此岂有不明之理?淡淡道:“那也远不比长白天池,人尽皆知。”

    “慢来,慢来!”

    厉青原瞥了眼楼上住着天心池一众门人的客房,却不再说话。

    且越往上行,景致越幽静瑰奇,令得满身风尘一扫而空,心怀大畅。

    “砰!”那边司马病眼见厉青原一到,这架已打不起来,反身入屋关上了房门。

    这话一语双关,除了西门美人天真烂漫,不识正魔两道各派间的险恶暗斗外,其他人均已听了出来。

    杨恒也是听得心头惊讶,目送石颂霜回了屋里,摇头道:“我只知道,这已是在下第三次撞上他们了。”

    西门美人好奇道:“这些家伙为何都戴着面具,待我揭开瞧瞧!”

    厉青原心知肚明西门望醉翁之意不在酒,淡然道:“我从不喝酒。”

    西门望在客栈外早听见了杨恒的声音,想他将自己的宝贝女儿从灭照宫的魔掌下救出,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如今天心池的人要找麻烦,自己哪有当缩头乌龟的道理?

    石颂霜低声介绍道:“此地名叫鹰岩峰,因山势酷似一头展翅蹲踞的雄鹰而得名。至尊堡便坐落在鹰首崖之上,分作内外两堡。外堡住的均是些旁支弟子与杂役仆从,厉问鼎和他的嫡系同门却是住在内堡。”

    这时候,厉青原已吩咐两名同来的师弟将四具尸体搬到客栈后头,就地掩埋,店掌柜和两个伙计这才战战兢兢地从外头踅进来,收拾桌椅,打扫善后。

    厉青原木无表情地瞟过那两个男子,说道:“是本派的权师叔和正一教薄总管。”

    原来云岩宗对杨恒出逃的经过守口如瓶,以免牵涉到那神秘老者的身上,引起更多不必要的麻烦。因此众人虽知个大概,于细节却均不清楚。

    “什么狗窝不狗窝的,难听死了!”西门美人皱眉道:“爹,你老是口不择言。”

    石颂霜微微颔首,回答道:“他和薄二叔都是今天上午才到,应该还没来得及将外公出面要求退婚的事告诉厉问鼎。不然厉青原见了你,不会如此若无其事。”

    厉青原立刻记起了那个曾在樱花大阵中与自己比试身法,抢夺黑匣的少年,脸上露出难得一见地笑意道:“你也来了。”

    当下厉青原吩咐两名同门将尸块用白布裹起,放上飞云魔驼,一同带回至尊堡。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瞥过石颂霜,登时放下心来道:“这姑娘也太丑了,杨兄弟可不会看上她。”于是脑筋急转,没话找话道:“杨兄弟,这四具尸体是咋回事?”

    ※※※

    尽管谁都猜到此次楼兰会盟绝不可能顺风顺水,但距离会期尚有三天,便有楼兰剑派弟子被人以这般惨忍的手段杀死,让人嗅到一缕山雨欲来的血腥气息。

    翌日天明众人洗漱过后,乘上飞云魔驼,由厉青原领路赶往楼兰至尊堡。

    权抗鼎也是一礼,笑道:“诸位耆宿大驾光临,实在是令敝堡蓬荜生辉!”

    厉青原淡淡道:“此人与家父有多年宿仇,却也不必管他。”

    盛霸禅心思缜密,遇事从不鲁莽决断,闻言暗道:“看样子桐柏双怪也帮定了杨恒,加上毒郎中司马病和那来历不明的女子,这一战胜负已是难料。只是就此罢手,这事传扬开来,别人又会如何看待盛某?”

    只是那飞云魔驼脚程极快,奔跑如风,蹄声如雷,任何一句话都要运劲吐字才能让人听得清,于西门望而言未免美中不足。

    这时厉青原在客栈大堂里站定,目光扫过四周,已对这里发生的事情大致了然,说道:“不错,在下奉家父之命,前来恭迎诸位。”

    见着这对活宝夫妻和他们的活宝闺女,杨恒心里倒也有三分亲切,三分喜欢,然而眼前并非叙旧寒喧的时候,只笑笑道:“没法子,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不是被天心池找上了么?”

    西门望哼道:“咱们桐柏山有什么不好,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家的狗窝。”

    杨恒不愿多说,笑了笑道:“运气好吧,稀里胡涂就混出来了。”

    这时西门美人悄声问道:“厉大哥,灭照宫的人到了没,你知不知道会有谁来?”

