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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四章 火星
房子是一所独立的小院，是分他的住所，有三间房，一间主卧，一客厅，一书房，屋外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小院子，在院子里还种着一些叫不出名的花花草草，盛开的花朵散发出浓烈的花香，铺满了整个院子。
对这个自带院子的房子，他感到很满意，虽然自己没结婚，占着这么大的房子，觉得有些不合适，不过想到自己也不知会在这里住多久，不适感也就消失了，而其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总算是还很不错的了。
接风宴完了之后，陈伯康跟马奎走在一起，请他帮忙收集一些这段时间当地的报纸，还让他请个人来教自己学说闽南话。马奎听了连连点头答应，并说两天之内一定解决这事。
接下来的日子，陈伯康每天过的都是悠闲加担忧。在这个岛内，行动科的任务不多，也不重，最主要的一项任务就是配合地方政府清查日据资产，据说清查之后，把这些资产准备拍卖出去。这个任务看起来还是很轻松的，不过就是清查核实资料，确认到人头上。
让他担忧的是，从各方面了解到东山当下的种种情况，犹如一场暴风雨即将要来临前，使得他胆战心惊，心生胆怯。
特别是看到一份上海《观察》杂志驻台记者写的通讯稿，更是让他确认无疑，暴风雨一定会来的。其中有些内容算是预言之类的：以2月2日的通讯稿是这样写到， “今日东山危机四伏，岌岌可危，是随时可能发生骚动或暴乱的。”
面对这种局面，还就在这段时间，在东山的国民政府不但不听建议，也不思改进，反而开出了罗列一大批知识分子的黑名单，不仅有本省的人，还包括一批外省籍记者，准备按照名单全部进行逮捕。
这消息被人传了出来，陡然间增加了社会的紧张气氛，加剧了官方和民间的对立，从而使得东山的民怨沸腾已经达到了一个极点，似有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他猜测如果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下去，一定会在某一天某一刻突然的爆发出来，后果不堪设想。至于会造成什么养的后果，会有多严重，他自己也不清楚也猜不到，只是觉得应该很严重。
这是根据他自己的经验和收集到的情报分析出来的，特别是根据当地的情报，结合到南京、上海，北平，天津等大城市发生的情况，综合做出这样的判断。想想这里的物资短缺，物价飞涨，大多数人从一年前吃大米饭，到现在居然连大米饭都吃不起，一天只能吃两顿稀粥了，谁的心里不憋着气，一旦引爆出来，那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意识到即将会出事，出大事！陈伯康考虑着要不要立刻去找林顶天谈一谈，说说这个情况，好早点做准备，同时也想看看他的态度是什么样的，说不定还能从他的嘴里了解一些自己不知道的情况。
过了几天，陈伯康觉得这个事还是要提前说，如果不说，真要是发生了，临到头就来不及了。于是，在考虑清楚后，他径直的去了林顶天的办公室，开门见山的就把自己预料的情况告诉了他。
“什么！你的意思是要马上发电报上报？！”
林顶天大吃一惊的看着来找他谈话的陈伯康，这才刚来几天，就想着要出风头，或者急着想要表现自己，看来还真是个闲不住的主啊！
“局长，我可不是想要出风头，而是在未雨绸缪啊！”
“呃，老弟，可你说的这个事也太突然了吧，不说我不上报，咱们就说说毛局长收到这份电报后会怎么想，会不会认为我们这是在危言耸听，还是在哗众取宠？”
“还好，没有跟我端着局长的架子，不然的话，我只有自己先悄悄的做后手准备了，不管你的死活了。”陈伯康对林顶天的态度感到既满意又舒坦，没有直接的让自己出去，已经很不错了。
