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地主

徐竞 / 著投票加入书签

77读书网 www.777du.com,最快更新歪掰的历史最新章节!

    红军长征并不是一帆风顺的。

    每次我讲到这个句子,很多人脑子里浮现出来的场景,大体上就是如下这些:

    甲、过草地的时候连人带马陷到沼泽里,越挣扎越往下陷;

    乙、爬雪山的时候实在累得走不动了,往地上一坐,永远都站不起来;

    丙、没有粮食,只能嚼草根、啃树皮,想吃荤的话只能挖老鼠洞偷袭小鼠崽崽,或者清水炖皮带;

    丁、山东教育出版社小学五年级《语文》第26课,《金色的鱼钩》描写了老班长用缝衣服的钢针,烧红以后弯成一个钩,在草地的沼泽里钓到了各种鲫鱼,可惜没有油盐酱醋,所以炖出来的汤很腥;

    ……

    我想问一下,你们这些人,是不是以为两万五千里长征,只是中国工农红军在搞野外生存拓展训练?

    红军长征,他是一次战略转移,是战争行为!

    战争行为中,最惨烈的难关到底是什么?当然是来自敌人各种口径的射射射啊!

    就拿这个广西的灌阳县来说吧,红军一个整师闯了进来,最后只带着两百多个活口奔了出去。

    严格来说并不丢人,广西是桂系的地盘,白崇禧可是军神啊!你居然还能带出两百多个幸存者,不得不说是生命的奇迹。

    当然,我现在要说明的,在灌阳县地下“埋骨之所”遭到杀害的那一百多个红军战士,跟具体的战斗无关,而且也并不是白崇禧的桂军士兵动的手。

    这一百多个红军战士,都是伤兵。

    在灌阳县,红军与桂军战斗期间,红军在新圩镇的和睦村,有一个“下立湾祠堂”,也叫做“蒋家祠堂”设立了战地救护所。到主力部队撤退时,这里尚有超过百名的红军重伤员,因为战务紧急没有转移。

    按照灌阳县委宣传部提供的资料显示,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一个叫做刘来保的老红军曾经口述称,1934年,他因负伤躲在了灌阳县“酒海井”附近的山上,亲眼见到地主武装将这些红军伤员用绳子捆起来,甚至绑上石头,被丢入酒海井,总数超过百人。

    什么是“地主武装”?它起源于……唉,我实在是不想写回三国去了,上一卷真是把我折腾累了。总之你就理解为旧社会地主老财用来保卫自己田产的那些个家丁打手吧。

    所以说“地主武装”的战力其实是很差劲的,连啸聚山林的土匪都不如。

    解放前,我奶奶家就是湖南省湘潭地区的一个大地主,自然少不了要雇用一批“地主武装”。结果在解放战争期间,我们家和当地山里的一伙土匪吵架了。

    其实吵架很平常的,关键湖南人性子倔,即便明知自己理亏的一方也不肯服软,于是就真刀真枪的干了一场,我奶奶家全军覆没,都被抓上土匪山寨了。

    土匪是一种经常需要在道上混的组织,虽然对于这件事情也是憋了一肚子火,但多少还是讲一些绿林道义,没对我家“灭门”,只是把男丁给杀光,女人孩子全都放了回去。

    后来呢,国民政府全线崩溃,陈明仁在湖南起义,引导南下的四野第四十七军追击白崇禧,路过湘潭的时候,顺手就把这股啸聚山林的土匪给灭了。当时我奶奶就和四十七军首长警卫团的一个战士发生了……那个就是我爷爷啦。

    所以说,“地主武装”也就只能欺负欺负伤兵而已。

    1934年11月27日至30日,为掩护中央红军纵队抢渡湘江,红三军团红五师第十四团、十五团,红六师第十八团和中央军委炮兵营受命在灌阳县新圩乡至排埠江一带,阻击国民党桂军两个师及一个独立团的疯狂进攻,红军官兵浴血奋战四天三夜,付出很大代价最终完成了阻击任务。因形势紧迫,红军撤退时来不及将红三十四师早先留在这里的伤病员安全转移,这些伤病员最终落入了当地土豪劣绅的手中。当时,早先红军三十四师的伤病员都安置在新圩乡下立湾村——现在已经改名叫和睦村了——蒋家祠堂的临时救护所里。“地主武装”在蒋家祠堂发现这一百二十多位伤病员后,捆绑起来一路驱赶,之后残忍地将他们丢进了二十五米深的酒海井里,然后又凶狠地用机枪对准井里进行扫射,一百二十多名红军战士最后全部壮烈牺牲。

    “烈士冤魂啊,”邓甬力抹着泪花,“看起来正是他们在关键时刻被警员们召唤了出来。”

    “不是,”段诗萌不理解了,“那当地政府明明知道这个酒海井里死难了这么多先烈,为什么不把他们的尸骨弄出来安葬啊?还就这么摆了八十三年?”