    西门望抢在杨恒回话前,摆摆手道:“你们的话我在外头可都听见了。盛总监,你当真有把握能帮司马病讨到解药?空口白话可不成,莫如立字为据,我们一家子勉为其难,做一回公证。”

    西门美人不知老爷子的用心,也催促道:“是啊,小和尚,你快下来!”

    东门颦道:“俗话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早晚他们都要露出狐狸尾巴。”

    王霸澹向盛霸禅传音入密道:“盛师兄,我估计真源多半也要前往楼兰,说不定是为见杨惟俨。咱们暂且收手,到得至尊堡见过明水大师再从长计议。”

    西门望心中不忿,明明晓得人家是专程来接盛霸禅的,可见此情景仍忍不住低声嘀咕道:“他奶奶的,狗眼看人低!”

    厉青原摇头道:“我也不知。”说完话又将嘴唇紧紧闭上,再不多加半个字。

    几人聊得热闹,却将桐柏双怪和杨恒、石颂霜等人冷落在了一边。

    杨恒心里更痛,一仰脖把碗里烈酒喝干,起身道:“大伙儿慢慢聊,我先回屋。”

    “明镜大师可是好人呐!”

    厉青原没应声,转过身缓步走到杨恒身边坐下。西门美人迫不及待道:“小和尚,别卖关子。快说,你第一次遇见他们是什么时候?”

    盛霸禅一怔,却见西门美人一脸的纯真无邪,绝不似在有意讥讽。他自不能和个小丫头一般见识,便只能打个哈哈,干笑道:“不错,天池的水确也深不可测。”

    “那是六年前了。”杨恒也不隐瞒,将自己三次遭遇银面人的经历说了出来。

    盛霸禅望着厉青原,心中讶异道:“这年轻人来得好快!想必楼兰剑派在沿途之上早设有密探,将我们的行踪飞报至尊堡。故而我们刚在这客栈歇下,厉问鼎便派他的儿子来接。”

    众人皆是一惊,朝着客栈大门外望去。但见戈壁上黄尘飞扬,像一卷乱云飞速掠近,气势极是惊人。

    盛霸禅“哦”了声便不再言语,然而心中震骇却难以自抑。

    西门望却被对方的眼神慑得心头剧震,像是被把刀子狠狠在胸口插了一记,后面的粗话梗在嗓子眼里再也骂不出来,眼见薄云天和权抗鼎偕着一众天心池高手上了山,凛然暗道:“这独眼龙名不虚传,一身功力可比老子强太多了。”

    西门美人可不晓得厉青原的话语暗藏机锋,是在反讽盛霸禅等人,只撇撇樱唇道:“我瞧长白天池也没什么好玩的,那水太深,什么也看不见。”

    数月前的樱花台剑会上,他曾亲眼目睹厉青原的身手,如果两个死者能够挡上十招,修为应该不弱。如今他们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杀在丘脚下,凶手的实力显已达到骇人听闻的地步。

    楼上盛霸禅不咸不淡道:“令尊太过客气,盛某只怕担当不起。”

    众人都是穿越了茫茫戈壁大漠方才抵达此地。先前在鹰岩峰下,遥望一峰兀立高耸入云,却也绝计料想不到峰顶竟有如此绝佳风光,想那江南美景亦不过如此。

    突然出了这么档子事,众人俱都谈兴大减,各自在心中揣摩凶手的用意与来历。

    忽听石颂霜传音入密道:“适才薄二叔已认出了我,要我即刻去见义父。”

    盛霸禅微笑道:“三十多年前盛某也曾来过至尊堡,那时内堡的情形远不比今日。可想而知,这些年来厉掌门对至尊堡的经营委实费了不少心血。”

    薄云天淡然还礼,嗓音沙哑低沉道:“盛总监客气了。”

    杨恒点点头,暗忖道:“今天是六月初四,如能尽快解决问题,我便能抢在杨惟俨前头赶到灭照宫。”

    “是。”厉青原神情冷峻,眼里掠动着一抹森寒刻骨的杀意,说道:“从尸体上看,他们是遭锐器切割。”

    杨恒心下一动,问道:“南宫教主已到了至尊堡?”