“局长啊，俗话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现在整个东山岛是个什么样，您应该清楚，现在的民愤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在咱们的头顶上！咱们局里又是个什么情况，四处分散，人手不够，遇到一点事就捉襟见肘。
您来东山这么长的时间，看到的，听到的不会比我这个刚来的人知道的还要少吧！如果我说现在咱们已经是危机四伏，只需要一颗火星就会点爆了整个东山岛，这样的话不知您听了会不会说我是在危言耸听。”
“老弟啊，你说的我都知道，也清楚。可你也该明白啊，这些全都是没发生的事，如果我们就这样报上去，毛局长对我们会有意见的！毛局长的厉害，老弟，你可是比我清楚的。”
“是，我知道，也非常清楚毛局长的手段。可是，老哥啊，如果不上报，这个后果又会怎么样，您考虑过没有啊？！”
“嗯？这有什么好想的，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种情况出现了，咱么也只好挽起袖子干了。至于后果嘛，只有听天由命了。”
“老哥啊，不是我说浑话，乱说话，如果不提前做准备，最后的结果是咱们这里所有的人都得死！”
“什么！不会吧，老弟，你这样说是不是太夸张了。再说，还不一定会出事呢，即使出了事，也不会轮到我们来顶罪。”
“是，你说的不错，没出事是最好的结果，大家都没事，可一旦出了事，像你我这样的人全都跑不了。所以，咱们只有两种死法。第一，死在暴民手中，第二，死在自己人手中，非常有可能成为他人的替罪羊。”
“死在自己人手中到还不至于吧，最多就是个撤职查办。至于死在暴民手中，怎么可能啊。”
“老哥，我的林大局长啊。您知道李自成起义最开始的时候，杀的都是些什么人啊，就是像你我这样的！真正的高官早就通过各种渠道逃命去了，即使逃不出去，也是跟暴民们达成协议，以求活命，这个道理还不明白吗！”
林顶天再也没有反驳他的话，不做声的掏出烟抽了起来。陈伯康也不催他，从桌上拿过烟盒，从楼里面掏出烟也抽了起来。
不到两分钟，林顶天的局长办公室里立刻就变得白蒙蒙起来，蒸腾的白色烟雾犹如翻滚的海浪，上下翻舞，又像一条条的白色巨龙在空中左钻右窜，想要寻找到一条通道，冲出这个被封锁住的地方。
“老弟，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也理解你。可我要是就这样上报上去，总觉得不行啊。”
“原来老哥是担心这个啊，这好办。如果按照我的意思发这封电报，林局长，所有的功劳奖赏我陈伯康都不要了，全都归您所有；如果是我判断出了错，而且毛局长怪罪下来，也全都由我一人承担，就说全都是我鼓捣怂恿您这样做的，怎么样？”
林顶天吃了一惊，这小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功劳奖赏都不要，还一力承担出错所造成的责任。
“你有什么需要我办的吗？”深深的看了一眼后，用低沉的声音问道。
“如果最后证实我的判断，希望到时候，老哥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现在还不好说，既说不清楚，也不能确定，总归还要过段时间才能知道。”
“是这样啊。好，我答应你。不过，现在还是先说说你的办法，怎么发这封电报。”
“老哥，您请过目，我事先已经拟好了一份。”
林顶天既惊讶有诧异的从他的手中接过来，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停留了几秒钟，才转向手中的稿子。这张纸上写的字得并不多，仅仅只有几十个。可林顶天一直看着，连手指头都没动一下。
又过了好一会，林顶天给他和自己分别点上一支烟，长吐了一口烟之后，才苦笑着对他说：“老弟，你这可是把我给架在火上烤啊。”
“老哥，怎么能说把你架在火上烤。常言道，因果报应，循环往复。前几天，我看到东山这边的报纸上有则新闻，说是“台南法院院长之妻现为台南法院检察处书记官长，该检察处主席检察官之妻则任该法院书记官，台中法院之大部分职员则为该院长之亲戚而‘清一色’、即院长妻舅之子三人、妻舅之女婿一人，再其弟一人，妻舅之外孙一人及其远亲等二十余人，在该法院任职，占全法院职员约五十人之过半数??””