    “上个月已经开始打捞了,你们不明白,”邓甬力解释说,“这个‘酒海井’,地下的状况很复杂。它是一处喀斯特地貌形成的天然地下河口,井口的直径虽然有两米,但是一下去通道就迅速变窄,然后再慢慢地上小下大,形状就如同盛酒的容器一样。再加上那股地下水的原因,政府方面因为技术困难,一直到今年的八月份才开始启动打捞计划,记得是上个月的月底吧,前前后后也才拼凑了近二十副人骨出来。”

    邓甬力在手机浏览器上搜索着相关的新闻图片,“喏,你们看看,这些骨头都是黑色的,想来是在喀斯特地貌下面,已经炭化了。”

    “我还是过去处理一下吧,这口井有问题。”徐诗寒突然蹦了一句出来。

    “啥?”段诗萌叫道,“学长你不累的吗?咱刚刚料理完成都的事情,现在那三个罗马尼亚人还重伤未愈,你还揽事儿啊?”

    “除去对革命先烈的敬意,尽早帮助他们移出骸骨安葬不说,”徐诗寒说,“你们对‘地主武装’八十三年前的这次行为,就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吗?”

    “有什么好奇怪的?”苏季也不理解。

    “如果你是地主头子,一次性俘虏了一百二十个红军战士,你会怎么做?”徐诗寒看着苏季。

    “那……那我当然是全都用绳子绑起来,然后交给国民政府,根据悬赏告示换一些喝酒逛窑子的赏钱啊!”苏季想当然的说。

    “那你拿到赏钱之后呢?”徐诗寒继续问。

    “拿到赏钱之后当然就回去……啊!不对!”苏季双眼一亮。

    要知道,红军出湖南进广西,是为了战略转移,他们的主要对手是白崇禧的桂军,而不是吃饱了没事做,大老远跑到你这里来打土豪分田地搞农民运动的,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红军和当地的土豪劣绅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结下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

    因此,“武装地主”俘获红军战士,就算要杀掉他们,也绝对不是为了什么阶级仇恨,那个时候的地主,思想觉悟达不到那种境界。

    那么就正如同苏季所推测的那样,“武装地主”抓红军战士,只可能是奔着国民政府的悬赏通告去的。

    赏金这东西,你以为这么好拿啊?

    人家政府的公务员,要跟你对账的!

    要么,你给老子抓活的,我现场数人数。

    要么,你嫌太麻烦的话,就把他们的脑袋砍下,雇两辆马车拖过来,我现场清点首级也行。

    可你把这些人,活生生推进井里,还费那么多人工,消耗那么多枪弹对着井里喷射……你为了啥?

    “不合逻辑的地方,并不只这一点!”徐诗寒无视众人惊诧的神情,“邓伯伯,刚才翻阅的那段新闻,您再仔细看看。”

    邓甬力连忙打开手机浏览器的页面,一边看还一边念起来:“尸骨拼接的工作非常艰难,由于历史记载的总体死亡数有一百二十多人,而这次只打捞上来很少的一部分,所以不排除存在多个人体上的部分骨骼混杂的情况,为了确保拼接无误,技术人员连夜加班,对拼接出来的近二十例完整骨架进行了简单测定,发现他们都是十五至二十岁出头的少年士兵……咦?”

    “如果我推测的没错,这整个一批的伤兵,就算所有的一百二十多人全被打捞上来,他们的年龄检测,也都差不多。”徐诗寒冷冷地说。

    “可是,这样不科学啊!”邓甬力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是十岁上下的娃娃兵、童子军,那我还可以理解,毕竟孩子嘛,体能有限,发育不足,在战场上当然就是个炮灰。可,这十五岁以上,二十岁出头,这种年龄段,我说得不好听一点儿,三、四十岁的壮年人都有可能会被他们给干趴下啊?”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十五至二十几岁的年轻战士受了重伤啊?”申莹也看糊涂了。

    但是徐一飞纠正她,“你应该问,为什么在这个蒋家祠堂的临时救护所里,集中了所有这个年龄段的重伤士兵!”