    杨恒也没料到厉青原会来这儿,不由自主悄然望向石颂霜。却见她飘落在楼道上,神情平静,那一双明眸亦正脉脉瞧向自己。

    盛霸禅明里在赞叹厉问鼎煞费苦心,将至尊堡修建得格局恢宏,譬如人间仙境,言外之意却是说他不安现状野心极大。

    厉青原晓得仙林四柱的首脑此来楼兰至尊堡,绝非纯粹地观礼那么简单,说道:“门外备有二十三头飞云魔驼,待明日一早即可请诸位驾乘启程。”

    面前这两个人西门美人自是一个也不识。她见厉青原停下脚步,便凑到他身边问道:“厉大哥,这两人是谁?”

    “出了什么事?”西门美人凑上前来,只看了一眼便花容大变,扭过头去“哇”地一声干呕起来。

    这时候尸体已拼凑齐整,两人的仙剑均在鞘中,尚未拔出。由此可见,凶手出手奇快,令得他们根本不及反应,即已遇害。

    “这些是楼兰剑派的弟子?”东门颦望着已拼凑起大半的两具尸体,惊骇问道。

    西门望脑筋一下子还没转过来,瞅着盛霸禅的屋门,满脸迷惑又不肯追问,咕哝道:“见怪不怪,怪何如哉?”

    他只当没听见王霸澹的告诫,仰起头道:“杨兄弟,你干嘛扮成这副模样?”

    可亦步亦趋跟在宝贝闺女儿身后的西门望却是大吃一惊道:“敢情那独眼龙便是魔教大总管薄云天!据说此人的右眼是在八十余年前那场正魔大战中为道圣宗神秀所伤,不想因祸得福在教中声誉越隆。此后辅佐南宫北斗夺得教主宝座,更是立下汗马功劳,俨然已成魔教的二号人物。这些年来他深隐不出,总理魔教万机,连教中的八大长老也难得一见。今日闻得盛霸禅到来,他竟放下前嫌与权抗鼎降阶而迎,也算给足了天心池的面子。”

    盛霸禅心道自己若再推辞,反而显得小家子气了,于是不置可否地伸手一指杨恒等人道:“不知厉公子是否也请上这几位?”

    西门美人看不惯他叱责东门颦,哼了声道:“死要面子活受罪!”

    那边司马病看到仇人之子低声冷哼,念及此来是为向厉问鼎索讨活死人丹的解药,实不宜立刻与厉青原翻脸,便视若不见把头扭向一旁。

    东门颦道:“师兄目光如炬,定然不错!我记得三十多年前,咱们还跟季老儿交过手,打得他屁滚尿流,狼狈逃窜。后来就不怎么听见他的消息了。”

    转眼轰鸣顿止,黄云悬在客栈门外徐徐消散,露出二十余头背身高过两丈的巨型魔驼,每头都是通体雪白不染纤尘,除了当先三骑上坐有乘客外,其余均为空鞍。

    如此行了约莫一个多时辰,前方驼队忽然停住。西门望骑着飞云魔驼赶到前头,问厉青原道:“怎么不走了?”

    东门颦望着杨恒上楼的背影,愕然道:“说得好好的,他怎么就走了呢?”

    杨恒默然不语,暗自想起那夜在土地庙中,斗笠人向大魔尊献上的一石三鸟毒计。难道灭照宫果真要依计行事,破坏楼兰会盟?却又何以将人分尸?

    王霸澹委实拿这对活宝夫妻无可奈何,沉脸道:“既然如此,便请三位暂退一旁。”

    “是啊,为何他们会凑在一块儿,狼狈为奸?”西门望这下也答不出了,挠挠头仰脸问道:“杨兄弟,你清楚这事么?”

    西门望刚想反唇相讥,就听厉青原忽然开口道:“你们不觉得奇怪么?”

    东门颦和丈夫一唱一搭惯了,说道:“师兄言之有理,盛总监的老虎屁股摸不得。”

    正自迟疑不决之时,远处忽然响起隆隆轰鸣,大地颤动,似有千军万马奔驰而来。

    果然,盛霸禅望见薄云天与权抗鼎前来迎接,素来严峻的脸上亦不禁露出一丝欢容,含笑抱拳道:“薄总管与权兄连袂远迎,盛某愧不敢当。”

    西门美人和杨恒一样,都是头回拜访至尊堡,一双妙目不停地欣赏两边景致,赞道:“厉大哥,这儿真是个好地方,比咱们桐柏山都美。”

    西门美人“咯”地一笑道:“小和尚,这么快就学会像我爹那样说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