看看东山官场上的裙带关系，还有利益关系，全都他妈的搅在了一起，不用说其他地方，只要看看长官公署就知道了。长官公署里20个正副处长(相当于厅长、副厅长)以上官员中，只有一个是从重庆来的副处长是东山人，地方上16个县市长，也只有3名是重庆回去的东山人，还有全东山3000多个派出所的主管没有一个是东山人。
你说说，现在的东山就是这样一个情况，本地人心里头会没气，这口气能憋多久？现在已经过了一年多，还能再憋多长的时间？这样下去如果不出乱子，我他妈的立马投海自尽！”
林顶天长叹一声，摇摇头没说话。
陈伯康见自己说了这么长时间，可他连一点反应都没有，也不说话，看来还是对毛人凤那边很担忧，毕竟长官公署跟保密局这边没什么关系，具体的也管不到自己这边。但也不能说林顶天不明白，或者装糊涂，假如自己说错了，他一定会出言驳斥的。
“老哥，想必还是担心毛局长那边不好办。这样吧，电报署我的名，由您签发批准，怎么样？”
“唉，老弟啊，你误会我了，虽然我是担心毛局长那边不高兴，说我们小题大做，但至少能证明我们是在做事，不是在混日子。可你不知道啊，我其实真正担心的是长官公署那边。陈长官关系深广，上通天，下通地的，搞不好你我都会被他给卖了，到时候想哭都来不及。”
“那如果真的出了事，我们俩侥幸不死，等着我们的是什么？是执行家法，还是开除职位。”
“老弟，能不能换个办法？”
“换个办法？”陈伯康一听，立刻就明白他已经同意了，心中大喜，想了想说：“您看这样行不行，就说我们已就此事向长官公署的陈长官通报，未见其有何举措，故对可能出现之事态，没有把控之能力，特此上禀，望请尽快示下，如果出现暴乱之情况，我们该如何处置。”
“嗯，好！很好！这样一来，就不算是我们在背后打他的小报告了，而且我们也有借口说话了。”
“那我这就让他们把这份电报先发过去。”
得到林顶天的点头之后，陈伯康拿起笔，刷刷的重新拟了一份电报，署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摆放到林顶天的面前。
林顶天签了字，按了电铃。等进来的人将电报取走之后，陈伯康没有立刻起身离去的意思，而是继续坐着抽烟，林顶天也没有赶他走的意思。
两人心里都明白，这个电报发出去之后，要不了多长时间，南京那边很快就会回电。坐在这里也就是等待最后的结果，决定着他们生死的结果。
“老哥，我还是有点担心，咱们还要做点准备，以防万一，不要到时候搞的措手不及，要人要枪什么的全都没有。到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后悔，什么都想到了，最后就是没有去做准备，你说后不后悔。”
“嘶”，林顶天吸了一口冷气，听到这样一说，才真正地下意识的开始相信，陈伯康所担忧的事极有可能发生。虽然自己同意发电报，也有点想出风头露露脸的意思，只是没意料到是真的担心出事，还要搞后手，那就是要组织队伍了。
“老弟，这样的动作是不是太显眼了。”
“老哥，要做就要做全套，别到时把我们自己的命给搭进去了，那才划不来啊！要别人救自己，也要先自救才有机会啊，如果真的发生了暴乱，你想过没有，我们要在这里守住几天的时间。可在这几天的时间里，如果守不住，会是个什么结果，是像个丧家犬一样四处躲藏起来，还是凭借手中的人枪一直坚守住。”
林顶天心中有些激动，却没有在脸上表露出来，可从他的眼神里能看出来，是真的相信他说的话了。接下来，如果能同意自己的建议，至少出事之后，自己也不在害怕担心了。
“这个也很好办，我们就对外说，根据国防部二厅保密局的指示，要求所属各队，集中起来训练。”
“嗯，你说的这个我也想过，可是那个陈长官可是个通天的人，万一让他知道了，我们可就吃不了，也兜不走了。要知道在东山驻守的军队就是因为他说了一句话，老头子二话不说，下令将其调走了，搞得所有的人都心惊胆战的，更不敢对他阴奉阳违啊！老弟你就说说，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