    “还有一点很奇怪,”卢永恒也发表着自己的看法,“当地的‘地主武装’宁可不要赏银,把抓来的红军战士填埋杀害,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毕竟广西这个地方,在深山老林里,那里的人,别说农民,就算是地主老财,那也是思想封闭,很容易受到当地国民政府对我党我军妖魔化的宣传影响,所以抓到红军战士之后即行处死的行为不难理解。但我要说的问题,是他们把人推进井里之后,用机枪补射的这个动作。”

    “卢队,这个动作有什么奇怪吗?”苏季问。

    的确奇怪。

    你要知道,中国解放前的地主老财,跟现如今的土豪富二代相比,那心态是完全不一样的,土豪富二代,叫做“崽卖爷田心不疼”,他要是看上哪个长得好的少男少女,送钱、送房子、送车那是一个豪气!可解放前的地主老财就不一样了,特别是这种大山里的土包子,那一个个都是惜钱如命。

    据史料记载,红军战士被“地主武装”捆绑、坠石,扔进酒海井后,再用机枪扫射。

    你们知不知道,在那个年月,机枪子弹多少钱一颗吗?

    别说机枪了,就算是老套筒汉阳造的步枪子弹,“地主武装”也不会这样去糟蹋,你要清楚,那里是广西,不是蒋介石中央军的嫡系地盘,那是桂系李宗仁、白崇禧的军阀割据区域,这个地方一直就是老蒋严格管控各种军火物资流入的省份,子弹在黑白两道的售价,就比别的省区更加高昂。

    其实“地主武装”如果纯粹是想杀人的话,另外两个方法倒是比较正常的。

    第一,你可以先将每个人一枪爆头,然后再把尸体扔进井里。反正俘虏已经被你捆绑好了,他们又不会逃跑,你挨着个儿一路毙过去,刚好一百二十颗子弹,还可以用最省钱的农村打猎用的土制火枪来行刑,完事之后再将尸体扔进井里,你还省了一百二十块坠尸用的大石头。

    第二,这个酒海井,它有二十五米深。二十五米是什么概念?我就当你们家住的是那种三米层高的大空间豪宅,那么二十五米就是八层楼还要多。别说你用麻绳个个五花大绑还坠了一块沉重的大石头,你就算什么束缚都不做,这么八层楼的落差扔下去,猫有九条命都得摔死!好,就算你说这井里有水,摔不死,那你既然都能弄来一百二十多块大石头坠尸了,你扔完人之后,再砸几块大石头下去填井不就结了?别说人了,鬼都爬不上来!

    “再说了,秘社组织这一次也是在那个地方跟我们作战,”卢永恒赞同徐诗寒的观点,“还有那条神秘的大龙,如果它真的是一条‘生物’,那就不是某个秘社组织的术法修炼者,可以像徐步摇携带微生物蛊源一样,揣在衣兜里满世界乱跑的,它一定是长年隐遁在当地,临时被召唤出来。我们过去,可以一并搞清楚这一系列的问题。”

    “秘社组织邪教案件,已经被国防部、公安部、国家安全局确立为联合侦办的一号案件,各个系统,各个地方政府下辖机构,都必须通力协作。”邓甬力的神情也严肃起来,“决不允许本位主义和地方不作为,发现一个就处理一个,这是中央文件的原话。既然是这样的话,永恒、苏季,你们就跟诗寒去一趟吧,成都这边,血族受伤的朋友就由我来照顾,厅里也会跟罗马尼亚方面还有广西公安厅联系的。”

    “这次不需要去那么多人了,反正血族亲王的四枚勋章都在我这里,就算遇上了罗杰斯我也不怵他。”徐诗寒望向众人,“大哥、大嫂、二哥,还有步摇,你们就先都回学校吧,我和友良、诗萌还有李全叔叔过去就行。”

    “不是吧,诗寒学长,”段诗萌急了,“连我也要去吗?”

    徐诗寒皱着眉头,没好气地说:“怎么了?当初就是你死缠烂打,把我忽悠进了舒涛的那个什么狗屁不通的‘推理协会’,现在我要你去帮帮忙你有意见?”

    好吧,段诗萌无语,只好先出门去找段天鸣说明一下。

    没想到段天鸣倒是挺支持。

    “不过丫头,”段天鸣老气横秋地教育着女儿,“我们国家的婚姻法,不允许二王一后的,偶尔开个房嗨一嗨倒是无所谓,真要靠患难培养感情的话,虽然诗寒和友良这两个男孩子都不错,但是你最终只能选一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